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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喜欢一个人走路。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时光从脚下倏然而过,那神情象是在寻找什么。为此有人曾经问过我,你为什么总是低着头走路?我笑笑,没有回答。 不过我想我能够给她两个答复。其一我可以不失幽默地对她说,我想看看我是不是能拾到金子。其二我就直接告诉她我真实的想法。其实,当一个人低头走路的时候,并不是在寻找什么,她只是喜欢而已。她喜欢在专心致致地朝着目的地前行的时候,思考一些关于生命的问题。 但是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笑笑。这样一走就是许多年。到了今天,我已经整整30周岁。
然后就在我30周岁的生日这天,我蓦然发现,九月的天,颜色从来就没有改变。清澈。湛蓝。和从前一样,晴朗得有些晃眼。而我的时常在这样喜欢的蓝天底下被阳光拉长,缩短,缩短,又拉长的身影,在周围陌生的影子中,它是那么的孤单。原来,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就是一个孤独的行路者。
常常会莫名其妙的想,可不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生命这条路我还要走多远。繁花落尽,衰草枯颜。怀念每一个在我心里留下过痕迹的人。他们曾经神采飞扬着向我走来,情绪高昂地和我的生命做激烈的拥吻,而后又万般伤感无奈的和我挥手作别。好象我是他们旅途中一家必经的客栈。如果最终注定是分散,又何必彼此邂逅呢?那些浪费的时间。 告别,象冬天里寒冷的雾气。呼出来,瞬间消散。没有分量,没有颓望潮湿的眼睛。时光不停地破碎,在流转中褪掉了颜色。聚散变得简单,相去无言。好象一个久病习惯了打针的患者,面无表情地看着针头扎进身体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 于是我想,可能,我已经病了。可能,我过分健康。我讨厌那些生命力旺盛的东西,开始喜欢枯萎与流亡。 在城南西侧的铁路旁边,有一棵历尽沧桑的老树,它孤独地站在那里,沉默了许多年。
在周围时而葱茏,时而衰败的鲜活生命中,它的寂寞的不长叶片的枝桠,奋力地向着浩渺的苍穹无限伸展。那是一种凄绝苍傲而不可调和美丽,让它看上去是那么的冷艳。
我用手指轻轻抚摸它风化的伤痕,没有声音。原来,只有死亡才是平静的,只有离开才是永恒
这是我写给我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最后的一段话。多少年来,记忆犹新。倘使再过许多年,流逝的光阴让我再也记不清他当年的颜色。但这零落而破碎的记忆会永远盘踞在我的心中。
生活就是这样,说不上残忍,与爱情无关。一切美好的只是个瞬间。那个我曾经以为终我一生要去追随的男人。现在,我每天经过他和他妻子的门前,却再也寻不回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我的一直看向前方的目光提醒了我自己,原来任何事情都可以忘记。没有人会知道,那屋子里住着的男人他从前是属于我的。
其实,有些时候,誓言也是谎言。象手心里捧着的冰水,摊开来,会在瞬间流离破碎。
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我们分手后第二年秋天的一个傍晚。也是九月的天,但是没有阳光,天气阴冷,昏暗潮湿。
事先没有一点预见,他意外的出现在我游荡的城市。
应辉,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知道在这里可以找到你。有些话,两年多来一直想对你说。关于我们一起渡过的那些飞扬的青春岁月。其实,在我的心里,任何人也取代不了你的位置。生命如流沙,一层一层覆掩过来,许多事情被深深埋藏,从表面上看是没有痕迹的。有些
人,注定错过。有些事,没有选择。爱了,痛了。该忘记的是难忘记的,难忘记的是已忘记的。
那个就要成为我妻子的人,我们彼此照顾。但是我不爱她。
趴在解放立交桥灰色的栏杆上,我眯起微笑的双眼看远处的灯火阑珊,若有若无地听着他的说话,表情恬淡,沉默无言。也是在这座桥上,也是一样的月光,他要我做他的女人。却已经是几年前。几年前那个在午夜两点怀抱吉他,孤独地坐在冰凉的站台上,流着热泪一首首为我弹唱情歌的男孩儿,现在,他就在我的面前,可惜我已经什么也看不见。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还能够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是真,是假,已经不需要分辨。我甚至觉得我只是在听一个陌生的人陈述一些陌生的往事,而与我没有任何关联。
