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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前世
在梦中我看到一只蝴蝶,甚至我看到了那只蝴蝶身上长出来一张熟悉的脸。那是我的脸,一张丑陋的长满了小青刺的狭长面孔。
我惊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青菜丛中。很明显的是我受伤了,伤口在左边的第18只脚和第19只脚中间的地方,而且伤口还在汩汩的冒着青绿色的液体。
在意识到自己受伤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幕:
一只可怕的挥舞着巨大夹子的螳螂追逐着我,然后我开始逃命,爬过了12颗大白菜的时候我被拌倒在地,我看见螳螂的巨夹带着呼啸的风声朝我砍来,当我以为自己就这样丧命在螳螂的手里的时候一只穿着粉红色皮鞋的脚救了我一命,还没有来得及说“谢谢”我已经晕了过去。
但是那只粉红色的皮鞋已经被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当中。
我想我不能就这么死去,虽然身上的伤口一直在散发几乎是致命的疼痛。
因为我要见那只粉红色皮鞋的主人。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我只是一只小青虫而已,我的一生应该是只能在菜地的青菜中度过,但是我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着这个可笑的念头。
我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一只平凡的小虫,或者说自己从来就没有想一直做一只平凡的小虫。当自己懂事的时候看到身旁的同胞不知疲倦的啃着青菜时,我就开始为他们感到悲哀。我抬头看到蓝天白云,我渴望飞翔,虽然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永远也圆不了的梦想。我一直孤独的倦缩在一颗大白菜下面看着他们渐渐的长大,交配,然后从青菜叶子上面滚落到地上死去,这是虫子的一生,短暂的时光使他们没有时间思考。可是我却顽强的活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那些年轻的虫子在吃饱了菜叶时嘲笑我是“古老的怪物”我想他们也许还没有明白生命的意义。但是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到现在也还没有想明白。
也许我的生命的意义就是在等待那只粉红皮鞋的出现。
我已经活过了5个冬天,因为我看到自己栖身的这块土地上长出了5次青菜。
凭着坚强的意念我的伤口开始结疤,只是我左边第18只脚和第19只失去了作用,我已经变成了一只残疾的怪物。
冬天又快来了,这将是我度过的第6个冬天。
我想我不能再等了,我的生命不允许我如此的等待,我必须主动地去寻找那只粉红色的皮鞋。
我知道这块菜地的南面有人居住,因为每次来这里拔菜的人都是从那边走过来然后又走到那边去的。但是我不知道这块菜地到底有多大,也许走完这个冬天我还不能走到这块菜地的边缘。但是我必须走,我已经别无选择。
朝着南方我开始了漫长的爬涉。
秋天里的阳光从菜叶的夹缝里投射到地上,我却无心享受这样的温暖,尽管全身充斥着疼痛和疲倦。
在一个秋天的午后我终于爬出了这块菜地,全身的疼痛使我昏昏入睡,在梦中我又看到了一只蝴蝶,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也许我就是这只蝴蝶。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我看到了灿烂的阳光,我习惯的伸了个懒腰,但是我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平时伸懒腰的那几只脚,接着我发现了一件更吃惊的事情,我已经离开了地面,原来,我真的变成了一只蝴蝶,原来在梦中出现的那只蝴蝶就是我自己。
我兴奋的舞动着自己斑斓的翅膀,原来飞的感觉竟然是这么的美妙。
在一个窗台上我看到了那双思念了很久的粉红色皮鞋,透过玻璃,一个美丽的女孩静静的坐在床上。
我轻轻的停留在这双鞋上,屏住呼吸不敢惊动屋内的女孩,虽然我知道自己的呼吸还不足以达到这种地步。
女孩的美让人窒息,我只敢透过玻璃悄悄的注视。我看到她绸缎般乌黑亮丽的头发披在肩上,长长的卷曲的睫毛点缀在那双水晶般的眼睛上,嘴角微微的翘着就像童话里的公主。
原来我的一生就是为了寻找这个童话里的女孩。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我想我这一生活到现在已经足够了,作为一只小虫,我还能再有其他什么幻想?我曾经渴望飞翔,现在我已经在飞翔,我渴望见到那双粉红色的皮鞋和它的主人,现在我已经停留在这双鞋上,而且看到了这个就像是童话里的公主一样的美丽的女孩。
冬天已经来了,我知道自己再也熬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我的翅膀开始在寒风中哆嗦。在这个窗台上我孤独而执着的停留了一个季节,屋里美丽可爱的公主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我的生命即将结束。
梧桐树的叶子枯黄的从枝头飘落。
走吧,我对自己说,离开这里,让我孤独的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我看到女孩有一天竟然不再是快乐,我清楚的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从长长的睫毛下面滑落。是什么让她哭泣?我可不可以能够让她快乐?
