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春秋——我的阅读史

刀口漫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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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好学生一直做完初中三年,一本像样的闲书都没看过,好像顶多看了几本故事大王,把同学间薪火相传揉搓得破烂不堪的几张法制文萃报咂摸了几遍——那上面有很多涉及男女关系的案例分析,有诸如“他把她按在了床上,扒光了她的衣裳”之类的暧昧描写,虽然明知道那煽情的玩意全都会躲进省略号,可星火燎原,一触即发,仍旧让我等兴味盎然,大过其瘾——那时还就爱找此类文字的所在,如饿狗扑食,像严打时的大搜捕――那些东西为囚笼里的莘莘学子们确凿提供了很好的意淫素材。现在知道那叫低级趣味,当时只知道那能开胃。――记忆中有了这么点儿印象,就不敢忽视中国地摊文化的发展和影响力了。毕竟像样的读书人没有几个。大中国良莠不齐的初级阶段表现在莠太多上。

    当年家里倒是有人民日报可以读的,上面好像有什么“大地”副刊吧,我每次都留好,放在床头桌上,准备以后读,却总不去读,摞得高了,就可惜地扔掉了,最后还是没读。我知道那是些什么玩意儿,拥有什么样的调门,唱什么内容的歌,始终都是敬而远之。现在我把它们称之为“堆积着的文化”那些文字可读性极低,像荷塘里的淤泥。

    初二时,有同学在宿舍里朗诵手抄本小说少女之心。只记得当时室内的气氛很暧昧,没人抽烟,也感觉云山雾罩,五迷三道的。以当年傻帽处男的似水纯情而论,虽听得过瘾,但已感觉到那就叫堕落了。

    整个初中阶段结束了。我不懂得什么是文学,只知道他妈语文。——毕竟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大世面,井底之蛙只做井底里的那点学问,井口之外全属雷区。——关于情感方面的教育,也好像全是看港台片积攒的,即令在初中三年暗恋了邻班一个女生三年,也愚昧地以为是港台言情片影响的结果,如果早看了琼瑶,可能会更惨。

    印象最深刻的,是初读武侠小说时遭遇的一次阻击。那是初三时的暑假,从前院一高中生家中求得一本笑傲江湖,刚塞在枕头底下不到半小时,就被老爸翻出来了,即刻勒令退回。——老爸的审查制度抑或好奇心健全健康地蓬勃发展着,至今让我无法养成写日记的习惯。——记得案发当天,老爸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现身说法,言传身教,痛陈武侠小说十大罪状,长达五十三分钟,我听得振聋发聩,悔恨万分,痛不欲生,将书送还的时候,真感觉像文革时扔掉了一根资产阶级毒草。后来读书破万卷,和老爸切磋武侠,问他看过金庸什么作品,老头的话差点让我笑死,他说天龙八部他只看了五部。

    中专时代,三年放羊,放羊的孩子开始端起了闲书。

    “世界文学名著书系”是首选产品。当年我有一特傻b的念头:世界文学名著里连一本中国小说都没有,说明中国的东西太烂,一本都不用看!——竟不知道世界与国产是对立的。我现在曾不止一次地为往年的一些无知念头感到滑稽,可笑。直到今天,写文章也是故意咋咋呼呼,掩饰底气的不足,撑死也就一穷人乍富的德行!

    闲言少叙,切入正题。

    复活是我读的第一本小说,像孩子“抓周”一样,复活的批判现实主义文风,注定了我以后的写作运命。我把最初的阅读激情献给了托尔斯泰,老托尔斯泰在我身上打造出了“愤怒青年”的雏形。正值愤世嫉俗的年龄,这看不惯那看不惯,有人跳出来教你骂娘,无异于火上浇油,那种火辣辣的文风,瞬间投合了我的胃口,让我积聚了不少并不符合中国国情的仇恨。——感觉就像戏剧白毛女刚刚上演时,居然有人看了之后要枪杀扮演黄世仁的演员。

    我必须承认,我受书本的毒害,是最直接,最深入的。拿抽烟作比,有人吸烟是吸了吐出来,我是吸了全咽肚里。(只是一个比喻,本人并不抽烟。)茶花女让我可以爱上一个妓女;红与黑让我简直就找到了参照系,在个人奋斗的流程中,我就打算做那个把世界吞下肚里的于连,因为早就拥有了一颗于连的野心;堂吉诃德硬是没看下去,好兵帅克感觉也不过如此;巴黎圣母院看到了情欲对一个人的“折磨”;珍妮姑娘太苦,现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好像只记得她表哥诱骗她的那个清晨还是晚上的描写的一点情节了;战地钟声,人家老外在战争年代写了性爱,真是难能可贵。咱自己的战争书,我只读过林海雪原,主要对那几句黑话感兴趣。——虽看的不多,但是敢猜,我猜咱的革命年代的小说,不是红糖水就是苦菜花,深谙此道的朋友可以反驳俺一下,让俺也“淆淆(学学)”——傲慢与偏见,又让俺向往那种高雅的调情,很酷的恋爱;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俺买来就被没收了,生气再也没读,牛虻读完了,感觉有震撼的感觉,正面面对枪口的气势确凿有派;读了半本飘,感觉那才是一部像样的言情小说;安娜卡列尼娜也读了一半,看不下去了;百年孤独是前年才看到的,真正的大师的作品真是难找,畅销就意味着通俗,意味着大众化。还有生命中难以承受之轻,感觉哲学思辨类小说是最厚重的;过了最适合看麦田里的守望者的年龄,所以感觉“孩子”了,但第一人称的“问题青年”自白,还是第一次见到;城堡是捏着鼻子看完的,尤利西斯听说也是那调调,不敢再看。

