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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跳峡是一条横亘数十公里的玉龙,龙头衔着一座名扬天下的古城,龙尾泊入一条声播寰宇的大峡谷。又分为上虎跳、中虎跳和下虎跳三段,共有险滩十八处。上虎跳最重要的景观是“峡口”和“虎跳石”中虎跳是“满天星”和“一线天”下虎跳是“高峡出平湖”和“大具”一向被誉为徒步者的天堂。
每天世界各地各种肤色来这里徒步的人络绎不绝,当双脚踏在这片雄壮的土地上时,我想,内心深处涌出的必是旁人无法想象的神圣和骄傲。
我终究没能徒步走完虎跳峡。
但我分明听到那条神龙汹涌的呼吸声,那晶莹的十三峰犹如十三朵朝天雪莲,在沉重有力的呼吸间,朝天骄傲的盛开着。
七月的虎跳峡上空,湛蓝的天空偶尔掠过一丝白云,骄阳似火。这样的天气其实是不适合徒步的。但我仍然看见无数的崇拜者跋涉在艰辛的盘亘的公路上。
初入虎跳峡,内心突然激荡起来。未见江水先闻涛声,远远就能感觉到虎跳石的声势夺人,激流的轰鸣回荡在山谷中,人的耳膜都觉得微颤,你会有虎啸龙吟的感觉。那是怎样的一种的震撼?似乎能感觉到内心的雄心万丈和波涛汹涌竞相涌出,千年蓄积的勇气在刹那间奔泻而出。
置身峡中,风过耳、云压顶,凌厉的风呼啸而过,浑黄的水奔腾而下,越过时间的长廊,我们似乎看见,六千万年前在喜马拉雅山运动中,玉龙雪山拔地而起,200万年前还是一片冰雪茫茫的寂静世界,慢慢地,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大陆冰盖解冻,冰川节节退守山巅,融化的冰雪渐渐汇集成江河,稚嫩的大地不停地颤动,终于有一天,金沙江冲断了玉龙山脉,形成了虎跳峡。由于江水不断冲刷,峡谷越来越深。
到如今,见那江水从最窄处夺路而出之时,它是那样的怒吼着、暴跳着、肆虐地挥洒着它的万钧之力,无所顾忌地展示着它桀骜不驯的灵魂,它征服了一个个横亘在江心的巨石,如一条巨龙狂暴地抽打着一块块的嶙嶙的江石,纵然有巨石阻挡在前,可那生命线像史诗,一旦开始便无法阻挡“卷起千堆雪”江流不息
在这里,我们再一次被自然的力量震撼。在时间的河上,人类显得如此渺小。
“刀岩剑谷摩天插,地轴雄奇天下甲。
昔人呼之虎跳峡,千寻江浪鼓云端。
飞鸟不敢下,行人到此心胆寒。
舟楫不可渡,航人闻之裂心肝。
裂心肝,心胆寒,神禹疏凿难复难。
我欲移居绝壁下,朝朝暮暮,风风雨雨,卧听涛寒泻!”
这是如何的一种气势。也是上虎跳给我最深的印象。
但其实,真正的虎跳峡应该是中虎跳。如果说上虎跳是一个壮年男子,竭尽其能地展示其雄壮之美。而中虎跳则是阳刚的男子与柔媚的女子的完美的结合。
一般的旅行社到了上虎跳也就到了终点了。因为接下来的路会非常的险要。但我们决定单独去中虎跳。
虽然盛夏的阳光蛮横骄纵,但徒步的人仍一脸的神圣。汗水混杂着骄傲在阳光下滴落。我们终没有徒步。花了50元包了一个小车到最出名的张老师客栈。
一路上,我们不停的叮嘱师傅“慢一点,慢一点”师傅微笑着说“这条路,每天要走好几趟,已经是熟稔极了。”但我们还是战战兢兢,只见崖下面就是波涛汹涌的金沙江,波涛声拍打着山谷,伴着风声和车子开动的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心也跟着颤起来。似乎,只需一个颠簸就有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终于到了张老师客栈。张老师是当地一位小学老师,他在网上是赫赫有名的。他的确是一位很有头脑和眼光的人,他在自己居家的地方,历时两年自费修了一条下山的小路。这条小路直通江边的中虎跳石,又可以和通往下虎跳核桃园的茶马古道相连。自从小路修好,许多中外徒步者都修改了原来的徒步计划,在中虎跳至下虎跳一段放弃低路,改走沿江和张老师小路。住张老师客栈,便可节约张老师小路的“买路费”
客栈就在中虎跳的半山腰。斜斜的在半山腰建了一个四合院。进入客栈,就见了很多的背包客懒懒的坐在木质的椅子上,客栈的墙壁上是满墙如蝴蝶飞舞的留言。多是对中虎跳的感叹赞美,也有对心爱的人的祝福和相思。每一张留言都情真意切。拾台阶而下,是一个种满向日葵、西红柿、辣椒的庭院,葳蕤青翠,那向日葵开得正艳,庭院中间还有一个游泳池,我们惊喜着“还可以游泳?”“呵呵,是啊,不过,现在还没放水,放满水估计要三天。”我们不由得笑了。
最让我们惊喜的是,我们四人居然要到了最佳的两间房,都是靠峡谷的,推开窗,对面是雄伟威武的玉龙山,那浑黄的金沙江正肆意着蜿蜒而下,一股清新的风扑进房间。我们雀跃着。这样的地方无疑于天堂。
我们在客栈修整片刻,便出发了。
果然到了小路的开头,便有一妇人来收费,她并不言语,只是叫我们看小路旁那木牌上写得诸如,张老师花了多少时间修了这条路,为了更好的维护这条路,需要行人共同交费等。但待看了我们的住宿收据后,就让我们走了。
