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传说

蝶梦了无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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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近黄昏时,楚连城发出讯号召集属下,她派出的探子也回来了。探子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楚连城的眉头又皱起来了。长孙郁风也不多问,他从不喜欢打听鬼域的事情,他也知道,有很多事楚连城是喜欢也有能力自己做的。

    果然,天刚黑,楚连城就一个人出去了。守着空房,长孙郁风的思绪又纠缠在已逝去的往事中:年少冲动的他们这样轻易的把自己交给对方,玉奴温柔如水的面容在眼前跳跃,她是那样经不起风雨,经不起伤害,可是自己竟还是伤了她的心,她负气一走了之,自己却陪着楚连城在江湖上行走,不知她是不是还在记恨自己,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想着自己,也不知道这半年多来她过得好不好。楚连城也在打听她的下落,他实在搞不懂,楚连城究竟是怎么想的,是为了怕自己因玉奴而恨她?她不喜欢玉奴这个谁都知道,她的丈夫只能有她一个妻子,那她为什么这样在意玉奴?丁香说自己是她惟一的男人,是什么意思?她看见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那天醉酒后,究竟把楚连城怎么了?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在意那人是不是她,是她怎样?不是她又怎样?难道不是连城自己就能离开她?一想到这个,他忽然吃了一惊,难道自己潜意识已经厌倦她,想离开她吗?不,不,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他不能没有她,不能失去她,她已在不知不觉中融入到他的生命中来,已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楚连城的手下告诉她,柳元康在酒楼喝酒,从刚过晌午一直喝到晚饭,又从晚饭喝到现在。她的手下还告诉她,玉奴就快到长安了,她好象一直都跟在柳元康附近,不仅如此,她的身边也有一个人若即若离的跟在身后,这人就是孙茗淞。这一串的人让楚连城搞不清,如果说孙茗淞跟在玉奴身后是因为他见过她,并有爱上她的可能的话,那玉奴跟在柳元康身后又是为什么?难道她真的生长孙郁风的气,不在喜欢他,而是爱上柳元康了?她没时间想这些了,因为她已经看见柳元康正在路边一个小酒铺喝酒了。

    柳元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迫切的要喝酒,他知道他心里有了牵绊,这个人就是梅束青,他们是真心相爱的。那次离奇的劫持已将柳元康象烙印一般烙在束青的心上,她的柔情象一条无形的绳索将这个冷血杀手的心栓住,他们之间已是那样的刻骨铭心,他们的爱情已是那样的不可理喻,甚至已让束青鼓足勇气将自己交给他,可是自己能给她什么?她永远是个高高在上的郡主,而他只是江湖上一个名气很大的杀手,他能给她的只有漂泊,只有危险,还有无尽的提心吊胆。

    他开始酗酒,企图用醉酒来麻痹自己,来逃避束青那风情万种的缠绵。

    他端起酒壶,向嘴中倒去,可是这一次酒却没倒进口中,这因为有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他,他回头,醉眼朦胧中,他看见一个人:楚连城。他笑:“你也会在这里?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喝一杯吗?来,我请你。”楚连城微笑:“你喝不过我。”柳元康大笑:“我会喝不过你?那以后我就不用作男人了。”楚连城淡淡道:“其实喝不过我的男人很多。”说着,令酒保倒上一碗。

    那酒保暗暗皱眉,天已近二更,柳元康一个人喝不算,现在又来一个,不知他们要喝到什么时候。

    楚连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柳元康显然已有了七八分的醉意,话也多了,他大声喝彩:“好,单看你这一碗就知道你的酒量。来,咱们喝。”楚连城淡淡一笑,也不多说,只是陪他一碗接一碗的,一气喝了六七碗。柳元康道:“你倒真是神通广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楚连城道:“我有分舵在这里,有时找个人象吃饭一样简单。”柳元康道:“你干嘛找我?”楚连城道:“我听说你一个人在喝酒,恰恰我也想喝两杯,所以就来了。”柳元康笑:“你也有心事吗?你现在风头十足,江湖上声名雀起,又有长孙郁风在身边,你有什么不快!”

    楚连城轻叹:“谁说的?”柳元康固执道:“这是事实,你灭了华山一派,杀了你义兄的未婚妻,中了唐璁的暗器,你就从腿上削下肉来,你还和姓唐的联手,帮长孙郁风杀了去挑他分舵的人。不,你还风流无比,家有娇妻美妾,还令燕雨尘怀孕生女,让温若水给你养女儿。可你还喜欢男人,拼命躲开令狐玄黎,可又抢走玉奴的男人,害她漂泊江湖,若不是孙茗淞照应,她们主仆只怕早就灰飞烟灭了。一般人谁有这么多事迹让人们评论。”楚连城的头一下子变的老大,她苦笑:“你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柳元康笑道:“可别人不知道。你们四公子要数你名声最大,来,我敬你。”楚连城简直不知他是醉了没醉,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必要向所有人解释,我现在只知道,一、你有心事想喝酒,二、我也有心事,也想喝酒,所以,咱们喝。”二人相视笑了起来,柳元康道:“你这人最是洒脱,从来不会理会旁人,好,喝。”

    又是几碗酒下肚,楚连城道:“你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为了郡主?”柳元康“哈”的冷笑:“我为她?我可没有你这么多情,你知道吗?她快嫁人了,梅冠文正在奉旨巡边,不,是请旨——听说是为了找人——若是碰巧,你可能会在这附近见到他。你知不知道,束青的未婚夫是谁?是兵部尚书的二公子皇甫楠。”他忽然将手中的酒壶重重摔在地上,大声道:“我只是个杀手,我什么也不能给她,甚至连她要我带她走的要求都不敢答应。我算什么男人?”楚连城终于弄明白了,她给他又倒上一碗道:“他也快走了。我也一样留不住他,所以今天咱们该不醉不归。”柳元康“哈哈”大笑:“好,不醉不归。”

    二人各怀心事,推杯换盏,正在兴头上,长街的尽头走来四五个劲装汉子,这几个人手中各握刀剑,直奔柳元康而来,酒保原本已在瞌睡,可也给吓醒了,战战兢兢看着他们,不知会发生什么。

    楚连城和柳元康却毫不在意,楚连城尚在问他:“你就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妹妹?”柳元康半伏在桌上道:“我不记得,你要我说多少回才相信,我无父无母,是师父把我养大的,我摔坏了头,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楚连城叹气:“你就不觉得我象你妹妹吗?”柳元康苦恼道:“我若记得,会不认你吗?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出名的妹妹。”

    那几个劲装已经走到柳元康面前了,其中一人道:“柳元康,你还认得我们吗?”柳元康和楚连城转头,柳元康斜着醉眼道:“你是谁?我认得你吗?”那人哼道:“那我再告诉你一次,我是青城派的袁仲才,你杀了我们师弟,我们是来为他报仇的。”柳元康笑道:“想杀我?好啊,你们只管来,我若还手就不是柳元康。”

    他醉了,可楚连城没醉,楚连城微微皱眉,袁仲才等人全没将楚连城放在眼中,已挥兵器向柳元康斩落。柳元康伏在桌上一动不动,他醉了,醉到没有拔刀的力气,他心碎,心碎到决心求死。楚连城轻轻将手中酒碗一抛,酒碗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只听叮叮当当几声响,竟将袁仲才等人的兵器震开。袁仲才吃了一惊,转向楚连城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插手青城派的事情?”楚连城淡淡道:“第一,我是人,和东西没有什么联系,第二,我敢做的事很多,也从未把什么青城绿城的放在眼中。”袁仲才怒道:“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活腻了。”楚连城叹道:“很多人都这么说,可我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好象也没有活腻的迹象。”袁仲才等人又怒又气,红着眼睛挥兵器砍向楚连城。

    但可怕的是,他们手中的兵器好象忽然变成了纸做的,一下子给楚连城抢了过去,然后被掰成一段一段的抛在他们脚边。袁仲才有些傻了,这个小兔崽子是谁?他是人吗?楚连城拍拍手漫不经心道:“青城派不过如此而已,你们走吧,我今天不想杀人,只想喝酒。”袁仲才有些结巴了:“你是是谁?报上名来。”楚连城微笑:“我姓楚,楚连城的楚,就是那个人们叫他鬼域公子的楚连城。”袁仲才没来由的一阵恐惧:楚连城,江湖上传说中的魔鬼竟站在了眼前,而且就是这样一个略带漫不经心的少年,他的手心冒出了冷汗。

    无疑,楚连城已经是个名人中的名人了,她在长安的消息已飞快的传开了,经过一上午之后,长安城中的江湖人士已都知道楚连城来了,有人准备离开长安,远离是非之地,也有人扬言要惩恶除奸,并已修书一封,约她午后在城外的山上一决上下,这个就是刚刚进城的孙茗淞。楚连城好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这样引人注目,是不是真的十恶不赦,要这么多人来杀她。

    长孙郁风推门进来时,正见楚连城站在窗边,手中端了一杯酒。他不觉皱眉,自从丁香死后,她就变成这个样子,常常一个人在房中喝酒,虽说她喝的并不是什么烈酒,可是一个女孩子成天泡在酒里是什么样子。偏偏她又从来不肯听人的劝说,这些日子尤其固执。开始,长孙郁风还可以理解她,毕竟丁香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而杀她的人又是自己的兄长,但她这样的一味酗酒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楚连城头也未回道:“你来了?”长孙郁风“嗯”了一声道:“你又在喝酒?”楚连城微笑:“你不喜欢?”长孙郁风不语,楚连城转过身来,她看见长孙郁风微攒的双眉,忽然笑了,笑的不免有些尖刻:“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我?”长孙郁风正要开口,楚连城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危险?我能从自己腿上削下块肉来,是不是有一天恼了,也会从你身上的什么样地方削下点东西来?”长孙郁风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没有喝多吧!”楚连城“哈哈”一笑道:“我会喝多吗?这不过是一杯绍兴的女儿红而已,你看树上那朵海棠花了没有?我摘给你瞧。”

    只见她手指一弹,手中酒杯已然飞出窗外,在那树枝上轻轻一触,又弹回她手中,杯中已多了一朵盛开的海棠花。长孙郁风淡淡道:“好功夫,看样子你还是满清醒的。”楚连城放下酒杯,伸手将他紧皱的双眉抚平,柔声道:“老实说,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烦我?”她从来都是淡淡的,倔强的,所以只要她一温柔下来,长孙郁风就会有些不知所措。他叹了口气,轻轻搂了她腰道:“我不是烦你,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样喝酒而已。你有心事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一切的,只要你开心。”楚连城笑:“你见了玉奴是不是也会这么说?”长孙郁风又叹:“你们是不同的,我和她自小在一起长大,有些事情就好象理所当然一样,可你却不同的,你是没有人可以代替的。”楚连城道:“你现在还想娶我吗?”长孙郁风不解,楚连城道:“我有些想嫁人了,我的手下人多,嘴也杂,我总不能这样让他们在背后说我吧!”

