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传说八

蝶梦了无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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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寺来,楚连城众人骑马下山。鬼剑道:“麟儿,你也太是任性了,若有个闪失,你要我们怎么向魔王交代?”在他们面前楚连城可就露出少年人的憨态来了,她吐吐舌尖道:“哪里就会有事呢,我这不好好的吗。”陆昭叹道:“郁风说铜人尽毁,要进去也得许多时日以后了,早知如此,说什么不该听你的,怎么也要进去玩玩才好。”楚连城笑道:“你现下后悔可也迟了。”

    鬼灵道:“麟儿,你究竟有没有被伤着?”楚连城道:“你看我的脸就知道了。”楚连城天生丽质,也最是在意自己的容貌,纵然是女扮男装时,也要收拾的干干净净,只要有条件每天也要洗个澡,在她的马鞍中常常要放一件单衣,是以在温州城外过夜后她居然换了衣服。在鬼域时,她便是女儿装束,虽用不着刻意打扮,但也不时要理理鬓角,摸摸头发。与人动手时也总是下意识的护着脸面。这次居然能被铜人打伤额头和嘴角,自是吃了不少苦头,只是生性好强,不肯承认罢了。身上有多处给铜人打的痛彻骨髓,更好似要散了架一般。

    鬼灵知她这个脾气,叹了口气,低声道:“下次不许再逞强。”楚连城微微一笑,没有接口,转向裘慕鸢道:“慕鸢,那些和尚有没有为难你们?”一行人边下山边说个不停。

    到得山下,鬼使道:“麟儿,咱们下一步去哪里?”楚连城虽尊十大护法为叔叔和姑姑,但她终是鬼域魔王的义子,将来鬼域魔王也必要将鬼域传与她,她已是鬼域少主,这十大护法不过也是她的属下而已,凡事少不得要先听她的意见。

    楚连城道:“自然要办令狐伯父和义父交待的事情,这几个月可都给我耽搁了,——郁风,你要进城了吗?”问这话时,她脸上的阳光已被云彩遮住了。长孙郁风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楚连城看了看鬼域众人,策马随他到了一边。鬼域众人均知楚连城对他情有独钟,都远远地站在一边,令狐玄黎便想上前,陆昭咳了一声道:“令狐兄,我弟弟好象说是想和楚贤弟说几句话,你过去他们会不高兴的。楚贤弟的脾气好象不是很好,是不是,啊?”令狐玄黎又气又恼,可也当真不敢惹楚连城生气,当下狠狠瞪了陆昭一眼,停下脚步。

    长孙郁风道:“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昨晚我究竟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楚连城低低道:“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长孙郁风道:“那也就是说是和你在一处了?”楚连城轻叹一声道:“你要和我斗酒,结果你就醉了,你”长孙郁风微急道:“我怎么了?我把你怎样了?”楚连城笑了,笑得未免有些无奈,道:“能怎样?你闹着要找玉奴”长孙郁风打断她道:“我的海螺呢?如果我没把你怎样,你把海螺还给我,那是我心爱之物。”

    楚连城盯着他看了半天,道:“你来这里找我,她一定知道吧。”长孙郁风点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楚连城幽幽道:“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会后悔的。”长孙郁风不解。楚连城道:“如果我是她,这会儿一定已离开客栈了。”长孙郁风一惊,楚连城淡淡道:“其实女人不喜欢男人花心,就象男人痛恨自己的老婆给他戴绿帽子一样。你这样抛下她,她一定会伤心的,换作是我,纵不杀你,也断不会再陪在你身边的。”

    长孙郁风傻眼了,恨不能马上飞回去看看。可是眼前这人却是自己最难割舍的,这一刻他已没了主意。楚连城道:“如果你不想抱憾终生的话,就快去找她。”长孙郁风道:“我走了,你怎么办?”楚连城望着雪白的大地淡淡道:“你能来找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你放心吧,我和她不一样,我离了谁也能活得好好的。反正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大概也顾不上别的。”长孙郁风满怀欠疚道:“连城,我”

    楚连城道:“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什么都明白,有些东西不必多说,只要你我心知肚明就行了,多说无益。你快去吧。”长孙郁风一咬牙,说道:“连城你好自珍重,待我陪玉奴办完师父的事情,定回来找你。”楚连城微笑道:“好,我等着你。”长孙郁风凑过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办完事就回去等我。”楚连城反问:“什么意思?”长孙郁风微笑道:“你在鬼域等我去下聘娶你啊!”楚连城脸红了,低声道:“这句话我可忘不了,你如骗我,我再也不会饶你。”

    长孙郁风笑道:“妹子放心,我且去了。”楚连城点头。长孙郁风一夹马腹,向城中而去。才走出几步,楚连城忽然扬声道:“郁风,你且停下。”长孙郁风勒住坐骑,拨转马头。楚连城道:“踏雪脚力甚好,我就送于你吧。”说着赶上前跳下马,将缰绳交给他。长孙郁风也跳下马,伸手接过,说道:“真难为你了。”楚连城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竹管,放在他手中道:“这是我的讯号,你如有急事可用来招集我的属下,他们知道你是谁,一定会听你吩咐的。”长孙郁风笑道:“我是谁?”楚连城脸上又是一红,伸手推了他一把,道:“你快走吧。”长孙郁风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道:“我去了。”说完跳上踏雪,打马而去。看着踏雪溅起的雪花,楚连城忽然觉得身上给铜人打中的地方莫名其妙的痛了起来。

    在令狐玄黎看来,这一仗楚连城固然是胜了,但最大的赢家却是长孙郁风。他不但帮楚连城打赢了铜人,也赢得了楚连城的心。他真的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是个蠢材,为什么就不会象他那样闯进去?虽然他只砍坏了六个铜人,但这六个铜人的份量已远远胜过六十个,六百个。这会他们在一边嘀嘀咕咕,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之间那种已超乎一般的关系却是瞎子也能看出来的了。

    身后鬼灵轻哼道:“哼,这小子居然能让咱们麟儿对他倾心。”鬼使道:“其实他们原本就是一对碧人嘛。”陆昭笑得更加畅快:“想来我弟弟也是堂堂剑魔的儿子,又是百合夫人的大弟子,而且他现在还是和楚贤弟齐名的浮鹰公子,家底出身,总还算配得上你们公子吧!”

    令狐玄黎气得简直想吐血,可他偏偏又看见不该看的一幕:长孙郁风居然在亲吻楚连城的额头。昨晚楚连城并未去虎啸山庄分舵令狐玄黎为她准备的住处过夜,难道竟是和他在一起?天哪,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谁也没有注意,还有一个和令狐玄黎有着同样的眼神和同样的想法的人——裘慕鸢。在很久以前,裘慕鸢就在默默地喜欢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被鬼域中人称为公子的女孩子。他一直有一个想法,就是等她为父母报了仇,替鬼域魔王称霸江湖而扫平道路之后,就让父亲为自己提亲,可想不到楚连城不但已经有了意中人,而且连父亲也说他们是一对碧人,那自己呢?还能赢得美人归吗?

    长孙郁风急匆匆地走了,陆昭有些不解,上前问道:“楚贤弟,出了什么事?”楚连城道:“他去找玉奴了。”陆昭心想:郁风也真是,从玉奴身边跑来找她,又从她身边跑去找玉奴,这不是成心让两人都难过吗?他轻轻摇头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然他不会这样走的。”楚连城眼神奇特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替他解释了,是我让他去的。”陆昭微怔:“你让他走的?”楚连城点头道:“不错。因为我告诉他,玉奴一定已经离他而去了。”

    陆昭吃了一惊,道:“你说玉奴离他而去?这怎么可能呢?”楚连城冷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陆昭道:“他们他们”楚连城冷冷道:“不管他们之间怎样,玉奴也是人。你们当然希望所有的女人都围在你们身边了。不过你们应该搞明白一件事:女人也是人,不可能由着你们这些大男人招之既来,挥之既去。”陆昭给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连城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哼,他和你一样的自信,以为玉奴会紧紧贴在他身边,可是女人也是人,为什么非要依附于谁?谁离了谁也一样活,这世上任少了哪一个,也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其实他跟本就不了解女人,玉奴从小和他在一起,好象理所当然的要和他在一起,可是如果有一天,玉奴遇见一个比他好,或者说肯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也许会从真正意义上离他而去。”

    陆昭顿了顿,道:“你好象很了解玉奴。”楚连城淡淡道:“我只是了解女人而已。”陆昭反问道:“那你呢?如果你遇见一心一意对你的人呢?”楚连城并不直接回答他,只是说道:“有件事你一定知道,令狐玄黎对我就很是不错。——如果我所料不虚,玉奴一定已经走远了。”陆昭道:“我先行告辞了,我不大放心郁风,我要去看看他。”楚连城点头道:“你见了他不妨告诉他,要找玉奴先找马车,如果马车不在客栈或是不在镇上,玉奴便走不远,如果她们索性把马车卖到镇上,那他还有点救,如果在客栈,他可要费些功夫去找了。”

    陆昭笑道:“其实,不是郁风过于自信,实在是你们让他这样自信的。”楚连城笑了笑,脸上的神情多少有几分落寞:“你不快去找他,和我胡扯些什么!”陆昭道:“改天等你心情好了,我一定要和你比试比试。”楚连城微笑道:“无论是喝酒还是比剑,我都一定奉陪。”陆昭一拱手,策马追长孙郁风而去。

    陆昭走后,鬼剑给鬼灵使了个眼色,鬼灵知道,这个时候有些,他们几位做叔叔的可不好相询,女儿家的心事又怎能向这些做叔叔的说呢。

    鬼灵在她身后轻声道:“你怎么让他走了?”楚连城幽幽道:“他的心已走了,我还留他做什么?”鬼灵轻叹一声道:“姑姑早和你说过,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明知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又何苦又何苦还要对他一往情深。”楚连城低声说道:“我就是喜欢他。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天起,虽然我明知他身边有个玉奴,可是那时侯,他还不知道我是个女子,就拼死也要为我挡那一镖,他明知我是众矢之的,还要和我联手,总而言之,我就是喜欢他,没有什么原因。”

    鬼灵笑道:“不管怎样,他可比玄黎那傻瓜要机灵多了。咱们麒麟宝贝的意中人当然不能是个傻瓜了。”楚连城心中抑郁稍减,微笑道:“八姑就只取笑我。”鬼灵问道:“现下咱们是去华山还是先去武当?”

