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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儿?”迷香药性退后,刘翎萱迷蒙转醒,惊见这陌生的屋宇,登时想到了那个妇人的不怀好意和晕眩前的种种。
她没做多想,翻起身来就要逃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捆住了。
“放开我!有没有人哪?放开我听到没有”她拉开嗓门大喊。没一会儿,门咿呀的被推开,林嬷嬷领著两名跟班走了进来。
“这么快就醒了?还这么大嗓门,看来你底子不错嘛!”
这般好体力若是好好训练,将来多替她招待几个客人不成问题,林嬷嬷打著歪主意。
“你究竟是什么人?抓我干嘛?”刘翎萱怒瞪她。
“我是什么人哪!呵——既然相逢就是有缘,我就好心告诉你吧!我是林嬷嬷,花楼的老板娘是也。”林嬷嬷得意地说道。
“什么花楼、林嬷嬷的?我不管你是谁,快放了我!否则、否则我要师父踏平你家!”
“哟!你师父是谁啊?这么大口气。”林嬷嬷嘴掩著巾帕失笑,一点害怕的模样也没有“知不知道进了我花楼,想走可没有这么容易。”
“你们怎么可以掳人呢!”她浑身一凉,暗暗想着:胤哥哥会来救她吧?
“我们哪有掳人?谁瞧见了?没有嘛!再说,你可是欠了我一两卖身银呢!”她连买一个玉饰都考虑了半天,林嬷嬷当下就认定她没有钱还她一两外加利息钱,现下只有做她旗下的姑娘了!
“我还你就是了,你放我走,我让我胤哥哥来还。”自己的哥哥是不可能有钱的,只有胤哥哥一定会帮她,她只想先离开这里。
“放你走!哈!你当我傻子吗?”林嬷嬷摆明了不信“既来之则安之,你就乖乖听嬷嬷我的话,省得找皮痛!来人呀!给我看好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看我怎么治你们。”说完,她懒得再跟她罗唆,先招呼生意去,晚点再来收拾她。
“是!”两名跟班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下,四粒眼珠子盯著她看,她有什么动作,皆逃不过他们的火眼金睛。
“喂!你这个老姑婆回来”刘翎萱叫道。
“闭嘴,你给我坐好,少给我们耍花样。”张三一脸恶样威喝道。
耍花样?
此时是她最安分的时候了,还说她耍花样,他们有没有眼睛啊?刘翎萱白了他们一眼,坐回床上,跟他们大眼瞪小眼起来,心里却是不安地想到,他们会不会来救她啊?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她在这里咧!
想到那个林嬷嬷说的“谁瞧见他们掳人了”她便毛骨悚然起来,该不会在这里被关一辈子吧?
不行!她得自己想办法。
“哎哟!”她突然扯开喉咙大叫“我肚子好痛!”
李四本来想近身瞧瞧她,却被张三拦了下来“这招都老套了,你还上当吗?”
“对喔!”李四坐回原位。
见没有人上当,刘翎萱紧闭著眼,大吵道:“是真的啦!你们没看到我流了整身冷汗吗?还不快给我请大夫!”
“呋!请大夫,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我没有以为自己是谁啦!我是肚子痛的小表,你们再不去替我请大夫,我就会变成死尸,做鬼也要回来掐死你们给我作伴!唔!好痛快死人了。”左一句“小表”、右一句“死尸”外加两滴硬挤出来的眼泪,看得恶人无胆的李四怀疑起来。
“我看还是请嬷嬷来看一下好了。”
“去去去。”张三下耐烦的挥手,接著才朝刘翎萱恐吓道:“若是欺骗本大爷,有你好受的。”
“唔!痛死了,快来人啊!闹出人命了啊——”她发狂似地尖叫。
“吵死了。”张三走了过来,想捂住她的大嘴巴。
刘翎萱见机不可失,张嘴死命咬住张三的虎口,他光火,甩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差点儿昏了过去,但是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脱逃的机会了。
她先假装自己昏倒了,趁著他翻过她的身子观看时,再一脚用力踢他的要害。
“噢!你这个死——嘶!好痛!”张三的命根子大概不能用了。
刘翎萱才不管这么多,跃下床没命似地往大开的房门奔去,边跑边扭手,好挣开绳子,幸好她的手围小,三两下便把绳子给挣脱。
“快,抓住她。”张三勉强地爬到门边,捂著裤裆的样子狼狈又可笑。
“快来人呀!有人跑了”
尽管分不清东南西北,刘翎萱只顾著跑,沿途还拉下花楼里装饰用的布帘、花瓶、造型石头,只为拦住追兵的脚步。
“不要跑!”
