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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梦想本身就是一种负重,所以,还请你早睡,还望你有好梦,梦中的你会很轻松。
唐文文最近过得有些郁闷,倒不是陷入什么与某些渣男的情感纠葛,但事实上又与感情不无干系。
她在上海某市区里一家经营地半死不活的销售公司工作。大专学历,家境一般,身在异乡,其貌不扬,到哪儿都是一副无精打采、死气沉沉的模样。
她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苍天呐!既然我不是女神,你又为何非要在我身边安插一堆女神呢!
每当旁人听到她发出这样的牢骚时必会及时地回应她一句:“认命吧!”
可唐文文又岂是一个会随便认命的人?她每次都会回那人一句:“只可怜我没有长成女神的模样,否则我必要天下的男人都为我费尽思量!”
听完这话的人自然只能选择默不作声,可心里却涌起了铺天盖地的“呵呵”
“郁闷”就像“穷”总是有原因的。而且它们有一个共通的原因:懒!因为懒,所以闲。因为闲,所以才有时间去郁闷。因为时间都被郁闷掉了,所以才会穷。于是便越来越穷,越来越郁闷,越来越懒。直至陷入这个可怕的死循环,无法自拔。
周五晚,她睡得很迟,因为第二天不上班。平时八九点就会准时困了的她一到周末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得怎么也睡不着。
她其实是有个男朋友的,二十八岁,虽说已算高龄未婚男,可事实上也就只比她大一岁而已。他们俩从小在一块儿长大,家住一个村,初中时他们俩就已经确认并公开了关系。因为各种原因她没有再读高中,而她的男朋友如今已经读完了大学。期间六七年的时间她都一直跟着她的男朋友。男朋友刚毕业那会儿,两人合租了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后来她男朋友辗转换了几次工作,又过了六七年的时间他们俩依旧还在一起,在此期间他们虽换过了多次住所,但唯独不变的是住所的大小。到如今,他们所居住的出租屋已经从最初的二十平米涨到了二十五平米。
二十岁看不到希望,正常。二十五岁看不到希望,或许希望正在来的路上。三十岁看不到希望,那么希望已经渺茫。到了四十岁若依旧如此,人就会变得绝望。
迫于生活的压力和对未来的不安,他们提前感到了绝望。
因为经济条件的不允许,他们至今也结不了婚。因为就算把他们俩所有的积蓄都加起来也只能够买这座城市三环以外房子的一间厕所。可是,生活那么现实,一间厕所怎够?
这样毫无希望的日子过得久了就会磨灭一切本该欣欣向荣的东西。
“文文,你睡了吗?”
她的手机这时突然亮了一下,可却没有惊动到她,因为她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
“没有,你呢?”她愣了半天,定住电脑上正跳动的画面回复到。
“我也没有,你在干嘛呀?”男朋友接着发来消息问道。
“今天好累,刚才躺在床上差点就睡着了。”
显然,她没有说实话。
“嗯,那你先睡吧,最近一定累坏了。”
“嗯,你也是,晚安。”
匆匆忙忙的几句谈话,苍白而无力。
她也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大喜欢和男朋友聊天了。一个月前,她男朋友突然告诉她要去出差,需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她问道:“你不是作会计的吗?怎么还要去出差呢?”
“你就先别问那么多了,乖乖等我回来就好哦。”她男朋友安抚她说道。
她也果然没有再多问,并不是因为她很听话,而是因为她觉得“他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呢?”
绝望就像慢性毒药,会折磨你很久,直到你的内脏都被掏空,直到你的灵魂都被吞噬,直到你只剩下一具干枯腐朽的血肉皮囊。
几句不痛不痒的谈话后,她好像瞬间觉得疲惫极了,不多久就趴在了电脑桌前昏睡了过去。
二
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老妇人佝偻着身躯站在唐文文的面前。四周除了一盏摇摇晃晃的烛火再无半点亮光。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张由枯木拼接而成的桌子,桌上有一本青铜作封的书。
“打开它”那个老妇人说道。
“什么?”唐文文惊讶地问道。
“我让你打开它。”老妇人又重复了一次说道。
唐文文心想,真是见鬼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呀!这个丑的不成样子的老东西又是谁?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打开它会不会突然射出几支毒镖把我给射死啊!
“见鬼!下次再也不看那么多武侠剧了!”唐文文心里暗骂道,可她却又根本醒不过来。
“打开吧,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那个老妇人接着说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想要的东西?她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呢!”唐文文在心里暗想着。
最终,她还是打开了那本青铜封面的书。
书面开启,果然有一道东西射了出来,不过不是什么毒镖,而是一道刺眼的白光,像极了一缕希望之光。
顿时,唐文文眼前一片炫白,像是又要晕睡过去。
突然之间,她就已经身处在一家高级茶餐厅,里面的装饰奢华又不失文艺,里面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派游走于上流社会的模样。
她坐在一个靠着窗口的餐桌前,对面是一位长相俊美的男子,衣着打扮用雍容华贵来形容都不为过,手里还捧着一束精心打理过的玫瑰花,还有一枚看起来都觉得很沉的钻戒。
“嫁给我吧,文文。”那个男子说道。
“什么?我怎么做这样的梦?我以为只有那些偶像剧看多了的花痴傻丫头才会做这样傻逼的梦!”唐文文心想着,还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切震慑到。
“文文,嫁给我好吗?我能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男子接着说道,声音温柔婉转,眉目间流淌着的满是浓浓的爱意。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时却也不见唐文文做出回答,只有满脸的羞答答。
又是一个突然之间,摆在唐文文面前的是一个设计精美豪华的婚礼现场。场地设在蔚蓝的海边,有海风,有阳光,有香槟美酒,有玉盘珍馐,高朋满座。
还是那个男子,只不过不是在求婚了,而是他们就要结婚了。
众目睽睽之下,男子单膝跪地,举着那颗沉甸甸的钻戒对唐文文说道:“文文,嫁给我吧。”
她莫名其妙地就答应了,并且迎来了全场的欢呼声。
夜色已渐深,花烛点洞房。
“把衣服都脱了。”那个白天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俏公子对唐文文冷冷地说道。
“什么?”她惊讶地问道。
“我让你脱衣服。”男子接着说道。
“你是说都脱了?”
