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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季节不明。
阿炳
我是个瞎子。听人说,一个人的眼睛瞎了,但他的耳朵却比常人灵。我不是例外,在桑园里躺着听鸟叫的时候,安同志发现了我,我是个天才。他让我去听别人听不到的一种事物,我很乖,不知为什么,竟跟着他去了。
那天黄历上写着: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东方。我从乌镇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到处黑惨惨,其实对一个瞎子来说,到处黑不算什么,但我却不这样觉得,我总是认为桑园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地方,亮晶晶的,水汪汪的,有灵气。最重要的是那里有我的妈咪。
安同志对我很好,有时候竟有一丝象我的妈咪。他叫安在天,我想我应该对他有一个更好的称呼,但最终,我一直叫他安同志,任所有人都听得别扭,我依然未改口。
那个一片黑的地方据说有一个名字,跟数字有关。从此,我拥有了黑白巅倒的生活,或者说没黑没白的生活。
这是我的另一种生活。别人都认为我是弱智,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幸福的,我吸烟,狠狠的吸,以证明他们是错误的。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过我的。一个人在黑暗的床上碾转反侧,那些人却以为我睡得很香。终于,我实现了个人价值,我是胜利者,因为烟可以让人记得一切。
唯有爱和恐惧是不能掩饰的。
安在天
很多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忌妒。我不是木头,更不是石头,我也不伟大,我不会介意别人怎么样看我,我只是知道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是第一位的。
今年玉黄临太岁,到处有灾难,有灾难的地方就有麻烦,有麻烦我就有生意。初六,惊蛰。我知道眼下有个大麻烦,所以我去找一个人,那个人是个数学家,听说她有问题,但我很欣赏她,她叫黄依依。
其实破译密码并不容易,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挖个小洞,让自己钻进去。我写了一大本笔记,最终一无所获,也许我的命运就是给人当陪练的。
黄依依是个另类,刚接触的时候如阳光般温暖。她用二十一封密信告诉我:她很爱我。其实我一直也不明白,什么叫爱,是她很爱我?还是爱我她很?总之在我眼里她有些张扬,但为了生活,她是会冒这个险的。
对于太古怪的东西,我向来很难接受。所以,黄依依对我的爱我一直没搞明白。可能我有一点过份,从一天晚上之后,黄依依对我再不如从前了,她忘掉了很多事情。她不再记得我们是怎么相识的,不再记得我吸过的烟头形状,我问她为什么,她总是不说。虽然那个时候,我们距离很近,很近。
十五日,晴,有风,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有血光,忌远行,宜诵经解灾。她总是寻死觅活,而我总是在第一时间赶到,并抢救。最后,她还是被她自己杀害了。我抱着她,想着以往的事情,但我总是想不明白。我觉得这样的结局对她不公平,可是,谁是公平的呢?
我们只能疏离,我们不可以靠近。那天晚上,我忽然之间很想找个人恋爱,结果,找不到对手。好象平常一样,我继续做我的生意。那一年,我被组织上记了一等功。
ab型天蝎座,黄依依
离开数研所的时候,安以最快的速度帮我整理行囊,真是开心!我有一种私奔的感觉。我是一个需要时时刻刻有爱的人,没有爱,一切都没有意义。
安带我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个怪名字:701。很多时日后,我发现,事情跟我想象的相差十万八千里。我爱他,他却不爱我。我分秒想他,他却不想我。我每天梦他,他却不知晓。
多少次想以结束生命来结束这份刻骨铭心的爱,但都未成。安一边救我一边谋杀我。我精神彻底分裂了。不久前,我遇上一个人,送给我一坛酒,她说那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可以忘掉以做过的任何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那有多开心。
可我,不开心,一直不开心。我常常在一个人的黑夜里痛哭到天亮。天亮以后,我用一袭光鲜的披肩将自己包裹,它跳动的格子,很柔暖,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美丽。牛奶一般的美,让人心痛。
我的名声一直就不好,而我从不在意这些,我没想有好名声。那一夜,我喝了很多酒,我感觉自己真的醉生梦死了,并且快感时时涌上心头。我真的忘掉了许多事。
我得到了,我也失去了。他们说我是英雄,可是,有好多事我想不起来了。连松鼠也不想喂了,因为我没有多余的饼干。我不知道我来这里到底能做什么,也许,付出勤奋就真的有好运气。
初十日,立秋,晴,凉风至。我想,我没有好运气,我快要死了。安,你不爱我,为什么要为我送药?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在飞机上拉我的手?你不爱我,为什么给我带小礼物?你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还让我活着?我不再为你的开心或忧苦而活着,我不再关心说不说出爱而难过,我不在乎。我用自身毁灭作为对安的惩戒,我用失去生命作为对安的惩戒。安,你知道吗?
我以后再也不用破密码了。因为我知道,沙漠的后面是另一片沙漠。那里永远也长不出桃花。我听到小查的哭泣,所有人的哭泣。其实“醉生梦死”只不过是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