    楚连城沉吟片刻道:“还是先去武当吧。眼下天气已冷,华山山势险峻,咱们大都道路不熟,若是他们依仗天时地利,咱们可要吃大亏了。不如先去武当山,这样一来一回,到华山时怕是要得明春了。”鬼灵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那么令狐玄黎他——”楚连城哼道:“我不想和他同行,让他自己带人去好了。八姑,你们也分开来走,一路之上要留意少林寺给他们送信。我自己从别的路走,咱们在老河口聚头。”

    鬼灵迟疑道:“可是你现在身份早已暴露,江湖上人人想杀你,你一个人实在是凶险的很。”楚连城笑道:“我只要不把鬼域公子四个字写在脑门上,又有多少人认得我呢?”鬼灵笑道:“姑姑还未曾恭喜你呢。”楚连城不解:“恭喜我什么?”鬼灵道:“恭喜你得了鬼域公子的称号啊!如今你已是江湖四公子之一了,魔王高兴的什么似的。说这才是咱们的麒麟呢。”楚连城笑道:“是吗?郁风还生气呢,说怎么会和我这样的人齐名呢。想来人们的眼睛都瞎了。”鬼灵含笑哼道:“难道他眼好吗?早就没看出来,过了这许多时日才知道,哼,总还算机灵,没让咱们麟儿久候。”

    楚连城脸红了:“八姑你又取笑我。”她话题一转道:“八姑,我有话要问令狐玄黎。”她又压低声音道:“八姑,这傻瓜虽说对我好得很,一天到晚神不守舍的,可别的事却精细的紧。他老子想借咱们势力称霸武林,他自是心知肚明,令狐不见颇有心机,咱们不能不防,令狐夫人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据说比令狐不见还要阴险,对这傻瓜也不能掉以轻心。”鬼灵点头道:“正是,大家也是这一般的想法。”楚连城道:“总之一切都要谨慎从事。武当派和少林寺齐名已久,虽说灵音没有什么可怕,但武当派中高手也不少,令狐不见让他儿子去找武当的晦气,多半占不了什么光,到时咱们需见机行事,犯不着自坠名声。”鬼灵点头,楚连城转头叫道:“大公子,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情。”

    令狐玄黎受宠若惊,道:“你只管只管问好了,什么什么请教不不请教的。”说着一纵身已飘然落在楚连城身边。楚连城淡淡一笑道:“我想知道风云世家是怎么一回事?”令狐玄黎道:“原来你要知道这件事。嗯,大约在百十年前,江湖上有个风云山庄,原本名声并不是很大,庄主姓柳,直到传到柳慕白手中才使得名声大振。柳慕白师从何人始终是个谜,那时他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手使落玉刀”

    楚连城一惊:“落玉刀?你说他使的是落玉刀?”令狐玄黎道:“正是,就是现在落在柳元康手中的落玉刀。”楚连城道:“那柳元康和风云世家有什么关系?”令狐玄黎摇头道:“这个柳元康来历奇怪的很,我也不知他和风云世家有什么关系。那柳慕白为人正直,颇有侠名,曾千里追杀几个恶名在外的所谓的魔头,哄动武林,由此在江湖上的威望也如日中天。到了他孙子柳翔云时,先帝微服私访而遇险,幸得柳翔云出手相助,杀退刺客。先帝与他十分投缘,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于是二人结为兄弟。

    “先帝回朝后,赐风云山庄一匾,亲笔御题“天下第一庄”柳翔云始知义弟竟是天子,风云山庄从此声名雀起。柳翔云还得到出入的大内的殊荣。但是新帝即位不久,不知为何,柳翔云的次子竟然酒后调戏皇帝的宠妃,招来灭门之灾。皇帝下旨血洗风云山庄,据说当时风云山庄血流成河,连地都给血染红了,一把火烧了七天才灭。”

    楚连城插嘴道:“想那风云山庄当是高手云集,怎会被尽数杀死呢?”令狐玄黎道:“皇帝派了三千官兵,手持强弓硬努,先是一通乱射,然后又有数十大内高手进入,再后来一把火将风云山庄夷为平地。待火熄灭之后,人们入内清点尸首,却发现柳翔云长子柳世允,幼子柳世卿,侄儿柳世文并不在其中。想必庄内有秘道,柳翔云为保留柳家血脉,让他们逃生去了。落玉刀却给大内高手得了,送往京城途中却又离奇失窃,下落不明,后来重现江湖,几经易手,现在却落在柳元康手中,不知柳元康是不是风云山庄的后人。”

    楚连城道:“当日风云山庄被灭时,柳世允兄弟各自有多大年纪?”令狐玄黎道:“那时柳世允二十二岁,尚若在世,也是个古稀老人了。柳世卿年纪幼小,只有七岁,柳世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而今也应年过花甲了。麟儿,你怎么忽然又对风云世家这样感兴趣?”楚连城微笑道:“我是对他们家的藏宝图感兴趣。”令狐玄黎道:“这件事近来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当日风云山庄确是家道殷实,虽不至富能敌国,但也是家财万贯。柳家势败时,官兵并未找到多少财物,历代相传的独门刀法秘籍,内功心法也不知下落,必是柳翔云早有察觉,俱移在他处。现下江湖上的那张藏宝图也不知是真是假。”

    楚连城沉吟道:“这可有些麻烦了,多谢你了大公子。”令狐玄黎道:“你不必这样客气,你你叫我的名字就好,这这么什么什么大公子云云,我我”他每见了楚连城,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语无论次了,磕磕巴巴的过了半天方好转过来,说道:“待处理完武当派之后,我便陪你去好不好?”

    楚连城淡淡道:“那倒不必,我喜欢独来独往。”令狐玄黎给她噎住,半晌方略带醋意道:“若是长孙郁风陪你同去,你是不是就不喜欢独来独往了?”楚连城秀眉一挑,微怒道:“不错,我就是喜欢他陪着我,你管得着吗?”令狐玄黎醋意上涌,道:“可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愿意陪你呢?他现在是不是找他的相好去了?”这可戳着楚连城痛处了,楚连城心中又气又怒,冷冷道:“我就是愿意跟着他,给他当小妾我也心甘情愿,为了他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而且我现在就去找他。”说着,便欲上马。

    令狐玄黎一把拉住她急道:“麟儿,你别着恼,是我说错话了,你别走。”楚连城冷笑道:“大公子请放手,请大公子放尊重些。”令狐玄黎如奉纶音,放开手道:“麟儿,你给我机会好不好。”楚连城面色阴沉,没有说话。令狐玄黎头脑一热,却又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麟儿,你昨晚去了哪里?为什么没回去?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楚连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抬手便想给他两个耳光,可是却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她盯着令狐玄黎道:“这是我的事,和你有很大关系吗?”令狐玄黎的脸色也变了变,道:“你们你们做了什么?!”但楚连城已纵身上马,夹马腹径自去了。

    这次她的目的地是武当山,令狐不见和武当派的仇恨颇深,当年武当掌门灵嗔以太极剑法将他制住,令他颜面扫地,愧入中原。后来倒也找过灵嗔怎奈技不如人,反而更添烦恼。如今灵嗔已死,灵音继任掌门之位,倒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于是令狐不见动了与鬼域、洗剑河谷联手共扫中原,而后再设法除去鬼域魔王,称霸武林。令狐玄黎对楚连城的痴迷他自是明白,但若真能横扫武林,区区楚连城即成囊中之物。陆博灵虽号称剑魔,与鬼域等齐名,但实际上最是淡泊这些尔虞我诈的是是非非,他所钟情的不过是剑法的高下而已,只因行事随心所欲,出人意表,因此被人划入邪魔歪道,如果能除去鬼域,剑庄也就不足为惧了。令狐夫人五月菊香仍是苗人,最长于下毒,这些年未到江湖上行走,乃是在虎啸山庄内潜心研究制毒下蛊之术。原本就已是下毒的行家了,这几年下来,已是直追唐门了。