“嗯,脱光。”
“可是”这时唐文文心里有些害怕了,就在这一瞬间她居然还想起了她那个穷小子男朋友。
“听到没有,这是命令。”男子一脸严峻地说道,声音不再如求婚时的那般温柔,眉目间也不再带有好看的微笑。
唐文文也不知道怎么地,竟然就这么听话地一件件地脱起了衣服。
雪白的婚纱落地,像是褪了一层华丽的壳。
“接着脱。”男子又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怎么可以!”她心想。
可她却依旧脱着衣服,一件一件地脱着,直至一丝不挂。
那男子不再说话,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她赤裸的身体看着。
她看到那男子的喉结在动,手指似乎也在慢慢地变得僵硬,表情很纠结痛苦的样子。
就这样,男子盯着她足足看了几个小时,却也一动不动。
“妈的!这是什么意思啊!”唐文文又羞又气。
她羞的是自己的身体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男子肆无忌惮的看着,气的是这个男子好像对自己的身体毫无兴趣、无动于衷。
突然,男子也开始一件件地脱去自己的衣服,从胸前的那条红色领结开始,到西服,再到衬衫,然后抽出裤带,褪去长裤,随即停止了一切动作。
男子缓缓地向赤裸着身体的唐文文靠近,带来浑厚急促的呼吸声。
“举起手来。”男子弯下腰提起她的下巴说道。
她竟不由自主地举起了双手。男子又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根红绳,绑住了她的双手并背在她的身后。然后把她的身子在床上放平,随即又把她的双腿分开并绑在了床头。
这时,她肉体上的一切都在那男子面前展露无遗。
月光下,男子的脸色显得一片惨白。那张像是被雕刻过的有着完美轮廓的脸庞正在向唐文文的脖子靠近,像极了一个即将行凶作恶的吸血鬼。
就在男子欲要张口伸出舌头舔舐她那雪白的脖颈时,唐文文惊叫到:“去你妈的,死变态,救命啊!”唐文文在奋力地挣扎着,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外人眼里的翩翩君子私下里竟然会是个令人作呕的变态!
她极力的扭动着身躯,嘴里不停地呼喊着救命。
“别喊了,你已经回来了。”这时一个嘶哑的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她被这一声喊了回来。
那老妇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当然,她的衣衫依然完好无损。
“刚才是什么情况?吓死我了!”唐文文惊魂未定地说道。
“那些都是你想要的。”老妇人说道。
“怎么可能!我想要的是玫瑰,钻戒和高富帅!”唐文文喊道。
“可是,玫瑰有刺,钻戒有棱角,人也有阴暗面。”老妇人说道。
唐文文默不作声地看着那老妇人,随即又将目光移到了那本书上。
“再掀开下一页?”老妇人问道。
“会不会又遇到披着羊皮的狼啊?”唐文文说道。
“这谁也不知道,但都是你想要的。”老妇人说道。
“就算下一页能是我想要的,可那都是真的吗?”唐文文问道。
“是真的,只要你不愿出来,一切都将梦想成真。”老妇人说道。
听完,唐文文心想“管他妈的,反正是做梦,还挺刺激的,掀就掀吧。”
“你若真的沉醉其中,那将永远无法出来。”老妇人突然说道。
“无法出来?那会怎样?”
“你将会消失在你原来的世界,并坠入你所选择的梦境,永远无法脱身直到你死去。”老妇人说道。
唐文文心想:“死就死吧,至少能死在我所喜欢的世界里。”
那盏烛火依旧摇摇晃晃,唐文文终于还是伸出了一根手指掀开了书的第二章。
三
在一家酒吧,灯红酒绿,夜色阑珊。此时,酒吧里的人所剩无几。
唐文文孤身一人坐在吧台那儿,背对着酒吧入口,一只手撑着尖尖的下巴,一只手搭在吧台上端着一杯红酒。样子看起来很疲惫、很忧伤,目光迷离地盯着酒杯看着,脑袋也随着酒杯的晃动而晃动着。
“小姐你好,一个人吗?”唐文文身后走来一个西装笔挺、打扮端正的中年男子。
唐文文摇晃着脑袋转过头来看着中年男子。
“你是谁啊?凭什么叫我小姐!”她醉意沉沉地低吼道。
“对不起,我只是见这里人群已经散去,你却孤身一人,所以我想贩贰?
“想,想什么啊!我告诉你,你最好想都别想!”还没等中年男子把话说完她便打断他的话没礼貌地喊道。
“不好意思,是我多虑了。”中年男子很绅士地向唐文文道了个歉,随即准备转身离去。
“唉贩纺惚鹱撸 闭馐碧莆奈娜春白x怂?