    长孙郁风怔住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楚连城又道:“你可要想清楚,我的老公只许有我一个妻子,鬼域也不会让他们的少主人做别人的小老婆的。”长孙郁风低声道:“连城,你知道的,我和她”楚连城追问:“怎样?”长孙郁风道:“那时谁也想不到后来会遇见你,所以我们你明白吗?”楚连城摇头:“不明白。”长孙郁风放开她道:“你总是要逼我做出个选择,如果我娶她未免伤了你的心,可我若是娶了你,又太对不住她,你说我该怎么办?”楚连城又笑了,笑的十分古怪,长孙郁风给她笑的心里没底,道:“你你笑什么?”楚连城冷冷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对我认真过。不过是一时冲动,也或者是男人的好色本能,但后来当你发现我心狠手辣,滥饮无度时,就想起她的好来了对吗?”

    长孙郁风眼神奇特道:“你真是这么想?看来你还真是我的知己呢。你和她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两个我都喜欢,我都要娶回去,你们不分大小姐妹相称如何?”楚连城“哈哈”笑道:“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呢,不过我要你马上告诉我,我和她你究竟娶谁?”长孙郁风叹道:“我想要娶你,可是——”楚连城道:“可是什么?”长孙郁风道:“我怕她会伤心。”楚连城道:“那你娶她好了。”长孙郁风摇头道:“我实在是舍不下你的。如果不能和你长相厮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楚连城抿嘴笑道:“是吗?花言巧语。其实有件事我若告诉你,你可能马上就会在我面前消失的。”长孙郁风道:“有这么夸张?”楚连城冷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有人看见有几个人住进了城北的江水胡同的福记酒楼呢?”长孙郁风脸色微变,道:“你说的是谁?”楚连城反问:“你以为我在说谁?”长孙郁风微急:“你怎么知道?”楚连城悠然道:“你别忘了,你现在站在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我的分舵。这地面上发生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长孙郁风心中忽然百感交加,玉奴失踪近一年,这段日子以来,心中对她的牵挂总是有的,有时想起她来也觉太对不起她,现在有了她的消息,他当然想马上见到她。但与楚连城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对楚连城的喜爱是有增无减的,要他舍下楚连城他也绝做不到,而楚连城明明是要告诉他玉奴的下落,却又设下圈套让自己钻,如果这就去找玉奴,她不手起剑落,砍下自己的头做碗用才怪。

    楚连城又问:“你不想她?是不是想马上见到她,可又怕我着恼?”长孙郁风知她最会查言观色,这自是瞒她不住的,于是道:“如果我说不是,你又会说我言不由衷,虚情假意的骗你?”楚连城笑道:“你这贼小子,倒也聪明。”长孙郁风忍不住也笑了。楚连城双手环了他的脖子道:“我可把话说在前面,我不管你们之间如何如何,等我想好了要嫁人时,你就必须做出个选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长孙郁风望着她道:“你又逼我。”楚连城道:“我逼你做什么?你和她之间怎么样?你给我说个明白,是不是要对人家负责?”长孙郁风咬牙道:“你这个小妖精,明明心里明白的和什么似的,还要装傻,我是不是也要对你负责?”楚连城脸上一红,松开手来。低声道:“你不去找她,和我一劲的鬼扯什么。”她脸红时方又显现出女儿家的娇态,长孙郁风的心又醉了,在她耳边柔声道:“丁香说我是你惟一的男人是什么意思?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帮我找到玉奴?”楚连城白了他一眼道:“没什么意思,从小到大我从未”她瞟了他一眼道:“我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就只喜欢你这贼小子,这么说可中你意?”长孙郁风笑着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道:“中意极了,可玉奴的事你又怎么说?”楚连城道:“我早和你说过,我是个众矢之的,万一有一天我死了,玉奴还可以陪着你,不过现在可不好说,她肯不肯回心转意的要你还不一定呢。”长孙郁风道:“什么意思?”楚连城道:“没什么意思。”

    长孙郁风也未多想,笑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娶你了。”楚连城呸道:“又要骗人。还不去找你的软肋?当心再跑了,我可不会再为你费心找她了。”长孙郁风拍拍她脸道:“等我回来。”楚连城反问:“你还会回来吗?”长孙郁风哼道:“你若不等我,我就不回来了。”楚连城接口道:“反正有人等你。”她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有几分失落。长孙郁风见她不悦,又要解释,楚连城已笑道:“快去吧,真的走了,我可再也不帮你了,我还有事要做呢。”

    长孙郁风真的走了,楚连城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总是这样,明明不喜欢他和玉奴在一起,可又忍不住要为他找到玉奴,如果他真的和玉奴走了,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楚连城骑马出城,直奔城外小孤山,孙茗淞约她在此一决生死。山顶上有一角凉亭,亭子东边有一片空地,再往东却是断崖。楚连城上得山来,孙茗淞已在亭中相候了,见她上来,孙茗淞淡淡道:“楚兄不妨稍歇片刻,在下以逸待劳,未免不武。”楚连城笑道:“如此倒要多谢孙兄了,不过上这种小山对在下来说只当是舒筋活骨而已。孙兄请赐招吧。”孙茗淞道:“既是如此,楚兄请。”楚连城知道多说无用,当下手腕一抖,龙吟剑已“呛”的一声指向孙茗淞。孙茗淞不敢怠慢,挥剑相迎,二下里打在一处。

    这一次他二人用的都是宝剑,所使剑招也是各自剑法中的精髓。楚连城虽不如陆昭对剑法痴迷到要四处找人比试的地步,但她素来极少用剑,即使用剑也鲜有对手,如今居然和孙茗淞打了个旗鼓相当,二人妙招奇招仍在层出不穷,楚连城的眼睛开始发光了。

    一个气喘吁吁的从山下上来,见他二人正自以命相搏,惊叫一声道:“你们快住手。”人已扑了过来挡在二人中间。所幸楚、孙二人剑法均已到了相当的火候,硬生生的将剑收住,不然这人必将肠穿肚烂,死于非命。来人正是玉奴,在她身后跟来的竟是柳元康。

    见到他们,孙、楚二人都有有些意外。楚连城道:“你闪开。”孙茗淞也道:“玉奴姑娘请你让开。”玉奴急道:“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拼命呢?”楚连城哼道:“你不在福记好好的等他,来管我们的闲事做什么。”她与孙茗淞打斗了半日早已引动内伤,只是她生性好强,不肯表露痛苦,强自忍受,可是心中气血翻涌好不难受。玉奴微怔:“你知道我在福记?”楚连城又哼了一声却未开口。孙茗淞道:“玉奴姑娘,请你让开,今日我要杀了这个魔头为江湖除害。”楚连城冷笑:“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孙兄的话未免说的早了些。柳兄,麻烦你把她拉开。”柳元康眼神古怪,道:“你一定要和姓孙的拼命?”

    楚连城道:“是他找的我,不然我可没有这么多的闲时间和人比武。”说着抬手打向玉奴。孙茗淞微惊,叫道:“小贼,你要做什么。”楚连城却是将玉奴拨在一边,挥剑又刺向孙茗淞。孙茗淞举剑相迎,二人再度打在一处。玉奴急道:“你们住手吧,我求你们不要打了。”柳元康有些奇怪,不知道玉奴为什么要这样阻止他们。但是玉奴的出现,无意中刺激了楚连城,她下手不由自主的比先前要狠了许多。玉奴又要扑上去,却被柳元康拦住:“你过去是很危险的。”玉奴哭道:“再打下去他们会出事的。”柳元康叹道:“楚兄的为人难道你没听说过吗?”玉奴顿足叫道:“楚你住手好不好?孙公子,你们不要打了。”

    孙、楚二人哪肯理会。玉奴甩开柳元康纵身又一次跳在圈内。孙、楚二人只得停手。楚连城微恼道:“郁风去福记找你了,你不等着他管我做什么?闪开。”玉奴道:“我求你别再打了,你们再打下去会有伤亡的。”楚连城皱眉:“我从不喜欢别人束我手脚,你快闪开,不然我一剑先杀了你。”玉奴道:“如果你杀了我就肯停手,那你杀了我好了。”孙茗淞也道:“玉奴姑娘请你让开。”玉奴哭道:“你要杀她也先杀我好了。”楚连城哼道:“你一条命想换回几条命来?我不用你以命相换,孙追星也杀不了我。”

    玉奴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她流着眼泪望着楚连城,楚连城也漫不经心的看着她,两个情敌第一次这样近的相视,从楚连城眼中玉奴看见一丝嘲弄,不知是嘲笑自己的无能还是嘲笑自己爱哭,她已成功的将长孙郁风从自己身边抢走,可自己真的还在意长孙郁吗?如果在意,那么楚连城要杀孙茗淞,自己还要拼命拦着?这个让长孙郁风离开她的人却偏偏要一而再的救自己,不论她是为了长孙郁风还是什么,她总是于自己有过恩情的。而自己为什么要拦着孙茗淞杀她?是不是有她在,自己再想和孙茗淞在一起时就会稍觉安心?玉奴忽然掩面道:“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对不住郁风,也对不住总之我对不住你们大家。”说着身子一纵向断崖扑去。三人吃了一惊,同时纵身相救,楚连城离她最近,扔下剑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谁知玉奴立意求死,用力甚大,楚连城竟也给她带了下去。饶是楚连城反应敏捷,左手已抓住了崖边一块石头上,这样二人一起悬在断崖边上,那石块离崖边也足有一尺多远。

    柳元康和孙茗淞伸手去拉楚连城,柳元康抓紧楚连城的手腕道:“你抓住她,我拉你们上来。”楚连城向玉奴道:“玉奴,有话你且上来说,我要抓不住你了。”玉奴试图甩开她道:“你放开我,让我死了吧!”楚连城只觉一口血涌在咽喉,强自咽了下去道:“玉奴我真的要支持不住了,你快上来,我不再见他就是了。”玉奴摇头道:“不,我对不住他,你放手吧!”楚连城觉得玉奴的手正从自己手中滑落,一咬牙,当机立断,一运力将玉奴向上抛去。玉奴惊叫一声,已给她抛上断崖,孙茗淞将她抱住,关切道:“你要不要紧?”那边楚连城“哇”的吐出一口血,手上上软,松开石块,身子向下坠去。

