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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没有想到的是,张祁依旧摇了摇头,“除了穆大夫和少主,没有人知道当年密室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包括我。”
萧夜华一怔:“师傅?”
张祁所说的穆大夫,就是当年突然出现,将病重的他带走治病的神医穆清远。为了治好他的痼疾,穆清远周游天下为他寻找药材,直至过世。两人朝夕相处七八年,穆清远也曾随意地教了他一些医术,因此也算有一段师徒之谊,他便称其为师傅。
萧夜华一直以为,当年是因为他病重,南陵王府昭告天下求名医诊治,穆清远才会前来。
但现在听张祁这样说,他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所以说,当年师傅会来给我治病,不是巧合?他的身份,也不只是神医这么单纯吧?”
“少主说得没错。”张祁叹了口气,点点头:“穆大夫是王妃的师兄。”
萧夜华又是一怔:“我娘?”
从几年前,他就在一直追查当年的事情,自然不会漏掉南陵王妃孟蝶衣的消息,但最终也只知道她来自南疆,因为与隆安长公主相遇而来到大华京城,南陵王萧奕对其一见钟情,终成眷属。却从来没有打听到她的师承,更不知道,她还有一位师兄。
“王妃和穆大夫失散多年,后来好不容易联络上,王妃便邀请穆大夫前来做客。然而,没想到,穆大夫到的时候,王府已经发生了那桩惨案。”回想旧事,张祁眼睛里闪过一抹伤痛。
这个消息太过意外,萧夜华思索了会儿,问道:“如果说我是因为亲眼目睹,所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师傅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第一个发现惨案的人,就是穆大夫,第一个发现世子的人,也是他。听穆大夫说,当时王妃还有一线生机,便将世子托付给了他。”
张祁所说的一切,很合乎情理,却又有些含糊,似乎其中还隐藏着什么内情。但因为也不是很清楚内情,线索实在太少,萧夜华也整理不出真相,沉默了会儿,又道:“那我的痼疾呢?”
如果说当年他目睹了一切,受到惊吓高烧不退还有可能,但又怎么会缠绵这许多年难以痊愈?
“当年世子高烧不退,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有办法退烧,眼看着再这样下去,世子会有生命危险,所以穆大夫只能兵走险招,用了南疆的蛊术。”张祁又叹了口气,“虽然侥幸退烧,但蛊虫却已经在世子体内扎根。世子的病发,其实是蛊虫发作所致。为了压制蛊虫,穆大夫便教少主习武。”
提到萧夜华,张祁尊称为世子,而提到冥焰,他则称之为少主,泾渭分明。
可见在他心中,将冥焰和萧夜华是分得极为清楚的。
蛊虫发作。
这四个字倒是能够解释他所谓的痼疾中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难怪就连陌颜也诊断不出他所谓的痼疾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夜华微微敛眉:“那冥焰呢?他……又是怎么回事?”
“少主……”张祁微微顿了下,神情一时间变得十分复杂,“当年,世子的高烧终于退了,我和穆大夫都十分高兴,然而接下来却发现,世子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萧夜华微微一怔,随即淡淡一笑:“原来,你和师傅已经知道了。”
亏他还以为他隐瞒得很好呢。
“当时世子看什么都很迷茫,又一直不说话,连看我的眼神都很陌生,穆大夫说,人在受到过度惊吓的时候,幼时会本能的封闭记忆,只是一种自我保护。而对当时的世子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张祁低声道,缓慢而沉重。
当年密室中的惨况被人发现后,在场的奴仆之中,很多人都做了许久的噩梦,甚至有个人险些发疯,密室所在的后院更是被严密的封锁起来,渐渐荒芜。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再也不能留在南陵王府,甚至连京城都待不下去,远走他乡。
那些人之中,便有张祁。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密室中满地满墙的鲜血,四散零落的肢干、躯体,仿佛修罗地狱的惨况,张祁仍然觉得呼吸一滞,整颗心像是被什么紧紧捏住一样,几乎喘不上气来。更不要说当年的少主还是一个孩子,还亲眼目睹了那一切,这叫他怎么承受?