只见唐文文吃力地从旋转座椅上站起身来踉跄地走到中年男子跟前跌近了他那宽阔厚实的胸膛。
“你这人怎么那么笨啊?说你几句你就走啊?不知道女孩子生气时候没一句真话啊?”唐文文依偎在中年男子的胸前拍打着他撒娇地说道。
“这位小姐,你可能认错人了,你家里电话多少?我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搂着唐文文,并极力减少因为搀扶的缘故而对她的身体造成的冒犯。
“我没有家人,带我走吧,杨衫。”
杨衫,是他男朋友的名字。
说完,唐文文便昏睡在了中年男子的怀里。
第二天晌午,唐文文从剧烈的头痛中醒来。她无力地睁开眼眸看着她身边的一切。硕大的落地窗被米黄色的窗帘遮住了一半,红木制成的沙发上铺着一层柔软的包裹着丝绸的海绵,高度适中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玲珑剔透的装饰灯,古色古香的家具陈设无不透露着主人浓郁的艺术气息。咖啡色的木地板、暖色调的墙壁、还有已经摆好在那古木檀香的餐桌上的牛奶和面包。
唐文文心想,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你醒了?”这时中年男子刚好从书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本书说道。
“嗯,不好意思啊,昨晚打扰你了。”说这话时唐文文自己都不敢相信原来她也可以这么礼貌地跟一个人说话。
“那先去卫生间洗漱一下,早餐我不会做,你就将就一下先吃牛奶和面包吧,待会我再带你去外面吃东西。”中年男子说完便风轻云淡地退回书房,并轻声地关上了房门,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可以方便唐文文的洗漱和用餐。
唐文文站在卫生间的落地镜前仔细地端详着自己,她仿佛就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身材原来是那么地匀称好看,容貌也是那么地清新完美。她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嘶,疼!”
“嘿!这是真的!”唐文文的心里涌起了兴奋的幸福。
突然之间,她和中年男子就已经手挽着手走在了大街上---他们恋爱了。
中年男子是个艺术家,性情温和,喜欢安静。十多年前和他的妻子离婚,至今未娶,亦无子女。
“我们去游乐园玩好么?”唐文文拉着中年男子的手撒娇地说道。
“游乐园?好是好,可是你不觉得太幼稚了吗?里面尽是些无聊的孩子们。”中年男子委婉拒绝道。
“要不我们去博物馆好吗?今天那儿有个关于唐朝文物的展览。”
“啊?博物馆多无聊啊!里面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唐文文也如此拒绝着中年男子,但却未说得如他般委婉。
“那我们先回家吧,走了这么久,我想你应该累了。”中年男子说道。
回到家中年男子又是捧着一本书半躺在客厅的藤椅上悠然地翻阅着,而唐文文则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地很大看着武侠剧。唐文文很奇怪,为什么电视里那激动人心的炫美场景,百转千回的儿女情长、快马厮杀的刀光剑影对他好像完全没有吸引力呢?
“文文,你能把声音调低一些吗?吵到我了。”中年男子说道。
“看书就应该到书房去嘛,你干嘛非要待在这儿看呢?”唐文文反驳道。
“可是我想陪着你,如果你能听话把声音调低些的话。”中年男子解释道。
“我看电视不用人陪的。”唐文文还是忍不住耍起了脾气。
于是,又一次不欢而散。
傍晚,唐文文依旧在客厅把电视声音调的很大,可她却已经睡着了。中年男子轻手轻脚地来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文文,晚上我带你去参加一个舞会吧。”
唐文文睡眼惺忪地看着中年男子,心想“长这么大我只参加过派对,却不知真正的舞会是什么样的,难道真的跟电影里放的一样,到处都是达官显贵和豪门富婆吗?”
于是他们驾车来到舞会,而舞会里的一切再一次震撼到了这个土鳖唐文文。
参加舞会的人,各个都装扮地极为精美隆重。晚礼服、燕尾服、珠光宝气。
这时迎面朝他们走来一个青年男子,着装甚是讲究,一步一履都流露出一种贵族的气质和风度。
只见那青年男子很礼貌地跟唐文文身边的中年男子打了个招呼,就在唐文文想要听听这个几乎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男子会发出什么样悦耳的声音时她却惊奇的发现,他说的居然是英语!
唐文文对英语的了解几乎是零,毕竟她只有初中文化水平。
“ can i ask you for a dance?”