这是一条及其险峻的路。我们很难想象凭一家人之力是如何将这路修整的。小路蜿蜒而下,山体看上去很不稳,好象随时能滑坡的样子。而所谓的路有一尺来宽,斜斜地朝外,大约在我齐肩处的高度有一根铁丝供人拉着通过。幸亏有路旁茂密的树林阻挡,才让我们稍微有些安全感。
奇怪的是,无论阳光如何的炙热,这条路却始终阴凉有余。抬头看天,头顶绝壁,万切绝壁之上,两座山似乎正欲拥抱,大牙交错地露出一线天,山腰怪石镲峨,古藤盘结,山脚壁立,直插江底,无一处不透着王者专有的不容侵犯的霸气。低头看江,但见水流湍急,浩浩荡荡,浊浪翻滚,水雾慢底,虎跳石犹如猛虎的门牙在滚滚波涛中兀然突立,江中怪礁林立,险滩密布,深不可测,山和水的剧烈搏斗就在这里展开。
我们手脚并用的几乎是爬行在这条人工开凿的小道上,路上非常整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用竹编制的垃圾桶,游人都很自觉的将垃圾扔进垃圾桶里。
走过一段艰辛的小道,路终于变得稍微有些平坦起来,一直颤栗的双腿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突然,兵大叫起来“天,你们快看,你们形容词形容一下吧?”还没等我们讲,她便自言自语道:“真真是别有洞天啊!”
原来,在幽深处,张老师还为行人修了一个水井,用一根水管接住了从山上滴落的泉水,可以任行人开关,品一口那水,清冽可口,沁人心脾。
原来,这样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有感动涌上。在这样险峻的地方,有这样一股人工的清泉。让心柔软的似乎也要滴出水来。
而再前行一段,则是一个平台,有几张天然的石椅,坐下来,刚好能够看见那哈巴山腰一线天处,有一飞瀑而下,清风徐来琼浆飞散,丝丝缕缕扑人面颊,使充满阳刚之气的大峡又凭添了几分妩媚。
终于到了谷底。又是与上虎跳不一样的一番风景。我们幸运着没有止步与上虎跳的雄壮。这里的美是难以言表的激荡。
黄色的波涛汹涌澎湃地以千钧无比之力砸在虎跳石上,声震山谷,狂涛汹涌、飞瀑轰呜,落涛卷地,山鸣谷应,经久不息,无数的水珠飞溅而出,在江上尽情的渲染着。江声、泉声、风声、山景、石景、树景、水景、雾景、光景交织着,重复着,颤栗着,似乎天在喧,地在摇,山在抖,树在倒,水在卷。几丈高的巨浪卷起的雾珠直往岩上溅,碧玉粉碎,化作冷雾,寒气袭人,有如芒刺在背,令人胆颤心惊,毛骨惊然。
我们坐在那巨石上,任凭石下汹涌。这样听着金沙江最强壮的呼吸声。用神圣的目光沐浴着这片神圣的风景。一时间,竟忘了身处何地。
回到客栈时,阳光渐渐的弱了。天空却变得迷幻起来。云以极速变幻着。一会儿如同晶莹的棉花糖,一会儿如同宫廷舞裙,一会儿如同无数只白色的样子竞相赛跑。各种各样的色彩在天边交替织补着。最让人惊喜的是,那墨云背后射出的万道光芒,如同城市里不经意间的探照灯,却又神奇百倍不止。
满天星,我们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叫满天星。以为是晚上观星星的地方,但我们回去的时,见那江水在这段峡中下跌了近百米,几个险滩都是乱礁散布,激流在礁石间往复跳跃,如星石陨落江中,尤其是那些晚霞以千百种姿态跌落在江中,犹如无数的星星在江面跳跃,我们突然领悟了为什么这里叫满天星。
而晚上,当我们坐在张老师客栈的屋顶的平台上,品尝着各种美味的食品。看着头顶上橄榄型的天空,无数真正的星星闪烁的时候,心有一次激荡起来。似乎很久没见过这么亮,这么浓密的星星了。那些星星似乎就在手边,只需我们伸手就可以摘在手中。
听得店里的小妹说,奇怪的是,只有在这里才可以见如此繁多明亮的星星,就算在十几公里的上虎跳也不能见到。我们更觉得神奇不已。这就是自然的杰作。
那一晚,听着窗外涛声阵阵,看着偶尔有蝉鸣啾啾。竟然睡得特别的香甜。
我想,我是和星星一起入睡了。
我们没有去下虎跳,就这样在最美的时候嘎然而止,如同听到一朵花开的声音后,刚刚留下那种饱满的情绪。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在唏嘘虎跳峡和香格里拉要被改造成水坝的消息,想着2002年刚申请成功的三江并流,即将因为虎跳峡大坝和怒江大坝而被撤销,痛心不已。我们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一些外国的背包客在虎跳峡壮丽的风景前放声大哭。
这样的风景其实不仅仅是属于丽江,它是属于中国,属于世界人们的。
想着这徒步者的天堂也许终有一天将消失殆尽。我开始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