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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等等等
那日的船头风很大,爷爷给翠翠多加了一件外套。爷孙俩打算收工回家的时候,有客官前来要船,正好顺路。来人相貌堂堂衣冠楚楚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翠翠没有抬头,她只是很习惯的缩进了角落,爷爷在架船。
“敢问姑娘也是渡船去前面小村?”声音不腻不甜,却亲切温柔。
“不,我是船家的孙女,我们住在村里十多年了。”翠翠整日在船上,规矩的回答每一个路人的问话。来乘船的有老人小孩,有商人读书人,却没有谁真正的注意过她。
“你要不要坐过来一点,你看上去很怕冷。”
那日是真的有过一个男人来到翠翠的生命,他在村子里住了一月又一月。
他说了许多好听的话,翠翠未必都懂,但也能明白那些流转的誓言与爱情有关。
那日的风真的好大,吹得人睁不开眼。只有不睁开眼,方可不见离别,不见匆匆离别。
那日他说,我要回来娶你,用漂亮的轿子。等我。
等到春天的时候,山花烂漫。翠翠没有笑颜,爷爷只有叹息。流水潺潺带不走思念去远方也带不回思念的人到身旁。
等到夏天的时候,村子里有人说男人死了,翠翠不信。她还没有等到那人,那人是不可以死去的。爷爷抹去一把老泪。
等到秋天的时候,春天的花又落了,翠翠披上一件外套,初见面时她就是裹着外套瑟缩的样子,男人说”你要不要坐过来一点,你看上去很怕冷。”
等到冬天的时候,村子里有人在腊月结婚,鞭炮轰隆。翠翠以为是男人的轿子来了,于是摔倒在雪地里,爬起来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动弹,象是雕塑,名字叫”等”
又是一年春天,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翠翠已经疯了,她忘却了所有,只记得自己在等待。原本她是村落里最美好的姑娘,因为多了一些忧伤,只因为遭遇里多了一些忧伤而已。 (二)再别再别康桥
“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我在讲台上念出一段诗,台下的孩子们有天真的脸。他们不适合被熏陶成为多愁善感的诗人,于是我尽可能挑出最好的语言,而这些语言里不要惨杂成人的思想。课结束了,我在办公室里深呼吸,双手掩面。还有谁能用这样澎湃的感情完成诗句,传达出来的又岂止是意境,还有更深的,触动心灵涤荡灵魂。如今我也不能放歌,悄悄,是离别的笙箫。谁为离别吹奏一曲,用泪还是用泣不成声,用恨还是用万般不舍。到今天,我已经失去昔日爱人一千七百四十四天。每一天不过是八万多分钟罢了,她在天堂还是美丽的吗?
渐老芳华,爱火未滅人面变异,此事无关风月。
所有追忆都必须停止在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我仍要面对我的学生,跟他们讲,告诉他们徐志摩先生的事迹与作品。“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梦之所以叫做梦,因为它无法实现,否则就不是梦了。
妻子是理智独立的,她怎会懂我这些。而我明明知道每晚是她拥我入眠,是她悉心的打理琐事,才让我的闲情逸致有空发挥。何苦感叹,我已最为富有下班之后我路过妻的公司,想要上去接她。她从台阶下来时,我竟有错觉,原来我娶的已是我最爱的,而逝去的那人,只活在回忆,她因为不在而变得特别。
烛光摇曳下,我讲着今天在课堂上教时差点情绪失控,妻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爱眉小扎。上面密密麻麻的符号,笔记,原来我的妻与我同样热爱着这个人的文字,往后的日子,我的生活便是一本新鲜灿烂的爱妻小扎,如同青春少年的时代里所有写过的字一样,都是真诚而且完美的。 (三)老车站
写日记的习惯,两年前中断,因为之后每一天都长得一样。
前年今日景之在这堆废墟里狂吻着他最爱的女人,这是一个隐蔽的角落,大学时他们很穷,只能在这样的地方亲热。只是这样的吻背后藏着一个答案,分手。
后来的日子就开始重复简单和麻木,景之走不出过去,走不出困顿,他无非是想要一个爱人,一个从一而终的爱人。上天不会怜惜这样不争气的男人,他不停的徘徊的失败着,挣扎在所有寂寞的暗夜里。
大学毕业之后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在忙碌,景之找到了安分的工作,女朋友却没那么走运,每每应聘总要碰壁。他象所有大男人那样夸口说会养她。而她也象所有小女人一般乖巧的应允了。那时候大家的眼睛里都有闪烁的亮光,以后就是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了吧。这是一个不能容忍你象神仙一样过日子的社会,更何况景之只是新人,他刚刚起步就已经背上包袱。
她没有错,她碰上多金的老板有了些许动心,虽然只为物质。
她没有错,只是没有陪我直到最后。
她没有错,可惜爱情与面包的选择来临,我还不够火候。
她怎会错,如果我有一千万,她就不会错到离开我。
只是她离去,我的爱就是空城。
后来的后来,景之一个人住。象全世界所有伤过心的男人那样,他开始抽烟喝酒,彻夜失眠。在昏黄的灯下眼神恍惚,以为又回到过去。后来的后来,景之成了一个有钱男人,他依然单身,常常在老车站的废墟里惆怅。似水流年中,总会有一些沉淀下来。她已是故人,即使回来也不复当初。
废墟还是荒凉,握不住一丝暖意。 后记:三个故事的尾声或喜或悲,善良的人们以天使的名义祝福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