“喂,他说的什么?”唐文文目瞪口呆一脸尴尬地拽着中年男子的衣袖问道。
“这位先生想请你跳一支舞,你应该不会介意吧?”中年男子对唐文文说道。
“跳舞?可是我不会啊!”唐文文心急如焚,生怕在这么高贵的地方丢了脸。
“我能不跳吗?”唐文文又低声地问道。
“可是我已经答应这位先生了。”中年男子说道。
“你凭什么替我答应啊?要跳你跳,我可不会!”唐文文生气地板起了脸,完全不顾场合地闹了起来。
“不跳当然可以啊,只需给这位先生一个礼貌的解释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喊出来?你失礼了知道吗?”中年男子教训道。
“我不会跳舞干嘛还要跟他道歉啊,我只是说出事实怎么就无礼了呢?”唐文文还不依不饶地反驳着。
“你这样做会把别人置于尴尬之境,难道你说话就不会委婉些、有礼貌些吗?”中年男子说道。
他们二人之间的争吵慢慢地变得大声了起来。舞会里舒缓的音乐也慢慢地停了下来,人们都在盯着他们看,一切都变得很安静。在场的人虽没有带着奇怪的眼神对他们指指点点,可对中年男子而言已经是奇耻大辱,而看样子的唐文文却不以为然。
“你真是没道德。”中年男子终于说出了一句算是比较粗鲁的话来。
“我没道德?那你认为什么才是有道德?”唐文文此时说话的声音更大了起来。
“一个人只要做到很好的自律那么其他的道德自然如期而至,很显然这一点你并不具备。”
一番争吵之后,又是一次更为严重的不欢而散。
当晚他们回到家中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很晚。
唐文文深知自己已经迷恋上这个梦寐以求的世界,她不想就这么失去,她宁愿相信那老妇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想:“这里的房子这么大这么好,这里的衣服都是能吓死自己的价格,这里的车都是曾经只有在电影看过的样式,这里的钱更是多到花不玩,虽然这里的生活有些乏味无趣,可也奢华富足呀,我要去慢慢适应这个有钱人的生活。”
她努力地说服自己先去跟中年男子道歉好打坡这场冷战。而以前她和杨衫吵架时从来就没先低过头,所以这次她觉得低头好难好难。因为她的低头不是为了挽留一份感情,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她学着如蛇一般地爬向中年男子,蜿蜒着她那无骨似地手臂穿过他的脖子趴在了中年男子的身上。
“亲爱的,今晚对不起,我不应该顶撞你的。”唐文文吐气如兰妩媚地说着。
“没关系,亲爱的,睡吧。”中年男子依旧云淡风轻地说着,似乎对她的风情万种完全不为所动。
“亲爱的,你就原谅我吧。”说完,唐文文便唇齿微启将嘴巴贴上了中年男子的嘴巴。
中年男子轻轻地推开唐文文然后又把她搂在怀里温柔地说道:“文文,快睡吧,真的没关系的。”
唐文文瞬间又陷入了另一种更为严重的气氛中。试想,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试图向一个男子投怀送抱却遭到婉言拒绝这是一种怎样的奇耻大辱啊!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唐文文突然挣开中年男子的怀抱喊道。
“不是这样的,文文。”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回答到,好像还没感受她的愤怒一样。
“可是贩房墒悄阄裁匆芫遥俊碧莆奈乃档馈?
“拒绝?我拒绝你什么了?”中年男子问道。
“拒绝贩肪芫易雳?”唐文文已经恼羞成怒到肆意妄言。�
“难道爱一个人就一定要跟她做ài吗?”中年男子问道。
“虽说不是一定要,可也必不可少啊。”唐文文说道。
“看来你还是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就像你不懂什么才是道德的基础一样。”中年男子说道。
“你说的爱我也懂,可两个人既然真心相爱了为什么又要拒绝和对方做ài呢?”
“一个真正有君子之风的人对待美的态度不是占有,而是尊重。他分得清什么是欲望,什么是欣赏。”
听完中年男子的话,唐文文彻底地崩溃了!她心想:“妈的,好不容易遇上了个有钱有势的大叔,原以为可以就此逍遥一生,可这大叔却偏偏是个穿着绫罗绸缎的柏拉图!”
“受不了啦!受不了啦!救命啊!”一切美好的梦境又一次在唐文文的呼救声中烟消云散。
“怎么,又不中意?”老妇人站在阑珊的烛火中望着唐文文说道。
“不中意!不中意!怎么我遇到的净是些神经病啊。”唐文文抱怨道。
“怎么?这个人也是个变态?”老妇人问道。
“那倒不是,他是个有钱有势的大叔,人也好的无可挑剔。”
“那你为什么又不中意呢?”老妇人问道。
“因为他太高了,高的我够不着。”唐文文一脸失望地说道。
老妇人听懂了她的意思,说道:“看来门当户对有时候却是对的。”
“我还能接着往下掀开这本书吗?”唐文文突然接话道。
“你确定?”老妇人问道。
“确定!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如意郎君!”唐文文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说道。
“你就那么讨厌你现在的生活?”老妇人还是问了句。
“厌恶至极!一刻也不想再忍了!”
随即,唐文文像是迫不及待似地又掀开了书的下一章。
四
这次,唐文文来到的地方不再是远方,遇到的人也不再遥不可及。她正在公司里极不耐烦地给一个个所谓的客户打着销售电话。
她早就对自己的工作丧失兴趣,再到厌烦,直至如今的心灰意冷、麻木不仁。她曾暗自发誓,有一天她要狠狠地脱下工作服再狠狠地甩在“毒舌妇”老板的脸上随即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她的心头之恨。可是她知道,这些都只是想想而已,毕竟生活处处装孙子!
终于,下班的铃声响起,她正在打着今天最后一通销售电话。突然只听她龇牙咧嘴地冲着电话里吼道:“妈的!不买还那么多废话!浪费老娘的时间!小心老娘一把将你从电话那头拽出来咬死你!”随即又用极快的速度挂掉电话带着满脸的享受来一句:“靠!真他妈舒坦!”
“文文,今晚有时间吗?陪我去看一场电影怎么样?”这时张梦欢走到正在伸着懒腰的唐文文面前说道。
这一幕,弄得唐文文猝不及防。一时间也吸引来许多女同事异样的眼光。
只见唐文文赶紧捂上正打着哈欠的大嘴,愣愣地盯着张梦欢看着。
张梦欢是她们公司的销售主管,因为做销售的门槛比较低,所以他的大学本科学历就足以在这里鹤立鸡群了,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个张梦欢的颜值在所有的男同事里也是一枝独秀的,性格也比较平易近人、秀气温婉,更何况有“毒舌妇”的扶持就格外显得惊为天人了。他是许多女同事私下里讨论的对象,而讨论最多不是他最终会和谁在一起,而是他是否被“毒舌妇”给潜了,要不然怎么会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就从普通员工做到了销售主管呢?