    柳元康给她下坠力道也带了下去,不过这次他已有准备,伸手抓住了崖边。他向楚连城道:“喂,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楚连城微笑道:“还好,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上去。”柳元康点头,孙茗淞探过身子道:“我来助你们。”楚连城道:“闪开。”她数到三,然后柳元康微微用力,二人飞身上了断崖。

    楚连城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她狠狠白了玉奴一眼,手捂胸口又喷出一口血来。孙茗淞和玉奴同时惊道:“你有内伤!”楚连城也不现他们,俯身拾起宝剑,柳元康从怀中摸出一丸药递给她道:“吃了它。”楚连城看看药丸,又看看柳元康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古怪道:“那人是你师父?”柳元康未置可否,楚连城冷冷道:“他把我打成重伤再让你送药给我,哼,我不吃。”柳元康道:“我送你的你吃不吃?”楚连城盯着他看了半天,眼珠转了转,忽然笑道:“你师父的我才不吃,你送我的就不一样。”柳元康道:“那还不吃了它。”楚连城果然接过吃了下去。

    她又转向玉奴道:“郁风一直在找你。”玉奴不知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楚连城又道:“我肯救你是因为我不想他难过,不想他因此而恨我。”她的声音忽然变的冰冷:“下次你若再想寻死,最好是守在他面前,我不会再冒死救你,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陪着你死。太不值了。”孙茗淞微恼道:“楚兄既肯出手想救,又何必出口伤人。”柳元康也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楚连城道:“我父母亲人的血海深仇还没有报,鬼域还有许多人要我养活,我自己也想多活几天,所以玉奴,你最好回到福记去,他可能还在那里等你。我和孙兄的事还没有完呢。”孙茗淞摇头道:“在下如知道楚兄身上有伤,是无论如何不会和你动手的。”

    楚连城哼了一声没有理他。玉奴却又哭了起来:“我知道我差点害了你,连城妹子,你别怪我。我对不住你们,我我不想活了。”孙茗淞一怔,心想:这楚连城是个女人?楚连城冷冷道:“我不会惜香怜玉,你要哭,就哭给他们,我不会心痛,不过你还是要记住一件事:下次寻死时千万别叫上我。”她转向孙茗淞道:“孙兄最好另外约个时日,咱们再比过。”孙茗淞摇头道:“孙某如知道鬼域公子是个女人,是绝计不会和阁下动手的。”楚连城嘿道:“女人怎么了?以我楚连城的武功、胆魄,难道辱没了鬼域公子这几个字?难道让‘四公子’这几个字蒙羞?玉奴你给我闪开,我今天一定要和他决一生死。好教他也知道,他们男人能做的,我楚连城一样可以。”说着抖腕就要和孙茗淞再打。

    孙茗淞心中忽然对她生也好感,这人虽说只是一个女子,可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堪称英雄,他摇头道:“当日阁下不倚兵器之利留在下一条性命,今日孙某也不会趁楚兄重伤在身而占先的。”在他心里竟也不肯当她是女人。

    楚连城笑道:“好,不愧是追星公子,待楚某伤愈之后定要领教孙兄高招。”她又向柳元康道:“柳元康,你下山吗?”显然她是想和柳元康结伴。柳元康略一迟疑,看了玉奴一眼道:“我还有点事要做。”楚连城笑道:“那我可先走一步了。”说完飞身下山去了。

    回到楚宅,她也不敢怠慢,先行动功疗伤,然后令水妖将鬼使、鬼腿、鬼斧请到议事厅议事。令狐不见和陆博灵已经动身去鬼域了,楚连城少不得要回去走上一遭,中原之事自是要交给几位护法。鬼腿道:“公子,这些日子你有没有留意,中原武林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楚连城点头道:“不错,找我麻烦的人少了许多,只怕他们没安什么好心。”鬼使道:“以我所见,中原诸派定是在暗中纠集,以图对咱们不利。”楚连城点头:“我做事许是有些任性了,有些时候未免有些招摇,咱们灭了华山派,江湖上与咱们有过节的,人人自危,他们定是想先下手为强,一举灭了鬼域。”

    鬼斧哼道:“魔王大计岂能让这些乌合之众搅坏,鬼域又岂是如此不堪一击。”楚连城道:“过两日我就要回冰川嘉园了,几位叔叔,中原的事还要你们多多费心。”鬼使等人齐声道:“谨从公子吩咐。”楚连城笑道:“吩咐倒不敢,五叔,依我看,你且去江南牵制江南诸派的精力。”鬼使道:“是。”楚连城又道:“九叔,你去云南,暗中留意虎啸山庄,令狐不见阴险狡诈,不能不防。”鬼腿也应了一声,楚连城道:“十叔,你”

    水妖忽然进来报道:“少爷,长孙少爷来了,不过他好象不太高兴。”楚连城微微皱眉,因为她已经听见长孙郁风的声音了,片刻功夫,长孙郁风已站在厅中。他脸色深沉带了几分恼怒。楚连城微笑道:“你回来了,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急?”长孙郁风道:“我有话想问你。”楚连城看了看他,一挥手,鬼使等人已恭身退出。

    长孙郁风道:“你见过玉奴了。”楚连城从居中的虎皮椅上站起道:“不错,我是见到她了。”长孙郁风道:“你对她做了什么?”楚连城听他口气不善,心中不觉有气,道:“我能对她做什么?”长孙郁风一把抓住她的双肩道:“你是不是说她什么了?你刺激她了?”他不自觉的手中用力,楚连城双肩疼痛,肩胛骨也快给他捏碎一般。她忍了痛,冷笑道:“你就是捏碎我的肩胛骨也没有用,我说了什么你不会去问她。”长孙郁风这才觉得用力过大了,忙松开手给她揉了揉道:“她什么也不肯说。”楚连城哼了一声,心想:在你心里还是她要重一些。她不答。

    长孙郁风急道:“你倒是说话啊!”楚连城负气嚷道:“你心里就只有她。我告诉她,要死就在你面前死,我是不会救她的,要哭就哭给你看,我是不会心疼的。”长孙郁风又气又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我和你说”楚连城冷冷的打断他道:“怎么说话不用你教我,她是你的不是我的。我没杀她已是你的面子了,我告诉你,我可以找到她就也一样可以让她消失。”长孙郁风微急:“你想做什么?”楚连城冷笑:“不做什么,她生性温柔,武功又差,特别需要你,不对,是不是要你保护还不一定呢,不过你可以去保护她,但我要看看是你的本事大还是我的手段高。”长孙郁风威胁道:“你敢。”楚连城哈的一声,道:“你太小瞧我了吧!我有不敢的事吗?我不但可以让她消失,还可以让人剥了她的衣服,把她放到别人床上,而且是马上。”她的眼神充满挑衅和嘲弄,长孙郁风血气上涌,一抬手,一记耳光打在楚连城脸上。楚连城雪白的脸上登时出现五个手印,鲜血顺嘴角淌了下来。这一巴掌把两个人都打懵了,楚连城怔怔的,脑袋里一片空白。长孙郁风看看手又看看她,一下子后悔起来,伸臂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连城,对不起,我是昏了头了,你千万别生气,你打还我好了。算我求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楚连城在他怀中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半晌,她方从他怀中挣脱,眼泪还在眼眶中打转,可她居然笑了,伸手轻轻擦去嘴边鲜血,扬声道:“水妖,水妖。”水妖闻声进来,楚连城道:“长孙公子吃惯了闽南风味的小炒,不习惯咱们北方的酒菜,咱们就不留他吃晚饭了。送客吧。”长孙郁风道:“连城,我”楚连城打断他道:“来人,天不早了,咱们也该关门谢客了。”她脸上的神情可是气恼万分。长孙郁风道:“连城”楚连城冷冷道:“长孙兄还有什么指教吗?”水妖小声道:“长孙少爷,我们少爷生气了,你还是先走吧,等她气消了再来吧。”楚连城喝道:“水妖,和他废话什么,我再也不想见这人。”

    水妖推长孙郁风向门外走去,身后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和茶几破裂声。

    这一次楚连城是真的醉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她只知道她恨,恨自己不争气的喜欢那个人,恨那个人这样的对待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丁香死了,可是自己竟不能给她报仇,令狐云起倒也罢了,义父事成之后再杀他不晚,可是陆昀呢?他是郁风的异母兄长,是无论如何不能真的去杀的。玉奴是他青梅竹马的情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到了肌肤相亲的地步,自己干嘛非要去喜欢他,世上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许久以来她一直感到寂寞,长孙郁风的出现使她以为自己将不再寂寞,可是他还是走了,回到他的玉奴身边去了,他心里始终是偏向玉奴的,所以她还是寂寞的,而她的这种寂寞又真的是无人可以理解的。

    她觉得好笑,人们一直认为她是聪明的,可为什么她自己会觉得自己象个傻瓜?为什么不让人杀了玉奴而是让郁风去找她?

    有人来了,她听得出是郁风。虽然他的脚步轻的象猫,可每次只要他出现,她就会觉得心动,好象是一种感应似的。不过她没有回头。长孙郁风见她几乎是趴在桌上喝酒,桌上地上大大小小的一大堆酒瓶酒壶,房里简直就是酒气冲天,他不觉皱眉,心中一种疼痛的感觉。他叫:“连城,你喝醉了。”楚连城笑:“醉?笑话,我怎么会喝醉?我从十二岁起就再没醉过,我会醉吗?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怎么进来的?”

    长孙郁风走在她身边道:“是我,我是郁风啊!”楚连城大口喝酒道:“郁风?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对了,他是百合夫人的大弟子。你胡说,你不是他,我认的他的,他去找他的软肋了,现在一定在玉奴身边呢,怎么会来找我?我不过是他填补空缺的替代品而已,现在玉奴回来了,他就走了,你不要冒名顶替,惹恼了我,我可是会砍下你的头的。你一定不知道,我这个人可是心狠手辣的,我曾自己砍了自己一剑呢。”说着大口大口喝着酒。长孙郁风心中大痛,按住她的手道:“连城,是我不好,我来给你陪罪了,你别喝了好不好?”

