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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藤善通过手机的记事本软件,把刚才在禅房里他们讨论的情况写给我看。
圆通和尚希望我和藤善进京,想办法参入到一派阵营里。这些日子他感悟天地,感到风云变幻,很可能要出大事。我们进入里面,最起码有内线在,可以在关键时候出手,或许可以改变局面。危难当头才真正是需要修行者的时候,放弃个人荣辱,以天下为己任,这才是修行大道。
而解南华坚决反对,他认为天下大势沧海桑田必有它的历史规律,修行者应该置身事外。假如到三国时期,真有神仙降世,他是帮刘备呢,还是帮曹操?这些人都在角逐中原,剑指权力巅峰,无所谓善恶对错,本来就是历史的一部分。我们掺和其中,不但坏了自己的修行,也可能因为目光狭隘,又自持超凡能力,便侠以武犯禁,更坏了大事。
仔细想想,双方说的都有些道理,解南华和圆通和尚的争执,不是简单的口角了,真正上升到了世界观和行为理念的差别,这是两个人原则性的对抗。
他们争执归争执,最后做出决定的还是我和藤善。
解南华跟我们说,八家将的传统传承近千年,人才辈出,遇到过很多的和平盛世,也遇到过大乱之世,关于修行者如何在红尘自处的话题,在八家将内部有过很多的争论,每个人都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人各有志也没有办法。
他希望我和藤善,不要掺和进来,因为我们没有什么看透时局的眼光,只能看到眼目前的一亩三分地,同时又有超越平凡人的能力,这像是孩子拿着机关枪。孩子没危险,机关枪也没危险,可如果孩子配上机关枪,自持武力一言不合随意开枪,会成为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天真就意味着残忍。
真要有一天我们做下不可饶恕的行为,再回头时已成百年身,后悔都来不及。
解南华的建议是,事情先一桩桩来,先把我的耳朵治好再说。他希望我们即刻南下,不要在这里停留,马上入川找黎家,走一步看一步。
藤善在网上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我们简单收拾收拾,马上就要入川。
根据圆通留下的地址,要我们到离成都不远的一座小城去找黎家人。未出发前,我恶补了一下黎家的情况。
黎家是大家族,在整个南方都开枝散叶,家族内部还分为十二宫,每一个宫的子弟都要修习不同科目。比如说有人修习中医,有人修习风水,有人修习古文化以便进行古籍的整理。
黎家人在这座小城开了一家规模超大的中药堂,表面是卖药,其实内部是黎家的总部。对内方便黎家子弟到这里沟通,传递通告,对外算是可以和黎家高层对话的中转站,专职外交。
我们现在对黎家内部结构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只能到那中药堂找到管事的,再说下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藤善打车到机场,坐上飞机。经过一个上午到了成都的机场。落地后,我们马不停蹄,上了去那座小城的客车。
晃晃悠悠下午一点多才到。现在虽然已经入秋,天气还不错,不凉不热的,小城很恬静,到处能看到茶馆,不少闲人在摆龙门阵。
我们打听药堂的位置,药堂算是小城里标志性建筑,谁都知道,给我们指路。我和藤善没有坐车,那地方离车站不算太远,看看小城风光也不错。一路穿弄堂走胡同,大概四十多分钟到了市中心。
靠近中央大街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大门脸,上面高悬三个大字“太仁堂”,写的龙飞凤舞,气魄十足。一左一右的两根红柱子上各有四字联,左边写“大医精诚”,右边写“悬壶济世”。
真是气魄惊人。
这八个字谁敢这么说,同仁堂也不敢挂这样的牌子,黎家也有点太牛了。
我和藤善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不舒服的感觉。所谓店大欺客,来时根本没想到黎家会这么大的气魄,我们两个人莽莽撞撞来到这里,看样子是不能顺利了。