“额,你是说让我陪你去看电影?”唐文文略显迟钝地回答道。
“是的,可以吗?”张梦欢问道。
“可是贩贰?
“还可是什么呀!这你要是都拒绝的话简直就是在打我们这些人的脸!”
没等唐文文说完,她的闺蜜小晴便赶紧接话道。
其实他想说的是“可是杨衫今晚也约我去看电影了。”
杨衫这个人,她们公司的人也都知道,不过是一个跟唐文文搞了十几年爱情长袍的小会计罢了。
“喂,杨衫,不好意思啊,今晚公司临时决定要加班,我不能陪你去看电影了。”
唐文文用很有礼貌的态度把张梦欢安顿好后来到卫生间给她的男朋友打了个电话。
“嗯,没事没事,工作毕竟重要些,等你下班了我们一起去吃夜宵好吗?”
电话里的那头传来了一句体贴温柔的话来。
“不用,不用了。今晚我下班比较晚,你先吃吧,吃完早些睡别等我了。”
唐文文下班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他们将要看的电影放映时间是晚上八点。她心里清楚,如果张梦欢真的对她另有所图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这三个小时势必要比看电影重要些。
等她再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张梦欢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公司虽小却也隔出了一间员工换衣室。唐文文不需要换衣服,因为换衣室里根本就没有她的衣服。
“准备好了吗?”张梦欢理了理海蓝色t恤的衣角问道。
他褪去了着装正式的制服,换了一身的阳光轻快。一件短袖海蓝色的t恤,看起来很修身。一件深蓝色的牛仔裤,看起来也很修身。一双米色的运动鞋,使他脚的轮廓看起来很修长。一个单肩包斜跨在他的右肩上,左手则恰如其分地插在裤子口袋里。
这样的着装虽平淡无奇却让唐文文觉得眼前一亮。因为杨衫也喜欢蓝颜色的衣服可他穿起来却没有张梦欢这样让人觉得舒服。
“嗯。”唐文文低着头有些不安地答道。
“那我们走吧。”张梦欢说道。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唐文文问道。
“当然是先去吃饭啦,傻瓜。”
唐文文心想,自己都多久没有再听到“傻瓜”这个词了,上一次听到估计还是七八年了前吧。
可是她还是不安,因为她已经有男朋友的事张梦欢也应该知道。
来到餐厅,这是一家西餐厅,她和杨衫以前从未来过。所以已经习惯了筷子和竹签的豪迈的唐文文一时间对这刀叉的细腻还不太适应。
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地以西餐的方式去满足饥渴。
席间,张梦欢话不多说,他也从唐文文的拘谨中发现了她的生疏和尴尬,但他并没有刻意地去指点唐文文该怎么用刀叉和做好用餐准备,只是放慢了自己平时用餐的速度好给唐文文缓冲和模仿的时间,这一点让唐文文觉得很贴心。
用餐将近尾声,这时从张梦欢身后走来一位女服务生端着一份甜点优雅地放在了他们之间,然后又带着优雅的职业微笑看了看张梦欢又看了看唐文文略带嬉笑地说道:“张先生人缘真好又结识了一位新朋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已道出了张梦欢的日常为人,至少在一个女生的眼里这句话的意思应该就是这样的。
第一次吃西餐的人总会剩些什么,唐文文也是如此。
“文文,你吃饱了吗?”张梦欢问道。
“嗯。”“那我先去一下卫生间然后我们就走。”
“好的。”唐文文也学着优雅地回答道。
她看到张梦欢步履稳健地走向了卫生间,然后忽然在拐角处又闪过了一道人影。
这时张梦欢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有人给他打来了电话,没有声音,因为他调的是震动,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一个女人的名字,看样子应该是昵称。
张梦欢去了大概有五分钟,手机却亮了三次。
张梦欢出来了,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女子的身影,似乎是刚才那个女服务生,可是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跟唐文文被“毒舌妇”骂过之后的脸色一样。
她并没有告诉他有人给他打过电话,只是默不作声地跟他走出了这家西餐厅。
“为什么不提醒我有人给我打了电话?”张梦欢边走边问。
“啊?你自己会知道的啊。”唐文文有些冷淡地回答道。
“你不高兴了?那只是我的一个妹妹。”张梦欢解释道。
“没有啊,有人给你打电话我不高兴什么啊。”唐文文说道。
“可你不是独生子吗?怎么会有妹妹?而且听你的意思好像还不止一个。”唐文文接着问道。
“噢,是的。那是我认的一个干妹妹,准确来说是我被认作了干哥哥。”
“怎么你还玩这个啊?”唐文文面色略带惊奇、内心附注鄙视地询问道。
“唉,都说是被动的嘛。”
话说至此,唐文文有些不太乐意跟他一起去电影院了。可是他们还是来到了电影院门口。
他们今晚要看的是赵薇的处女作致青春,一个合乎他们年纪和审美的电影。张梦欢给她买来了爆米花和可乐,唐文文说:“可乐留着吧,爆米花我不吃。”
说完,只见张梦欢极其随意地将手里的爆米花扎好后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说道:“好吧,那我们走。”
唐文文感觉他跟自己走地越来越近,为了避免会尴尬也就没有刻意避让。
看电影的时候,张梦欢还是没怎么说话,只是借着电影里的欢笑和悲伤之际来协调自己的身体故意蹭几下唐文文。他蹭了几下她搭在扶手上的左手,蹭了几下她的肩膀,最大幅度的一次动作是将整个人都倾斜到了唐文文的一边,但唐文文都没有做过刻意的避让。
电影看完,他们一起走出电影院,唐文文在前,张梦欢在后。
“文文,你觉得郑微傻吗?”张梦欢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唐文文问道。
“陈孝正都说了不愿跟她一起吃苦可她却还那么天真地执着。”张梦欢接着说道。
“你说的不对。”唐文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啊?为什么?”这样的回答在张梦欢看来好像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如果我是郑微,我也愿意。”
“可是如果他一直就这么让你等下去,你觉得值得吗?”张梦欢这句话的意思唐文文心里明白。
“既然选择了又何必非要去追求值不值得呢?值得,那我就是对的。不值得,我又何错之有?”