想这一切的时候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俩自己曾经只是一只小虫。
虽然我的翅膀在寒冷中已经冻僵,我身体的一些部分已经在慢慢的麻木,但是我凝聚了自己全部的力量绕过玻璃窗户朝女孩飞去,我尽量让自己舞出优雅的姿态,终于,我停留在了女孩的面前。
我看到女孩忧虑的眼睛中发出一道欣喜的目光,她的嘴角又微微的翘了起来。她缓缓的伸出了她的双手,我轻轻的拍了拍双翅,站到她的手掌。
这一刻对我来说该是多么大的幸福,她的嘴唇吻在了我的翅膀上,我感觉到她淡淡的馨香的呼吸,她说:
“蝴蝶啊蝴蝶,你的生活是多么的无忧无虑,我要是能够像你一样那该多好。”
我知道我愿意用自己最后的生命来让女孩快乐,我飞来起来,绕这女孩开始起舞,这是我生命中最多姿的舞蹈,我看到女孩开始微笑了起来,她的脸上绽放出动人的笑容。
我就这么一直舞动着,舞动着。
忽然,我的翅膀发出颤抖,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我斜斜的从空中飘落,就像窗外梧桐树上枯黄的树叶。女孩伸着双手将我接住,在她的手中,我呼出了身体中最后一丝空气,我知道女孩看到了我眼睛中的留恋和不舍。
我的灵魂漂浮了起来,我看到女孩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身体上。不要哭,不要哭,我只希望你永远快乐,永远快乐。
女孩将我干枯的身体放到了一个透明的盒子里,盒子上面点缀着五彩的鲜花。
我的灵魂在空气中飘散,带着幸福和眷恋。
我结束了自己作为虫子的一生。
二 今生
在梦中我看到了一只蝴蝶,甚至我看到了那只蝴蝶长着一张我熟悉的脸,那是我的脸,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脸。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电脑面前,电脑的屏幕发出幽蓝的光芒。
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梦,但是我还是希望自己就是一只蝴蝶,至少那样可以让我不像现在这么忧虑。
也许我就是那只蝴蝶,庄子说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做梦的时候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的时候变成了他,我没有庄子那么伟大的思想,所以我只认为自己做梦时变成了蝴蝶。
在梦中我还看到了另外一张熟悉的脸,很奇怪,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张脸,却在冥冥中感觉到是那么的熟悉。
那是一张美丽得让人颤抖的面孔,长长的卷曲的睫毛点缀在一双水晶般的眼睛上,嘴角微微的翘着就像童话里的公主。
我生活在网络中,或者说我宁愿在网络中生活。网络的生活比现实纯粹。
在现实中我孤独而忧虑的生活着,在网络中我有朋友,有欢笑,有我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的东西。
我流连在网络中忘记了自己现实的存在。也许我不需要在现实中存在。
但是我毕竟还是在现实中存在,这是一个浮华而喧嚣的世界,我只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色。
我叫小虫,这个名字比我的另一个名字的使用率高得多,这是我在网络中生活的标记。
很偶然的我闯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在那里我遇到了萧潇。
我想萧潇应该是个可爱的美丽的女孩,她的文字就像精灵一样钻进了我的思想。我们这一代生存得异常的辛苦,我们有自己的思想,可是我们的思想却往往和这个世界相冲突,但是我们不愿意被世界所吞没,所以我们开始反抗,可是忧虑和郁闷却随着生活侵袭而来,我们孤独而执着的生存着,就像一条小虫。
和萧潇相识,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种幸运,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忧虑和孤独开始慢慢的撤退,我相信这是一种缘分,不然人海茫茫,我们怎么会相遇相识?