    而华山派门下弟子参于少林鬼域一战,鬼域魔王的妻子儿女俱是死于华山派高手手下,楚连城此番踏入中原,也必是要寻他们晦气,这华山派上下已是人人自危,决意拼死制敌。

    长孙郁风走后,玉奴跌坐在凳上,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想不到长孙郁风就这样走了,在他心里楚连城才是最重要的。她怔怔的望着桌上的茶杯,思绪回到了从前:“当年跟着妈妈回到浮鹰岛时,我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记得那天,娘亲和妈妈正带着他们三兄妹在院子里纳凉闲话。爹爹和师叔祖、师叔他们在演武厅互较武功。过了一会,岳师叔来说爹爹有事要娘去商议,妹妹一定要跟去,娘只好带她去了,可是再也没回来。天玑师叔慌慌张张跑来说爹爹走火入魔杀了娘和妹妹。妈说什么也不信,天玑师叔便带我们同去。可半路上出来几个蒙面人要杀我们,当时人们都以为妈不会武功,谁知妈不但会武功,而且武功还相当了得;但她也不敢多待,她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夹着我和哥哥飞身逃走。

    “那些人在后面追,妈一面和他们打斗阻止他们,一面让我们兄妹快走,哥哥一不小心从斜月坡上滚了下去,妈伸手去拉,可是哥哥已落入水中给水冲走了,我和妈妈也落水了,不过妈的水性好得很,那些人以为我们死了,可是没有。妈找不到哥哥只好带着我回到了浮鹰岛。原来她就是当时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美女百合宫主。爹是名门下派的首徒,他娶了娘之后,又爱上了妈,但是妈和娘都不计较名分,可是爹不能说。如果人们知道他的二房夫人是个黑道美女,一定要生出许多事端来,因此妈也不让他说,她自己总是用白纱蒙住她那美丽无比的容貌。因此,没有人知道妈的真实身份,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躲过一劫。可是哥哥却下落不明,娘和妹妹也生死未卜。

    “妈说是爹爹的师叔想要当掌门,因此才陷害爹爹的。爹爹之前已有预感,料到要出事,但还是给师叔祖抢在了前面,以至于家破人亡。妈是那么的要强,从来也不见她在人前掉过眼泪,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哭,我见过好几次,她以为我睡了,可我没睡,每到那时,她都会轻轻叫着爹爹的名字,告诉他,自己没有照顾好娘和我们。她象疼爱妹妹一样的疼爱我,我知道,妹妹和娘八成已经死在岳师叔手下,妹妹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啊,她那样聪明可爱,岳师叔怎么能忍心下手杀她呢?

    “回到岛上时,岛上还有一个小男孩,他是妈妈好友长孙兰的儿子,他就是郁风。从那以后,我们朝夕相处,一下就是十五年。他的悟性很高,妈妈和外公教的武功,他总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学会,不象我,要学很多遍才行。兰姨笑着说‘有风儿在咱们玉儿身边就可以了,女孩子家武功不必很好的。’在大人们眼里,我们应该顺理成章的相爱,结合。事实上,我唉,我也一早就将终身交给了他。兰姨总说他太散慢,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其实,他很聪明,也很体贴,对我也是呵护有加。

    “我知道,妈和兰姨一定是知道我们的,妙笙说听见她们悄悄的说要等这次我们从中原回去后,就让我们成亲。报仇的事慢慢来,因为我们是浮鹰岛的人,恶名在外,许多事说出来人们都不会信的。

    “可是,可是半路上杀出个楚连城,只是仅有的几次相会,她就将郁风的心从我身边夺走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唉,男人是不是都是一样的?总是三心二意的,当初爹爹娶了两个妻子,郁风的父亲也娶了两个,而且妻妾不合,生出许多事来。现如今,郁风他居然也是个风流浪子,见一个喜欢一个,难道说我也要象妈和娘那样,分享一个丈夫吗?”

    她坐在那里思前想后,忽然扬声叫道:“妙歌,雅歌,你们进来。”雅、妙二人一直守在门外不敢进来,这会听见她叫人,方才走了进来。玉奴道:“收拾东西,咱们走。”雅歌、妙歌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雅歌问道:“咱们去哪里?不等表少爷了吗?”玉奴反问:“等他做什么?”雅歌迟疑道:“可是——”妙歌已拍手笑道:“好!咱们就走。让他这么三心二意,小姐,咱们去哪里呢?”

    雅歌白了她一眼道:“小姐三思。表少爷回来如果见不到咱们定会着急的。”玉奴道:“他去少林寺救他的心上人去了,他还会回来吗?回来又有什么好着急的,没准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雅歌听她言语带气,十分反常,劝道:“小姐,表少爷不是这样的人。”妙歌已抢口道:“是哪样人?和那个楚连城都有都亲热的让人咬破耳朵了,亏你还替他说好话。”

    玉奴听她这样说心中更气,道:“还不快去?罗嗦什么。”雅歌道:“小姐莫恼,表少爷爱上楚连城已是事实,可是表少爷对你也是一样的啊!他们男人可能都是这样,喜欢漂亮姑娘,可是小姐你想,你对表少爷一往情深,原就是想要他好,表少爷三心二意固然不对,可是那个楚连城对他的心和小姐你是一般无二的,她为了给表少爷疗伤,实是费了不少气力,而且她未因你和表少爷之间的事情嫉恨于你,而大费力气的为你驱毒,这你情意你总该记下吧。”

    玉奴给她说得低下头来,雅歌又道:“其实表少爷对小姐也是真心的,也许男人都是这样,所以小姐也无须烦恼。如果你当真要离开他一段日子,也不是不可,也许这样你们还能想想清楚,如果那时你还生气,或者他还是要喜欢你们两个,咱们不妨就从长计议了。”妙歌道:“小姐,那咱们就走掉好了。”玉奴轻叹一声道:“其实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楚连城和我妈很象。”妙歌奇道:“象吗?哪里象?”玉奴道:“她们一样有超出常人的武功,一样独立的性格,还有一样漂亮的外表。”妙歌哼道:“漂亮吗?我可没看出来。”雅歌也叹气道:“不然也不会那么些人对她着迷了。”

    玉奴道:“有时我自己都自惭形秽,虽说我和她一样都是一大派别之主的女儿,可她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思,样样都高出我许多,尤其是她含着笑化解危机的不羁态度,和郁风是何等的相像,也许,也许本来他们就是一种人,才是良配。”妙歌道:“你不想从她手里抢回表少爷吗?”玉奴幽幽道:“咱们还是走吧,如果他心里还有我,一会来找咱们的。如果他真的爱上楚连城,我就是陪在他身边也是没用的。”雅歌轻轻摇了摇头道:“可是小姐准备怎么个走法呢?”

    玉奴道:“如果咱们坐车走,他一定会找到咱们,索性将马车留下,咱们骑马走便是了。”雅歌道:“可是令狐云起就在左近,如果碰上,实在是大大的不妙。”妙歌笑道:“这有何难,大家易容好了,咱们三个改头换面,一定好玩的紧。”雅歌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少出几个主意?小姐,我可不主张易容,这样的话,表少爷岂不要费许多周折?不如不如咱们也象楚连城那样,女扮男装如何?”玉奴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来,咱们快改扮了,不要等郁风回来可就晚了。”

    长孙郁风匆匆赶回客栈,果然已人去屋空。桌上放了一张泥笺,上面四个簪花小楷:“请君珍重”正是玉奴的笔迹。长孙郁风心中不觉一片茫然。玉奴真的走了,难道说真象连城说的那样,她生气了,所以走了。是啊,连城说的一点没错,女人也不喜欢自己的丈夫情人是个三心二意的浪荡子。自己是不是有些对不住玉奴?明明和她已结下私情,又和楚连城不清不楚,难怪玉奴会恼。可是连城呢?她可能真的什么也不在乎吗?自己这是做了些什么啊!

    他忽然抬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打了两个耳光,心中暗骂:长孙郁风,你这个十足的蠢材,你居然还厚着脸皮指责令狐玄黎,他起码能一心一意的对待连城,你呢?即不能让玉奴幸福,也不能让连城满意,既然她们都不喜欢你娶两个,那看你怎么办!

    身后一个人笑道:“你怎么也学会她这一手了?不过通常她喜欢打别人耳光,而不是打自己!”长孙郁风回头,陆昭正怀抱宝剑,笑吟吟的倚在门框边上看着他。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不是该打?如果连城在这里,会不会打我?”陆昭不禁笑道:“正是,如果她在这里,一定会打你十七八个耳光。”他忽然正色道:“郁风,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能总让两了姑娘都伤心吧。”长孙郁风叹道:“我当然不想,可我没想到玉奴会走的。”陆昭坐在他身边道:“难道是你的人就该无条件跟在你身边?”长孙郁风眼神十分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这话象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陆昭道:“这本来就是她说的,而且她还有话要我捎给你。”说着将楚连城的话复诉一遍。又道:“老实说,你能得到她们两个的青睐实在是你的福气,可你这个傻瓜居然一个也没留住。有时我在想,你究竟了解她们吗?”