说完这句话时他看到张梦欢身后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杨衫。
杨衫先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直到亲眼目睹的撞见他才有些惊慌地放慢了脚步走了过来,好像被抓现形的是他自己。
只见杨衫又突然恢复了正常的脚步走近了他们,然后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似得从他们身边贴身而过,没有戳破,没有指责,更没有争吵,只是自顾自的一脸茫然地走过,恐怕此刻只有天知道他的心里有多痛了吧。
“不是要加班吗?不要要很晚才能回来吗?不是还没吃饭吗?那我现在还该不该再去她的公司接她?要不要把特意预定好的餐位给退掉?要不要赶紧回去躺下然后装作已经熟睡?还是,应该去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杨衫!”突然唐文文一声大喊。
一辆货车极速而过,低头缓行的杨衫瞬间消失在街上。
“救命啊!”唐文文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五
“好了,别喊了。”老妇人说道。
唐文文还在不停喊着“救命”
“杨衫他贩贰碧莆奈男募比绶俚厮档馈?
“过去了,都过去了。”老妇人说道。
“刚才那些都不是真的吧?”唐文文依旧惊魂未定地问道。
“若是真的,你就永远回不来了。”
“幸好!”唐文文好似感慨万千地说道。
“还要继续吗?”老妇人问道。
“是啊,我还要继续吗?”唐文文犹豫了。
“如果你选择终止,你将会回到现实;如果你选择继续那么接下来出现的人会是怎样的你应该也猜到了。”老妇人说道。
“会越来越接近我原本的世界。”唐文文心想。
“为什么刚才杨衫会突然出现?”唐文文突然问道。
“无论出现谁,都是你的所思所想,并无人干预。”老妇人回答道。
“那我选择继续。”唐文文说道。
“你确定?那就掀开下一章吧,希望你不会再喊救命。”
唐文文缓缓地掀开了这本书的下一章,动作稍显犹豫。
她回到了十年前,杨衫刚刚考进大学。因为唐文文学习成绩差的原因她初中毕业就没有再读书了,为了年少的海誓山盟她违背了家人让她外出打工的意愿待在村里务农三年,就只为了能够跟杨衫一起离开这片穷乡僻壤。终于他们如愿以偿,杨衫顺利地考进了上海的一所名校,而她也跟着杨衫来到上海打工。杨衫所在的大学要求学生必须住校学习,若有想要住在校外的必须拿出上海户口或者家里开出免责证明,而这两者对于杨衫而言,一个是拿不出来,一个是拿不出手。所以他就住在了校内而唐文文则在离他们学校的不远处租了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
杨衫的家里很穷而他考的大学又在上海这样的高消费地区,所以他求学期间的部分费用需要来自唐文文的支援。以唐文文的文化水平和见识搁在上海要说是文盲也不为过,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大、太高了。
她只能在一家理发店里做学徒,那时她的工资是每月一千三并且不包吃住,就这样她还会每月把工资的一半交给杨衫。以至于她夏天吹不上风扇,冬天用不上热水,床单被套一用就是三年,她的房间除了泡面和榨菜几乎再找不到一个食品包装袋。当然,杨衫也是如此。
一天理发店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一般来她们店里理发的人都是步行或者骑车,而这个人却是开车,一辆崭新的奥迪轿车。
奥迪缓缓地停在理发店门口,紧接着走出一个无精打采的青年,他那忧郁的样子和他的衣着、奥迪都显得很不搭配。
“请问这位先生你是洗头发还是剪头发呢?”店里的客人虽不多可店主依旧显得很忙碌的样子,眼见来了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赶紧停下手里的一切活计上前招待。
那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或许不止。西装笔挺,气场很足,即便他看起来有些忧郁。
只见那人环顾了一下不足二十平米的理发店,店里的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唯独一人靠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看起来不以为然的样子。
“她是你们店的吗?”青年看着沙发的一角问道。
“是是是贩肺奈模共豢炖凑泻艨腿恕!?