“为了不刺激世子,我和穆大夫便都假装不知道,也从不提之前的事情,只装作不经意地将世子的情况透漏给你,说的自然是对外宣称染上瘟疫的说法。然而,第二天世子醒来,却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冰冷,寒冽,暴虐,满脸满眼都是杀意。他认得我,认得穆大夫,知道从前的事情,也记得那一夜,然而,他却自称叫做冥焰。”
当时看到那个孩子的眼神,张祁和穆清远就知道,他没有忘记。
非但没有忘记那一切,而且还深深地印刻在了心里。
“原来是这样吗……”萧夜华喃喃地道。
他忘记了,于是变成了萧夜华,另外一个他记得,于是变成了冥焰。
“当时我们还以为,经过一晚的休息,世子渐渐恢复了记忆,才会变得如此,但后来却发现,世子和少主却是交替着出现的,而且两个人的情形、记忆、喜好、穿着等等完全都不一样,甚至就连写出来的字体都不相同,就像是两个人一样。”张祁继续说道。
萧夜华低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穆大夫说,这是古籍中记载的双魂症,患有这种病症的人,都是经历过难以承受的巨大伤痛,才会出现这种一体双魂的情况。”
萧夜华沉默了片刻:“既然如此,那么,只要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岂不是就能够治好双魂症?当时师傅还在,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肯唤醒我的记忆?”
“世子,您很想恢复记忆吗?”张祁轻声问道。
萧夜华毫不犹豫地道:“当年。”
“您这样,是因为您不知道,唤醒记忆的后果是什么。世子,”张祁满脸的无奈,以及劝阻,“您没有见过少主,如果能够见到,您大概就不会想这样做了。”
是啊,他没有见过冥焰,而且,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见到了。
可是他真的很想见一见这个能够让陌颜放在心上,让陌颜露出那样的神情,用那么样的语调喊出来的名字。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祁身体微微一颤:“少主和世子,是完全不同的人。说起来世子可能不相信,在少主第一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少主的眼睛,我便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那种……冷酷的杀意,铺天盖地,令人震慑,也令人窒息,真的很难想象,是从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尽管那个人的容貌与世子毫无差别,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惨案发生前的世子活泼可爱,温和有礼,是位教养极好的贵公子,失忆后的世子虽然有些淡漠,偶尔会露出茫然的神情,却别有一股遗世独立的仙韵。
而少主……是魔!
“随着少主渐渐长大,武功越来越高,那种杀意也越来越重,尽管有穆大夫苦心教导,却没有用处,少主依然嗜杀,暴虐,而且喜怒无常。有时候我看着他,总有种他会突然拔剑,将所有能够看到的人全部杀掉的感觉。他身上好像永远都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让人不敢靠近。”
那种杀意无法祛除,必须要发泄出来,而冥焰能够做到的极限,大概也就是只捡冥域的敌人,或者那些恶贯满盈的马贼、强盗乃至江湖恶人来杀。
第一次看到冥焰杀人时,张祁立刻就吐了。
他是老南陵王捡到的孤儿,从小在军队长大,也曾经历战场厮杀,对死尸并不陌生,但是,死在冥焰手底下的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
血液流尽,四肢断裂,和当年密室中的情形一模一样。
尽管知道少主是因为目睹了那一切才会变得如此,情有可原,但是,张祁仍然畏惧,并且,随着冥焰武功越来越高,杀意越来越重,情况越来越失控,而变得越来越畏惧。
“有些人,有些事,单凭言语是难以形容的,我只能说,如果世子能够见到少主,哪怕只有一面,也不会想要变成那样的人。”张祁摇摇头,“而且,我也不能让世子变成那样!”
