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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习惯饮茶的人,饮茶后,必定不太好睡。而像我这样,上午饮茶,茶效就能持续到晚上的人,恐怕不会太多。茶的功效在我身上不能马上立竿见影,而比较滞后和长效。就像所有的伤痛一样,当时的坚强并不代表没有留下创伤。
和林恋爱是大学时代的事情,像所有平常的爱情一样,总是需要找到一个契合点,爱情才会莫明来临。我们的契合点就源于对同一间自室习的偏爱。
那是位于整栋教学楼最顶端的阶梯教室,坐在最后排靠窗的座位上,不用远眺也可望见这个校园最美丽的夜景,涌动的人流,有些模糊的路灯,还有广场上争夺篮球的身影和欢呼雀跃的人群,这些,都是我喜欢看的无声却极富感召力的电影。我可以感受到我的同龄人年少的青春和激情。
而林坐在另一端靠窗的位置上。他也像我一样,偶尔会抬头,脸朝窗外,深思,入迷。他的侧影很好看,眉宇间有种浩然正气。
那时的我,刚刚大一,学习刻苦而努力。“人生一世,功在一博”我明白,只有在年轻的时候累积得更多,才会在这个竞争愈发激烈的社会占领制高地。每晚,我都会待到教学楼熄灯的时候才晃晃悠悠地回宿舍去。宿舍里的那群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打扮和谈论男孩子,我是不屑于和他们同流的。
林也是,夜夜熄灯才回去。那时候,偌大个阶梯教室,空荡荡的,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冷冷清清的楼道里穿行。
若不是那一次突然的停电,也许作为两条平行线的我们或许就不会有相交的那一刻。
那一次,我拐到了脚,却换来阶梯教室里两个座位的靠近。如今,共同温书的温暖场面成为了我大学时代最珍贵的回忆。
林说,我和他太像了,太慎于理性思考,我应该有一些其他女孩子莫明其妙的蠢动和黯暗神伤的表情。
我们俩都喜欢站在制高地观望脚下的风景,就像那次爬泰山一样,踏上山顶的那一刻,由衷的喜悦和蹦发的激动填满了林熠熠闪光的眼睛。林振臂一呼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内心潜涌的激流。
是的,我们是相似的人。
后来,再一次读到徐志摩的那首偶然,我更加明白了,面对所有的开始和结束,我们都应该内心坦荡和平静。
我们有不同的方向。
我们来自不同的城市。
如果说爱情要有共同的思想基础和道德情操的话,那么我们绝对是应该相爱的人。
我们日日共同温书,相互支持和鼓励,是因为我们都想拥有更宽广而美好的未来。我们一起加入学生会,一起听各类周末讲座,一起到这个城市最大的图书馆背靠着背看书,甚至在同一天递交入党申请书,在同一天成为预备党员,大学四年,我们有太多一起去做的事情,太多一起非如此不可的想法,甚至到最后一起报名参加了各自城市的公务员考试,那是全国一年一次的统一考试,唯一不同的是,他选择了他的城市,我选择了我现在生活的城市。
那时,同学们很羡慕我。不仅因为我们俩突出的学业优势,更因为我们简直就像一个整体。
他们以为,我们会并肩走到最后,直至人生的终结。
他们看来,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在一起”
是的,我们在一起。
我们一起考上了公务员。
但是,我们的目的地不是同一个城市。
我们是理智的爱人。
我们明白,人的这一生,很多时候,不是只有自己,站在身后的更多的是他人的眼光和期许。
我们一起接到了录用通知书。
那一天,这个原本有些干躁的城市竟下起了细雨。
有些沉重,有些伤感,有些无奈还有些忧伤。
林说,他不可以也不能阻断我前行的步伐。他无法埋葬别人的未来来成全自己的爱情。因为,他手上握住的是父辈几十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期待。
他,不可能放弃。
而我,不可能让他放弃。我的父母也不允许我放弃。他们说,幸福的沙舟不只一艘。而有些际遇,一生可能只有一次。
我仰头望着林冷峻的脸,除了伤感,还是伤感。
我们友好地挥手,珍重地说再见。
我清楚地记得,林转身后,背影被路灯拉得好长好长,长到我无法再用情感去衡量。
再到后来,我们仍然联系。只是,不在同一个城市。我们仍然相互鼓励,仍然试着支持对方在青春中的蜕变中长出丰茂的羽翼,去迎接这个世界现实的腥风血雨。
今日,饮茶过浓,让我清晰地忆起往事。
那一次,林的转身不舍却坚定,因为步履仍要前行。我们含着笑,挥别对方,踏上了各自的征途。我以为,那不过是青春懵懂的岁月必经的过程。
可是,路过了很多风景,看过身边无关的、有关的风月,才明白,原来,年少时那段往事虽不刻骨但却铭心。
无论我如何地保持内心的坦荡和平静,可是,茶效不变,缓缓袭来,虽然不疼痛,但却持久而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