幸好店主不是个娘炮,否则这句话听起来真像是个妓院的老鸨说的。
“先给我洗头。”青年人对唐文文说道。
“唉!您请往里面来。”唐文文示意他去店内洗头的地方走去。
“手脚轻点儿。”店主不忘嘱咐一句说道。
唐文文用着比平时稍微谨慎些的手法帮他洗了头,二人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洗完头,唐文文又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怎么,不给我剪头发?”青年看着唐文文问道。
唐文文看了看他一眼,不予作答。
“这位先生,她只是个学徒还不怎么会剪头发呢,还是我来给您剪吧。”店主见状赶紧上前解释道。
“学徒也要试着剪头发啊,否则什么时候才能出师呢?”青年说道。
“唐文文!还不快来给这位先生剪头发!”店主呵斥道。
全程,二人还是只字未说。青年只是盯着唐文文打量着,而唐文文却从不看他一眼。
洗剪完毕,青年起身欲走,掏出一些远超这次洗剪费用的钱寄给店主,并留下了他的名片和一张字条。
名片上写着:t影视娱乐公司经纪人。
字条上写着:此人,尊豪酒店,周六下午三点。
一切都顺理成章、一目了然。
店主恭恭敬敬地送青年出去直至那辆欧迪拐过街角,消失不见。
唐文文本无意去见这位经纪人,因为她也不知怎地就是看这个人不舒服。准确来说,她是看所有的有钱人都不舒服。可是她又怎抵得过理发店老板,她深知自己能在上海找一份工作实在太难,若是因此而丢了工作那么接下来的日子肯定没法过了,何况这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城市里还住着她的男朋友杨衫。
尊豪酒店是她所在上海这个区最好的酒店,她来到酒店门口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进。
幸好门口有人在等着她,带着她进去见到了那位青年。
一进酒店她就觉得这里的空气竟然比外面更让人觉得压抑。
“你换衣服了?”青年问道。
“嗯,老板给买的。”她答道。
“你好,我是杜宏飞,t影视娱乐公司经纪人。”青年自我介绍道并伸出手跟她握手。
这是她第一次以握手的方式和别人问好。显然,对她而言,握手问好比挥手作别要难得多。
“你好,我叫唐文文。”她也竟被这里压抑的气氛给逼出了这样冷静的话语来。
“今天把你请到这儿来是想要请你加入我们公司。”青年人说道。
“请我加入?我没听错吧,我初中都没毕业唉!”唐文文心里顿时有一种比做梦还要虚幻的感觉。
“我能做什么啊?”唐文文问道。
“我们公司需要一批模特,我是以星探的身份找到你的。”
唐文文可能还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一种工作叫做“星探”
“可是我不会啊。”唐文文说道。
“不,你可以的,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你吗?”青年问道。
“不知道。”
“因为你对我的态度和你看着我的眼神,这就够了。”
那天下午青年给了唐文文一年都挣不了的钱说道:“想好了就去公司找我。”
穷人不一定都经不住金钱的诱惑,但想富的穷人一定都经不住。
唐文文想了想杨衫,想了想她和杨衫的未来,答应了。
此后,唐文文离开了那家理发店并还了店老板买那件新衣服的钱。而后又搬离了那间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换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套房,买了电风扇、买了好看的窗帘、买了电视、电脑还有空调,还有一些几个月也不会空下来的食物。而她的这一切变化都没有告诉杨衫。
因为她知道以杨衫的脾气是绝不会同意她做模特这一行的,他曾说“做人要有气节。”
所以她打算一直就这样不告诉杨衫直到他大学毕业,因为她和公司签的合同刚好是三年期的,到那时杨衫正好毕业。她还依旧每月给杨衫七百块钱,有时也会和他去餐馆吃饭,会拉着他一起去买新衣服,去好玩的地方玩儿上一下午,可就这些不起眼的变化杨衫却察觉到了。
他去了她曾经工作过的理发店找过她,结果可想而知。
一天,杨衫带着唐文文在他们学校的操场上看着一个他用手机下载好的老电影,电影的名字叫做杜十娘。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最后喊的一句话“天呐,你是真的宽;地呀,你是真的阔;可就没有我杜十娘咫尺生存之地吗!”
“文文,你觉得我像这个李甲吗?”
唐文文从一开始就发觉了杨衫的不对劲,她意识到,杨衫可能已经发现什么了。
“你才不会呢,对吧。”唐文文还在故作不知地撒娇。
“当然不会,因为我更像是杜十娘!”
说罢,杨衫便激动地站起身来不停地用手抽打着自己的脸喊道:“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你!”
唐文文被杨衫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她知道杨衫会对自己的这份工作介意可没想到竟然到了痛恨的程度。
“不!杨衫你别这样!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骗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啊!”唐文文奋力地抓住杨衫的手好让他不要再抽打自己。
“如果不是为了我,你就不会来上海吃苦;如果不是为了我,你就不会每天吃不饱饭;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更不会去那里当模特;如果不是我贩贰毖钌来丝痰那樾鞣浅<ざ春拮约海奶厶莆奈模克狄痪涠荚谧约旱牧成虾莺莸爻橄氯ァ?
“杨衫,我错了,我再也不去那儿工作了!我再也不敢骗你了,我还住回自己的那间小屋好吗?求你了!别再自责了!别再这样对自己的了好吗!”唐文文心疼极了,悔恨极了。
可是,他们俩都没错啊!
“文文,对不起,是我害苦了你,可是你难道不能再等等我吗?再等等我贩贰?
杨衫把自己的脸已经打得红肿了起来,他满眼都是悲凉和绝望,他早就告诉过自己“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地让她苦苦的等你,凭什么让她跟着自己受苦”可是他也想过,如果唐文文因为等不下去而离开他,他也许不会这么伤心绝望,可唐文文这么做让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何处可依呢。
“文文,是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好爱你!”
他这一声喊得跟电影里杜十娘喊得一样绝望。
说完,杨衫用力地睁开从身后抱住他的唐文文,从腰间拿出那把曾经和唐文文在那间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一起削苹果用的水果刀决绝地在手腕上用力地划了下去。
鲜血直流,唐文文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杨衫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啊!救命!”