    楚连城推开他手道:“你走开,我不认的你,你去找你的玉奴去,她要你陪她,我一个孤魂野鬼,用不着别人关心。”她想装做不认识他,可是她喝的太多,以至于她的眼睛泄了她的秘密,在她眼中,长孙郁风看不见她往日的自信和坚强,他看见的是失落、心碎、痛苦。他简直想杀死自己了,他居然将她伤的这么深,而她原来是那样的在意自己。他拉她起来道:“你醉了。不要喝了,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楚连城甩开他手道:“我没醉,你真的是郁风是不是?你陪我喝一杯好不好?”说着就要和长孙郁风喝上一杯,可是脚下一晃,整个人已倒在他怀中。

    长孙郁风知她酒量颇好,这次竟醉到站立不稳,却不知她喝了多少。他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我扶你躺上一会,你喝杯茶好不好?”楚连城却伸手扣住他手腕道:“你陪着我好不好?你别走。”长孙郁风道:“我不走,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了好不好?”楚连城忽然“哈哈”大笑道:“你这个骗子,又骗我,你心里只有玉奴,没有我。”她推开他,走了两步却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她伏在圆凳上哭了起来:“你从来没有当我个女人,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你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我,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你有没有了解过我?你知不知道我寂寞,我孤独。你只想你自己,想玉奴,有了她就不会再喜欢我了。呜呜,你走,我不想见你,再也不想见你。可是,可是,郁风你不要不理我,我哪里不如她,你要这样对我,从小到大,没有人打过我一手指头,你却为了她要打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她竟然醉到说话语无论次了。

    长孙郁风将她拦腰抱起道:“别哭了,是我不好,我想明白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错怪你了,要杀要剐随你好了,求你不要哭了。我抱你上床上睡一会好不好?”说着向床边走去。楚连城挣扎道:“你放开我,谁要你管我,我不许你再碰我一手指头。”长孙郁风也不理她将她放在床上,又替她脱了鞋,盖上薄被。楚连城推他手道:“你走。八姑早说过你们男人没有好东西,你也不是好人,你去找你的玉奴去,你不是肯为她死吗?你去找她去,谁稀罕你陪。”

    长孙郁风拍拍她背道:“听话,好好睡一会,等睡醒了好好和我算帐。”楚连城也累了,含含糊糊道:“你不是睡着了也想着她吗?你来找我做什么!”长孙郁风心中一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睡着了也想着她了?”楚连城低声道:“我听见你叫她的名字。”长孙郁风的心“砰”的一跳,又道:“丁香说我是你惟一的男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什么?她又看见什么了?”楚连城梦呓般道:“惟一就是就是”她一翻身已经睡着了。长孙郁风拍拍她脸道:“连城,你先别睡,你告诉我,我怎么了?那天晚上我究竟把你怎么样了?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对不对?”

    楚连城“唔”了一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长孙郁风伸手想解开她的衣襟,看看自己失落的那枚海螺到底有没有在她身上,可她醉成这个样子,睡得又这么沉,这么做未免有些趁虚而入,他实在有些不忍。他轻叹,握住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低低道:“傻丫头,是你的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我让你受了委屈,以后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楚连城从宿酒中醒来时,天已黄昏了,房中已然点了灯。一阵阵的头痛向她袭来,她轻哼一声,身子动了动。她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醉成这个样子?这关东的高梁酒实在是够劲,也不知昨天喝了多少。她伸了个懒腰,鞋也脱了,一定让水妖受累了。她穿鞋下地,走到桌边,茶壶里的水是热的,她倒了杯茶,坐在凳上细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意识深处会有长孙郁风的影子?是不是对他用情太深?她伸手从领口拿出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孙郁风心爱的那枚小海螺来,她一边把玩,一边低低道:“你这个贼小子,就只会欺负我,从不会象对玉奴那样对我。”

    水妖轻轻推门走了进来:“少爷,你醒了。”楚连城“嗯”了一声。水妖又道:“你好点了没有?长孙少爷来了。”楚连城微惊,却道:“昨晚让你受累了,我是不是喝了很多?身子一定很沉吧。”水妖道:“你可真厉害,你一个人喝了四坛高梁酒,四坛可就是十几斤呢。不过是长孙少爷把你抱到床上去的,他昨晚就来了。”楚连城一惊:“昨晚就来了?谁让他进来的!”她下意识看看身上的衣服,除了浑身的酒气,别的并没有什么不妥。她哼道:“你们为什么没有把他打出去!”

    水妖低声道:“五爷让他进来的。再说你不下令我们可不敢要他的命。”楚连城又哼了一声,知道鬼使是心痛自己醉酒才让他进来的。她又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天要黑了?”水妖道:“天倒不晚,还未起更,不过天阴的厉害,快要下雨了。”楚连城又道:“你去让人给我准备洗澡水,我身上好大的酒味。”水妖点头,又道:“少爷,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喝了那么多,会伤身子的。”楚连城看了她一眼道:“什么时候学会疼人了?我吃不下。”水妖道:“你少吃点也好,不然你先洗澡,一会吃。”楚连城点头微笑道:“长大了,知道关心我了。”水妖小声道:“不,长孙少爷吩咐的。”楚连城哼道:“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个人,弄水去。”水妖见她气还没消,不敢多说,应了一声退出房间。

    楚连城将全身泡在水里,怔怔的却又流下泪来。她想从此抛开他,忘记他,可为什么还要不停的想他?为个臭男人,就这样轻易的,在她毫无查觉下将她的人,她的心掠夺的干干净净。

    这次她没有再穿男装,而是找了件淡黄色的衣衫。她坐在妆台边,将头发松松的挽了一下,镜子里一个绝色美女略带忧伤的看着她,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么一个女子会变成江湖上的四公子之一的鬼域公子。

    水妖见她换了女装微感意外,转而笑道:“少爷,你还是这样漂亮,以后也不要扮男人了。”楚连城微微一笑道:“是吗?不过我现在有时也闹不清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了。”水妖道:“是不是和长孙少爷在一起时才知道?”楚连城面色一沉道:“你是来扶持我吃饭的,还是来烦我的?”水妖吐吐舌尖道:“当然是扶持你吃饭。可我说两句话总可以吧。少爷,昨晚长孙少爷在你身边坐了一夜,他可一晚都没合眼。”楚连城哼道:“他睡不睡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水妖道:“我劝他,他也不肯听,今天过午了才躺了一会。少爷我听见他一个人对着你说话,可你睡着了什么样也没听见。”

    楚连城道:“他说什么了?”水妖道:“他说他错怪你了,对你不起,要你以后好好和他算帐,算一辈子好了。”楚连城冷冷道:“花言巧语,等他见了玉奴就全忘了。然后就会把这番话说给玉奴听了。”水妖道:“不不,我看他是真心的,他说虽然有时觉得你太狠,不象女人,可你就是这个样子,你太好强了,这些日子又出了这么多事,两个人好象也生分了许多,可是他也不想这样,谁知道他大哥会做这样的事呢。少爷,丁香姐的事和长孙少爷无关,你干嘛怪他。”楚连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怪他,可一想到丁香死的那么惨,我就忍不住要生气。你知道,陆昀不同令狐云起,我不能杀他的。”水妖道:“长孙少爷说你这么个聪明人也上了陆昀的当,陆昀本来就是要你怪他,恨他的。他还说玉奴小姐回去后放声大哭,说对不住你,要长孙少爷再也不要管她,再也不要找她了。长孙少爷这才知道她是见过你的。他以为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了,玉奴才会这么伤心难过,所以没问青红皂白的就来找你了”

    楚连城心中一阵难过,打断她道:“他说话你怎么听到的?”水妖道:“我送茶水时在门外听见的。”楚连城道:“他知道你在门外故意说给你听的。”水妖道:“他还说”楚连城道:“他还说什么?这种男人的花言巧语说出来只能骗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我才不会上当的,你去拿酒来。”水妖道:“你还要喝酒?”楚连城道:“废话多,还不快去。”她顿了一顿道:“这次不要高梁酒了。”水妖不敢不依,只得出去给她拿酒。

    楚连城从脖子上解下海螺,用手轻轻抚弄,长孙郁风,这个让她心痛让她幸福的男人。水妖端了酒来了,不知为什么她居然又心动了,她头也不回道:“你且歇着吧,不用管我了。”水妖没有说话,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和手中的海螺。楚连城吃了一惊,跳了起来,来人不是水妖,竟是长孙郁风。她轻哼:“你来干什么?出去!”长孙郁风拿过海螺道:“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这?”楚连城甩开他手,走到一边道:“我偷的。你管的着吗?”

    长孙郁风拦在她面前道:“你昨晚什么都说了,现在还不承认吗?”楚连城冷笑:“好啊,承认又怎么样?是不是和你有过有过的人你都要娶回去?”长孙郁风道:“你干嘛不告诉我?”楚连城嗤之以鼻:“告诉你什么?说你酒后强奸我?要你对我负责?你连睡着了都在喊着玉奴的名字,是不是想告诉我你要的不是我,你以为是和她在一起!你对我只是醉酒后的一时冲动,你心里从来没有我。我告诉你什么?用这种事来要挟你?我堂堂楚连城离了男人便活不下去吗?”她的眼中不知不觉中又有眼泪了。

    长孙郁风深深的叹息,道:“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本来就是来给你陪罪的,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楚连城道:“你的话只说给玉奴就好了,我可不会上当了。你心里始终对她要更好一些。”长孙郁风道:“你总是不信我,她从小性子就柔弱,总要人保护”楚连城道:“那你保护她就是,我从来就刚硬用不着什么人保护。”长孙郁风道:“就算是我妹妹”楚连城哼道:“你妹妹?你妹妹会和你和你上床吗?”长孙郁风给她说的哑口无言,过了半天方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告诉你,那时我们还都有少不经事,所以才会如果换做今日,我无论如何不会这样做的,现如今我才知道,这个世上谁也代替不了你。只是只是未免对不住她。”楚连城也不理他,只是不说话。长孙郁风又道:“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你要怎样才会好了?”

