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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听我说!”
孙伟丞追过来,在路中央拽住她,不愿这样放她走。她看起来很不对劲,他要跟她解释,不要她带着误解离开。
“放开!”辛聿凡声音发抖,不只如此,她全身都在发抖。
“小凡,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上怎么这么湿”孙伟丞一摸到她才发现,虽然撑着伞,但是她身上的衣物是湿的。
“孙伟丞,你放手!”辛聿凡心乱如麻,听不见他言语里的担心与着急。
“不放!”他紧拽着她,怕一放手便唤不回她。“你先进来,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辛聿凡挣扎,手上的雨伞掉了,两个人都一身湿,雨仍下个不停,她在雨中恨恨地瞪他。
后方,一辆轿车逼近,车速极快,没有要煞车的迹象,显然并没有看见他们。
孙伟丞反应过来,拉着她欲闪开,但是慢了,那辆在雨夜中行驶的车子瞬间逼近——
他唯一来得及做的一件事就是把辛聿凡推开。
一刹那间,撞击声与煞车声同时响起。
被猛烈推倒在地的辛聿凡一阵头晕,她甩甩头,定睛看,看见孙伟丞倒在地上,那辆肇事的车子加快车速逃逸。
“伟丞!”她吓坏了,奔过去,跪在孙伟丞身边。
孙伟丞一动也不动,她激动嘶喊,俯身抱住他,眼泪泛滥,跟着落在脸上的雨水和在一起。
“伟丞,拜托不要这样吓我”
庄心芸跑了过来,惊惶地瞪大眼,胸口急促喘息,原先的气恼与怨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恐惧。
孙伟丞被车撞倒的画面,让她联想起十五岁那一年,她费尽力气也叫不醒某个人
暗夜,滂沱大雨,加上孙家不是位于闹区,这里没有围观车祸的人潮,马路上只有他们三人。
辛聿凡拉住庄心芸的手,又哭又吼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庄心芸脚软地跌坐在地,呆愣着没反应,浑身颤抖。
辛聿凡只能力持最后一丝冷静,掏出手机自己打电话叫救护车。
“伟丞,你给我撑住!”
尽管他听不见,她仍歇斯底里吼他,她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她痛哭失声,紧紧搂住他。
在等待救护车来的每一秒,煎熬如地狱,救护车令人心慌的鸣笛声由远而近传来,最后停在他们身旁,毫无动静的孙伟丞被以担架抬上救护车。
辛聿凡立即跟着上车,而庄心芸不敢上车,哭着转身跑走。
孙伟丞由急诊室转往手术室。
医师说他是肋骨骨折,折断的肋骨向内凹插入肺部,使得肺脏严重内出血,引起休克昏迷,他们帮他输了好几袋的血,还要动手术把肋骨复位,同时修补肺脏破洞。
手术室外,辛聿凡缩在等候椅上发抖,她眼眶红肿,身上仍是那件淋湿的衣服,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颊畔,憔悴又狼狈,一副随时会晕倒的样子。
但是她没有,为了孙伟丞,她努力撑着,用他的手机联络到他在澳洲的父母,然后守候在手术室外,等医师出来宣布他没事的消息。
辛家父母听说女儿男友车祸重伤的消息,连忙赶往医院,看到女儿湿着衣裳颓然失魂的模样,心疼不已。
辛父赶快脱下外套,包住女儿发抖的身体。
“爸先载你回去洗澡换衣服,你这样会感冒的。”他怕女儿的身体会撑不住,医院里的冷气冷得冻人。
“我不要,我要等他。”尽管已经冷到嘴唇发白,辛聿凡仍固执坚持。
“我们把联络电话留给医院,让他们随时找得到人,手术完他们会联络,爸再载你过来。”
“不要我要在这边等,我要留在他身边。”辛聿凡眼神木然,摇头拒绝。
辛母懂得女儿的固执,她坐到女儿身边,摩擦女儿的手臂帮她取暖,并对辛父使了脸色,交代道:“你回去拿她的衣服过来,还有厚一点的外套。”
辛父点头离开,辛母抱住女儿,让女儿的头靠在她肩上,安慰她:“没关系,妈陪你等。”
辛聿凡崩溃地俯在母亲肩上痛哭失声,自责道:“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没关系、没关系”辛母摸她的头,展现母亲的温柔。“他不会怪你的,他会没事的。”
孩子在感情路上是否遭受什么挫折,她没多问,当父母的这时候能做的就只是静静陪伴她。
三个小时过去了,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手术持续进行着,没有人出来通知任何进展。
辛父带来辛聿凡的衣服,催促她去换上,她在厕所里更衣完,洗把脸,如槁木一般地走出来,坐回原位,蜷缩着瘦弱的身子,盯着手术房出入口。
她疲惫不堪,眼睛布满血丝,身体已经不冷了,但是心却冷到极点,她整副心思全系在孙伟丞身上,这样揪心等待着未知的结果,让她累惨了,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祈祷着,祈祷他平安无事。
辛父先送辛母回家休息,又返回来陪她,顺便买了一瓶热牛奶给女儿。
辛聿凡接过,她没胃口,喝不下,将牛奶捧在手心。
四周安静得像是死城,辛父突然开口:“本来以为可以在另一种场合认识你的男朋友。”
他们家作风自由开放,长辈关心女儿的感情生活,却不强硬插手意见,也因此虽然知道女儿和一名律师在交往,却从不给压力催促她带男友回家。
“他本来说要找一天去家里拜访你们的。”辛聿凡虚弱地开口,想起孙伟丞才刚提过要去拜访爸妈的,可是现在却
泪水涌上眼眶,她又想哭了。
她很自责,都是她的错!她当时不跑开就没事了,孙伟丞也不会为了追她而出意外,他只顾着推开她,他其实有时间可以自己闪开的。