六
唐文文到底还是喊了救命,如果他没有喊救命,等救回了杨衫他们或许可以过上有钱人的生活也不一定呢。
“这次你去的地方是你的过去。”老妇人说道。
“嗯,那是我们的过去。”
“其实你不必喊救命的,等你救回了他你们就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了。”老妇人说。
“可陪我的人还是那个杨衫吗?”
唐文文回答道,老妇人沉默不语。
“那最后你们怎么了?”老妇人接着问道。
“来了几个人,我们赶紧把杨衫送进了医院并及时抢救了回来。”唐文文说。
“再然后呢?”老妇人问道。
“我辞了职,又因为合同没到期所以赔了一笔不小的违约金,于是我们又瞬间回到了原来的生活。”唐文文风轻云淡地回答道。
“你为此后悔过吗?”老妇人接着问道。
“曾经后悔过,但现在不了。”
“那还接着掀开下一章吗?”
“不了,到此为止吧。”唐文文突然如此说道。
“你不想遇到更好的生活?你难道还愿意等下去?”老妇人问道。
“什么叫等下去?我不一直跟杨衫在一起吗?干嘛要等?等什么?”唐文文回答道。
“等一个更好的人啊。”老妇人说。
“一个男人,一心一意对你好、够你吃、够你穿、不打你、不骂你、心疼你、体谅你、无微不至,你还想怎样?最好的生活干嘛非要等到有钱了才算?我觉得,他在,我在,并且彼此相爱,就是最好的生活。”唐文文说道。
“看来你真的不需要继续了。”
“不需要!”唐文文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么请你再掀开一章。”
“为什么?”
“因为你不需要了,所以下一章就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吧。”
“你能告诉我这本书到底有几章吗?”唐文文问道。
“七章”老妇人回答道。
“为什么是七章?”唐文文接着问道。
“你觉得你不只有七种虚妄?”
说完,那盏摇摇欲坠的烛火终于油尽灯枯,就在那最后一缕烛光里唐文文清楚地看到了那位老妇人真实的容貌贩贩贩
她看到了年少时的杨衫,在一个凉爽的夏夜,举着一个透明的薄膜袋,里面装着他花了好几晚把整个村都跑遍了才捉来的萤火虫。她当时觉得,那薄膜里的萤火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最亮的光。
她看到高中时的杨衫,一个人在深夜里把裤脚捋高塞进装满水的铁桶里,穿着白色长衫,汗流浃背,在一个手电筒下埋头苦读,他的胳膊上是他用锥子忍着剧痛刻下的“唐文文”三个字。
她看到了大学时的杨衫,因为自己曾对他说过“你要是个画家就好了”杨衫就因这句话从此迷上了美术。废纸上、沙地上、墙角边都有他绘画过的痕迹。为了能够画的写意传神,他三天三夜只靠喝水也能坚持下来,就为了买一本正版的中国水墨画教程。而只有唐文文自己知道,她那句话的意思是,杨衫要是个画家他就可以把自己用笔画在纸上而不是用刀刻在身上。
她看到了大学毕业后的杨衫,他已经深深迷恋上了美术,就像深深爱上了唐文文一样,无法自拔。他想要画出名堂,可十年来始终也无人问津,他换了好几次工作,他也好几次试图抛下梦想一心一意地谋生活,不再奢求可以实现他的画家梦。因为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唐文文就这么一天天等下去,他痛恨自己,他瞧不起自己,他心疼唐文文,每当夜深人静时都能听到他那痛彻心扉的呜咽声,他的手上、背上、胸口上都是他在自我否定时留下的伤痕。
她看到了杨衫在跟自己道别,她想起了杨衫离开她原来已经有一个月那么久了,她看到杨衫正在向她缓缓而来贩贩贩
突然,那个“变态”那个“神经病”那个张梦欢,那个娱乐公司经纪人都一起向杨衫奔去,一把抓住杨衫像是要把他撕裂似地!
“杨衫!”
唐文文一声大喊,猛地坐起身来,一头钻进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去。
“怎么了?文文?”
是杨衫,他已经回来了,他正怀抱着唐文文。
“杨衫!我不许你离开我!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唐文文突然之间就大哭了起来用力地抱着杨衫的脖子拼命地往他的怀里钻。
“傻瓜,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杨衫温柔地安抚着唐文文。
“我这不是又在做梦吧,杨衫。”唐文文低声细语地说着。
“没有,这一切都是真的,不信你摸摸我的脸。”
晨光熹微里,杨衫的脸这时看起来真漂亮。
唐文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去,然后一把抱着杨衫的脖子,两人深情拥吻。
“文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我的画已经被已经一家出版公司给看重了,这一个月里我是去跟他们协商我的第一场个人画展去了。”
“啊?真的吗!太好啦!你可别骗我呀!”唐文文撒娇地说道。
“真的,你看这是我跟他们签的合同和部分订金。”
杨衫把他和出版公司的签约合同以及订金都一并交给了唐文文。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唐文文兴奋地说道。
“你看,就是这幅画引起他们的注意的。”杨衫从书桌上取来一副卷着的画说道。
“画的什么呀?”唐文文问道。
“当然是你呀,不过是白发苍苍的你噢。”杨衫回答道。
随着杨衫手里的那幅画缓缓展开,唐文文看着那画上的老妇人惊愕地流起了无声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