“所以,所有关于冥焰和冥域的事情,你就全部拦了下来,一丝都不透漏给我?”萧夜华问道。
从知道冥焰这个名字,他就有些奇怪,冥焰和冥域虽不可以宣扬,却也并不低调,至少,京城真正的权贵之中,都是隐约有所闻的,所以云裳阁能够屹立不倒,始终不敢有人去骚扰。那么,为什么以南陵王府的情报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呢?
南陵王府的情报是由张祁负责的,最终都要经过张祁整理,才会送到他的面前。
因此,从那时候起,他便对张祁有所怀疑,这才绕过张祁,也绕过德明帝的势力,悄悄地调查着关于冥焰和冥域的消息。将得到的情报融合在一起,却得出了一个令他震撼得几乎难以相信的结论。
张祁低下头,却没有丝毫的羞愧,坚持道:“我不能冒这个险,我不能让世子变成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吗……萧夜华轻轻一笑。
尽管张祁将冥焰描述得那般可怖,但他却不信。如果冥焰真的如此,陌颜又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这世间的人大多肤浅,只能看到表面,而陌颜却是能够看到人的心灵。
不说别的,口口声声说着不能让他变成那样的人的张祁,又是否真的知道,他萧夜华究竟是怎样的人?
“那么,冥焰是否知道我的存在呢?”萧夜华又问道。
张祁摇摇头:“世子和少主,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又有些犹疑地道,“从前都不知道,但现在,我也不太确定了。”
与世子的失忆不同,少主记得从前的事情,却只承认自己叫做冥焰,不承认自己叫萧夜华,到最后,甚至连萧夜华这个名字都不能提起,否则很容易刺激到少主。
但是,之前少主却提起了“萧夜华”这个名字,当时的表情,却又似乎透漏着什么。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我还有个‘痼疾’的借口,冥焰呢?他又是因为什么,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自己?”萧夜华问道。
张祁微微低下头,眼眸之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怜惜:“少主他……。或许是因为亲眼目睹那桩惨剧,又铭记得太过深刻,少主他无法休息。虽然穆大夫有教他武功,也有许多药材为他滋养身体,但是,人一直不睡觉,终究会到达极限,届时少主会昏迷过去。”
呵,一个痼疾,一个昏迷,倒是正好将这一切掩盖得天衣无缝。
“所以说,这中间就靠你遮掩了?”萧夜华虽然是疑问,心中却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
张祁点头:“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护国寺中,冥焰会变成我?”萧夜华丝毫也没有到过护国寺的记忆,显然当时出现的是冥焰,但这又与张祁的话语有些矛盾,
张祁有些担忧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少主很不对劲儿。从前,世子和少主各自苏醒的时间,差不多是对半,但近期,似乎少主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当然,如果他是冥焰,能够被陌颜那样的对待,他也会想要有更多的时间。萧夜华自然能够揣测到冥焰的心理,淡淡一笑:“他和陌颜,是如何相识的?又是……。如何相处的?”
张祁怔了下,他刻意不提,却没有想到还是被世子知道了:“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是数月前,在白莲庵相遇的。”
“你也不清楚?”
隐约听出世子言语中有责怪的味道,张祁急忙解释:“我说过的,少主……。让人无法接近。所以,大部分时间,没有人敢留在少主身边,都是由他自来自往,在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会发射信号告知我们他的所在,我们算好时间才过去的。”
“呵呵~”萧夜华浅笑,却没有说话。
从张伯的话语中,他能够听出冥焰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
面对突遭变故,惨痛不堪的自己,没有丝毫的安慰和抚藉,陪伴与理解,畏惧、孤离,明知道他会在到达极限时昏迷,毫无自保能力,却仍然任由他孤身一人。这样的人,又何尝真的将冥焰放在心上?也就难怪张祁会说,冥焰的情形越来越糟糕。萧夜华又询问了一些事情,直到再也无法从张祁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才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和冥焰竟然是同一人,从有了这个猜想开始,萧夜华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不久之前还在羡慕冥焰,甚至还有些嫉妒,却又突然得知,原来那是另外一个自己,这种感觉实在很奇妙,也令他有一种深藏的窃喜,以及一丝妄想。
这世间没有一人愿意对冥焰付出真心,唯有陌颜。
所以,面对世间众人,他脸上含笑,心中冷漠,却唯独对陌颜另眼相看,也并非全无缘由的吧?
