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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舟夜话开场白(十一)
周五,上节目前,新来的同事邀来两个同学,指着一个说:“他很崇拜你的。”我笑笑。
他讲起了前年在艺术宫看我演出的事。说那晚我朗诵的诗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奇怪,这么久过去了,他还记忆犹新。他说他很喜欢主持。在单位的广播台和电视台主持节目。那里,一台录音机很是简陋。
我把音乐推入cd机中,然后转过头去看他。一瞬,我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18岁那年,正是一场考试即将定终身的时候,却特别不安分。下了晚自习,第一个冲出教室。骑着二六圈的自行车逃也似的奔出学校大门,在孤寂的夜里风驰电掣。从城北到城东的家中,被我花6、7分钟的时间就骑到了,只为了听电台的夜间节目。
那时没有要好的同学和朋友,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高中三年除了沉重的课业,没有快乐。喜欢和青春期的自己过不去,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包括想法,包括未来。
偶尔联系的是班上一个作文总被教语文的老太太当成范文在全班读的女同学。语文老太希望她考她的母校——川大中文系。在那时觉得班上或多或少沾染社会习气的男男女女中,她该是值得信赖的一个。她说高晓松说“听歌是一种瘾,正如怀旧是一种病,而感伤则是终身不愈的残疾”我听后却是是而非;她推崇张雨生。我却指着张雨生尖尖的嗓音说“听!他还没度过青春发育期呢”她听mariah carey、whitney houston。我吵吵说听不懂。她不说什么,笑笑就过去了。
戏剧性的。两年后,我狂热地喜欢上了恋恋风尘,把高晓松的话倒背如流;惊异张雨生嗓音的难得;被mariah carey、whitney houston婉转慑魂的歌声征服。彼此却相隔万里。
那时,我推崇的是电台节目。告诉她哪个电台的哪个主持人的节目值得一听。怕她忘记,时不时提醒。之前,她不怎么听电台。
也戏剧性的。毕业时,她背着教语文的老太太考上了北京广播学院。我却永远失去了考北京广播学院的机会,哪怕只是试试。一如语文老太希望她考川大中文系的梦破灭一样。
那天,漫山遍野的雨。语文总复习课上,背着语文老太出门去校长室开了去北广专业考试的介绍信。校长说“试试吧,如果不行再回来选其他志愿”我一脸感激,惴惴不安地出门,却突然被语文老太雷鸣般的厉喝击中了。她只一句话就把我定在那了:“你那样,去考什么啊?!”
全层楼的老师以为发生了大事,探出头来看动静。就那一句话,击碎了我考北广的全部信心。原本希望,给自己一个努力备战高考的理由,就一句话,就不复存在了。有一种世界轰然坍塌的幻灭感。那时,考北京广播学院对我是重要的,比高考还重要。
冲进教室,拎起书包,在大伙诧异的目光中奔回家,心想:“这书,不读了!”然后,就在雷鸣电闪中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个中午。
擦干眼泪,已经雨过天晴了,考北广的一点点侥幸的动机就这样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去到一所二流大学。被我后来认为是比清华、北大还适合我的地方。那里,我的梦再次复苏。校广播台成了我大学中呆得时间最长的地方。从一个普通的广播员迅速成为招考广播员的考官,只有自己才明白其中的艰苦和快乐。
给自己的目标是:把这里当作北京广播学院读。从不多的生活费中挤出钱来买了北广播音系的全套教材;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冬日学校巨大的草坪边开始练声;早中晚听中央台广播;每周坚持去学校电视厅看新闻联播,每次带个小本,把自己觉得读音上弄不清楚的字词记下来,回去之后核对;认真主持广播台的每期节目。
我努力地证明着语文老太的论断是错误的。她可能早就忘记了吧。
那是一段异常充实的时光。做自己喜欢的事,再苦再累都快乐。
逐渐的,系里大大小小的晚会有我朗诵,女生楼的女生们开始站在黄昏的风中驻足聆听我的节目;校报上的一些散文中有人提到我的名字。
然后,很偶然的,被新华社四川分社的老师请去给他们代理的大大小小的电视台节目配音。和那里做兼职的编辑老师混熟了,被他邀去免费看四川人民艺术剧院的话剧。他说“你多学学他们的,对你的播音应该有帮助”我满心感激。
后来,去川台见习,在那里认识了蓝天。那时,他还是四川妇女儿童广播电台的主持人。
前段时间,去岷江音乐台玩,看蓝天做节目,想想:在同行中,和他认识的时间最长吧。提起往事,我和他相视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于做了电台主持人,一晃三年就过去了。终于,在2003年,做了自己喜欢的夜间节目。
五年前,急急地听别人在夜里耳语;五年后,自己成了夜晚那个说话的人。
2003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