    长孙郁风反问:“你的意思呢?”陆昭道:“起码你不了解楚连城!”长孙郁风不解,陆昭道:“你好象总是忘记她是个女人。她的性格是比较独立,而且她也不是那种需要依靠别人的人,可是女人就是女人,尤其是一个喜欢你的女人。我可以忽视这个问题,可你不能。她送你宝马,你就抛下她骑着她的马来找你青梅竹马的情人,你说她会怎么想?”长孙郁风苦笑道:“所以我要打自己耳光。”陆昭笑着拍拍他肩道:“你能想到这个总算还有救。眼下你有什么打算呢?”长孙郁风道:“玉奴武功不是很好,她这样一走实在是凶险的很,她是师公唯一的骨肉了,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她于不顾。”陆昭反问:“仅是因为她是你师傅师公的女儿吗?”长孙郁风恨恨道:“你究竟是不是我哥哥?这个时候还要寻我开心。哼,你能看着自己的女人流落江湖而坐视不理吗?”

    陆昭哈哈笑道:“我可没你这么风流,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长孙郁风道:“什么意思?你还知道些什么?”陆昭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长孙郁风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昨晚什么时候走的?”陆昭道:“我怎么知道?她说你醉酒后闹着找玉奴,一早就走了。反正我三更前后睡觉时没听见你走。”长孙郁风沉默不语,心中却想:难道昨晚我是和连城在一起的?可又怎么回的客栈呢?陆昭似乎猜到他的心思,说道:“其实以楚连城的功夫,等你睡着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送回去也不是难事。”长孙郁风横了他一眼道:“你好象很关心我们?”

    陆昭笑道:“如果你不是我弟弟,我才懒得管你。我只是替你惋惜,这么好的女孩子如果这么错过,未免可惜。你想,她是鬼域魔王的义子,心思敏捷,胆识过人,武功又好,单是独闯铜人巷这份勇气就已是人鲜能比的,难得的是,她对你一往情深,虽说她是在生气,可她为了成全你,那样绝情的话她也说的出口,实在是可是不能否认的是,玉奴也是个好女孩,唉,傻小子,你总不能让她们重蹈大娘和妈的覆辙吧。”长孙郁风手支着下巴,叹气道:“二哥,你说我是不是很笨?”陆昭故做正经道:“正是,连自己的喜欢的两个女人都摆不平,亏你还是号称四公子之一的浮鹰公子!”长孙郁风道:“换你试试。谁和你一样只喜欢拿着剑满天下乱闯找人比试,难道要象爹那样,做天下第一的剑客吗?”陆昭含笑道:“你不喜欢剑,当然不会了解。”

    长孙郁风哼道:“师祖传了我一套剑法,专门克制咱们陆家的剑法,你要不要试试?”陆昭眼睛一亮:“当真?”长孙郁风忙摆手道:“你别找我比试,妈说过不让我为难陆昀兄妹,你是我的亲兄长,我还没有疯掉,别找我。”陆昭道:“你不比怎么知道是不是有用?”长孙郁风摇头:“不比。”陆昭面露急色,想了想忽道:“这样好了,我替你找玉奴,你去找楚连城,她悟性高得很,你将剑法传给她,然后我再找她比剑,反正鬼剑十八式我还没有真正领教。”长孙郁风知他酷爱剑法,可也没想到他已到这种地步,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比爹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她的剑法武功已经不错了,还用我教她吗?”陆昭急道:“你怕你师祖着恼是不是?怕什么?反正她早晚是你的,传给她又有什么。”长孙郁风白了他一眼道:“上次你刺她一剑难道还不够,非要她的命才甘心吗?”陆昭微笑道:“你放心,你的心肝宝贝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取走性命的。咦,上次她也刺了我一剑,你怎么不心疼?你未免太重色轻轻兄了吧。”

    长孙郁风哼道:“反正我不会让你和她比剑的。而且我现在要去找玉奴,她们三个姑娘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令狐云起就在附近,如果他们遇上可就麻烦了。”陆昭道:“那你去哪里找她们?”长孙郁风道:“要找她们也不难。”陆昭不解。长孙郁风笑了笑,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别忘了,我们在一起已经十五年了。”

    长孙郁风整装出发去找玉奴,他知道玉奴要寻找自己的生母和兄长妹妹,而眼下柳元康最象她的兄长。想那柳元康也算是江湖上的名人之一了,前几天还在这一带出现,要找到他,应不是难事。

    玉奴主仆三人换了装束,离开客栈,果真去找柳元康了。外面天寒地冻,她们三个有说有笑倒也热闹。她们均未在江湖上行走过,全无半点经验可谈,好在她们都不是好事之人,因此倒也平安无事。

    虽说柳元康在江湖上名声不小,但一下子也找不出来。在江湖上流浪了许多时日,却毫无结果。三人商议一番,雅歌拿出个主意,长孙郁风曾说过,茶馆酒楼人来人往,消息最多,眼下正是隆冬,喝茶未免有些不合时宜,酒楼不妨去坐上一坐。

    妙歌自然欣然前往,玉奴也没有异议。三人当下找了一处酒楼坐了下来。雅歌点了几样玉奴爱吃的菜,小二又道:“几位公子还来壶酒吗?”她们三人都不善饮,见店小二这样问,却也少不得要了一壶酒。

    酒楼里并没有多少人,也没有想象中会有江湖中人在谈论江湖上新近发生的事情。她们三人不免有些失望。妙歌道:“这个找法,咱们要找到什么时候?”玉奴有些气馁,道:“原来郁风在时不是挺好找的吗?”雅歌道:“表少爷在外面朋友多,找个人自然要容易的多。”玉奴摇摇头道:“我就不信咱们就不如她。”雅歌道:“咱们可以通知各个分舵,让他们打探。”玉奴哼道:“我就不信楚连城能做到的事,我就做不到。”雅歌这才明白,刚才她口中的她是指楚连城。

    她们说话的工夫,店小二已将饭菜陆续端了上来。她们主仆也未曾留意,店中原本便没有几个人,这会更只剩下她们主仆。

    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小声聊着天。那店小二招呼道:“三位,小店的芙蓉酒可是大大的有名,三位怎么不尝上一尝?”妙歌道:“是吗?”心中好奇,伸手给玉奴、雅歌各斟一杯,自己也满上。雅歌向那小二道:“你且去吧,有事我们自会叫你。”待那小二进了后堂,妙歌道:“小公子,咱们要不要尝尝?”玉奴笑道:“你想喝便喝一杯好了。问我做什么?”雅歌道:“小心有毒。”妙歌道:“咱们有没有仇人,谁下毒?”说着已将一杯酒喝了下去。玉奴瞧着有趣,也喝了一杯。向雅歌道:“果然是好酒,你也喝一杯。”雅歌见她二人无事,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满口留香,十分爽口。不由笑道:“怪不得那楚连城总爱喝酒,果然味道不错。”话音刚落,只听一个人笑道:“这酒里掺了蒙汗药,味道当然不错。”三人大惊,顿觉天旋地转,昏到在地。

    这时候从后堂出来五六个大汉,为首的正是店掌柜,店小二跟在一边笑道:“这三个雏自己送上门来,可怪不得咱们。”几人哈哈大笑,店掌柜道:“这三个小东西身上定有不少银两,去搜搜看。”那店小二在雅歌怀里一摸,不由又惊又喜,回头道:“老大,这、这是个妞啊。”店掌柜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快,看看那两个。兄弟们,咱们今天可要好好开开荤了。”店小二又在玉奴和妙歌身上摸了一番果然都是女的。几个人欣喜若狂,当下就要剥去她们主仆的衣服。忽然一个人破窗而入,手中长剑一摆,将那几人逼得连连后退。

    那店掌柜怒道:“哪来的小子坏爷爷的好事?”来人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这青年道:“你们这班恶贼,本公子早已打听明白,你们素日里谋财害命做尽坏事,今日有想毁人清白,本公子岂能袖手旁观。”那店掌柜道:“你是谁?也敢管到你爷爷头上来了。”那青年哼道:“傲气堂孙茗淞。”那几人大吃一惊,互相使了个眼色,拿过兵器扑了上去。

    孙茗淞可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施展追星剑法三下五除二便将这几个强盗放倒在地,取了几人性命。孙茗淞见玉奴主仆尚未醒来,便取来凉水,便欲将她们浇醒,可她们衣服给那几个强盗翻得已是不整,心想若是这样醒来,大家不免尴尬。当下只得小心翼翼的将她们衣服整理妥当,然后才将冷水淋在她们脸上。玉奴三人醒转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惊疑万分。可同时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又都松了口气。妙歌跳起来,抬手一掌向孙茗淞脸上打去,骂道:“你这狗贼,居然敢谋财害命。”孙茗淞忙低头躲避,说道:“喂,我好心救了你们,你怎么说打就打。”玉奴忙道:“妙歌,别忙动手。”妙歌果然停手。玉奴道:“这位这位兄台,你说,是你救了我们?”她极少和陌生男子说话,这一开口,脸却先红了。

