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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名叫燕青的小伙子,在盘龙镇的蓝记钱庄当一名小伙计。燕青长得不赖,人也蛮机灵,可惜父亲死得早,家里穷得清水滴地的,身边又有一个瞎眼老娘,眼看周围的同龄人都已娶妻生子了,而他至今是庙前的旗杆——光棍儿一条。
按当地风俗,讨不上老婆的人,连吃饭都坐不上桌面的。燕记钱庄另有两名伙计,一个叫金三,一个叫银四,两人就经常当面拿燕青开涮:“燕青,你是看不起我们哥俩还是怎么的,猴年马月才请我们喝杯喜酒呀?你是不是唐三藏转世,一辈子也不娶女人呀?”有一次,金三、银四又拿燕青开涮,燕青一堵气道:“你们别狗眼看人低,当真以为我就娶不上老婆了,告许你们,我母亲已给我订下亲了!”那两人不信:“订的是哪里的姑娘?”燕青顺口编道:“小麦村。”
小麦村距离盘龙镇有十多里路远,金三、银四听燕青这么一说,还有些半信半疑。
谁料,没隔多久,外地来了个戏班子,到小麦村唱大戏。恰逢蓝记钱庄老板有事,给伙计们放假三天,金三、银四逮着这个机会,缠着燕青叫他领他们到他丈人村上去看戏。燕青牙齿一咬道:“去就去!”
三人雇了一辆马车,没用多长时间就到小麦村了。小麦村是一个大村子,一村子人都姓麦,戏台就搭在村子中央的一块晒谷场上,看戏的厢房上挤满了姑娘小媳妇,戏台下拥满了大人、小孩和年轻的小伙子们。
金三、银四和燕青也挤在了人群中,看了一会儿戏,金三就拍了拍燕青的肩膀,要他指出看戏的姑娘群中,哪个是他的未婚妻。燕青知道如果自已指不出来,面前的这两位师兄又不知道会如何嘲笑挖苦他了,于是顺手一指西侧厢房上的一位穿着一领蓝地织锦的紧身短袄、一边鬓角上笼着闪闪的珠花的姑娘,道:“喏,那个姑娘就是我的未婚妻!”他原想乱指一个姑娘胡应付一下金三、银四,他们也不好去找那个姑娘去对质,岂知他们两人见了,都仰头拍掌跺脚地大笑起来,怎么啦?原来这两人来过小麦村,认出那位姑娘是小麦村有名的大财主麦丰收的掌上明珠麦穗,小名穗儿。这穗儿姑娘是附近有名的大美女,生得心灵手巧,什么针线女红、棋琴书画,无不拿得起放得下。麦财主很势利,曾多次对外放风,他家这个女儿,非豪门不嫁。试想,燕青是何许人也,如何能攀上麦家这花骨朵一般的姑娘?
金三、银四正要开口挖苦燕青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哪料到这当口从旁边跑过来一个十多岁的小孩,扯着燕青的手道:“姐夫,我爸爸妈妈叫你到家里去吃午饭!”金三、银四在旁一听,傻了,此时燕青脸红得像涂了一层血,挣着手道:“不去,不去。”可那个小孩口里一迭声叫着姐夫,双手拉着他的手就是不放。金三、银四正觉得肚子有些饿,就推着燕青道:“燕青,你太不够交情了,即到了你丈人家门口了,为什么不领我们去看看!”
说着,两人推着燕青就走。燕青急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得随着那小孩来到一个大宅门前。大宅门前高高悬挂着两只大红灯笼,石阶两旁卧着一对石狮子,这正是麦财主家。
麦财主从屋里走了出来,把燕青等人迎进客厅,请坐到桌子旁,继尔吩咐仆人端上酒菜。麦财主一边给燕青挟菜,一边笑着埋怨道:“你这孩子,要来看戏也该事先打个招呼,要不是你小舅子正好在一旁听到你们讲话,我们还不知道你来了呢,都是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燕青这才恍然大悟,弄清这是闹了一场误会,都是因为两个师兄逼得急,他胡乱指了穗儿,正好穗儿不久前许了一户人家,碰巧被在戏场上玩的小孩听到他和金三、银四的对话,加上那年头儿女婚事,全凭的是做媒的一张嘴从中撮合,麦家人都没见过燕青,这才弄成了这个僵局。
金三和银四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关节,还在肚子里犯嘀咕,不明白这燕青在前世里积了什么德,居然能使麦财主将自已的宝贝千金下嫁给他这么一个穷光蛋。两人吃饱喝足,对燕青道:“你即来丈人家了,不妨多坐一会儿,我们哥俩先走了!”起身向麦财主告辞了。
见两位师兄走了,燕青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想向麦财主说清事情真相,麦财主站了起来,招呼了家人对他道:“他姐夫,你再坐会儿,穗儿想见你一面,我们先看戏去了!”燕青急着也要走,穗儿娘不由分说地一把将他按在凳子上,笑了笑,带上门走了。
燕青慌啦,正手足失措时,忽然听到楼梯响,穗儿下了绣楼,来到了他的身边。看到身边跟天仙儿似的大美人,燕青慌得更不知道怎么好了。穗儿见他那一付窘相,脸一红,从身上掏出一方花汗帕,羞答答地道:“我们村上姑娘订亲,男方都给女方送一块玉佩过来,可你们家定盘里没有,我有一块祖上传下来的玉块,请你带回去找人雕刻好了,让人送来!”说着,将花汗帕塞到燕青手里,一扭身子又上了绣楼。燕青打开花汗帕,见里面果然是一块玉,心想今天这误会真闹大了,有心想上楼对那姑娘说清楚,转而一寻思,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往一个佰生姑娘的绣楼上闯呢?略一沉吟,他决定把这块玉带回去,请人雕刻好了,送来时再把事情讲清楚也不迟。
