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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舟夜话开场白(六)
昨晚，下了节目回家，在夜凉如水的暗夜里彳亍。节目中提到的浓雾终于散去了，此时，这座冬季里阴冷潮湿的南方小城中除了偶尔急急驶过的出租车外，已经难见其他了有声息的事物了。 突然想到夏季此时，路上还是三三两两、往来穿梭纳凉的人们，晚上10点钟对于他们，太早了。被灼热的阳光烘烤了一天的城市正是开始释放能量的时候，空气里更多的是浮躁和嘈杂。和城市一样，人们浑身上下更是蓄积了等待继续释放的激情。那时的10点，仅仅是夜生活的开始。其实，和夏季夜晚的喧嚣相比，我更偏好一个人在冬季暗夜的街道上游走，四周如同荒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和朝夕相伴的城市融合得如此近，能听到在白天被人声车声淹没了的城市的心跳。
大学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冬夜里，去学院门口一字排开的小店里吃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看对面烧烤摊上袅袅升起的青烟，看店门口骑着三轮车急驰而过的卖小吃的小贩如何不小心把一蒸笼的叶儿粑洒落在凹凸不平的泥地里。
回寝室的时候，木质结构的三层宿舍楼里正在演奏着熄灯就寝前最热闹的交响曲，窜门的忙着回屋，外出的忙着回赶，到处是急促的“咚咚咚咚”的脚步声，寝室的吉他手还在和沈庆的青春较着劲，盥洗室里满地的水，漱口的、洗脸的“呯呯砰砰”忙个不停，夹杂在其中的，是从各寝室几乎人手一个的radio中飘出来的电台主持人磁性的声音，在就寝前急急告诉我们，本周的新歌中是许如芸的名次上升了，还是萧亚轩又出新歌了。
熄灯前的最后半分钟，海南来的魁伟开始在热水中泡脚，一边盯着他的表到计时，在他数到“一”的一瞬间，灯无声地熄了，他有点自豪：“我的表和学校的一样准啦。”旋即，有手电筒和打火机发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上铺的哥们儿开始戴上耳机听不知哪个电台的节目，声音开得很大，邻铺们纷纷抗议节目中那个女主持嗲得不能再嗲的声音。他却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好听！好听！”月光穿过窗户打在他的床头，他没取眼镜，镜片偶尔一反光，让人觉得他不是在听电台节目，更像电影中情报部门的特工。
在兄弟们反复抗议无效后，往往是我提议，我们来模拟电台节目主持好不好，不等他们回应，我已经给每个人分了工，我对面的姓崔，我叫他“崔教授”其余的根据姓氏依次叫某听众了，那时的夜间节目，几乎被健康咨询占满了，于是我们的即兴主持也受此影响。我开始正儿八经主持起来，对面的“崔教授”格外配合，省去了我不少麻烦，他一口长沙味道的普通话，听起来蛮有韵律。上下铺的“听众”们跟着我的引导，把问题提得很有意思。通常是一屋子的人躲在被窝里暴笑，惟有“崔教授”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着他的讲解。除了上铺的哥们儿还沉醉在那个发嗲的女主持的节目中，其余的早已入戏三分。大家又是演员又是观众。那时的自己真是八卦。
说累了也笑累了，于是，众人便等着进入梦乡。暗夜里不知谁提议，说出去吃串串香，于是众人揭被而起，穿衣找袜。上铺的那位听说要吃串串香，此时连他的嗲女主持的节目也不顾了，嚷嚷着要跟去。于是，一屋子的人浩浩荡荡出门了。
一行人并排着从宁静的校园中穿过，一路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出很远。望着暗蓝的天色，我觉得那些夜幕中忽闪忽闪的星星离我很近很近。一个钟头后，当我们带着酒香原路返回时，有一种做了这夜色主人的感觉。
还有一次，集体出去看通宵电影，快5点钟的时候，都撑不下去了，于是返校。当我第一次惊讶地发现宽阔的街道上除了我们，竟难有一个人，一辆车的时候，我就发现我爱上了城市静谧的夜晚。
只有在夜晚，再忙的事情都可以搁一搁，也只有在夜晚，才可以不去想未来是什么样子，明天在哪里。那晚，在夜色中成功翻越学校的大铁门。
记得在小学的时候因为全班只有我一个人不敢翻过云梯而被全班同学耻笑。那时对翻越的活动一直心有畏惧。这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害怕过，每次因不得已而需要翻墙时，我也总是屡翻屡胜，并享受着翻墙的乐趣。
同寝室的哥们儿因为各种原因，毕业之后再也没了联系，那些名字也开始渐渐地淡出我的记忆。而那些夜晚，却始终清晰着，从不曾磨灭。
一切如昨。
2003年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