    孙茗淞佯装不知,道:“正是。在下正想铲除这几个恶贼,正巧撞上他们将兄台等蒙翻,不知这一位是令弟还是尊仆,火气忒大,怎么不问青红皂白,抬手便打。”玉奴等四下一看,果见店小二等已横尸在地。不由心生感激,均想,若不是这人来的是时候,她们主仆不但要财物尽失,只怕也要难保清白了。妙歌吐吐舌尖道:“真是好险,多亏这位公子相救了。不然的话”玉奴学着长孙郁风的样子一拱手道:“多谢兄台仗义出手,在下替这丫这不懂事的小子陪罪了。”孙茗淞忙还礼道:“岂敢岂敢,行侠仗义乃英雄本色,兄台何必客气。”

    玉奴微微一笑道:“不知不知”她想问问孙茗淞叫什么名字,可又不好意思开口相问,不知不觉脸又红了。孙茗淞微笑道:“在下中原傲气堂孙茗淞。”妙歌和雅歌同时“哎呦”一声。她们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和长孙郁风、楚连城齐名的追星公子。孙茗淞又是一笑,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玉奴迟疑了一下,道:“在下楚玉。”妙歌雅歌先是一怔,转而便想笑,玉奴轻轻咳了一声,她二人才没出声。

    孙茗淞料想她不会报上真名,也不说破,心里却想:她们主仆就这样闯荡江湖可危险的紧。若再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不如好人做到底,且送她们一程。于是道:“不知楚兄意欲前往何地?”玉奴微一犹豫,说道:“我有事要找柳元康”孙茗淞微感好奇,说道:“楚兄有仇人要杀?”玉奴忙摆手道:“不不,我只是想向他打听一件事。”孙茗淞想了想道:“傲气堂有分舵在这一带,如果楚兄信得过在下,不如随在下先去傲气堂分舵,待在下令人打听到柳元康下落时,楚兄再去找他岂不省事?也免得楚兄毫无目的,四处奔波了。”玉奴又有些犹豫了,她回头看看雅歌和妙歌,她二人均轻轻点了点头。玉奴低声道:“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倒要叨扰孙兄了。”孙茗淞微微一笑道:“楚兄客气。请。”

    玉奴主仆在孙茗淞的陪同护送下到了傲气堂的分舵住了下来。这一路之上,孙茗淞对她们主仆照顾有加,关怀备至。她们不比楚连城从小扮男装惯了,言谈举止少不了露出女儿家的痕迹,孙茗淞只装做未见,妙歌等尚自以为自己扮得很象。孙茗淞心底揣测几人的身份,他见她们主仆全无一点江湖经验,想必是世家之女贪玩跑了出来。幸好她们遇见的是他,尚若遇上歹人岂不糟糕。

    不一日,四人已到了傲气堂的分舵。孙茗淞对玉奴心生好感,令人设宴为三人洗尘,又给她三人安排了舒适的住处,玉奴见他办事周到,十分妥贴,心中也是十分感动。妙歌私下里和雅歌道:“姐姐,我看这个孙茗淞比咱们表少爷可体贴多了。”雅歌道:“你这丫头又要胡说。表少爷对小姐也很好啊!”妙歌道:“好是好,可我就觉得孙茗淞比表少爷好。”雅歌笑道:“那你嫁给他好了。还嚼什么舌头。”妙歌急道:“你才胡说呢。人家是为了咱们小姐。”雅歌悠然道:“小姐的事咱们就不用操心了,她自己会处理的。”妙歌追问:“什么意思?”雅歌笑而不答。

    那柳元康行踪飘乎不定,今日有人来报说他在川中一带,明天又有人来报,说他已去了两湖。这样一来,玉奴等人在傲气堂的分舵一住就是数月,孙茗淞劝她稍安勿燥,早晚会有他的消息。他当然不知道,在玉奴心中还有一个人的消息她也迫切的想知道,这个人当然就是长孙郁风。她想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有没有在找她?他和楚连城在一起吗?他可知道她们的情况?他,他还记着她吗?还会象从一样的喜欢她,呵护她吗?

    每当她想起长孙郁风时,她都会一个人默默的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梅花由一树的繁花变成一片绿荫。孙茗淞也在默默的观察着她,他常有意无意的出现在玉奴的视线里,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想到,这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却是南海浮鹰岛主百合夫人的女儿。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在悄悄的喜欢她了。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在玉奴的心中已经开始产生一种奇怪的,无法解释的矛盾,这种矛盾已让她开始感到痛苦。

    直到有一天孙茗淞身受重伤,挣扎着回到分舵,从玉奴惊慌中带着一丝心痛的眼神中,他忽然觉得幸福已经离自己很近了。

    这天,孙茗淞从外面回来,可是这次不同以往,这次他受了重伤。过后他回想起来,才明白如果不是为了再见到玉奴一面,也许他已死在外面了。

    看见孙茗淞满身是血的给人抬进来,玉奴吓了一跳,急道:“孙公子,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见到玉奴,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有什么奇怪?谁让我是孙茗淞呢。”他的声音虚弱,样子十分狼狈。玉奴没来由的一阵心痛,迟疑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孙茗淞的手腕上。

    这可大大出乎孙茗淞的意料,他说道:“原来楚兄还精通医术?”玉为他把了把脉皱眉道:“你怎么会和鬼域的高手结下梁子的?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中的是鬼域第十位护法鬼斧的掌力,你身上伤也一定是鬼斧的杰作了?”

    孙茗淞眼中居然闪过一丝赞赏,道:“不错。”玉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如果她在这里就好了。”孙茗淞问道:“谁?你说的人是谁?”玉奴轻轻摇摇头道:“就算她在,也未必会出手救你的。唉。孙公子如果信得过我,我开出个方子,你且吃了看看如何?”

    傲气堂分舵中并没有几个女人,玉奴让人抓了药来,妙歌在厨房煎药,雅歌则帮着玉奴一道将孙茗淞身上的伤口包扎起来后,便借故躲了开来。孙茗淞双目微合躺在床上,一脸的疲惫模样。玉奴轻叹一声,想要说些个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也退出了他的房间。

    在孙茗淞半梦半醒的记忆里,除了自己的手下在照顾他之外,还有一个白衣女子常常出现在他的床边,是楚玉吗?她怎么不扮男装了?朦胧间,他看见这个女子有着令人心动的容貌,眼底眉稍带着淡淡的忧郁,在这忧郁中隐隐约约包含了一种他看不懂的柔情。他伸出手想去捉住她,可她却飞快的避了开来。

    当孙茗淞从昏迷中醒来时,他真得看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窗前。他轻轻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那女子转过身来,是她。正是记忆中的那个女子“你你醒了?”那女子轻轻的问。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是楚玉。“你你是楚玉?”他低低的问。那女子点头,她正是玉奴。“你有没有好些?”玉奴问道。“啊,”孙茗淞挣扎着想要坐起,玉奴忙走过来扶起他。孙茗淞一把握住她的手:“楚姑娘,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吗?”玉奴眼中有掠过一丝忧郁。她轻轻抽出手来:“是我。”孙茗淞不依,重新将她小巧的,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握在手中:“我知道是你,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着回来吗?因”

    “不。”玉奴已触电般从他身边跳了开来:“你不要说,你什么也不要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她象一只受了惊的小兔,飞快的跑出了孙茗淞的房间。

    此后的一段时间,孙茗淞在慢慢的恢复,他几次想要接近玉奴,但她总是故意的躲着他,甚至不敢和他的目光相触。终于有一天,孙茗淞忍不住将玉奴堵在了房中。他并不说话,只是看着玉奴,玉奴当然看得出他眼中的爱情,但她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于是她又想逃掉。孙茗淞已紧紧的将她抓住:“你告诉我,你要躲到什么时候?是我做错什么了吗?”玉奴一面挣扎,一面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不,你明白。”这次孙茗淞不会在让她逃走了:“你骗不了我。”玉奴眼中流下泪来:“你放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孙茗淞盯着她的双眼:“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你不知道?好。那我告诉你。”他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你现在知道了吗?”玉奴身子一颤“哇”的一声哭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谁要你说出来的。”孙茗淞给她哭的手忙脚乱,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道:“你别哭,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你只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求求你,你别哭了。”他越说玉奴哭的更凶,她想起了长孙郁风,为什么和这个疼她爱她的人在一起时,还要想那个负心人。

    妙歌和雅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跑了过来,推门进来时,却见玉奴正在孙茗淞怀里大哭,孙茗淞在低着头软语哄她。妙歌便要着急,雅歌已将她拉出了房间。妙歌急道:“你干什么?他在欺负小姐,你干嘛不让我管?”雅歌微笑道:“你不是说孙公子比表少爷好吗?这会子,你去多什么事?”妙歌一时转不过来:“可是”雅歌笑道:“可是什么?小姐都换了装束了,那自是想让他知道。你这个傻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动脑子?”