“不跑的是笨蛋。”她又甩了一个花瓶过去,看也没看一眼那个花瓶的价值。几个人为了接住一个昂贵的古董花瓶,摔成一团,花瓶还是玻了。
另一批人马很快地又从另一头追她,她成了最大只的“老鼠”人人喊打。
“这是怎么回事?”正准备搜查花楼的士兵一登门,就见花楼内像在追赶什么,乱七八糟、没有规矩。
“彭大哥!”刘翎萱眼睛一亮,认出了他,在二楼的正中央处喊道。
“翎萱姑娘!”彭跃文瞪大眼,看清楚他们在追的人儿后,一股火气冲了上来,忙示意手下包围整个花楼。
“啊!这位官爷,我们是不是有误会呀?”林嬷嬷赶忙上前搭起关系,心里忖道不妙。
“有什么误会?去跟将军说吧!来人啊!带走!”
“官爷,什、什么将军呀?”林嬷嬷脸色一白,难道她惹了不该惹的人吗?
“哼!你该死了,我一定要叫师父给你好看。”刘翎萱看到彭大哥带著一群人来,聪慧的她便知道是师父派人来找她的,心里的害怕总算消失,换回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将、军是、你师父?”林嬷嬷惊叫“你怎么不早说呀?”
“我干嘛说呀?哼!我还要告诉师父说你骂他没什么了不起、口气好大,还打我”她脸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姑奶奶你饶命”林嬷嬷嚣张的气焰顿消。
刘翎萱才不理她,待在原地看着彭跃文下令把花楼里外,疑似“坏人”的人抓起来。
此时的她觉得做官差好威风哩!人见人怕,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她想,回去一定要好好练武,等她长大,拿著大刀这么一站,大伙儿都得跪下。
“翎萱!”孙胤找了来。
沿途就见一群官兵在搜民房,只有这里士兵都站在门外包围著,他想也没想地奔了来,没想到竟会在这里找到失踪的刘翎萱。
“胤哥哥,你也来了!你看,彭大哥把抓我的人抓起来了。”刘翎萱回过神,跳至孙胤的身边吱喳著,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他是故意丢下她的。
一见到她的信赖和笑容,孙胤一阵心虚。
他和书寰私自跑来这里开眼界,却让她身陷险地,差点儿就成了别人的玩物
万一他们找不到她,她是不是就像今日他们身下的姑娘们般,任人狎玩、卖弄风情了?想到这里,他下禁紧紧地抱住她。
“胤哥哥?”她困惑地看着他。胤哥哥怎么了?他抱得她好紧,紧到她要透不过气来了。
而他似刚铸好的铁,热烫般的手臂环著她的腰际,连带将那儿都灼红了。
胤哥哥从来没有那样抱过她。
“对不起!翎萱。”这声道歉,只有他最清楚原由了,那非但是充满歉疚,还有担心失去她的心情。
好一瞬,他才明白,虽是恼她每回告状、扯后腿,可少了她,他像少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失落、惶然。
直到他掌心里确实感受到她的温度时,他才感觉到安心。
“嗯?”她还是不明白,微微抗拒,两人之间的缝隙稍开了些,她才得以喘息。
“没什么,我们回去你的脸怎么了?”他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的点点淤血。
“被打的啦!”她嘟著嘴,愤恨地瞪著已被捆绑起来的张三。
孙胤顺著她的视线望去,那人脸上布著疼痛,想来她也给他好看了。但孙胤仍无法消气,敢动他的翎萱,他要他没好日子可过!
