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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阮龄娥看着现下正站在灶前拿着把大菜刀,不断剥料的孙绍鑫,忽然觉得这样的他看起来似乎很有男子气概。
一冒出这种想法,她忍不住垂下头,企图遮掩自己脸上红得发烫的羞涩。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一个黄花闺女看着男人发起了花痴,要让人知道了还不笑她不知羞!
孙绍鑫不知道她的心思,只认真举着两把大菜刀,左右开弓的在站板上划着肉,不过一下子,额上就已经冒出一些细汗来。
可他剁着剁着,在看向一边还没有处理的东西时,忍不住也分神想着。
这些日子以来,这么多的东西就全靠她一个人举着把沉甸甸的大菜刀忙着,而且还要忙着拌料和包饺子?!
他回想起刚刚他搀着她的时候,碰到的那大概不比竹竿粗上多少的手臂,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如果不说,大概不会有人知道这些工作有多么累人,更不用说外头那两个根本不会踏进厨房,顶多知道她在忙,却不明白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准备这些东西吧!
一边想着,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对这样的她又出现了心疼的感觉,这让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人也有点傻住。
心疼?他刚刚是在心疼后头那个嘴巴倔强得要死的小姑娘?!
他是怎么了?难不成他还真的对她动了什么念头?!
这个想法让他吓了一大跳,握着刀的手差点一滑,把自己的手也顺便制成肉酱,他赶紧凝了心神,急忙抓住刀子的把手才免去危险。
他的异样自然没瞒过就坐在斜后方的阮龄娥,她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站起来“累了?先喝杯茶再继续吧。”
他见她要起身,连忙丢下手中的东西,直接走到她身边接过杯子“哪能做这么一点活就累了?不过是手里出了点汗,刀子差点滑了手罢了。”
阮龄娥点了点头。她常做这工作,自然明白这也是偶尔会有的情况,便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块巾子递给他“不嫌脏的话先用我这巾子擦擦吧,要不先休息下比较好。”
孙绍鑫看着她拿出来的巾子,上头甚至没有半点绣花,白白净净的就这样拿在她手里,他只楞了下,很快的从她手里接了过来“这巾子我等等用完再还给你。”
见阮龄娥又点了点头,不作声,他不知该说什么,将巾子随手放到自己身上收着,没等她说话,就又站回灶台前,拿起刀子咚咚咚地剁起馅料。
看着他沉默安静的背影,在一片规律的声音中,阮龄娥说出自己闷在心中许久的话。“其实你可以不用帮忙的,我们之间可是有赌约的,你今儿个帮了我,对你来说不是不利吗?”
他连头也没回,眼神只专注的看着站板上的东西,手依旧规律的抬起、挥下“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可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你都瘦得像跟豆芽菜一样又伤了脚,却还硬要做这些活,这我可看不下去。”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着“再说了,你本来就是要来投靠我家的,现在却用那赌约说要重振我家饭馆,我就是帮点忙也不算什么,那晚上我说的就是一堆混帐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阮龄娥没想过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她以为他一心只想退婚、想甩脱这间早已跟倒闭没差多少的饭馆。
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沉默的工作的他。
一边熬煮的大骨头汤正咕噜噜的随着灶里的火不断滚着,香气逐渐蔓延,厨房里这两个人的沉默似乎也随着这香气蔓延而不断延伸。
即使如此,两个人一前一后却都明白,有点东西不大一样了。
对他而言,她不再是个灰灰糊糊的影子,而是个看起来虽瘦瘦弱弱,却带着一双坚毅眼神的姑娘。
对她,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吃喝玩乐、败坏家产的败家子,而是一个有着沉默背影,心地也不错的男人。
她悄悄握紧那个本来放着那块玉佩的小袋子,咬唇,看着他高壮厚实的背影,她忍不住向自己提问,假如第一次见面时,她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他的话,那她会不会
思绪慢慢飘散,随着炉火不断升温,厨房里的温度也逐渐上升,她的脸因此慢慢红了起来,甚至漫成一片嫣红蔓延至耳根处。
晚上,当所有人都已经回房间歇息时,阮龄娥终于能够松口气,决定梳洗一番后也躺到床上好好歇息,正打算一拐一拐的去房门外拿留给她梳洗的水,才踏出了一步却愕然发现孙绍鑫也同样走出房门打算拿水盆。
由于他们两个是最晚梳洗的,所以刚刚最后一桶热水是分了两盆子放在两人房门外头,而这夜虽然还不至于到达寒冷的地步,但是入了秋还是带着一点沁凉的寒意,那一桶热水在两人忙着收拾最后的东西时早已放凉了不少。
她本来也打算就着那凉水随便擦擦身子就好,只不过她都还没说什么,孙绍鑫就从对门那里冲了过来,把她那盆水拿了起来,随后皱了皱眉“这水都凉了,你等等,我去重烧一些水给你,毕竟你这脚都已经伤了,若不是用热水,会让凉气窜进骨头里,那老了可受罪。”
说完,他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拔腿就跑,等到水烧好了,他也是直接迅速地将水盆送进房后就离开,让她只能哭笑不得的收下,而当那热腾腾的水随着巾子抹在身上,似乎连心都熨烫了。
接下来的几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总是默默在她身边帮忙,平日那张扬的个性似乎收敛了许多,只是常用那若有似无的眼神看着她,直到她忍不住回瞪,才会呵呵笑着转头或者是瞥开视线。
而让她觉得羞窘的是,就在他帮了不过七八天后,晚上来包饺子的两个大婶的其中一个竟偷偷摸摸的拉着她到一边问着——
“给郭大婶子说说,你和这孙家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啊!”郭大婶子是住敖近的热心人,家境算是普通,但是手脚利落,平常也不爱说人长短,所以她问店小二哥找人帮忙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推荐了郭大婶子。
一听这话,阮龄娥粉脸生晕,偷偷觑了周遭,确定没人正在看着她们,才害羞的低声说:“我和他没什么的,只不过是因为这脚受伤了,所以他来帮忙。”
郭大婶子看着她一脸局促,忍住不把话说得太白,但还是偷偷暗示地说着“男人啊,是不会做那些无利可图的事儿,虽然你说没什么,我看可不一定,别说这几天我看见他对你那殷勤样,就你没看见的时候,我还看过几次他偷偷瞧着你发愣呢!”