    玉奴哭了半天,才慢慢缓了下来。孙茗淞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道:“谢天谢地,你总算不哭了。”玉奴也不说话,兀自抽泣不止。孙茗淞无计可施,忽然深施一礼道:“我给姑娘陪礼了,是我说错了话,请姑娘原谅。”玉奴忍不住破泣为笑,可转而又想哭。孙茗淞忙道:“别哭。好姑娘,你可千万别再哭了。你一哭,我什么主意也没有了。”又过了一会儿玉奴方止住哭泣,她忽然说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孙茗淞微怔,玉奴幽幽道:“我姓楚不假,不过我不叫楚玉,我叫楚梦玉,但江湖上的人是不能听见这个名字的。这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他们都叫我玉奴。”孙茗淞轻轻重复:“玉奴?”玉奴道:“是不是有点熟悉?我是百合夫人的女儿。”“什么”孙茗淞吃了一惊:“你是百合夫人的女儿?那那你不是浮鹰公子身边的那个”玉奴点头道:“不错。我们闹了些别扭,所以我就走了。”

    孙茗淞的脑袋“嗡”的一下,变成一片空白。为什么自己喜欢的女人是别人的女人?而这个人还是和自己齐名的浮鹰公子?更不必说什么正邪之分。他转头,正看见玉奴那秀美的容颜,她那水漉漉的大眼睛里又升起那种忧郁,在这种忧郁中他看见一种矛盾,一种无奈,还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柔情。他简直想告诉她:离开他吧,我会比任何人都能爱护你,保护你。可他说不出来。因为他是君子,君子是不会夺人所爱的。而就算他会,玉奴也不会答应的,因为她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因为她已是长孙郁风的女人了,这样做对他们两个都不公平,虽然是长孙郁风先对不住她的。

    所以,她只有走。她发现两次出走的意义居然是完全不同的。她又在想楚连城了。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她就从不需要被人保护,而自己却永远象屋檐下的燕子,经不起风吹雨打,总向往那种宁静淡薄的生活。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要报仇,要找她的母亲和哥哥妹妹。她当然想不到,她一心要找的妹妹,就是将她的长孙郁风从她身边抢走的楚连城。

    她也不自觉的会想起孙茗淞,一想到这个人,她就会难过,为什么从他身上会感觉到一种和长孙郁风一起时完全不同的感觉,是不一样?还是自己变了?

    长孙郁风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玉奴,他常想,对玉奴和楚连城来说,他是不是一个好男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是年少冲动也好,是真心喜爱也好,他占有了玉奴,她的人和她的心。然后呢?然后他又爱上了楚连城。本来事情并不复杂,可偏偏楚连城不许他娶两个老婆,他必须对玉奴负责,不然他还是男人吗?可楚连城呢?和自己共渡春宵的人难道真的是她?那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是不是也该给她个交代?这些问题将他折磨的焦头烂额。

    他从天寒地冻找到了冰雪消融,可是玉奴就象随着冰雪一起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在担心她的同时,内心深处对楚连城的思念也在与日俱增,他甚至发现,他对玉奴和楚连城的思念竟然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是理所当然的,顺理成章的,一种却是刻骨铭心的,无时或忘的。

    好在楚连城是名人,又总是在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因此他总能听见她的消息。他知道她去了武当山,令狐不见要儿子去找灵音的悔气,可是他错误的估计了灵音,所以令狐玄黎在武当没占到什么光,如果没有楚连城的相助或许还会大大的出丑。

    他漫无目的的在城镇之间穿梭,在山河之间经过,任凭踏雪带他去什么地方。春寒料峭,踏雪驮着他走在这个城镇中最宽的街道上,马蹄踏过青石路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的心却始终没在胸中。踏雪突然一声长嘶,发力向前奔去。长孙郁风悴不堤防,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他忙拉住缰绳,向前望去,远远的,他看见一个身影,那人骑在马上,已拐过街角,向城外的方向去了。他叹道:“踏雪,你看见是她吗?如果是,你就带我去找她好吗?”踏雪虽未发足狂奔,速度可也快了许多。

    出了城,他发现已没了那人的踪影。他轻轻拍了拍踏雪道:“踏雪,你说咱们该去哪里?”踏雪当然不会回答。他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天空,心里又在想念那个小妖精了:连城,你在哪里?茫茫人海,我会再见到你吗?踏雪沿着官道向下走去,长孙郁风又恢复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个时候,只怕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个人就是被人称为浮鹰公子的人,他忽然间了解了令狐玄黎,了解他的失魂落魄,了解他的无限相思。

    踏雪见到的那个身影正是楚连城,她从武当山下来便和令狐玄黎及鬼域众人分开了,她一独自策马前往华山,路经此地时,遇见燕家兄弟。燕家兄弟正满世界的找她,既然相遇,少不得要她将燕雨尘一事说个清楚,于是几人相约城外十八里亭相会。楚连城既不能总背着这个黑锅,这件事自然要澄清的。

    楚连城出得城来,打马扬鞭,不一刻便到了十八里亭。亭中只有燕氏兄妹,燕归来却不在。想必是不愿张扬,免得传了出去,令燕雨尘难堪。

    楚连城到了亭前,跳下马来。燕双飞冷冷道:“楚兄来迟了。”楚连城微笑拱手道:“实在报歉,有劳几位久侯了。”楚连城见那燕雨尘小腹已高高隆起,多少也有些意外。燕雨尘更是羞的满面通红。燕双飞道:“楚连城,我雨尘妹子的事还请说个清楚,我燕家的人也不是能让你这样羞辱的。”楚连城摆手道:“燕兄请息怒,在下也想澄清此事。”

    燕双飞冷冷道:“澄清?这么说是我们冤枉你了?雨尘没事诬陷你?”楚连城微笑道:“诬陷倒说不上,或许燕姑娘认错了人,或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也未可知。”

    她见燕双飞又要说话,忙道:“在下听说此事是去年八月间的事了?”她见燕雨尘轻轻点点头,又道:“那时在下正在京城,八月十五就是在京城过的。之后在下受了伤,又在京城滞留两个月,待在下伤愈后,这件事便已传开,所以这件事和在下一点关系也没有。”

    燕双飞哼了一声,显然不信。楚连城扬了扬眉道:“我犯不着骗你们。再说我好好的,迷奸她干什么?”燕双飞道:“你这淫贼,好需要理由吗?”楚连城听他说自己是淫贼不免啼笑皆非,笑道:“我是淫贼吗?哈,滑稽,再没有比这个评语更滑稽的了。”她忽然正色道:“那我就说给你们听。第一,事发时我正赶往京城,所以没有时间。第二,想当年,燕家人舍命相救,楚某才有今日,前番我拼着和虎啸山庄翻脸,也要从令狐云起手中救下燕姑娘,正是为报燕家大恩。”温若水一直没有说话,这会道:“你说什么?”

    楚连城道:“这件事日后必然大白天下,而今楚某手中并无表记,所以不便说明,总之,我对燕家绝无半点恶意。”燕双飞哼道:“谁会相信你的鬼话。”楚连城给他闹得无计可施,只得道:“我怎么说你们才肯信?也罢,燕姑娘,你且过来,我只说给你一人知道。”

    燕雨尘略一迟疑,温若水道:“他若敢耍什么花样,咱们也绝不会放过他。”燕雨尘果然走了过去。楚连城道:“燕姑娘,此事你一人知道便可,万万不能说与旁人。”燕雨尘点头,楚连城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我和你一样是个女人。”燕雨尘“啊”的一声惊叫,跳了开来。温若水急道:“妹子,你怎么了?”燕雨尘看着楚连城,喃喃道:“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楚连城道:“这种事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燕雨尘掩面哭道:“天哪。我简直就是个傻瓜,连污辱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着抬手向自己心口打去。楚连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道:“雨尘姑娘,你莫做傻事,我定帮你找出那人。”燕双飞和温若水虽不知楚连城和她说了些什么,但看样子至少可以肯定,楚连城什么也没有做过。他们并不曾注意,温若水的脸色似乎变了一变。

    楚连城道:“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燕雨尘含泪道:“那天我和表哥,”她看了温若水一眼道:“一同去苏州到了杭州时,天色已晚,我们便投栈了。那天我心情不是很好,因此喝了点酒。”她暗自爱慕楚连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既遭拒绝自然心情不佳。她又道:“表哥不让我喝,可我还是喝醉了。表哥扶我回房休息。过了一会你就进来了。然后就我我可不用做人了。”她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楚连城凝眉深思。燕双飞道:“妹子,你说当真不是这人所为?”燕雨尘一边哭着一边点了点头。温若水忽然鼓足勇气道:“事已至此,表妹,我”他又说不下去了。

    楚连城眼珠转了转道:“事已至此,若是温兄不弃,燕姑娘也肯的话,不如温兄就娶燕姑娘回去。”温若水道:“不错,我正是此意。”燕家兄妹微怔,楚连城忽然抚掌笑道:“温兄,你们有情人终可成眷属了。”燕家兄妹愕然。楚连城道:“温兄可还有话说?”温若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他终于大声说:“不错,是我做的,我心里一直喜欢表妹可是表妹心里没有我,那天她喝醉了,将我当做了你,我一时糊涂,做了糊涂事,可是我怕表妹恨我,我没敢承认,我原以为只要你肯娶她,她就会快乐,幸福的,谁知你不肯娶她。”楚连城叹道:“不是我不肯是不能啊!你想的轻松,可万一我真的娶了她,你的骨肉岂不再也不能相认了。”