我们硬着头皮走进中药堂。里面人来人往,顾客盈门,后面是一溜红木柜台,穿着白大褂的中药售货员正在卖中药,有的开票,有的称量药剂分量。在他们身后,是红木打造直达天花板的中药柜,古香古色至于极点。
满屋子飘满药香,让人精神一凛,旁边还有个问诊室,里面有两个仙风道骨的老中医坐堂,后面排了长长一队,都在等着老医生看病。
我听不见,交涉的事只能拜托藤善来。我们走到柜台前,一个年轻的售货员笑容可掬地过来,对着我们说话。
藤善和他交流,没说上两三句,售货员从后门进去到办公区。
藤善在手机打字给我看:我让他找这里的经理。
我们等了片刻,后门开了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薄夹克非常干练的样子,看到我们毕恭毕敬递上两张名片。
我接过来看,上面写的很简单,太仁堂执行经理,后面是名字,此人叫黎德宽。
藤善和黎经理说着什么,黎德宽开始还满面笑意,这是他们店里的礼节。可等藤善说完之后,脸色马上变了,估计是藤善把黎礼的死讯传达到了。
黎德宽做个手势示意我们稍等,他从后门进去。这一进时间就长了,大概十多分钟后出来,对着藤善说着什么。
藤善点点头,拍拍我示意走。
我莫名其妙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他从中药堂出来。藤善用手机给我看:经理让我们明天早上十点,到旁边的茶楼三楼。
我疑惑地看看他。
藤善写道:这个经理不是管事的,他说了不算,明天估计要有黎家的大人物来。
我和藤善随便在街上吃了点东西,住在便宜小旅馆里,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不知为何,我心砰砰乱跳,总觉得明天要遇到大事。来到这里才感受到黎家的气魄和在当地的地位,黎礼死亡的事情如果不解释清楚,我们绝对会惹上大麻烦。
一夜都睡不踏实,第二天大早就醒了,我坐在床上发了半天的愣。等藤善起来后,我们简单吃了口饭,等着时间的到来。
约见时间十分讲究,迟到肯定是不行的,太早也不行,早去等着人家来,好像我们多么理亏。我们理亏什么呢,细想起来,黎家应该以礼相待才是,我们千里迢迢传递死讯,他们应该感恩。
我和藤善简单商议了一下,掐着点去,不早不晚,不卑不亢。
到了九点五十,我们两个进了茶楼。小城里的人永远都这么闲,大厅几乎爆满,不单单有喝茶的,还有吃早点的。早上一顿饭吃到十点还没吃完,三三两两围着茶座聊天摆龙门阵。
我们径直上到三楼,这里人就少了很多,一条走廊两边是包间,装饰的非常有特色,是南方特用的竹门,看着凉意爽爽。
有穿着旗袍的女服务生过来,和藤善说着什么,然后把我们领到最里面的一间包间,推开竹门,女服务生非常懂规矩转身就走了。
我们进入包间,空间很大,陈放着七八张红木桌子,已经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色阴沉,正频频看表。还有一个是小伙子,大概二十刚出头的样子,清秀无比,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南方美少年,五官细致如画,像是唱戏的。
这个美少年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红椅上,一边翻着当地报纸,一边吃着精致的小蛋糕喝着黑咖啡,悠哉悠哉至极,不知是干嘛的。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美少年看报纸看得津津有味,而中年男人则不时看着表,焦躁异常。
屋里飘荡着淡淡的香气,十分清爽。
我们刚进屋,屋里的两人都觉察到了,一起抬头看我们。中年男人站起来,到近前冲着我们说话。
藤善听得莫名其妙,用手机打字给我看:这个男人问我们是不是黎家的人。
中年男人非常精明,觉察到这个小细节,疑惑地看着我们。
我指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摆摆手,示意听不见了。
中年男人显得极其多疑,疑惑地看我,对藤善又问了一遍话。藤善摇着头,估计是和他说我们不是黎家的。中年男人焦躁异常,气哼哼回到原位等着。
包间里的人都特别怪。我们自己找地方坐好。此刻屋里四个人,彼此没有交谈,现场气氛诡谲到无法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