却说穗儿自从这次与燕青分手后,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也没见燕青叫人送玉佩过来,心里十分焦急。一直到了出嫁的那一天,还是没有送来,穗儿觉得十分委屈,暗忖嫁给这样一个失信的男人,日后一定难相处越想便越伤心,哭哭啼啼地不肯上花轿。后来麦财主发了火,她才勉强梳洗打扮了一下上了轿子。
麦财主给女儿许的是县城里的一户姓洪的大户人家。穗儿到了洪家,客人散后,新郎走进洞房,她赌气别过身子不看他。新郎问:“你为什么生我的气?”穗儿道:“你为什么失信于我?”新郎一怔:“我什么时候失信于你了?”穗儿一听口气不对,抬头一看新郎不是她所见的燕青,大惊失色,惊叫道:“怎么是你?”新郎闹得一头雾水,忙问是怎么一回事。无奈,穗儿将那次唱戏时她送燕青一块玉块的事,从头至尾说了出来。
谁料这新郎心眼儿特小,一听此事,顿时暴跳如雷,抬手打了穗儿一记耳光,说她和燕青一定有私情。任穗儿哭着如何向他解释,他就是听不进去。
当天夜里,新郎就另睡了一个房间。第二天一早,他把这事告许了父母,一纸休书,叫人把穗儿送回了家。
麦财主得知事情原委,气昏了头,想找燕青算帐,又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急火攻心,一下子躺倒在了床上。
再说燕青接收了穗儿那块玉后,听说一百多里外的紫竹山有个绰号叫“神雕刘”的刻玉高手,回到蓝记钱庄向老板请了假,立即赶往紫竹山。
到了紫竹山,燕青没费多少周折,就打听到了神雕刘居住之处。可是,燕青做梦也想不到,神雕刘手艺虽然高超绝伦,但架子大得吓人,一般人轻易请不动他,而且要价特高。
那神雕刘见燕青两手空空地就想请他刻玉,当即一翻眼睛,一口回绝了他。燕青急了“扑通”一下子就跪在了神雕刘家的门口,神雕刘不答应,他就不起来。
神雕刘被他缠得不耐烦,心生一计,顺手一指对面的山坡:“你看那山坡,到处是杂草和石头,我想在那儿开一片菜地,你如果能帮我把那些杂草除了,把那些石头全搬走,我就帮你刻玉佩!”燕青知道这是神雕刘有意难为自已,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自此以后,燕青开始在那面山坡上起早摸黑地除杂草搬起石块来。一连折腾了一个多月,还没清出十分之一大的地方来。他被日头晒得像黑锅铁似的,手和脸被棘刺划出一道道血口子,衣裳破得一块一块的。神雕刘看不下去了,这天,他把燕青叫到面前,道:“我没见过你这种会犯傻劲的人,算了,我不用你除草搬石头了,你把玉块拿出来,先让我瞧瞧值不值得我一刻!”
燕青一听,真个喜出望外,当即取出那块玉,双手捧到神雕刘的面前。神雕刘见了那块玉两眼一亮,瞬间不动声色地问:“你这块玉是从何而来的?”燕青也不隐瞒,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神雕刘听了哈哈大笑:“小伙子,你知道这是什么玉吗?这是一块宝玉,很值钱的,只要你卖了它,就发财了!”燕青道:“我早就知道这块玉的价值了,如果我要私吞了它,就对不起麦家姑娘了,我还能算人吗?”“说得好!”神雕刘感叹地道“难得世上还有你这么一个至诚君子,我神雕刘就破例一回,给你雕刻这块美玉。”
几天以后,神雕刘就给燕青刻好了一块精美的鸳鸯佩。燕青得了玉佩,赶到小麦村麦财主家门口,方知由于自已的原因给穗儿姑娘已铸成了终身大错。他又羞又愧,连麦家大门也不敢跨进了。
麦财主听说燕青来到了门口,勃然大怒,叫了几个仆人,扑了过来,将他按倒在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燕青强忍疼痛,一声没吭。待那些人停了手,他这才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麦财主听罢呆了,方知此事不能全怨燕青,自已也有一点责任,如果当时刚见面时,自已对燕青略加盘问,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了。
这当口,穗儿姑娘正在屋内听着外面的动静,当她听到燕青为给她雕刻那块玉佩历尽周折时,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好感。她把父亲叫进屋里,说自已愿嫁给燕青为妻,又说他虽穷,但心地善良,为人忠厚,能得此人为夫,她心愿已足矣!
麦财主自从遭到洪家“事变”后,对女儿的婚事已有改观,此刻听女儿这么一说,叹道:“行,待我问问那小子娶亲了没有!”叫过燕青一问,燕青说没有。麦财主道:“我愿将穗儿嫁给你,你同意不同意?”燕青一听,乐疯了:“我能娶上穗儿做妻子,是我福气,哪有不乐意的?”当即跪拜起老岳父来。
几天后,燕青提了礼物找到金三银四,说是他们给他做了大媒,特谢媒来了。金三银四得知事情原委,惊得张大着嘴,下巴颏差点儿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