    温若水喟然道:“我只想她高兴,没想别的。”燕双飞又气又恼道:“你这个傻瓜,咱们是一家人,什么事不好说?你这样一来,大家都不用做人了。”燕雨尘轻叹一声:“原来如此。”温若水道:“雨尘,只求你莫要怪我。”楚连城笑吟吟的将燕雨尘的手交到温若水手中道:“什么怪不怪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也是十分了解,如今阴差阳错,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可见姻缘天注定。你们再不用多说了。”既然事情真相大白,而燕雨尘也大腹便便,用不了几个月就要生了,自然说不出什么来。

    燕双飞摇头道:“你这傻瓜,要费这么许多周折,当日直接禀明双亲,现下雨尘也不用奔波了。亏咱们还是兄弟。唉,只是连累了楚兄。”楚连城微笑道:“只要他们能相亲相爱,背这个黑锅也无所谓。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燕家兄妹一怔,不知她是何意,楚连城自觉失言,忙道:“我的意思是我怎么也算半个媒人,待燕姑娘生下孩儿后,这红蛋怎么也得让我吃上一个吧?”燕雨尘脸红道:“这自然忘不了你。可是,你怎么会是我”楚连城含笑道:“温兄虽说做了此等对你不住的事,但我看他对你是真心的,只是过于怯懦而已,他一定会待你好的。”温若水和燕雨尘脸上都是一红。燕雨尘又道:“既是如此,我们回去了。你也好生保重。”楚连城笑道:“你好生调养才好,不要再这样奔波了。将来我去飞燕别居看你。”燕雨尘点头道:“好,那时你可一定要来。只是太对不住你了。”楚连城微笑点头不语。温若水和燕双飞不知楚连城和她究竟说了什么,见她二人之间似乎已尽释前嫌,心中满是疑团无法解开。

    燕家兄妹走后,楚连城轻叹一声,坐在亭中石凳上。迷奸燕雨尘一事总算水落石出,这种黑锅可背的莫名其妙,她忽然在想,自己有没有必要换回女装。

    远处又传来马蹄声。是燕家兄弟又回来了吗?她回身,只见远远奔来一匹大黑马。是踏雪。她心中一阵欢喜,长啸一声,那马一声长嘶,发足狂奔,长孙郁风在马上扬声唤道:“连城,连城。”

    楚连城数月的思念化做欣喜,忍不住已奔出亭子,迎了上去。长孙郁风甩蹬纵身落在楚连城面前,两人双手相握,四目相投,无限的相思和柔情在二人眼中荡漾。长孙郁风已张开他的双臂将楚连城拥入他宽厚而结实的胸膛中去了。过了良久二人才分了开来,长孙郁风柔声道:“你还好吗?”楚连城嫣然道:“没有你在身边烦我,当然好的不能再好了。”她的笑容灿烂迷人,长孙郁风只觉心神俱醉,一颗心更好象飘在九天一般。楚连城给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低头道:“你这贼小子,干嘛这样看我。”长孙郁风笑道:“谁让你生的这么好看。”楚连城抿嘴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你也用不着这么个眼神啊。”长孙郁风含笑道:“什么意思?”楚连城道:“没什么意思。这些日子你在做什么?”说着两个人携手坐在亭中互诉别情。

    楚连城道:“你找到你的软肋了吗?”长孙郁风摇头道:“她就象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楚连城淡淡道:“是吗?只怕是你没有用心吧?”“什么意思?”长孙郁风反问。楚连城道:“你说呢?”长孙郁风叹气道:“老实说,这些日子我虽然在找她,可心里心里还是挂念你要多些。虽说你的武功好,名头响,可你的仇家也多,而你又爱独来独往,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楚连城哼道:“当真?”长孙郁风道:“信不信随你。”楚连城嫣然一笑道:“那你现在是去找你的玉奴呢?还是陪我?”长孙郁风迟疑不决,不敢应声。楚连城悠然道:“如果有人肯好好求我,也许我肯帮忙,在江湖上找出个把人来。”

    长孙郁风不知她何意,明明不喜欢自己和玉奴在一起,这会怎么了?问道:“我没有听错吧?你要帮我找她?为什么?”楚连城微笑道:“肯不肯要看有没有人求我。为什么?因为我愿意,我高兴。”长孙郁风笑了,他心里明白了,这丫头一定是为了让自己高兴。他笑道:“有人,怎么会没人求你呢?好妹子,求你帮忙找到玉奴好不好?”楚连城含笑道:“我现下要去华山,你呢?”长孙郁风故做认真道:“在下自当听从吩咐。”楚连城“哈哈”一笑道:“那咱们走!”

    一路西去,二人携手相伴,好不开心。就算有时露宿荒野,也觉温暖无比。楚连城虽然性子倔强,有时也不免真情流露,露出女儿家的娇羞模样,惹的长孙郁风心醉神迷,直想一生一世就这么陪在她身边。

    这一日到了长安城,楚连城径自领他去鬼域分舵。这长安城的分舵乃在闹市,一座好大的院落,便似大户人家的院子一般,门上挂了一匾,上书“楚宅”二字,字迹刚劲中带了几分的秀气,正是出自楚连城之手。

    鬼剑等人,已先行在此相候多日,见他们到来无不欢喜,当下备了酒菜为他们洗尘。鬼剑见楚连城和长孙郁风终于在了一处,心中着实高兴。宴罢,楚连城亲自将长孙郁风引入客房,长孙郁风知她有事要和属下商议也不多问,只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道:“待你办完事了,记得来找我。”楚连城点头道:“你只管好生歇上一歇,完事后,我就来。”

    楚连城回到议事厅,鬼剑等人早已在那里等着了。当年华山派门下曾杀了鬼域魔王的妻儿,而今鬼域魔王想要扫平中原诸派称霸江湖,第一个要找的自然是华山派的诲气,楚连城细细的安排一番,只等明日深夜动手了。

    她布置妥当之后,果然去找长孙郁风,长孙郁风见她有些不悦,心中好奇,道:“你不开心?”楚连城叹了口气点点头。长孙郁风更觉奇怪:“见了七叔他们,你不高兴?”楚连城摇头道:“我是在想有一天我会不会厌倦这种生活。”长孙郁风道:“你怎么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楚连城道:“郁风,等我做完这件事,你陪我四处走走好不好?”长孙郁风道:“当然可以,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楚连城心事重重,始终也没高兴起来。

    这天夜里,华山派掌门刘烨正待就寝,忽然门外弟子急匆匆跑来扣门道:“师傅,不、不好了,山下上来很多人,都提着白灯笼,不不,是绿灯笼,不不,是白灯笼里发着绿光。”刘烨一惊,夫人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刘烨低声道:“怕是鬼域来人了。你要多加小心。”他拉开房门道:“不要慌,待为师去看看。”刚走出几步,又有一名弟子跑来道:“师傅,那些人好象还抬了一顶轿子,轿子四周也是绿灯笼,可是那些灯笼不象是人提着的。”刘烨皱眉:“什么意思?”那弟子道:“他们好象是是飘上山的。”刘烨身形晃动,已飞身到了大厅前的演武场。只见众弟子惊慌失措的聚在一起交头结耳,议论纷纷。

    往山下望去,山间已升起惨绿色的浓雾,浓雾中不少发着绿光的灯笼正飞快的向山上移动。刘烨心想:莫不是直是鬼域来人了?刘烨长子刘志西在他身后轻声道:“爹,这是怎么回事?”刘烨低声道:“只怕是鬼域来的人,你去告诉你妈,叫她带了志明和蕊儿,离开这里,这来人八成是鬼域公子楚连城,据说这人胆大好色,去叫一干女弟子也都避开了。”刘志西应了一声下去布置。

    山路上,那些人已越来越近,浓雾中传来招魂铃的声音,隐隐约约听见雾中有人在低低唱着什么,深夜听来阴森恐怖,直让人脊背发凉,冷汗频频。华山派众弟子围在刘烨身边道:“师傅,咱们怎么办?”刘烨沉声道:“这是鬼域魔头们闹的玄虚,不必理会,大家只管小心应付。”

    又过了一会,只听门外一个声音道:“刘烨,我来了,你不开门,是不是怕了我了?”那声音象是一个女子,轻飘飘的,好似从地下发出。刘烨一摆手:“开门。”有弟子开了大门,只见门外在众多黑衣人的簇拥下,八个黑衣大汉抬了一顶凉轿,轿中一个白衣美女盘膝而坐。她那张近乎完美的脸上带着醉人的微笑。华山众弟子无不目瞪口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白衣美女,全然忘记身边的危险。刘烨也微微一怔,他不知道这白衣女子是何人,只觉这白衣女子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异内力。而这些人的脸色看上去居然全是绿的。

    那白衣女子轻叹道:“刘烨,我来索命了,你说咱们该怎样了解才好。”刘烨呸道:“哪里来的妖女,在此装神弄鬼,小心你的狗命。”那女子皱眉道:“这个说话太难听了,什么狗命。我看你要小心狗命才是。”她又转向身边一黑衣人道:“五叔,我本来就是鬼了,他干嘛还说我装神弄鬼?”那黑衣人道:“这些人没见过世面,公子何不让他们见见。”那女子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也只好这样了。”

    这白衣女子果然从轿中下来了。其时,天方三月,春寒料峭,山顶上风大,愈加寒冷。那女子居然赤了足,星光下一双雪白的素足微带绿色,好似玉雕一般。华山派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因为这女子身子轻飘飘的,双足并未着地,山风吹过,倒似要将她吹走一样。刘烨心下骇然,心想:这女子是人是鬼?是人又怎会有此等轻功?