“没关系。”辛父安慰女儿。“有的是机会来拜访。”
案女俩沉默了一下,辛父突然提起:“对了,蓝带的入学许可今天早上寄到了。”
之前女儿一直在等这份文件,他想也许女儿会因为这个消息稍稍转移注意力,女儿悲伤忧郁的脸,他看得很难过。
“唔”但是辛聿凡淡漠回应,没任何振奋的表情。
有没有收到入学许可她已经不在意了,她唯一在意的,就只有手术室里头的那个人。
手术室的门开了,主治医师出来解释病情,辛聿凡迫不及待迎上前去,绷紧神经。
医师说:“病人的手术没什么问题,但是失血过多,有肺气肿和血胸,等一下要转往加护病房照顾,只要没有其他并发症产生,住蚌三、四天左右便能转往普通病房,如果他愈合良好的话,接受一般病房的照顾约一星期即可。”
辛聿凡听完,大大松了一口气,绷了一整晚的紧张情绪在此刻释放,她脚软地瘫坐在地上,感觉差点停止的心跳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接着,辛聿凡终于有余力顾及自己了。
早上九点,她和父亲到医院楼下的美食街吃了清粥小菜,她知道一定要先将自己顾好,才有体力陪伴照顾孙伟丞。
吃完早餐,她要父亲先回家补眠,并且打电话通知阿标师傅所有的事,父亲已答应会暂时回餐厅代理她的职务。
当辛聿凡回到加护病房外头的等候室时,瞧见一男一女站在加护病房外的走道上。
男的是庄凯,他的脸上有着愧意与担忧;女的是庄心芸,她脸色憔悴狼狈、眼眶红红,看得出来先前哭得很惨。
他们已经向护士打听了孙伟丞的病况,知道虽然目前手术成功,但状况仍不够稳定。
他们两个人一起出现很不寻常,辛聿凡如惊弓之鸟,迟疑而防备地看着他们。
庄凯见她回来了,立刻迎上前去道歉。“小凡,对不起”
她拧眉,他专程跑来医院跟她道歉?他怎么知道她人在医院?
庄凯深呼吸,鼓足勇气说:“我除了为我自己的行为向你道歉之外,也要代替我堂姊道歉,对不起,事情闹成这样,害孙伟丞受这么严重的伤。”
他知道事情一旦摊开讲白,辛聿凡也许会恨透他,但他还是要硬着头皮来说明白,当他接到堂姊的电话,惊慌哭诉意外经过时,他便彻底明白,他不但伤害了辛聿凡对他的信任,也间接害到孙伟丞,他们的荒唐行径很不可原谅。
他拉了拉庄心芸的手,催促颓然低头的堂姊上前解释。
“你堂姊?”辛聿凡怔忡,庄凯与庄心芸是堂姊弟?“这这是怎么回事?”
庄凯看向庄心芸,庄心芸却逃避地摇头,懦弱地不敢说。
庄凯于是开口,惭愧地说出所有事情。
“我堂姊说有一个很差劲的女人,使尽手段抢走她男友,要我帮她出头,假装去追求这个女人,离间她和男友的感情,使她有机会和男友复合。我听信她的话,接近你,吻了你而我堂姊一直在找复合的时机点,恰巧你去找孙伟丞,所以她故意当着你的面吻他我们、我们都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们没有故意要伤害他的意思。”一场爱情的角力游戏演变成有人受伤住院,没有人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辛聿凡错愕震颤,说不出话来。“天啊!你们怎么可以”
“对不起”庄凯垂头,等着接受痛骂,如果她要打他出气,他也会概括承受。
“你们就这样随意操纵别人的感情?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
辛聿凡气到全身发抖,气这对莫名其妙的堂姊弟,更气自己,居然蠢得成为别人设计中的一环,成了间接伤害孙伟丞的棋子!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他无话可说,他罪无可赦,只能重复这句话。
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庄心芸蹲下身子,痛哭忏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我是故意的”她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说,我是故意吻他来气你,可是我不是故意害他受伤我只是气他,气他根本没有尝过失去的痛苦,只会教训我,我更气的是他说的都对!都对!他说的全都对”
她仰头看辛聿凡,开始喃喃自语。“我看到他推开你被车子撞到的那一瞬间,我吓坏了,我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伟丞说的对,我什么都没付出,他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会狠狠骂我”她昨晚一整夜都在良心不安与内疚中度过。
庄心芸呆滞的眼神、歇斯底里的言语教辛聿凡好震慑。
她看过这位千金大小姐光鲜美艳的模样,曾经妩媚勾人、无懈可击,可是看看现在她大小姐披头散发、哭花了脸,看起来狼狈不堪。
辛聿凡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所有责备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她知道庄心芸是真的后悔了。
一旁,陆续有其他病患家属到来等在加护病房外头,接着,加护病房的门开了,护士出来通知会客时间就要开始,每一床可以有两名家属穿上隔离衣进入探视。
辛聿凡开口邀约庄心芸。
“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庄心芸傻住,愣愣地站起身,眼角泪痕未乾,不确定地问:“他会不会怪我”
辛聿凡摇头。“应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