    楚连城道:“伤心的怕不是我一个吧,你有没有问问她?”长孙郁风道:“我只问你。”楚连城冷笑:“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说着转过身去。长孙郁风好不没趣,他眼珠转了转,叹气道:“你始终不肯给我机会,好吧,我走了,你你要好好保重,不要喝那么多酒了。”说着就向门口走去。

    楚连城忽然一声尖叫道:“不许走。”直把长孙郁风给吓了一跳,她人已“嗖”的一下挡在他面前道:“我不许你走,同样是你的女人,你有没有好好对过我?有没有当我是女人?今天你要是敢去找她,你就永远也不要再见我。”长孙郁风看着她眼中流下的眼泪,忽然笑了,道:“我本来就没准备走。”楚连城分明看见他眼中闪动的狡黠,知道上了他的当,擦擦眼泪已扑在他怀中道:“你这个贼小子,就只会欺负我。”

    长孙郁风搂了她,柔声道:“我已想清楚了,待我回去禀明师父和父母然后就去你家提亲。”楚连城低声道:“我可不管,你爹爹和令狐父子已经动身了,你若去迟了,我义父把我错许了人我可没办法。”长孙郁风轻哼:“许错人倒是不会,关键是想不想嫁错人。”楚连城哼的一声推开他,转身又坐在妆台前,轻轻梳理着头发,一边道:“我知道你不愿娶我,所以你也不必找理由,你爱娶谁就娶谁,我想嫁谁就嫁谁,要你管。”

    灯光下,她的容貌秀丽绝伦,眼底眉梢风情万种,长孙郁风伏在妆台上看痴了。楚连城白了他一眼道:“没有见过吗?干嘛这样看我?”长孙郁风微笑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总喜欢女扮男装了。”楚连城侧眼看他,长孙郁风道:“你若不扮男人,天下的女人可不用活了。”楚连城微笑:“这么严重?”长孙郁风正色道:“你想,男人都去鬼域了,她们嫁不出去,可怎么活。”楚连城忍不住嫣然道:“你就会花言巧语的哄我。”

    长孙郁风只觉眼前一亮,烛光竟已给她的笑容掩盖,在她脸上刹那间绽放的美丽竟让人如此心醉。心底深处那种原始的欲望在蠢蠢欲动,他低语:“怪不得你要练那样的武功,不然你身边要跟多少保镖?”楚连城给他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低头道:“你又胡说。”她脸上有些羞涩,笑容柔美如花。长孙郁风忽然伸臂将她横抱胸前,楚连城微挣道:“你又要做什么?”长孙郁风反问:“你说呢?”楚连城脸红了,可她却伸手揽了他的脖子,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吻。长孙郁风只觉天旋地转,一颗心砰砰乱跳,不知不觉中已经倒在了楚连城的床上。

    楚连城脸又红了,她手指动了动,已将烛火打灭,房中登时一片漆黑,只看见彼此的眼睛在闪亮。窗外乌云密布,闪电过后是雷声,轰隆的雷声湮灭了屋内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喘息和呻吟声停止了,楚连城温柔如水的躺在长孙郁风怀中,手指轻轻抚摩他胸前的伤痕。长孙郁风低声道:“那天我强奸你?”楚连城“嗯”的一声。长孙郁风又道:“你为什么不拒绝?”楚连城道:“我打不过你。”长孙郁风笑:“你的武功不是一向不错吗?”楚连城将脸埋在他怀中:“我没有你厉害。”长孙郁风又笑,片刻的温存之后,长孙郁风又道:“我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楚连城道:“给龙吟剑割破的。”长孙郁风道:“可是”他不敢问了。

    楚连城道:“怎么不问了?”长孙郁风道:“我怕你生气。”楚连城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你和玉奴是怎么回事?”长孙郁风叹气:“和你这样的聪明人在一起就是好,要少说多少废话。”楚连城吃吃笑道:“你睡着之后叫玉奴,提醒我你一直以为是和她在一起,我一生气,就把你弄回去了,然后脱光你们的衣服,放到你的床上。”长孙郁风不解:“她们三个怎么会一点察觉也没有?”楚连城得意道:“有察觉我还是鬼域公子吗?”长孙郁风在她腰上掐了一把道:“世上有你这样的公子吗?”楚连城哼的一声,道:“人们都这样叫我。”长孙郁风微笑,低声道:“你要是真的公子,还能和我”他的嘴已给她堵上了。

    过了好一会,楚连城问道:“我昨天当真什么都说了?”长孙郁风叹气:“我告诉你你可不许打人。”楚连城点头。长孙郁风道:“没有。你只说听见我睡着了叫玉奴,别的什么也没说就睡了。”楚连城呸了一声,倒也守信没有打人,却在他胸口重重的咬了一口,长孙郁风吃痛,叫道:“喂,你要谋杀亲夫吗?”楚连城冷笑:“是又怎么样?”长孙郁风扑了上去,二人嘻嘻哈哈闹在一处。

    窗外隆隆的雷声,接着大雨倾盆而下。雨中传来人声,水妖叫道:“少爷,妙歌姐姐来了,说有急事要找长孙少爷。”二人的热情登时给冷水浇灭。长孙郁风微微吃惊,他知道,玉奴知他在楚连城这里,没有急事绝不会要妙歌来的。他低低道:“不知出了什么事,我去看看。”楚连城搂了他的脖颈道:“不许去,她是骗你的。”长孙郁风陪着笑,轻轻掰开她手道:“别闹,没事她巴巴的打发妙歌来做什么。”说着摸起衣服,披衣下地。

    楚连城从枕边摸起一件物事,手指一弹,已将蜡烛点燃。长孙郁风边穿衣边哄她道:“功夫不坏啊!”楚连城负气道:“你心里始终还是偏向她。”长孙郁风已穿戴整齐,拍拍她脸道:“听话,我去看看就来。”楚连城转过身去,噘嘴道:“你去了就不要再见我了。”她的脊背露出被外,灯光下,她的肌肤缎子一样光滑,背上的麒麟纹身鲜艳夺目,麒麟角上别了朵盛开的百合花。长孙郁风大吃一惊,颤声道:“麒麟?你身上有麒麟纹身?你的纹身怎么和玉奴的妹妹是一样的。”楚连城先是一怔,即而大怒道:“你说什么?她妹妹的纹身你是怎么看见的?”长孙郁风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楚连城气道:“是不是你每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要喊着别人的名字提醒我,你有别的女人?”长孙郁风辩解道:“不是的,你想错了。”

    窗外妙歌哭道:“楚姑娘,求你让表少爷去吧,若是晚了,我家小姐可就”楚连城就想从床上跳起来打长孙郁风耳光,可身上一丝不挂,怎么跳的出来?她用被蒙了头,嚷道:“滚开,滚到她们身边去,我再也不要见你。”长孙郁风道:“你想错了。”楚连城在被中大叫:“你走,我恨你,你骗我,你骗我。”

    窗外妙歌在哭,屋内楚连城在闹,长孙郁风相顾不及,顿足道:“好了,连城,你不要闹了,我去去就来,回来给你解释。”说完开门到了院里,妙歌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个什么,长孙郁风惊道:“这还了得?我先行一步,你要快些。水妖,照顾你们公子。”说完和妙歌一前一后,消失在雨中。

    原来,令狐云起也在附近,他发现玉奴的行踪,借着雨天摸了去,玉奴等人哪是他的对手,一边和雅歌苦苦支撑,一边令妙歌去找长孙郁风。长孙郁风匆匆赶到时,正见一男子蹲在雅歌身边不知在做什么。他也不多说,呼的一掌打了过去,那人反应倒快,飞快的躲在一边,道:“喂,你是什么人?”与此同时,玉奴叫道:“郁风住手。”长孙郁风果然停手,二人细细打量对方,那人道:“浮鹰公子?”长孙郁风点头:“阁下是”那人淡淡道:“在下孙茗淞。”长孙郁风微怔,他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与自己齐名的追星公子。

    他无暇多想,问道:“令狐云起呢?玉奴,你要不要紧?有没有事?”玉奴道:“我没事,若不是孙公子及时赶来,谁知会怎样。”他又道:“雅歌怎么了?”玉奴道:“她给令狐云起的掌风震昏了。”孙茗淞这才又想起雅歌来,忙蹲下给她推宫过血。趁此机会,长孙郁风向玉奴道:“玉奴,你说过,你妹妹背上有个麒麟纹身?”玉奴不解,点了点头。长孙郁风又道:“那个纹身会不会有重复?”玉奴摇头道:“不会,当初我爹给我们纹身时做了特殊的记号,妹妹身上的麒麟角上有一朵百合花。”长孙郁风真的有些傻了,玉奴微感好奇道:“你怎么想起这件事了?”长孙郁风喃喃道:“原来是她,原来是她。”玉奴好象也明白了,急道:“是谁?你看见谁有这个纹身了?”长孙郁风望着她道:“连城。她的背上就有这样一只麒麟。”

    玉奴惊叫一声,颤声道:“你说楚连城身上有这个纹身?那么她是她”长孙郁风颓然点头:“她就是师父的亲生女儿,你的妹妹麒麟。可可我我我究竟做了什么?”雅歌已醒了过来,她和妙歌、孙茗淞一样吃惊,这楚连城竟然是玉奴苦苦寻找的妹妹?玉奴呆呆的半天没醒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她方哭道:“她是我妹妹,她是我妹妹。长孙郁风,你这个傻瓜,你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你怎么早没看见?”长孙郁风道:“我们虽在一起,可在此之前我我也没见过她的纹身啊!”

    孙茗淞微微摇头,心想:这两个人都快疯了,女儿家的背是随便可以看到的吗?他忍不住劝道:“这种事怎么好怪长孙兄呢?”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张嘴,玉奴倒想起他了,跳在他面前在他胸前又捶又打,还一边哭道:“还有你,你居然要杀她,你居然要杀她。你敢杀她,就先杀我好了。”孙茗淞苦笑道:“我怎么知道她是你妹妹?就连她是女的,也是昨天听你说的。好了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找她比试了。”长孙郁风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看来他们是一早就认识了。妙歌和雅歌怯怯的看看他们三个,又对视一眼,妙歌心想:表少爷会不会杀孙公子?雅歌轻轻摇头:表少爷不是轻易就要杀人的。

    玉奴哭道:“麒麟还活着,妈,我妹妹还活着。”哭着已跌坐在地上。长孙郁风正要扶起她,孙茗淞已将她扶起,道:“你妹妹还活着不是很好吗?你哭什么?”玉奴道:“我昨天险些害死她,我们盼了她十六年,想不到我们离的这么近。”孙茗淞柔声道:“现在知道也不晚,咱们这就去找她。”玉奴道:“郁风”她转向长孙郁风。孙茗淞看见长孙郁风眼神古怪,这才惊觉自己还捉着玉奴的手臂,忙松了开来。长孙郁风干咳一声道:“玉奴,有件事我要”他看着孙茗淞正要发问,孙茗淞已打断他道:“你想知道的事我告诉你好了。”长孙郁风又瞪大了眼睛,孙茗淞道:“当日我救她们主仆时就已知道他们是女子,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喜欢她,这次能及时赶来救她,不是巧合,是因为我一直在跟着她。这些日子我想清楚了,玉奴,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长孙郁风的眼睛更大了。孙茗淞继续道:“我不在乎你过去和这人如何,我在乎你的将来,将来是和谁在一起。”

    玉奴看看长孙郁风,长孙郁风看看她,二人表情都有些尴尬。玉奴眼圈一红又要落泪。长孙郁风叹气道:“孙兄会错意了,这件事我还没顾上呢。”这下轮到孙茗淞发窘了。雅歌忽道:“这位二小姐脾气可不太好,依婢子之见,还是先找到她为上。”