街道上总有一些陈旧荒芜的老式建筑,不断地被翻新,拆迁,重建。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它们让城市在白天里显得落迫而缺少新鲜感。而到了晚上,又被魔鬼一样的夜色大口大口地吞噬掉,只剩下那些在黑暗中闪烁摇曳的霓红,如幽灵眨动的眼睛,神秘诡异,永远也不会改变。人生不过如此,二百年前,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二百年后,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没有谁能够留得住时间。
在桥面上,我经常重复的一个动作是站在左边铁轨的正上方,等着前面的转弯处忽然出现一大束刺眼的白光越来越向自己逼近,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就会油然而生。喜欢火车从脚下呼啸而过,呼啸着卷走我生命的流年,只留下空荡荡寂寞的两条铁轨,象残旧的记忆。
我从前总是喜欢和他打赌,赌开过来的车是客车还是货车,结果他总是输。赌搏是个游戏,爱情是不是呢?如果是,那么最后还是我输了。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有来生,我愿做一根铁轨,与另一根永远平行,永不交会,却永远相伴。但今生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孤独的行路者。在苍茫的夜色中,默默的看着时光被我不曾停歇的脚步从容地辗碎,而后抛却。
后来,我有了一份不喜欢但却可以让我安生的工作,心情平淡,每天往返在两点一线之间。一个不太冷的冬天,差一点嫁给那个爱慕我多年的小学同学,希望时间与真情会让我慢慢改变。可是终于有一天,在漆黑的电影院门前,在他接近我的一瞬间,推开他仓皇地逃掉。然后知道,一个女人不可以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不管他有多优秀。
再后来,我流亡到网络,遇到一些和我一样苍白的生命,我们象一条条反应迟钝的虫子,挤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慢慢地蠕动,彼此靠近,相互取暖。冬天到来的时候,首尾相连,整个身子蜷缩成一个句点。我想我生命最后的一个时刻可能就会以这种平静的方式结束。
然后又有一天,在网上我遇到一个男人。他说他要来看我,约好了冬天见面。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爱他,但是我一直在等他。我会在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想他想到忘了手指已经冻僵。 我还时常想象我们见面的那天。我穿了红色的皮靴在白白的雪地上,牵了人群中瘦瘦的他的手。然后说,轻尘,跟我来。就把他拉到空旷的阳光底下,搂他,吻他。
但是一切都是我想。我们很少联系。
有的时候我给他留言,一次十几条。有的时候,一条也没有。他从来不给我回复,有钱的时候,就整夜整夜的打电话给我。收线时彼此难过,在长长的电话线两端沉默不语。但是果断没有缠绵。因为都知道也许迅速一些会减轻痛苦的感觉。
我想他。无时无刻。
想着我们将来一起去西藏,那里总是埋藏灵魂的地方。他说渴望战争,人们变得友爱,还可以痛快地战死掉。我说如果有这一天,那就一起去战场。然后一起笑着升入天堂。
找不到他的时候我来来回回翻看这些留言。翻看一切和他有关的文字。
轻尘,国际商厦通往顶层婚礼设计销售中心的扶梯永不停息的传动着, 这本身似乎就是一种终结。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你的爱。
时间也一样。
在黑暗中,慢慢地张开寂寞的手指。有些悲哀!为自己触摸到宿命的颜色。活着,其实就是燃烧自己。没想要照亮别人,只求能有一点点光线,找到归路。在尘嚣里挣扎是一件无奈而艰难的事情,所以我们都很绝望。美丽是错误,城市里鲜花等不到枯萎就被尘土掩埋。
生命有时更象一束颓败的焰火,来不及燃烧已经熄灭。岁月如水,静静地在心窝里流淌,想离开却早已不是解脱。如果你曾经真的用心爱过,就不会感觉到散场的落漠。
轻尘。你还好吗?