“胤哥哥替你出气!”他轻抚著她的脸颊,心和手皆颤抖著。
那股没来由的心痛,还有自责瞬间填满了他整个胸臆。暗自地,他起了一个誓,从今尔后,他要保护她、守候著她
就算回去之后要受罪,他也情愿。
“谢谢胤哥哥。”她笑开怀。
心满意足地偎在胤哥哥的怀里,她就知道胤哥哥是疼爱她的。
否则,他一定会先骂她笨,而不是替她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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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边关战事告急。
皇上一道令下,年近六十花甲的征虏将军重披战袍,将军府里登时愁云惨雾,尤其是将军夫人石嘉仪,她担心将军年事已高,禁不住这场征伐,要是稍有不慎,她就要失去他了呀!
“夫人,皇命下可违逆,再说我是将军,本有责任守护国家,你何必那副哭丧的脸。”孙皎一生背负国家安危,早巳视生死于度外,岂会因为年纪老矣而逃避责任呢?
再说,奋威将军与沙羡侯等人早就出发了,他怎能在此时说不去?
“可是”她知道自己自私,可这回再没有忠心不二的刘氏夫妇能替他挨毒箭,他
当年刘氏夫妇忠心护主,牺牲了性命,保全了自己的丈夫,她一直都是感激的。可那年之后,将军不再带兵,只驻留在京城,她原以为往后的日子定能平安无虞,执料,噩梦又将重演。
她又将战战兢兢度日了。
“你不必再说,我已经决定了,明日回覆皇上,三日内带兵前往边关。”
“什么?有必要这么赶吗?”她仓皇失色。
“战事已延续数月,尽早解决也好解除皇上心头之大忧,我也能尽早返乡,何乐不为?”硬汉的性格并未因年纪增长和夫人的担忧而消失。
石嘉仪知道劝不住丈夫了,面色黯然。她招来几名仆人去收拾细软“既然将军执意要去,就让我也一起去吧!”
“不行!我们是要去打仗,怎能携带女眷?”
“我可以去煮饭。”
“夫人,你不要再胡闹了,我们有伙夫,你跟去只会制造我的麻烦。”孙皎直说。
“我不会制造麻烦的,你明知道我不想跟你分——”
“爹、娘,让我去。”
“我也去!”
“给我去!”
“我要去!”
突地,四道声音先后不一的响起,打断了石嘉仪的话。夫妇两人同时往门口望去,四名小辈不知道待在那儿多久了。
“胡闹,国家军机大事岂容你们瞎搅和!”孙皎之所以没有让孩子们跟著去,无非是知道战场危机重重,为保全他们年轻的生命能延续,他情愿自己重披战袍。
“爹,我已经二十有五了,除了在家练武习字之外,也想一展长才,为国为家争功。”年纪最大的孙胤说道,他不能永远活在父亲的羽翼下,一无所成。
所以,一当听到翎萱告诉他偷听到的事之后,他立刻快步跑来。
“我也是,不给我们机会磨练,怎知我们不行呢?”孙曦也要跟,他们是三个好搭挡,一定要同进同退的。
“师父,您多年来栽培我们,不就是要我们为国效力吗?现在我们有机会表现给您看了,您怎能拒绝呢?”刘书寰也毫无惧色。
“对呀!师父,如果大家都去的话,将军府就等同在闹空城计了,我很无聊耶!所以我也要去。”刘翎萱此言一出,招来其他三人白眼。
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根本没她的事好吗?
要嘛也提有建设性一点的说词,说什么无聊又空城计的!
这么多年来,刘翎萱还是这般口无遮拦“本来就是嘛!你们大家都走了,我找谁说话啊?而且你们不担心有采花贼上门,我无力自保吗?最起码也留一个胤哥哥陪我、保护我啊!”她是可以不去,但至少要留一个人陪她,那就是胤哥哥!
偏偏,孙胤是最想去的那个人,他白眼一枚兼加喝令道:“你不要说话!”
她瘪了瘪嘴,无辜地看向师娘,她们大概立场差不多吧!