    这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长孙郁风“哎呦”一声道:“坏了,她可不要生气走了。”玉奴也连连点头道:“是是,你快去,先去留住她。”孙茗淞道:“长孙兄且去,鬼域公子性子要强,这会只怕已经恼了,我们随后就到。”长孙郁风叹道:“不是这会,是刚才。我”他又看了眼玉奴,玉奴顿足道:“如果她恼了要走,只有你留的住她。你倒是快去啊!”长孙郁风顾不上许多,身子一纵已窜了出去,他说道:“孙兄,她们三个还请费心。”说话时,人已不见了。

    妙歌小声道:“其实,楚连城八成已经走了。”玉奴微急:“什么意思?”妙歌道:“我去找表少爷时,她已经和表少爷生气了,她她让表少爷滚。”孙茗淞轻叹,心想:他们两个正情浓意浓的神游巫山,你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人从她身边叫走,以她鬼域公子素日风格没有让人跟来要你们的命,已是长孙郁风天大的面子了。嘿,长孙郁风此去可有他受的。他倒堪称是楚连城的知己。

    长孙郁风赶到楚宅时,偌大的宅院竟已人去楼空,气息全无。他在雨中大叫:“连城,你在哪里?你出来见我。”可是哪有人声。他推开楚连城的卧房,房中还有她的气息,枕上还有她掉落的长发,可她的人已经不见了。那枚海螺静悄悄的躺在凌乱的被上。她走了,走的干净彻底,甚至带走了所有属下。他坐在床边出神,他的心,他的大脑,他的一切都让她带走了。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玉奴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原来楚连城在他心中是这样的重要,他们十多年的青梅竹马竟也抵不上他和楚连城的年余光景。而那个叫孙茗淞的人不也一步步走进她的心中吗?难道这就是缘分?冥冥之中的天意?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吃了一惊,正是孙茗淞,她微挣,却没挣开,她转头,正看见孙茗淞满含柔情的双眼。她轻轻摇头,推开他的手,轻声道:“郁风,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长孙郁风身子一震,他回头,忽然到了她面前,下定决心般道:“她一定是回鬼域了。玉奴,我知道我这样做太对不住你,可我要去找她,不止是为了给她解释,还因为”他不知怎么说了,玉奴是那样的温柔脆弱不堪一击。玉奴柔声道:“你离不开她是吗?”长孙郁风叹气,点头。玉奴忽然笑了:“你去吧。其实我早也想清楚了,你们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她才是你的良配,何况她是我嫡嫡亲亲的妹妹。”她的眼中有泪水的痕迹。长孙郁风歉然道:“我并不想有负与你,可你知道,她性子刚烈,从不让人,她不许我唉!这只是理由,我”他生怕说的不对惹她伤心。玉奴含泪微笑:“你什么也不用说,我明白,你的一生一世注定是属于她的。去找她吧,当年我娘是和她在一起的,不知现在可好?”

    长孙郁风心中一动,吞吞吐吐道:“我从前曾听她说过,她的父母亲人都给人害死了。”玉奴道:“可我和我妈不也还活着吗?”长孙郁风道:“她说”玉奴脸色微变:“她说什么?”长孙郁风低声道:“她说她亲眼见到她娘给人害死,因此她见了老鼠就害怕,才会苦练武功给家人报仇。”玉奴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长孙郁风便要伸手相扶,孙茗淞已抢在他前面扶住了她。玉奴低低道:“我娘死了。我娘死了。”孙茗淞柔声道:“你不要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别的亲人呢,你妈,你妹妹,”他看了长孙郁风一眼道:“还有我呢。”长孙郁风苦笑,欣慰中不免有些失落。妙歌轻声道:“姐姐,小姐是不是真的不再喜欢表少爷了?”雅歌微笑:“这样不也挺好吗?本来楚连城,不,是二小姐,她本来就不许他娶两个老婆的。大小姐不是有孙公子吗?”

    长孙郁风叹了口气道:“玉奴,眼下我送你们回去,然后我再去鬼域。”孙茗淞道:“这件事不如交于在下,长孙兄只管前去鬼域,其余诸事由在下效力便是。”长孙郁风看看他又看看玉奴,玉奴悲痛稍减,道:“我娘已经死了,我不要妹妹有危险。”长孙郁风道:“她不去找别人的晦气大家就该烧香了,这个你放心便是。”孙茗淞也安慰道:“她的武功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威胁的了的,想不到鬼域公子是个女子,更想不到会是你妹妹。玉奴,你的这个妹妹名头可是不小啊!”玉奴见他陪着笑哄自己开心,不禁破涕为笑。长孙郁风心底深叹:这个孙茗淞和玉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怪不得连城说她要不要自己保护还不一定,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长孙郁风走后,楚连城立即召集属下,大家连夜冒雨弃离楚宅。她心中气苦万分,也不带人,独自打马扬鞭要回鬼域,全然不管大雨倾盆,夜色已深。一路西去,马不停蹄,一走就是大半个月。这些日子的奔波劳顿,又感染风寒,身子一天天虚弱起来,她隐隐生出自暴自弃之心,也不加抵御爱惜,偏生不知何时又吃坏胃口,常常呕吐不止,直折腾的她精神也短了。可是她一个人脑子却清醒起来,她忽然意识到,玉奴的妹妹可能就是自己。因为,这样巧合的纹身实在不可能,那样百合夫人是自己的母亲,所以自己背上的麒麟会别了一朵百合。而自己居然抢走了姐姐心爱的男人。天哪,自己这是做的什么事?那么柳元康是怎么回事?他背上的纹身是龙戏燕子,难道是因为他的母亲是燕芙,所以才这样特别?长孙郁风这个贼小子实在是可恶,他居然同时占有了她们姐妹,可为什么自己对他的思念却还在与日俱增?

    这天夜里,楚连城露宿荒野,倚着一株大树望着火堆出神。火堆中,许多人的面容在跳跃,有大娘,有玉奴,有柳元康,有鬼域的亲人,甚至还有孙茗淞,但最多的还是长孙郁风,他已成功的占据了她大半颗心。她想妈妈是邪门外道的人,曾号称天下第一美女,而爹爹是名门正派的掌门,他们一定是爱极了对方才会结合,不然妈妈怎么会做他的二房夫人。那自己和姐姐都这样喜欢郁风,是不是也一起嫁他的好?不,这样他一定会减少对姐姐的爱。不如还是忘记他吧。可是当真能忘记他?那个孙茗淞一直跟在姐姐后面,难道是爱上了姐姐?

    一个人影悄没声息的出现在她对面,她吃了一惊,跳了起来。但她马上又坐了下来,因为她已看清,来人正是将她震伤的柳元康的师父。

    她冷冷道:“看情形,你跟了我不少时日了。”那老者点头道:“不错,从你一离开长安,我就在跟着你了。”楚连城淡淡道:“你想怎么样?动手我看就不必了,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以老欺小,我也没有办法。”那老者呵呵笑道:“鬼域魔王是怎么调教出你这样的孩子的?哪还有一点女孩子样。”楚连城冷哼:“你是谁?你跟着我作什么?”那老者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楚江遥是你什么人?你是他女儿?对于风云山庄你还知道些什么?”楚连城不答也不理。那老者在她对面坐下,微笑道:“康儿给你的药你吃了吗?对你的伤应该大有疗效的,可你的伤为什么还没有完全康复?”楚连城哼:“你管我这么许多做什么?”那老者柔声道:“孩子,你内伤未愈,这样作贱身子会受不了的。”

    楚连城闭着嘴不说话。那老者道:“你一点不象你父亲。你妈是谁?是燕芙还是施百合?”楚连城心中一动,但仍然紧闭双唇,一言不发。那老者笑道:“你一定是施百合的女儿,燕芙可养不出这么倔的孩子。这个老鬼,把你弄到鬼域做他的义子倒算有眼光。”楚连城道:“你还有别的事吗?是不是人上了年纪不分男女都会絮叨?如果您老人家没有别的事,还是请便吧。明日我还要赶路。”这些日子她觉得精神也不济了,常常犯困,而且四肢无力,想必是风寒入骨的缘故。

    那老者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扔到她怀中道:“你再吃上一颗,明天就好了。”楚连城看看瓷瓶又看看那老者,问道:“你是不是也姓柳?柳元康是你从哪里找到的?落玉刀怎么会在你手里?”那老者又笑了:“真是个聪明孩子,这些事你不必多问,日后你就会得到答案,你还是先疗伤。”楚连城道:“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吃的。”说着将瓷瓶又扔给他,再也不肯多说一句。那老者忽然发怒,不知怎的,一下子到了她身边“啪”的一下捏住她的双颊,楚连城微怒道:“你干什么?放手。”抬掌已打向那老者心口。那老者出手可比她要快的多,她的手才刚抬起,便已给那老者点了穴道。他手上用力,楚连城吃痛,张开嘴来。那老者将药丸送入她口中,抬掌一挥,一股劲风扑来,楚连城只觉呼吸一窒,再一吸气时,已将那药丸咽下。

    然后那老者便欲运功替她化解药力。楚连城惊叫:“住手,我练的是鬼域神功,你会伤到我的。”那老者哼道:“鬼域神功了不起吗?不就是有护体神功吗?”他伸指点了楚连城前心后背几处穴道,居然是破解鬼域神功的不二手法。楚连城大吃一惊:“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如何破解我的护体神功?”那老者道:“别说话。”说着已运功将内力缓缓送入她的体内。过了不大工夫便即收功,一并解开她的穴道,赞道:“丫头,功夫不坏啊!”楚连城惊疑万分,道:“你是谁?”那老者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日后我若找到你爹爹,他自会告诉你的。”说完纵身而去,楚连城叫道:“我爹爹在哪里?他还活着吗?”黑夜里声音传出甚远,但已无人回答。

    天亮后,楚连城继续赶路,内伤虽已痊愈,可是身子的不适却丝毫没有减轻,心中的许多疑团无法解开,入骨的相思在不停的纠缠着她,令她身心俱疲。这一日终于到了鬼域的入谷山口,楚连城心中一喜,只觉再也支持不住了,当下从怀中摸出竹管奋力弹上空中,然后便从马背上跌了下来不省人事。

    当她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冰湖水阁中自己的卧床上了,鬼灵和一个中年美妇在床边相守。见她醒了,那美妇笑道:“麟儿,你醒了?好些了没有?”楚连城微笑坐了起来,道:“柔姑姑,你还好吧?”这美妇正是鬼域魔王的爱妾柔姑。柔姑笑道:“你瞧这孩子,自己病的厉害反而要问我,怪不得魔王喜欢的什么似的。”鬼灵笑道:“这才是咱们的麟儿呢。”楚连城微笑道:“八姑,我是不是着了凉了?这些日子好难受呢。”鬼灵叹道:“谁说不是呢,你着了凉,又不知道爱惜身子,不吃饭,光知道喝酒,身子实在太虚了。”楚连城道:“回家来了,我可要好好吃点东西了,外面的饭菜不如二姑做的好吃。”

