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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要去大良乡视察工作,我就向台长要求跟着去采访,因为俺哥在大良乡当乡长,正好去看看他,台长答应了,并交代:大良乡的虹鳟鱼很是不错,能不能弄回来几条。
市长和市政府的小车象排列整齐的甲克虫一样浩浩荡荡的出了城,向四十里地外的大良乡奔去。
到了乡政府门口,看到俺哥和几个乡政府领导正站在那里伸着脖子张着嘴的等待呢。
进了装潢考究的会议室,在他们握手寒暄的时候,我被墙上的大良乡廉政建设承诺措施所吸引,这廉政建设措施是在市长的指示下搞出来的典范作品。一看那一笔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就知道那是俺哥的杰作,那是在俺爹那大巴掌下练出来的:
大良乡领导干部廉政建设承诺措施
为了加强我乡的廉政建设,有效的防止和遏制腐败,经研究决定向全乡人民作出如下承诺:
一、 所有领导干部一律不得公开受贿,节日期间不得收红包,不得到各村报销各种费用。
二、 严格按照干部政策选拔干部,不得把流氓地痞以及三陪女提拔到领导岗位上来。
三、 领导干部要自觉改造世界观,不得喊女学生陪舞、不得包养二奶、情妇和小姐。
四、 依法办事,不得先动手打人,不得乱拿乡民家里的东西,不得铲村民地里的秧苗。
我没有看完就被一个乡干部拉着,到大良乡最最豪华的水上酒家去喝接风酒,那人说:快别看了,人家市长们都去了。
到了酒店,已经都坐好了十几桌,原来一个市领导有九个乡领导坐陪,正好十个人一桌。我被强行拉到市长那一桌,和俺哥一左一右坐在市长两边。
在凉菜上齐后,俺哥把五粮液瓶子举起来给市长斟酒,一边斟酒一边说:这斟酒必须歪门邪道卑鄙下流。俺哥旁边很富态很有姿色的乡妇联主任端起酒杯就要和市长干杯。
几轮酒下来,桌子上各个都是红光满面。妇联主任站起来要和市长叫号,说:今天市长来到俺们大良乡,是对俺们的极大鼓舞和支持,市长要是喝不好,那就对不起市领导,市长要是喝不醉,下午那就别开会。
市长说:酒桌上就是酒花领导一切,你说咋喝吧!
主任说:领导在上我在下,让干几下干几下。
我听着这话有点下道,扭脸看看别的桌子,凡是市领导都被这些乡领导围攻的脸红脖子粗。
俺哥看妇联主任喝高了,弄得市长有点下不来,就站起来解围说:我给市长说几句心里话吧!
市长涨红着油汪汪的大脸,舌头有点不听话的说:你们的酒真不错啊!这开发酒厂就是大良乡的政绩!小练你可不许当飞鸽牌,在这里还是大有可为的。
俺哥让市长一声亲昵地“小练”给感动的眼泪花花的,说:只要大良乡能脱贫,能甩掉全市经济最落后的帽子,我就是累死在这里也毫无怨言!
市长和其他桌上没有喝倒的人全都鼓掌。
下午,本来定的汇报工作,结果客人和主人都醉了,就安排在邻乡比较高档的宾馆休息了,并说好了:中午没有喝好,晚上才见真个的!
我和俺哥到他办公室说说家常话。我给他汇报了俺嫂子的近况和俺小侄子的学习成绩。俺哥说:你天天跟着市委领导鞍前马后的跑,走走路子把我调回去吧!我可不在这穷乡僻壤呆下去了!
我说你刚才不是还拍着胸脯说要死在这里呢吗?俺哥说:咦---那是官话!我横不能光说官话不说人话吧?
我看市长们晚上又是一场战斗,就给台长带了几条鱼自己先回去了。
回到台里,把名贵的虹鳟鱼偷偷给了台长,台长高兴地嘴巴更大眼睛更小了。我把俺哥想调到市里的心思给台长说了之后,台长立刻收敛了笑容,嘬着牙花子说:这个。。这需要你哥他有点政绩之后才能说话。我千恩万谢又保证每周供应台长虹鳟鱼之后,台长说:咱们双管齐下,我负责市里攻关,你哥负责创建政绩。
周日,俺哥回来了,我把台长的意思给他说了之后,俺哥胸有成竹的说:政绩还不好创建?
晚上,俺哥的几个当官的同学聚会,死活把我也拽上。这几位也是俺哥那一届在本市当官当的最大的。几个人到了一块,几杯酒下去,便都脱了西服赤裸裸上阵了,荤段子一段接一段,快要散了的时候,几个人互相交待。
俺哥说:咱们要互相照应啊!
