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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特工,人们总会想到香车宝马红袖添香,想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而真实的特工却既不是007、也不似碟中谍。他们更像国产谍战剧中所展现的那样,是身不由己的假面人,是有进无退的过河卒子。残酷,是他们命运的主题词。而一部部制作精良、真切感人的国产谍战剧就是一部部特工残酷物语。
身份之痛
电影谍影重重的英文原名为伯恩的身份。窃以为原名更能道破谍战影视剧的主旨——身份的困境。当一名特工放弃了本来的身份、家庭和生活,面对残酷无比又旷日持久的敌我斗争,他是否还能如受命之初临危不惧随机应变,是否还能保持对使命的忠诚、对感情的忠贞,是否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我是谁?
特工的设置是政治斗争的需要,特工的命运也往往被政治格局所制限、被历史洪流所裹挟。而谍战剧正是通过个人史写社会史,通过个人的荣辱浮沉、家族的悲欢离合写社会政治的变迁。比如誓言今生中黄以轩和孙世安的斗争与牵绊,某种意义上是国共关系的隐喻和缩影。政治立场是自我的选择,特工身份则是被赋予的使命。没有真实的身份,就没有正常的生活。受命成为特工即意味着与平淡怡然的世俗生活完全割裂,掩饰、抗争、保护都在敌人眼皮下进行,每时每刻都在刀尖上行走。正如悬崖中的周乙,自己的爱人近在咫尺却不能长相厮守。特工是政治大局中随时会被舍弃的棋子,真实的身份有可能永远丢失,像潜伏中的余则成一样一辈子隐姓埋名。即便找回真实身份,也可能像潜伏中的翠平一样,再也找不回原来的生活(余则成潜伏一日,翠平便不能踏出镇子一步)。
信仰之痛
身份源自信仰。坚守信仰即能坚守身份。而敌营十八年作势服膺敌方信仰,相左的理想、信念和政见,时时碰撞激荡,如此仍坚守信仰方属难能可贵。对信仰的挑战,可能来自敌人——悬崖中周乙和高彬的论辩;也可能来自家人——誓言今生中黄以轩和孙世安的斗争;可能暗中各为其主——潜伏中的余则成和李涯;也可能明里各谋其政——黄以轩和孙世安;可能兄弟阋墙、分道扬镳——黎明之前中的刘新杰和谭忠恕;也可能心照不宣、惺惺相惜——潜伏中的余则成和吴敬中;可能用信仰感染人——誓言今生中黄以轩劝父亲投诚;也可能被信仰感染——刀尖上行走中金深水被林婴婴策反。
别离之痛
牺牲成就信仰。别离,表面上是地域的身不由己,实质上是命运的身不由己。特工不但无法决定自己身在何方,甚至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生离死别、天人永隔固然残酷,生当作死别更为残忍。誓言今生中家人相斗终致家破人亡,还有什么比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更为惨烈。悬崖中顾秋妍的空守固然凄楚,但谁又能说孙悦剑的出走不悲凉呢?誓言无声中骆战得知爱人已远走他乡、伤心不已时,护士一句“过年好”直教人肝肠寸断。潜伏中翠平抱着孩子看着山路,无望的期盼倍显凄凉。
禁忌之痛
禁忌来自身份。作为特工,当然要保守秘密、克制感情。为了保守秘密,哪怕远离亲情。誓言无声中,许子风忍受着妻子的离去,也没有透露当年敌后工作的谜底;承受着女儿被敌人伤害的危险,也不愿错过抓捕特务的战机。
如果说保守秘密会令人痛苦,那么克制感情更是如此。潜入敌人内部的特工本应全然冷静、理智,不能爱上同事,更不能爱上敌人。但人非草木,禁忌又是感情的催化剂,于是许多不该发生的感情却在残酷的谍战环境中隐秘盛开。有的是不知道不能爱而相爱,比如誓言无声中的许婉云和陆一夫;有的是知道不能爱却爱了,比如悬崖中的周乙和顾秋妍;有的却是不知道能爱而错过,这种错过也源自特工身份的模糊性。比如黎明之前的刘新杰和顾哗佳。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为人生七苦。身不由己的特工却常将这七苦遍尝。终生潜伏,生也苦;得而复失,老也苦;严刑拷打,病也苦;兄弟反目,怨憎会;天各一方,爱别离;远离争斗,求不得。因苦而残酷,因残酷而切肤彻骨。由特工七苦尝出人生百味,激起强烈的代入感和认同感,便是国产谍战剧的魅力所在。
20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