    柔姑笑道:“火狐,去告诉二护法,就说咱们的鬼域公子醒了,想要吃她做的饭菜呢。”火狐应了一声出去了。楚连城苦笑道:“其实我什么也吃不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吃坏胃口的。”鬼灵和柔姑对视一眼,柔姑小心翼翼道:“麟儿,姑姑问你件事可不可以?”楚连城有些奇怪道:“柔姑姑有话请讲,干嘛吞吞吐吐的。”柔姑道:“你最近和那个长孙郁风是不是很要好?”楚连城神情黯淡道:“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再也不想见他了。”柔姑道:“所以这件事你要自己拿个主意,你不是吃坏了胃口,你”楚连城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捂住小腹道:“难道说,难道说我有了他的孩子?”她看看柔姑,又看看鬼灵,她们一齐点点头。楚连城道:“可是可是”鬼灵道:“可是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还要另当别论。你的身子太虚,莫说这个孩子已经不好保了,就算没事,以你的状况也实在不能养啊。”

    楚连城一时感到无所适从,在自己想要成全他和姐姐时,自己却怀了他的孩子,不知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思念在日益加深是不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她想下地,可才刚站起,就觉小腹下坠,接着是一阵疼痛,令她忍不住跪倒在地。柔姑和鬼灵忙扶她起来,楚连城凄然道:“你们也不必为我费心了,我想我就是想为他生这个孩子也是不可能了。”这样她在无意中孕育的长孙郁风的骨肉,也在她无意呵护下早早的走了。楚连城躺在床上泪如泉涌,这可是她最最心爱的男人的骨肉啊!为什么自己这样不小心,她以为自己赌气是为难自己,可谁知受害的却是他们最无辜的孩子。

    看见爱女憔悴苍白的样子,鬼域魔王又惊又气又急又痛,拍着轮车的扶手怒道:“这个混小子,害了我的宝贝麟儿不说,还让我没有做成外公,来人,来人,去砍下他的头来。”楚连城微急道:“不许去。义父好好的你杀他做什么!”鬼域魔王道:“谁让他这样陷害我的女儿。”柔姑劝道:“他们小两口闹点别扭,你这泰山老儿就要杀女婿?你当真杀了他,就是陆博灵依了,咱们麟儿也不依啊!”鬼域魔王原本就是要楚连城高兴,见柔姑这么说,故做小心道:“麟儿,你不要义父杀了那个傻小子给你出气?”楚连城低声道:“谁生气了?你杀了他,不但现在做不成外公,将来也不用做了。”

    又过了数日,楚连城身子好些了,有人来报,说踏雪回来了,入口的机关捉住一个人,请楚连城发落。楚连城道:“发落?未免太便宜他了,先把这小贼吊上十天半个月,等我闲了再收拾他。”心里却想:这贼小子,倒也聪明,知道踏雪必是认得路径,居然找了回来。她冷笑:“再点他哑穴,一日两餐,不许和他废话,违令的割下舌头。”前来报信的属下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火狐小声道:“少爷,林子的那处夹子是捕兽用的铁夹,都有锋利的锯齿,日子久了,长孙公子一定吃不消的。”楚连城喝道:“你的舌头是不是多余了?他吃得消吃不消与我何干?”火狐不敢多说,只得悄悄禀告鬼域魔王。鬼域魔王和柔姑相视宛尔,魔王令她将长孙郁风的手腕足腕用鹿皮护住,免得当真伤了筋脉。鬼域魔王笑道:“阿柔,我可还真想去林子里看看咱们麟儿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柔姑笑道:“这丫头整人时倒也舍得,不知这个长孙郁风有什么好的,让咱们麟儿肯为他生孩子。”

    楚连城虽在鬼域调养,可已令人去外面打探玉奴等人的消息,与她们的行踪倒了如指掌。既知她和孙茗淞在一处,当然猜得出其中原由,心中有几分欢喜,有几分愧疚,还有几分犹疑,不知玉奴是否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与孙茗淞接近的。

    又过了十余天,陆博灵父子和令狐父子便到了鬼域,鬼域魔王不能行走,自然由楚连城率众位护法前去迎接。来的是陆博灵、陆昭父子,令狐不见和令狐兄弟。楚连城先给陆博灵和令狐不见行了礼,又与陆昭等人相见。陆昭笑道:“楚许久不见,一向可好?”楚连城微笑道:“还好。”她停了一下,道:“二世兄不习惯换个称呼的话,叫我名字就是。”陆昭笑道:“要不然郁风总说你聪明,好,那我可不客气了。”楚连城微微一笑,道:“请!”令狐玄黎上前道:“麟儿,你怎么瘦了?生病了吗?”楚连城脸上一红道:“多谢你挂念,我没事。”她转眼看见令狐云起,微微一笑道:“二公子,你也来了?怎么样?听说你最近可是悠闲快活的紧。”

    令狐云起可从未见过楚连城的女儿装扮,相见之下,魂几乎也丢了,一双眼睛再离不开她,心中还暗想:大哥相女人的眼光可不坏啊!世上怎么会有这等美人?大哥可也太笨了,这么久竟还没有把她弄到手,唉!可惜大哥已经赶在前头了,不然我可不会放过她。他可也顾不上想自己是不是她的对手。听到楚连城问话,他竟痴痴的不知该说什么。楚连城微微一笑也不理他,自将几人让进谷中。

    走出不远,便听林子里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叫道:“连城,你出来见我。”楚连城神情微变,她听得出是长孙郁风的声音。陆博灵也听了出来,满腹狐疑的看了楚连城一眼,纵身顺声奔去。楚连城无可奈何,只得跟了过去。心中暗恼:定是这班丫头忘了点他的穴道。她可不知道,是鬼域魔王授意火狐解开他的穴道的。鬼域众人并令狐父子等人也纷纷跟了去。

    只见林子里偌大一片空地,从四周树上探出四条小臂粗细的铁索,铁索尽头是带了锯齿的捕兽夹,而此刻,这四个铁夹正夹了一个人,这人被铁索拉的四肢伸展,面目向下的悬挂在半空中。这人显然以被吊了不少时日,给风吹的身上、头上、脸上满是尘土,胡须也快长长了。不过这人外形虽说狼狈不堪,可精神倒也不坏,想来不曾少了饮食。这人见楚连城等人到来,不禁喜道:“连城,你肯来见我了?爹爹,二哥,你们也来了。”这人正是号称浮鹰公子的长孙郁风。令狐不见“哈哈”笑道:“老魔头,令郎讨女孩子欢心的本领比你可差远了。”陆博灵微怒道:“丫头这是怎么回事?”楚连城瞪大眼睛惊奇道:“怎么回事?这人是啊,原来是浮鹰公子。该死的奴才,连浮鹰公子也不认得吗?竟敢将浮鹰公子拿住,还不快快放人。唉!长孙兄,这些奴才有眼不识尊容,多有冒犯,还请长孙兄多多海涵。”长孙郁风给她弄的哭笑不得,不知怎样做答。陆昭心中好笑,心想:定是郁风惹恼了这位姑奶奶,看样可吃了不少苦头了。令狐玄黎心中却在暗暗高兴。

    陆博灵哼道:“丫头不用做戏,没有你的命令,谁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为难我的风儿?还不快放他下来?”楚连城看看长孙郁风,眼神又恨又怨,长孙郁风见她身子瘦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料想她定是大病一场,不禁又疼又爱,心中更是后悔不迭。楚连城轻轻摇头,挥手令人将他放下来,陆博灵制止道:“不,老夫要你自己去。”楚连城果然飞身而起,龙吟剑当当几声,已将铁夹削断,她体态轻盈,白衣如雪,衣袂随风飘动,宛然一只蝴蝶在林中飞舞。陆昭和令狐玄黎忍不住大声叫好。

    长孙郁风可也跌落下来,他在空中吊了多日,四肢酸麻,哪里站立的住,楚连城伸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托,已将他拂到陆昭身边,陆昭忙伸手相扶。长孙郁风道:“连城,我——”楚连城打断他道:“长孙兄,实在对不住的紧,在下替这些奴才给你赔礼了。”长孙郁风有些惶恐:“不不,连城,我是来给你赔罪的”楚连城“哈”的一声冷笑道:“给我赔罪?我没听错吧?”

    她转向鬼域十护法之首的鬼机道:“大叔,你瞧,浮鹰公子可真会开玩笑。来人,浮鹰公子的手腕足腕受了伤,取上好的金创药来包扎伤口。”她神情冷淡,说不出的无情。长孙郁风知她心里是恨极了自己,伸手握了她双肩道:“连城,你听我说——”楚连城冷冷道:“男女授受不亲,请长孙兄放手。”长孙郁风道:“我不放。”话音刚落,冰凉的龙吟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陆博灵微怒道:“丫头你敢。”陆昭道:“你们有话好说,不至于动刀动剑吧?”