“师父让我们去吧!”刘书寰哀求道。
这三个年轻人除了热血沸腾之外还有满腔的抱负,多年来未曾得以施展,如今有这个机会自然要据理力争。
“爹,您不给我们试试,怎知道我们不行?”孙胤一脸坚决,丝毫下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尽管攸关生死,但他仍义无反顾。
孙皎见他们三人皆有他当年跃跃欲试的勇气与影子,虽气魄不足但勇气可嘉,左思右想,心念有些动摇。
石嘉仪见丈夫没有立刻反驳,猜忖他可能会改变主意,忙不迭地加敲边鼓“胤儿和书寰年纪也不小了,确实该见见世面,再说他两人一起去,多个人照应,我也比较放心。如将军不想让我跟,就答应让他们去吧!”
“娘,还有我!”孙曦怕被遗忘,忙嚷道。
“你和翎萱留下来,看顾将车府。”孙皎做最后总结。
“将军,你答应了!”石嘉仪脸色转喜,心中的苦恼落下一半。
“谢谢爹(师父)!”孙胤和刘书寰跃跃欲试,心中的喜悦取代了惧怕。
“好了,就这么说定。”
“哇!唔唔”刘翎萱突然大哭,她就要跟胤哥哥分开了啊!
“翎萱不哭,你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你也不想让哥哥担心对吧?”石嘉仪慈爱地劝道。
“呜”才不是这样,我要胤哥哥留下来啦!刘翎萱猛摇头。可没人懂她意思,还以为那摇头是“不要走”的意思哩!
“好了,就这么说定。书寰,好好劝劝她。孙曦,你跟翎萱年纪接近,以后要互相照顾。我回房写奏章,明日呈给皇上,三日后准时出发。”
“嗯!”终于可以随军出征,成为捍卫国土的一名了,孙胤和刘书寰两人的眼眸里熠熠生辉,心中澎湃不已,哪管得了刘翎萱这孩子气的举动。
“呜!不要”没得跟的孙曦跟著刘翎萱一道,哗啦啦地哭了起来,怎没有人懂得他们的心情呢?
石嘉仪端看两组不同风情的人马,不禁摇头失笑,也化去了不少离情依依的愁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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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孙皎决定出征到出发三天时间,刘翎萱整整哭了三天,醒来就巴著孙胤哭,像是没把他哭衰誓不罢休般!
全将军府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翎萱姑娘是舍不得大少爷,而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兄长,对于她那点心思,似乎有那么一丝了然。不过,下人们不好多嘴,只是暗暗看戏。
“呜胤哥哥,你真的要走吗?”一对泡泡眼望着正在检查行装的孙胤。
“当然。”嗯!还欠了金创药!孙胤看也没看她,在柜内找金创药,摸索了半天,没见药瓶,他打算稍晚唤家仆送来。
“你不能不去吗?边关很远耶!”一张嘴喋喋不休,身子跟前跟后的。
“远也要去。你不会及笄了还这么不懂事吧!男儿征战沙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能永远都活在爹的庇荫之下,我想书寰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你懂事点,不要再哭了。”他终于停了下来,好脾气地同她说道。
“但是,很危险啊!”“就是危险也要去;再说,与其担心我,你怎么不去担心书寰?”他们才是亲人吧?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呀!刘翎萱双颊染上红霞,羞得吐不出完整的一句“我、我”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去问书寰行装备齐了没?”她要做的事是去替书寰收拾行装,而不是在这里哭著,跟前跟后。
呃!那件爹年轻时穿的铠甲还在爹的房里,他得去拿过来。
孙胤转身就走,没再理会她的呆愣。
“我胤哥哥等我”她追了去,慌张之余还被门槛绊了下,整个人趴倒在地上,见孙胤继续往前走,她哭得更惨了。
她不过就是不希望见到胤哥哥离开,有这么难吗?
为什么他宁愿去战场,也不愿意留在府里陪她呢?
泡泡眼里的泪水愈聚愈多,像整缸子的水全倒出来般,洒遍整张脸,已无昔日那活泼、灵秀的模样了。
“哎呀!翎萱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哪?”一旁送衣杉过来的婢女见状,赶紧将她扶起来。
刘翎萱连谢都没谢一声,赶紧又追著那俊朗的身影而去。
“啧!太少爷也真是块木头,看不出来翎萱姑娘喜欢他吗?”婢女边喃著边走进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