很久以前,我有一张cd,里面有两首非常特殊的音乐。一首是雷电交加与狂风暴雨,还有一首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我经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音量开到最大,让那种支离破碎的声音响彻整幢楼房。 那
个时候,我很快乐。 现在,那张cd丢了,我以为我再也听不到破碎
的声音,可是
有一天,在街上我看到一群头发象杂草一样荒芜的野孩子,我喜欢他们,喜欢他们赤裸着满是灰尘与泥浆的脊梁,把自己扔在烈日下流浪。小小的年纪为了生计四处奔波,腋下夹着他们赖以生存的脏兮兮的钱夹,一面以一副稚嫩的苍桑姿态与年长的人攀谈,一面从嘴里不断吐出娴熟的烟圈儿。
解放立交桥墙壁上的爬墙虎叶子已经开始变红,在灰秃秃的墙壁上大片大片地铺展着。晚上没人的时候,我偷采了一大把回来,挂在屋子里,很美,但是有点凄凉。等着,看着它渐渐枯萎,不再觉得残忍。
冬天,快要来了。我一个人踽踽独行在寒冷的黑夜里,因为想你忍不住流眼泪。寂寞是无边的。灵魂盘踞在脑壳上,行走着的只是个尸体。如果有下辈子,不做铁轨,要你陪着我做一棵树。慢慢的长,慢慢的死亡,慢慢的站成千百万年的沧桑。但是没有感知。很幸福的生命。
下雪了。mp3音乐里,张楚为什么这样绝望,一遍遍的喊着离开
离开。也许已经不远。
有一天下午,我收到一个网友的来信。撕开信封,一个小塑料包滑落出来。是一份特殊的礼物,站在办公室的地面中间,我手里捏着这一小袋扬州寄过来的湿土还有那张扬州瘦西湖的相片,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就空洞起来。没有人知道我笑什么,也没有人看到信纸背后我噙着泪花的双眼。一个仅仅聊过两次的人,他收了我做徒弟问我要什么见面礼,我玩笑着说寄点你家乡的土吧。没想到就真的寄过了来。感动不已。而那个我一直在等待的人他好象一头鲸鱼,在海面上欢腾几下后就沉入深深的海底,再没有一点音讯。如果有一天我们在人海尘途里相遇,是不是陌不相识,彼此擦肩而过呢? 人生无所谓欢乐,无所谓悲哀,花红柳绿寻常事。爱与不爱,等与不等,见与不见。其实没有什么痛痒。
如果有一天他也坚持着离开。我的眼神一定已经生涩空洞,没有绝望,也没有热泪。而我的手指轻轻的,最后一次抚摸他瘦削的脸庞,麻木冰凉。余生不再见。痛极的时候没有语言。 但是我现在还在等他和给他留言。 希望他不来,这样可以一直等下去。永远。然后我开始在留言簿里给他唱歌,多半是张楚的爱情。
我说我爱你,你就满足了;你搂着我,我就很安详。你说这个城市很脏,我觉得你挺有思想。
你说我们的爱情不朽,我看着你,就信了
希望他能听的到我的声音,如果我真的在他的心里。生日是九月,有的时候下雪,有的时候天空晴朗。如果晚上有月亮,一定是一轮快满的圆月。下午的时候,一个女友送给我一个花瓶,我去街上买了一束百合插进去,泛着些微淡绿的白色。喜欢这些花,终是我生命的颜色。
如果有一天,我一个人走在凄清的路上,在一家川菜馆停步不前。那么我想,我不是在寻找什么,而只是为了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