    楚连城和长孙郁风对视良久,楚连城看见他眼中又是爱怜又是愧疚又是思念,然而长孙郁风看见的却是楚连城眼中爱恨交织的矛盾。楚连城一顿足,收回宝剑,道:“来人,备顶软轿将浮鹰公子送出谷去。”说着转过身去,强自忍住眼中泪水。长孙郁风也不顾身边人数众多,柔声道:“你是误会我了,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你不要生气——”楚连城冷冷道:“你说的一个字我也不想再听,我要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长孙郁风道:“可是——”楚连城微恼道:“你走。不要再让我见到你。”长孙郁风还要说话,陆博灵却恼了,道:“丫头,风儿已经给你赔罪了,你还要怎样?”楚连城尚未开口,令狐不见笑道:“怎么?老魔头,令郎摆不平女孩子你也要替他出头吗?”陆博灵也不理他,楚连城道:“我不想见他,他若再不走,我我就砍下他的头来。”陆博灵“啪”的抓住她的手腕,怒道:“你整也整了,罚也罚了,难道非要他的命不成?”楚连城顿觉手腕疼痛,可她也不肯服输,傲然道:“世伯大可捏碎我这只手给这贼小子出气,可是只要我楚连城活着,就不会放过他。”

    陆昭劝道:“爹,他们的事您还是不要过问太多的好。”鬼机道:“陆庄主息怒,我们少爷身子虚弱,还请放手。”长孙郁风也道:“爹,你快放手,别当真伤了她。”楚连城哼道:“谁稀罕你卖好。”说着,挥剑向手腕斩落。众人大吃一惊,忙纷纷去救,陆博灵已甩开她手,抢下剑来,心想:传说这丫头中毒后砍了自己一剑,看样子传言不虚。鬼机接过剑来,叹道:“麟儿,不许胡闹。”楚连城倒也不去强辩,低声道:“我没有胡闹。”长孙郁风心痛道:“连城,你如生气说出来便是,干嘛这样?”楚连城也不理他。

    这时却有人抬过软轿来。鬼机道:“还不扶长孙公子上轿?陆庄主,令狐庄主请。”楚连城狠狠白了长孙郁风一眼,引众人入谷,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众人沿着青石路向内走去,道路两旁是大片的密林,林中皆是参天古树,有的树上竟盖了小屋,林中隐隐可以听见流水声。再往里众人只觉豁然开朗,青石路的尽头竟是偌大的一个市镇,通往镇子的路边立了一个界碑,上面赫然是“酆都镇”三个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酒肆茶楼,歌馆赌坊,应有尽有,热闹非凡;直让人想起“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来。令狐云起和陆昭兄弟不曾来过,见此情景不住的赞叹,任谁也想象不到,传说中地狱一般的地方竟是这样一个世外桃源。穿过集市,仿佛到了郊外,竹林掩映着碎石铺就的羊肠小道,顺着向内,不知又会出现什么景象。陆昭等人更觉奇怪,这鬼域与天山比邻而居,不知怎会有此等古树绿竹?出了竹林,却见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冰川嘉园”然后又是一片建筑,这处建筑可就不同前面所见的市集了,俱是用大石堆砌的,精雕细凿的庭院。各处房屋样式各不相同,有的玲珑简约,有的粗犷大气,房屋层层叠叠,绵延数里不见边际。这里方是鬼域魔王等人的住所。

    此处建筑的正中也是鬼域正中,乃是一处小院,进得院来,是一潭碧波,一座小巧的石桥连着水中央的厅堂。大厅的门楣上挂了一匾,上书四个字:冰景凉亭。字体逑劲中透着几分秀气,正是楚连城的手笔;可见楚连城在鬼域中的地位之殊。鬼域魔王和爱妾柔姑已在厅中相侯了。看着鬼域魔王笑眯眯的样子,陆博灵可又有些恼了,大步走进厅中,气哼哼道:“老鬼,你调教的好女儿,要这般折磨我的风儿。”鬼域魔王笑道:“老剑魔少安毋躁,怎么一把年纪了还忒大的火气。你就算是护子,可也不必过问他们小两口的事情吧。”令狐不见打趣道:“老鬼有所不知,这魔头见麟儿恼了他儿子,要给儿子出头呢。”陆博灵微怒道:“令狐兄不要幸灾乐祸,姓陆的就是护子又如何?”

    鬼域魔王笑道:“老剑魔,令郎原是该罚,我女儿只是让他稍稍吃了点小苦头,你这做爹的就看不下去了?”陆博灵更恼,道:“老鬼,我儿子的手足筋脉若有损伤,你可别怪我脾气不好。”鬼域魔王不温不火道:“老剑魔,比起我女儿来,令郎受这点折磨算什么?他害苦了我的麟儿不说,还害我没做成外公,你说他该不该罚?”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惊。楚连城在他身边顿足道:“义父,这种事怎么好乱说!”显然鬼域魔王所言不虚。

    令狐玄黎面色苍白,颤声道:“麟儿,伯父说的是是真的吗?”虽说鬼域魔王从未要楚连城做什么贞妇烈女,但未婚先孕而至流产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楚连城双颊绯红,又羞又恼的瞪了长孙郁风一眼,未置可否,低下头来。令狐玄黎几乎要站立不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哪,她居然险些为他生下孩儿。陆昭心想:怪道她要下死手整郁风,活该。令狐云起啧啧叹息,心中自然在想:大哥也忒笨,这么漂亮的小妞也搞不到手,就是霸王硬开弓,也该先把她抢过来,这女人一旦失身,不由她不跟你。

    陆博灵忽然抬手给了长孙郁风一记耳光,道:“你这小畜生,害我也没做成爷爷,你还不去给麟儿赔罪?”他手掌轻抬,已将长孙郁风拂在鬼域魔王和楚连城的面前。长孙郁风竟然跪在地上,神情有些古怪,微微还有些尴尬,道:“连城,我来给你赔罪了。”楚连城登时羞的满面通红,转过身不去看他。长孙郁风又道:“世伯在上,晚辈求您老人家将连城许我为妻,晚辈再不敢让她受丝毫委屈。”鬼域魔王“呵呵”笑道:“老剑魔,令郎这是求亲吗?”陆博灵笑道:“正是,原本我便是要为他求娶你的连城宝贝的。令狐兄,小犬讨女孩子欢心的本事虽说不是很高明,不过看样子要比令郎稍胜一筹啊!”说着哈哈大笑。令狐不见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鬼域魔王笑道:“这可不是我肯不肯的事情,这件事可要麟儿自己说才好,我们麟儿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的,这关系她终身幸福的事可更要她自己点头的。”众人都笑吟吟的看着楚连城——当然令狐父子是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的——楚连城低声道:“义父,你开什么玩笑。”鬼域魔王道:“义父是开玩笑吗?你向来有主见,今天是怎么了?”楚连城红着脸不答。柔姑道:“好了,你罚也罚了,他跪也跪了,你还恼他?总不成再把他吊在林子里,然后天天半夜溜去看他吧!”楚连城微急道:“谁半夜去看他了。”眼见长孙郁风从地上跪着着实不雅,她侧头,低声道:“贼东西,还不起来。”

    长孙郁风表情古怪,道:“世伯若不肯答应,我就不起来。”楚连城嗔道:“你什么时候也这般无赖起来。”长孙郁风道:“你不点头,我岂不白跪了?你答应我,我才肯起来。”楚连城的眼神忽然也变得十分古怪,看了看陆博灵又看了看长孙郁风,忽然笑了,她缓步走到长孙郁风身后,似笑非笑道:“好,我不生气了,有话你起来说。”长孙郁风道:“可你还没有答应嫁我呢。”楚连城道:“你站起来我就嫁给你。”长孙郁风道:“那你马上就和我拜堂。”楚连城微笑:“那也要等你先起来啊!”长孙郁风道:“我一起来你就反悔,拜了天地我再起来。”楚连城忽然抬腿踢了他一脚,冷笑:“你就会骗我,明明是给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竟还敢花言巧语的胡说。”

    陆博灵大笑道:“老鬼,你这个女儿实在聪明,哪里找的?说什么我也要她给我做儿媳。”说着,走上前拍开长孙郁风的穴道。长孙郁风这才站了起来。原来陆博灵借一拂之机点了长孙郁风的穴道,令他跪地求情,动弹不得。偏生楚连城看破机关,站在长孙郁风身后,挡在他父子中间,令陆博灵的弹指神功不能施展。长孙郁风笑道:“我早说她是最聪明的。连城,你可已经答应要嫁我了。”

    楚连城冷冷道:“到现在你居然还厚颜无耻的说这种话?那我问你,你是要我当你是老公还是姐夫?”众人又吃了一惊。鬼域魔王问道:“麟儿,这是怎么回事?”长孙郁风也有些吃惊,道:“你都知道了?”楚连城气道:“我虽笨的要上你的当,可我又不是傻瓜!义父,你有所不知,百合夫人是我妈,他他青梅竹马的情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陆昭吃惊,问道:“郁风,这是真的?”长孙郁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楚连城又道:“现如今,玉奴身边多了个孙茗淞,不稀罕他了,他就来找我。当日,他他妙歌来分舵叫他,他可跑的比兔子还快,难道说,我楚连城嫁不出去,一定要跟他吗!”令狐玄黎道:“不,不。你当然不用非他不嫁。”令狐不见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真是痴儿,她当然是非他不嫁。

    鬼域魔王面色一沉道:“风儿,这件事你不说清楚,就别想带麟儿走!老剑魔,我的麟儿可是不会给人当小老婆的,到时你可不要怪我。”楚连城模样生的漂亮,武功既好,人又聪明,甚得陆博灵的喜爱,陆博灵一直想要她嫁给儿子,当下道:“风儿,还不给你世伯和麟儿解释清楚。”楚连城哼道:“你也不必解释了,你且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第一、孙茗淞是不是在玉奴身边?他们是不是去了浮鹰岛?”此刻,长孙郁风已成众人的焦点,他叹气道:“是。原来我们的行踪你都知道。”楚连城道:“不,是她。我只关心她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孙茗淞。”长孙郁风道:“应该是了。他们早就认识了,也正如你所说,她遇到真心喜欢她的人就会离开我的。”楚连城生气道:“可她那天她明明知道你和我在一起,还让人来找你”长孙郁风打断她道:“那天令狐云起找到了她,要对她无礼,她才差妙歌去找我的,那天若不是孙茗淞及时赶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楚连城看了令狐云起一眼道:“云起兄,此话当真?”令狐云起见她怒气冲冲的,硬是没敢回答。他不答就是默认,楚连城哼了一声,道:“云起兄兴致不坏啊!”令狐不见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云起喜欢令姐有什么过错?”楚连城也不理他,又问:“第二、我身上的纹身是怎么回事?你都知道什么?”她气势咄咄,长孙郁风苦笑道:“令尊生前酷爱刺青,不但自己身上有纹身,还给你们兄妹都刺上了。你的小名叫麒麟,所以你的纹身是一只麒麟,为了区别一般的麒麟,又因为你是我师父所生,所以,麒麟的角上别了一支盛开的百合。玉奴小名叫凤凰,所以她的身上是一只凤凰,因为她的母亲是燕芙,所以凤凰嘴里衔了一朵芙蓉。你哥哥”

    楚连城忽然打断他道:“我大哥身上是一条龙,因为他小名叫龙儿,又因为他是我大娘所生,所以龙戏的不是龙珠而是燕子。”长孙郁风叹道:“你是最聪明不过的,正是,你猜的不错。”楚连城道:“我不是猜的,因为我见过这个纹身。”她扬声道:“来人。”有鬼域门下走了进来,楚连城道:“马上飞鸽传书知会各分舵,若是柳元康在谁的地面上出个差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大家就提着头来见我。”她看了长孙郁风一眼,又向鬼域魔王道:“义父,这个柳元康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长孙郁风结巴道:“你你说什么?”楚连城道:“他是我大哥。当日在京城之外,他受了伤,我替他包扎伤口时就见到过这个特别的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