毕竟,他和冥焰终究是同一人,或许在潜意识中,还是有着一丝丝的共通之处。
若是如此,那他之前面对陌颜时的种种异常,或许也并非全然都是他的错觉?
喜欢、在意、嫉妒、心痛……种种的种种,或许最开始的确是他的自欺欺人,但最后那些真切得令他自己都被迷惑的感觉,或许并非全然是虚妄?那些他以为是自欺欺人的念头和欲望,或许真的是内心深处的渴望也说不定。
至少,他从来没有向在意陌颜那样,在意过一个人。
也不曾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过像在面对陌颜时产生过的想法。
就像陌颜说过的那个故事,最开始那的确只是一朵普通的玫瑰花,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在被小王子浇过水,捉过虫子,挡过风,说过话……。对小王子来说,它就变成了一朵独一无二的玫瑰花。
萧夜华慢慢地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养神。
短短的几天,震撼他的消息实在太多太多,他要好好地想一想,慢慢地想一想……
而这次,他有很多的时间,因为——
既然冥焰是另外一个自己,那么这一辈子,陌颜都绝对不可能离开他的身边!绝对不可能!
※※※
这段时间,南陵王府又恢复了对陌颜的重视,时不时会送一些东西过来,这就更令苏绍谦确信,萧世子对陌颜并未恼怒过,而真相则是如同陌颜所说,萧世子病发,在温泉山庄休养,所以不理世事。
这个结论,更他对护国寺中发生的一切懊悔不已,也更加恨闵月雅这个始作俑者。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段时间无论他怎样讨好这个女儿,陌颜都不理不睬,神情淡漠,和赵氏的关系也没有丝毫弥补的痕迹。而苏绍谦之前派去跟踪染画的人,更是才出两条街,就被对方三绕两绕给绕晕了,干脆利落地被甩下了,从此再也不知道染画的踪迹。
陌颜的分量越来越重,手中的筹码却越来越少,苏绍谦很是焦躁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没有关系,无论父女间关系如何恶劣,他终究是陌颜的亲生父亲,血缘关系摆在这里,只要萧世子对陌颜的心意不变,他这个父亲终究会有出头之日的。苏绍谦只能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一定要牢牢攥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走。
但如果能够和陌颜改善关系,毕竟还是好的,因此,苏绍谦依旧在不遗余力地讨好陌颜。
“陌颜,年关将近,再添置一些新衣吧?还有首饰之类的,也该添置了,听说云裳阁刚出了不少新款,你不如去逛逛,只要有喜欢的,尽管买!”
“天气渐渐冷了,你屋里的银霜炭够不够?还有别的生活用品,有需要的尽管提。”
“听说相国寺里的山茶花开了,陌颜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
苏绍谦绞尽脑汁,将女子感兴趣的衣饰装扮、茶饮美食,乃至金银珠宝等等都列了个遍,只为了能够修补和陌颜之间破裂的关系。
“山茶花?”原本爱答不理的苏陌颜眼中微微一亮,似乎有了点兴趣。
苏绍谦看得清楚,急忙道:“是啊,相国寺的山茶花最为闻名,素斋也是一绝,听说主持大师还是个医道高手,只是不轻易为人诊治。此外,你祖母的牌位就供在相国寺,想她生前是最疼你的,这么多年,你也该去看看她才对。”
在他舌灿莲花的劝说下,苏陌颜终于稍稍意动:“既然如此,那就去一趟了。”
“那好,我立刻安排,明天父亲陪你一道前去。”难得陌颜终于露了一点点口风,苏绍谦欣喜不已,又怕她会反悔,立刻殷勤地前去安排。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苏陌颜的嘴角,慢慢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