地税局局长拍着胸脯:咱们哥们没有说的,以后你们谁的亲戚开店办执照,我一律免税。
劳动局局长一诺千金:各位的孩子长大了要就业,全tmd包在我身上!
公安局局长不甘落后:如果有什么黑社会流氓地痞和各位过不去,我负责搞定!
法院院长更是言之凿凿:有一天你们假如到了我那里,我一定少给你们判几年。
很快,我就弄明白了俺哥的政绩工程是什么。
大良乡水库四周有一块一百多亩大小的绿草地,水草肥美,很适合于放牧牛羊,也是大良乡村民的畜牧基地,俺哥的勃勃雄心就是把这一百多亩草地改造成亩产千斤稻谷的良田。
其实农业大学毕业的俺哥也知道这项工程给当地的环境保护造成什么后果,可是想在短时间里创建一个大的可以惊动市委的政绩,只有牺牲这环境了。
俺哥把变牧为田的项目报告书给我传了过来让我把把文字关,我看着那洋洋万言的花言巧语,仿佛看到一块消失了的绿荫变成了干裂的土地,我气的用钢笔也龙飞凤舞在上面写道:
为了政绩毁草地
破坏环境谁担起?
只怕俺哥百年后
挨骂后悔来不及。
又用传真给他传了过去。
为了俺哥的政绩工程能很快上马,我也频繁活动于夜深人静后,拿着高级烟酒去登门挨个拜访那些有关领导。这时候我才知道贪官污吏的夫人们更是可恶――去到谁家也是在里面窥视孔中把我端详个够之后,看到我高高举着的礼品袋,才把五官组织出一幅“俺不稀罕”的样子迫不及待的给我开门,然后贪婪的目光恨不得钻到袋子里面看看是什么东西。
这样走了关键几家后,俺哥的资金到位项目放行,俺哥累的好几个月都没有回家。等到俺哥正式向市委报功后,我又跟着市领导们去验收这项“向草地要粮”的政绩工程,这次同去的还有一位专业技术人员。
到了大良乡,俺哥照例招呼了一大群乡领导来,这次喝酒的队伍比上次要浩荡的多,酒菜也更加高档。
俺哥让乡党委书记招呼市委书记,俺哥具体对付那位专家。俺哥把长烟嘴的小熊猫望专家嘴里塞。
专家说:我不会吸烟!我不会!
俺哥说:不会没关系,先点上!
俺哥又给专家把茅台倒上,专家又说:我不会喝
俺哥说:不会喝不要紧,先倒上!
酒足饭饱之后,俺哥拉着专家去到舞厅,一个鸟袅娜诺仪态万方的小姐来到专家跟前。专家又说:我不会跳舞,我不会!
俺哥说:不会跳舞不要紧,先搂上。
俺哥的政绩工程终于在劳民伤财中快要竣工了,市委领导很高兴,老百姓却当面背地的大骂。
俺哥高兴的把乡领导集中起来摆庆功宴,酒足饭饱之后,俺哥回城来给俺嫂子摆功,车子驶出乡里通往市里的坑坑洼洼的大路上,因为司机也喝多了,一个闪失,车子撞到路边的上坡上,正在做着春秋大梦的俺哥脑瓜子狠狠的碰在车窗玻璃上
俺哥在医院躺了一天才醒过来,市里的领导和乡里的领导都来了,正在寒暄的时候,听到病房外面来了许多人,有人大声说:兴你们当官的来看望练乡长,就不兴俺老百姓来看望乡长?
市委领导听到了之后,兴奋的对俺哥说:小练,你的群众基础蛮好的嘛!
俺哥一阵兴奋,马上头也不晕了,坐起来说:快让老乡们进来!
进来几个老乡,先看了看俺哥的伤,然后七嘴八舌的说:哎呀练乡长!你可算病了!乡亲们都高兴坏了!
俺哥一愣,秘书赶紧说:你们怎么说话呢?
老乡说:练乡长这一病,那政绩工程就泡汤了,俺们的牛羊就有救了!
俺哥当时就耷拉了脑袋。
老乡们又说:练乡长你这一翻车不要紧,给俺们办了一件大好事哇!
俺哥不解的问:这是怎么说呢?
老乡说:咱们乡通到市里的这条路从来也不修,俺们出门忒不方便了,练乡长你这一翻车,乡里马上就把路修好了,这不是沾了你的光了吗?
后来,俺哥被调到更穷的乡里去了,还是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