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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某天的傍晚时分，我在一家商店购买日用品，不经意中目光扫过橱窗外，有一张脸专注地看着我。
我放下手中的物品，迅即跑出去。她的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泪花，看着我，她点点头，说了一句：“吓着你了，我终于又见到了你！我只想告诉你，那个承诺依然有效，我还活着！”随后，在她的丈夫的搀扶下，她颤巍巍的手做了个手势说：“不打扰你了，再见！”然后她在我的视线中，慢慢融入到茫茫的夜幕中。
记得那天晚餐的时候，我被一种情绪笼罩着，她是一个和癌症病魔苦苦搏杀了十载的老妈妈，她和我之间有一个无言的承诺。
她的女儿和我是小学同桌。冬日里天色黑得早，每次学校放学，我常送她的女儿回家，那是一种散发着芬芳的纯洁的友谊。
她的女儿是她的宝贝，我知道她们母女外出时，时常手拉着手，常被我们小男生们暗地里议论。
后来我上了中学，很少见到她以及她的女儿，可是偶尔遇见还是手拉手的老模样。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一次父母谈到我的同桌。母亲说：“那天，见到她妈妈了，说你在小学时，常送她女儿回家，青梅竹马的，干脆结成一对儿吧！”我笑了笑说：“那可是纯洁的友谊！我已经有对象了。”
当我有了孩子的时候，再见到她的时候，这位老妈妈已经是风烛残年了。
她围着一块粗布纹的围巾，花白的头发仍然挡不住，被老伴搀着。她说：“我这辈子的心愿，就是想让女儿嫁给你！不过，现在看来不可能了。唉，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喜欢你，只想在临死前看你一眼！”
我当时莫名其妙地感到了心酸，我本来可以选择她的女儿，是么？
她告诉我她得了不治之症，医生说日子不多了。她仿佛一个孩子，絮絮叨叨地告诉我许多家常里短，仿佛冬日里飘扬的雪花一样沸沸扬扬。我理解，一个快要告别人世的人，她最想完成的事情是什么？她说想了却一生的遗憾，我也知道，我和她女儿的婚姻那是不可能的，遗憾！
她告诉我，打我送她女儿回家的那天晚上起，她就铁定了认为，我将会走入到她的世界。她说她和我的母亲在一起上班，早就互相说这事情了。她甚至能完整地回忆起那天我送她女儿回家时所穿的衣服，以及我戴的鸭舌帽的颜色和图案。
我跟她谈话谈了很久，她老伴儿在一旁看着我们不厌其烦的样子，听着我对她的种种鼓励，悄悄地抹眼泪。
那次谈话我跟她约定，每年的冬日无论哪天都行，但是她一定要见我一次面，证明她依然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她天真地调皮地点点头，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其实我的内心很惶恐，是否因为那个遗憾？真的，从第一次正面谈话，偶尔她路过我的家门口总要与我见面。妻子总会打趣说，你要是娶上了她的女儿，肯定把你抱在怀里宠坏了！说不定也会拉着你的手
我真的渴望拥有这么一位善良的妈妈，也希望她能够多在这个世界上停留一些日子。所以我和她真诚的沟通，并且不断地给与她明年约定的希望。
那次在商店的橱窗看见她，我的心灵又一次被震颤了，原来一个承诺可以让一位老妈妈坚强地活下去。记得当时她因病魔折磨变形后暗黑的脸，她多么渴望让我看她一眼，为了与我见面不吓坏我，采用隐秘的方式偷偷尾随我，居然用围巾挡着脸露出两只闪着企盼的眼眸。
冬日来临，不知道今年能否再次见到她，很想送她一束康乃馨，真想叫她一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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