这年轻人还以为自己做得隐密,殊不知她这双眼一扫,就知道他们在搞些什么暧昧!
只是如果是个长进的少年郎,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偏偏是那有名的孙家败家子,就是看在这个勤奋的小姑娘面子上,她也得多嘴的提醒几句!
阮龄娥只觉得又羞又窘,第一次被人说起这样的话题,她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郭大婶子,我”
他真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郭大婶子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道:“不能只因他做了些好事、说点好话来哄哄你就信了,婶子也不想去做那坏人姻缘的恶人,只是有些话我还是要先说,孙家这位少爷可不是什么有好名声的人,这整个都城没半个闺女想嫁,前些日子我还听你们家店小二说孙家少爷像是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呢!你可别轻易就糊涂了去!”
阮龄娥点了点头,对郭大婶子的提醒很是感谢,只是她实在说不出那个未婚妻其实就是她。
而且在谈话后的隔天他把原本她退回给他的玉佩给了她,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她猜想他似乎是想用这方式来说明两个人的婚约还在。
郭大婶子看着阮龄娥又偷偷回望孙绍鑫,显见昨晚的话她大概只记得一半,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罢了,这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得由他们自己去想,她既尽了心意去提醒也就够了。
十天半个月,说久不久,说短也不短,但对于阮龄娥和孙绍鑫两人来说,这一段时间却足以让两个人对彼此的想法有了大转变。
精明的店小二和阮龄年都看出了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
两个人一旦出现在同个地方,视线总是会无端躲避对方,出去摆摊的时候,孙绍鑫会站在阮龄娥原本的位置上,听她的指派,下面、捞面、淋上浇头等,而她则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做点看火的工作,不时还递个巾子、倒杯茶水给他。
两个人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那骨子里透出的暧昧劲,大概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只是,当阮龄娥的脚终于可以真正下地行走的那个晚上,事情有了变化。
趁一群人围在桌子前准备吃饭时,孙绍鑫开口说道:“好了,既然你的脚好了,那我之后也就可以不用过来了。”
“不过来了?那你要去哪?”阮龄娥下意识的反问,随即发现自己活像个抓着相公问去处的小媳妇,一时间白了脸,而在明白想收回自己的话已经不可能时,顿觉气氛有些尴尬。
孙绍鑫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我有点事情要去办,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阮龄娥这次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接着就安静的扒着碗里的饭,一直到吃饭时间结束再没说过一句话。
这顿饭大概是这段日子以来吃得最安静的一次,因为不明白那两个人到底闹了什么瞥扭,其他人也就安安静静的快速吃完,各自回了房。
收了碗筷到后头的水盆里,阮龄娥沉默的蹲下身子,拿起干丝瓜专心地开始刷碗,连他走到了她身后也没有反应。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现在甚至不知道那个婚约是否还算数,不知道她对他,甚至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太多的不明白让她只能沉默,而且她没有那个权力去过问他要做什么,甚至连一个操心的资格也没有,因为她还没忘了自己曾经说过桥归桥、路归路。
走到她身后的孙绍鑫也抱持着同样的纠结心情。
最近他突然接到一个任务,这次的目标不是一般的贪官污吏,而是一个在多个郡县犯下强盗杀人案的小团体,具体有几个人也不清楚,只知道这次的对手是群凶狠无良的人,凡犯案之处皆没有留下半个活口,官兵几次明着去追讨却没得了好处,甚至还有几次差点被人全灭。
本来这样的案子是不会轮到他们头上的,这群人移动快速,目标似乎是都城,就是为了保持都城的安全和维持民心安定,这个差使轮到了他们头上,甚至还让风俊祈那小子跟他一起行动。
虽然理由冠冕堂皇,但是这些事情他不能透露半个字,毕竟他成为那个组织的杀手本就抱持着一辈子都见不得光的打算,虽说也不是不可以离开,但直到真的进去了才知道,其实离开是件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