    那女子走到刘烨身前道:“刘烨,你现在该相信我是鬼了吧。”刘烨哼道:“不管你是人是鬼,今日都休想离开华山。”说着,挥剑便刺。那女子“哎哟”一声,身子一侧伸出手指去夹他的剑。刘烨反应倒快,已然变招。那女子也不和他多斗,身子轻飘飘的又飘回轿中。身边那黑衣人一挥手将刘烨拦住,众黑衣人已将华山众人团团围住。

    那女子从身边拿过一只埙凑在嘴边吹了起来,声音呜咽凄惨,如怨如诉。好似一个少女在哭诉自己的不幸。华山弟子中功力差的,眼泪也快流下来了。刘烨大喝一声道:“妖女休得惑众,看剑。”他这一声大喝,众弟子惊觉,各自拔剑要与众黑衣人拼个死活。那“五叔”一挥手:“杀。”只见刀光剑影闪烁,两下里已打在一处。白衣女子全然不理会场中之人打的如何,自顾自的吹埙。那乐声中带着无比妖异的魔力,悠悠然宛如发自地下,受了群鬼的诅咒,直勾人魂魄。山风吹得招魂铃叮当做响,和那乐声混在一处,深夜听来阴森恐怖。

    乐声停时,一黑衣人走到她轿前,恭身施礼道:“禀告公子,华山门下已全部肃清。”那女子淡淡道:“是吗?刘烨的妻子儿女可曾拿下?”另一名黑衣道:“三爷已在后门将她们拦住,现下也都死了。”那女子重又下轿,院子里尸横遍地,大地都是华山门下,也有不少是自己的手下。独见刘烨傲立其中,尚自活着。那女子轻叹道:“刘烨,你输了。”刘烨怒道:“妖女,你究竟是什么人?”那女子嫣然道:“我是鬼不是人。你难道就没听说过,鬼域里全是鬼吗?”刘烨喘着粗气道:“可是鬼域,不,江湖上没你这一号人物啊!”那女子笑道:“如是我告诉你我是楚连城呢?”刘烨吃了一惊:“你说你是楚连城?你是楚连城?”

    楚连城咯咯笑道:“不知道的人都很意外。我一生下来就是女的,只是有时喜欢扮成男人而已。”刘烨大叫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倒地而亡。楚连城衣袖动了动,一块绣着白色骷髅头的黑帕盖在了刘烨脸上。楚连城四下里看了看,空气中充斥着浓厚血腥味道,她又叹,心想:义父想要做天下第一,称霸江湖,这要用多少人的命来换啊!称霸江湖又什么好?大家在冰川嘉园独据一方,与世无争不也挺好吗?唉,楚麒麟你不是也为报仇才练武功的吗?江湖,这就是江湖。你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你变了,你变得手软了,为什么?是不是为了那人心里有了牵绊?她挥一挥手,飘然落入轿中,又在惨绿的烛光下下山而去。

    不知怎的,自从血洗华山之后,她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安,这华山派也是经营了上百年的帮派,二百余口人就这样死于一刻,自己下手是不是太狠了?她在等,等长孙郁风,她知道长孙郁风生性淡泊,一定不喜欢她杀这么多人,他一定会来问她的。正想着,长孙郁风已推门闯了进来:“连城,华山派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楚连城笑了:“是啊。我做的。怎么了?”长孙郁风道:“你灭了人家一派!”楚连城一边按他坐在凳上,一边倒了杯茶给他,道:“当年义父的妻儿都是他们害死的,斩草不除根,你难道要我等着他们来杀我?”长孙郁风道:“可是”楚连城打断他道:“当年我的仇人杀我全家时,我还是个孩子,若不是大娘舍命相救我也早就死了,他们也没有给我留条生路啊?所以,你也不必大惊小怪的,江湖上的事不都是这样吗?”

    长孙郁风道:“不过”楚连城笑道:“不过什么?我知道你想说我,什么终究是个女孩子,不该这么凶狠,好了,我知道了,等我做完义父交待的事情后,就和你就退出江湖好不好。”

    长孙郁风给她说得无话可说,无可奈何道:“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退出江湖我倒是不指望,你只要平平安安的我就谢天谢地了。”楚连城微笑:“你真的这么关心我的安危?”长孙郁风哼道:“假的。你刚才说什么?和我一起退出江湖吗?”楚连城白了他一眼道:“我可没说。不过眼下我想出去走走,不知有没有人肯陪我。”长孙郁风微笑道:“楚大公子一开口,怎会没人陪呢?你要去哪里?”

    楚连城道:“我已将手上的事情交给三叔他们了,我想去孤云堡走走,只是不知尹大哥在不在,我已令人去打听了,等有了消息就去。”她看了长孙郁风一眼,又道:“我已让人一并打听玉奴的下落了,如果有消息他们会飞鸽传书告诉我的。”长孙郁风眼神古怪道:“你真肯替我找她?”楚连城反问:“你不信?”长孙郁风叹道:“我是觉得这不大象你的做事风格。”楚连城哼道:“是我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麻烦可以吧?”长孙郁风握了她手道:“这样太委屈你了。”楚连城抿嘴笑道:“不知我如果悄悄的走了,会不会有人也这么着急。”长孙郁风微笑道:“不急。你如果悄悄的走了,不出七天,江湖上就会有你的消息,谁让你是名人呢。”楚连城笑了笑,张张口欲言又止。

    长孙郁风含笑道:“你又想编派我什么?”楚连城淡淡道:“那倒不敢,我想说我可没有她那么好的命,有妈痛,也有外公,还有人肯拼命的找她。我不过是鬼域中的一个孤魂野鬼,除了义父再没有别的亲人,就算真的不见了,也不知会是怎样。”长孙郁风见她神情淡淡的显然心中不悦,他忍不住站起来握了她双肩柔声道:“你放心,我说过要娶你,就终究是要娶你的,你如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一定会去陪着你的。”

    楚连城笑了,笑容竟有些憔悴,她说道:“是吗?你不要随便的给人承诺,有时我会当真的。”长孙郁风分明的看见她的眼中有一丝从未有过的忧郁,他又心疼起来,道:“真的,我没有骗你。只要你愿意,我会陪你一生一世的。”楚连城的眼中升起一层雾气。长孙郁风低下头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低声道:“相信我。”两颗水珠从楚连城眼中涌了出来,长孙郁风叹息,他低头深深的吻住楚连城冰冷的双唇。楚连城身子一震,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二人拥吻良久,楚连城忽然推开他道:“你最会骗我,等你真的见到她,你就什么都忘了。”长孙郁风微急:“连城,你要怎样才相信?”楚连城转过身眼泪已悄悄的流了下来。她用手擦去,回过身时,脸上已露出微笑,说道:“等我有了尹大哥的消息,你就陪我去,好不好?”长孙郁风点了点头,又道:“你还在生气?”楚连城摇头:“生什么气?有一次我在一家妓院听见有人唱了个曲子。”她低哼:“哎呀由他,火烧眉毛,只顾眼下。”长孙郁风心中一动,道:“是二哥带我去的那家吗?连城,你告诉我,那天和我在一起的是不是你?”

    楚连城脸又红了,低声道:“你有完没完?我怎么知道什么人和你在一起?你总问我做什么?”长孙郁风道:“我是不是欺负你了?”楚连城笑道:“你总是欺负我。”长孙郁风忽然一脸坏笑道:“是吗?那我现在就欺负你看看。”说着居然将她拦腰抱在胸前,往床边走去。

    楚连城红着脸一面挣扎,一面低声道:“你快放下我,给他们看见可成什么样子。”长孙郁风却不放,道:“没人看见是不是就成样子了。”楚连城知他成心胡闹,抬手在他脸上打了一掌道:“早我怎么没看出你是这么个人来呢?还不放下我来,小心我老大的耳刮子打你。”长孙郁风果然放下她,却道:“以你的武功想从我怀里跑掉还不容易?你干嘛非等我放下你?是不是喜欢我抱你?”楚连城又羞又恼,正要发做,门外一名鬼域属下道:“禀告公子,尹大爷有消息了。”楚连城应了一声,摸了摸滚烫的双颊,低声道:“都是你这贼小子,让我怎么见人!”长孙郁风微笑:“我又没怎么样你,你要脸红,我有什么办法?”他压低声音道:“你放心,他们会装做什么也没看见的。”楚连城抬手打了他一记耳光道:“我打肿你的脸他们才会装没看见。”说着已开门出去了。

    鬼域属下已打叹探到,尹十三郎已离开孤云堡,往明家庄园迎娶明家三姐妹了。楚连城喜出望外,当下打点行装,和长孙郁风直奔明家庄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