我依然做着哪个奇怪的梦,在梦中我围绕着那个童话般的女孩翩翩起舞,我看到她捧着一只盒子,盒子里有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盒子上点缀着五彩的鲜花。我看到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的从长长的卷曲的睫毛下面滑落到盒子上,像绽放的花朵。
醒来时我发现枕头上有一块潮湿的印迹。
萧潇说我太忧虑了,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是快乐的,可是,快乐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我对萧潇说我们好象在前世就已经认识了,一相遇便是熟悉的朋友。我希望前世,前世的前世,一直到天地刚刚形成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认识,那该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地久天长,天荒地老。
萧潇不快乐的时候我分享着她的不快乐,快乐的时候我在旁边为她祝福。
我把偶然闯入的哪个地方当作了自己的家,在家里守侯着梦中的童话般的那个女孩,我想要是可以一辈子这么厮守下去该有多好。
可是,一辈子是多久呢?
萧潇告诉过我她的现实生活,她说她有一个自己所爱的人,她的快乐和不快乐是因为他而产生。
是的,我忘记了我可以不需要生活在自己的现实中,但是别人不可以,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我怎么可以拿我的生活状态去要求别人呢?我们都是平凡的人,虽然我希望自己不平凡,但是我却始终要生活在平凡之中。
我又一次梦见了蝴蝶和那个童话般的女孩。
蝴蝶的翅膀开始枯萎,就像是我窗外梧桐树上枯黄的树叶。冬天又来到了。
我始终执着的守侯在网络上,守侯在我心中的那个家。那是我的天堂。
我想我真的就是梦中的那只蝴蝶,或者就是那只蝴蝶还没有蜕化之前的那条小虫。梦和现实相隔有多远?也许是一辈子那么远吧!
这个冬天特别的寒冷。
我不能离开网络,否则我无法生存。
我对萧潇说我会在这里等待,直到小虫变成蝴蝶。
我说我不要求什么,我只要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和熟悉但又陌生的女孩。那条小虫执着而又孤独的去寻找那个穿粉红色皮鞋的女孩,终于它变成了一只蝴蝶,在窗外守侯了整整一个季节,最后在女孩的手掌中死去,躺在点缀着五彩鲜花的盒子里,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我在这里执着而孤独的等待,因为我无法寻找,我只能是等待着我梦中的童话般的女孩。
萧潇就是我梦中那个童话般的女孩。
我想,我能够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吗?
我依靠着网络和文字为自己疗伤,伤口在我孤独的执着中渐渐痊愈。在现实的生活中我慢慢的学会了逃避和麻醉。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生存状态令人担忧,可是我学不会怎么摆脱,我只是平凡的人。
网络和梦境让我沉醉,我终于明白梦中的那个女孩和网络中的那个女孩就是同一个人,那么在网络中我能够蜕变成一只蝴蝶么?我能够在那个女孩的手掌中慢慢的死去么?我能够躺到哪个点缀着五彩鲜花的盒子里感受到女孩眼泪的洗礼么?
我宛然感觉到淡淡的馨香的呼吸,我熟悉着自己记忆了一辈子的味道。
看着萧潇一次次的出现在我的电脑屏幕,一次次的从屏幕上离开,我知道自己最害怕的就是守侯了一辈子却发现她早已经离开,如果离开了,我该怎么办?也许我就会失去最后的勇气,我害怕面对这样的问题。
我有勇气去孤独而执着的守侯一辈子,却没有勇气面对在刹那间发现已经失去了她。
我对萧潇说我只求你不要悄悄的离开这里,哪怕让我面对着这样一个我熟悉的名字也好,不要让我心碎。
守侯着网络中的女孩就像守侯着梦中的女孩一样,我早已经抛弃了现实和现实中的自己,我是一个平凡的人,却在追求着一种不平凡的感情。就像那条小虫执着的追求自己不平凡的感情一样。
冬天已经来了,异常的寒冷。
透过网络,我看到了自己干枯的身体。
我的灵魂早已经飘荡在了网络的空气里,我看到了自己的执着和眷恋。
三 前世今生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我本来就是那只蝴蝶,或者就是那条还没有变成蝴蝶的小虫。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现实中的自己生活在网络,还是网络中的自己生活在现实。
这是一个迷惑的问题,我想得到答案,但是答案在那里?我不知道。
天空中没有了纯粹的蓝天白云,冰冷的空气让我无法呼吸。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是那样孤独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