    读的第一本国产作家的书是围城,影响我至今不打算婚娶。开始像绅士一样玩幽默,不再搞档次稍显浅薄的无厘头。之间读了柏杨的搞笑杂文集西窗随笔,倚梦闲话,跟着糟老头好好糟蹋了一番中国传统的“酱缸文化”偷偷模仿那种文风,手提一支“如椽巨笔”胡乱思考了点东西,办了一次手抄报,张嘴就是“我老人家”愣是贴出去了,观者哗然。

    在腻歪了“世界文学名著书系”之后,碰上了王朔,真是撞见鬼了。我读到了一直以来最活泼、最鲜活、最直抵本质的小说文本。那种调侃的东西对我的影响是深入肺腑的。不过当年读王朔的感觉,也是一个逐渐接受的过程,那时感觉他的语言、题材都很好玩,但就是老觉得哪儿不对,慢慢想来,原来有悖于我既往的审美观点,几乎没几个好人,高大全的人物形象一个也无。当时真有一种得道般的顿悟之感:这才是活生生的生活啊。人性这东西,原本是都有那么点黑斑的。同时开读金庸“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全都是在校外租来看完。感觉老金真是最会编故事的人,又几乎把所有的情感事件都写了个遍,勾心斗角又是出类拔萃的主儿,渐渐觉得丫也能算一大师了。——我的阅读是最落伍的,我知道。早在初中时期,我的同桌孔祥熙同志——没错,他就起了个“伟人”名——已经练过了“独孤九剑”了,初中毕业,人家“一中”的干活,我老老实实地“专”了。这无异于一个反证,看课外书到底影不影响学习呢?

    我当年又有一特牛b的做派,有一段时期我歧视女性。每次从课堂上的阅读中抽身而出,见到楼道内几个疯疯的女生跟坏男孩们打情骂俏,我都从齿缝间蹦出俩字儿送人:“贱人”真他妈牛b啊!这种情绪在身上贯穿了数年,后遗症就是始终觉得书比人好,好操作,好摆弄,想看了翻翻,不看了扔下。女人相比之下就要精心伺奉,还难保不弃暗投明,移情别恋。慢慢地只爱死物,不恋活人,自己也就成了一个死掉一半的古板的人,直到现在都在体内努力纠正和拆除不良习气和违章建筑。中专三年,虽然第二次暗恋上邻班一个高个子女生,可苦于没机会交流沟通(或称勾引),又不愿写情书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终于一切都给耽误了。求学阶段,没有恋爱,没有女人味,只有书香,只有油印文字。我就这样毫不保留的把自己献给了作者。

    ——中间插一句,四本杂志的影响对我是至关重要的!辽宁青年、读者、青年文摘、文友。特别是文友,我“酷评体”文风的养成,除了鲁迅爷的影响,就是文友的撺掇。

    中专毕业后,直接奔向了工作第一线,空前自由,属于策马江湖。开始兼容并包,啥书都看。唯一一个限制是:“品位”色情书是不看的,因为不如直接看“黄碟”;——在我看来,文字这东西特珍贵,甚至强过电影胶片的价值。——不被当代科学证实确有其事的伪科学的东西不看,那些玩意我也敢闭着眼瞎编。

    国内当代作家的“玩具总动员”活动,开始于我大做文学梦之始。自费订阅了作家报,按图索骥,是国内好卖又知名的主儿统统把玩。王蒙,余华,苏童,路遥,王小波,梁晓声,余秋雨(正儿八经读散文集子从该君开始,其他人的基本不看,现在又抛弃了他,看“酷评”类的思想性随笔了。他动不动就上升到民族、历史高度的“文革体”的玩意确实存在问题。),贾平凹的高老庄之前的作品看齐了,之后的一直提不起兴趣,莫言的丰乳肥臀、红树林和张炜的古船、外省书,让我了解到咱山东是有两大前锋在中国文坛驰骋争雄的;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哀婉有致,陈忠实的白鹿原非常大气,连张承志的马桥词典都翻了翻,觉得没劲才作罢。最新冒出来的,石康的京味小说特爽口,看齐了;村上春树也看齐了(几个不着调的短篇算不得数。),从中认识到“性”这东西,就是一种疏导方式,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开放搞活,没什么道德不道德。但中国还是初级阶段,依然存在“流氓”之类的旧石器时代的乱码文字,放开手脚就是违法乱纪。中间陆续买了不少诗集,从朦胧诗开始,到第三代,到非非时期,直到后现代,直到网络诗歌的阅读取代传统纸媒

    现在我加大了思想性随笔的“剂量”直接“静脉注射”最后补充几句:“美女作家”和“少年作家”的东西,其实我很爱读。我一点都不怕别人笑话自己浅薄,读两本破书要是再惧怕人言可畏就太蔫了。棉棉,卫慧,虹影(其实虹影算不得美女作家吧,虽然其身世成为炒作的遽头)她们的东西被冠之以“身体写作”的骂名,我就不明白身体感受的最入骨的刻划怎么就伤风败俗了。上海宝贝的被禁说明中国还处于初级阶段。写“残酷青春”的孩子们个个都精神饱满,虽然有颓废的内心,玩世不恭的灵魂,韩寒继三重门之后,接着来了部毒,春树继北京娃娃之后,接着出了本长达半天的快乐,还有最近的肖睿,用一部一路嗥叫抒了把情,里面还就充满了我喜欢的元素,摇滚,诗歌,哲学思考小鬼现在当不当家无所谓,未来是为我们年轻写手准备的。

    这篇文章没法结束,挂一漏万啊。先说到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