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雨夜中的背影

楚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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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舞会。

    何娟坐在舞厅一角,看五颜六色的彩灯闪烁,看男男女女轻歌曼舞,不觉暗自神伤。何娟感到闪烁的灯光太刺眼,她的眼睛湿润了。

    “跳舞吗?”有人邀请何娟。

    何娟没点头也没摇头。抬头看,面前是一位年轻人。他看上去长得挺帅,高个,白净脸,笔挺的西装配上枣红色领带,油光的头发一丝不乱,足下的皮鞋闪着银光。

    “是你?”何娟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何娟,原来是你么!”年轻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不自然的神情,他将伸出去的右手又缩了回来。

    何娟笑笑,还是站起身来,并把手伸给他。

    音乐再次响起。原来年轻人名叫郭勇,三年前,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舞池中,何娟和郭勇挨得很近,却相对无言。许久,郭勇才问一声:“怎么是一个人?”

    何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三年前,何娟曾一度是和郭勇双进双出歌舞厅的。他们曾经是一对让舞迷们折服的舞伴。郭勇潇洒,是何娟心中的白马王子;何娟漂亮,是郭勇心中的皇后。

    三年前,郭勇和何娟相识于一场周末舞会。那是市团委在五四青年节的晚上举办的联谊晚会,也有一些大龄男女戏称为“鹤桥会”

    随着舒缓的浪漫舞曲响起,郭勇热情的邀请何娟跳舞。何娟落落大方的将芊芊玉手伸给郭勇,轻盈的随他滑进舞池。人们惊异的发现,郭勇和何娟的舞姿都是那么完美,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郭勇和何娟也似乎受到了一阵强似一阵的掌声和喝彩声的鼓励,两人都没有再更换舞伴,像两只不知疲倦的天鹅,在舞池中旋转,飘舞直到舞会终了

    经过交谈,郭勇和何娟原来还是大学校友哩。郭勇学的经济管理,毕业后应聘进了滨江市一家大型企业做管理。何娟学的是财务,毕业后进入滨江市财政局。郭勇和何娟都是时代的幸运儿。同事们都说,郭勇和何娟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老天爷总是在人们感到最幸福的时刻,伸出他戏弄的手,在你充满笑意的脸上狠狠的抽上几个巴掌。

    就在郭勇和何娟陷入一场热恋之后,何娟的家人,尤其是母亲表示了坚决的反对。何娟的母亲已经私下给如花似玉的女儿物色好了对象,那人便是市政府黄副市长的公子,在一家商贸城任总经理的黄强。

    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攀上高枝,能嫁进豪门大院,以保证女儿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呢?所以,当何娟妈得知郭勇的老家在贫穷的山区,其父母亲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时,便坚决表示了打死自己也不能接纳郭勇这样的女婿的决心。何娟也哭过,闹过,但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市政府当科长的母亲无论是语气还是抉择都很强势,让人无法抗拒。末了,何娟妈还语重心长的跟女儿分析说,郭勇的母亲是一个长期病号,又没有医保,那可是个无底洞哩,你嫁了他,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啊?

    母亲恩威并施的剖析,让二十年都生活在蜜罐中的何娟感觉后背有一阵阵冷汗冒出,她终于动摇了

    郭勇在何娟提出断绝恋爱关系之后,失望过,痛苦过,面对强势的何娟母亲,他没有哀求乞怜,他将心底隐隐冒出的一丝自卑强制压住,他毅然决然的从企业辞职,去了南方,离开了他的伤心之地。

    两年前,何娟终于按照母亲的意思,接纳了黄强。

    一年前,何娟跟黄强拿了结婚证,并举办了一场热闹的婚礼。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黄强和何娟走上舞台,随着一首欢快的婚礼进行曲响起,黄强搂住何娟翩翩起舞

    半年前,黄强因为酒后驾车,挂倒了两名下了夜班的女工的自行车,造成一死一伤的惨剧。黄强终因交通肇事逃逸罪而身陷牢狱。

    而今天,则是黄强和何娟结婚的周年纪念日

    舞会完了。走出舞厅,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何娟没带雨具,看样子,大雨恐怕一时半刻停不了。唉,只好淋雨回家了。

    雨停了?何娟抬头看,一顶红伞在她的头顶上。原来是刚才邀请何娟跳舞的郭勇。

    何娟感激地道一声谢谢,俩人便走入雨中。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何娟的双眼,何娟把头靠近郭勇坚实的肩膀,何娟好象又回到了初恋时光

    三年前,那场让郭勇和何娟美丽邂逅的周末舞会之后,外面也是下起了雨。郭勇送何娟回家,不到两公里的路程,郭勇和何娟竟走了一个多小时,直到雨水从伞缝里渗透进来,淋湿了他俩的衣裳

    突然,何娟打了个激灵,原来是一阵风儿吹过,将伞沿上的雨滴吹拂到她的脸上。何娟仿佛从一场甜蜜的梦中醒来。她吸了吸鼻子,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为她撑伞的人,那张曾经熟悉的面孔却让她感到陌生。何娟下意识的往伞外跨出了一大步。

    “你怎么啦?崴脚了吗?”郭勇关心地问,并跟上一步,再一次将伞伸到了何娟的头顶上。

    一辆急速行驶的轿车的灯光,终于让何娟近距离的看清楚了一张真诚的脸。何娟有些恍惚的思绪也终于被车轮驶过发出的刺耳的声响拉了回来。此时,何娟的一只胳膊已被郭勇紧紧抓住,何娟感到了脸上有一股热流掠过,她忙别过脸去,说:“哦,没什么。没。。”

    待两人都恢复了常态,何娟问:“你还好吗?”

    郭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我刚回到滨江市没几天。我现在是广州一家公司的销售经理,公司准备在滨江市发展业务,让我先过来打理。这几天都忙昏了头,是几个同事将我从办公室拉到舞会上来的想不到这么巧,又遇上了你,你还好吗”

    “啊,好吧哦,我到家了”

    郭勇随何娟上了台阶。在楼道拐弯的黑暗处,郭勇一把抱住了何娟,何娟感觉到了郭勇的呼吸有些急促,她避开了他伸过来的嘴唇,犹豫了一下,说:“进家吧。”何娟掏钥匙开门,又顺手按亮了客厅的灯。灯是一种豪华的吸顶灯,奶黄色的灯光瞬时间照亮了偌大个屋子。郭勇终于看清了客厅的一面对着大门的墙上,贴着的一副大红“喜”字。

    郭勇愣愣神,说:“时间太晚了,我该回去了。”说着转身大步流星奔下楼梯。

    一道闪电亮起“哎你?你小心点啊”追到台阶的何娟张嘴大喊,却被一阵雷声压住。

    “吱”不远处传来一阵猛烈的汽车的刹车声,随后几道刺眼的闪电亮起,何娟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夜幕里再也不见了郭勇的身影,一把红伞似一团火,在雨花溅落的地上翻滚,何娟的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