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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扯扯唇,想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发现基本无话可说。
倒是站在书房门口的慕淮南先发了话,“醒了?”
喉咙刺刺的疼痛着,盛夏轻声“嗯”了一声。
慕淮南朝她走了过来,牵起她的手,“那就下去用餐吧,早餐已经做好了。”
他宽大手掌握住她的时候,盛夏本能的像触电似的想把手抽出来,可他似乎早已经预料到她的动作,手掌抓住她,生生的没放开,任由盛夏怎么想把手收回去都是徒劳。
她皱眉,低哑刺喉的声音冷淡道,“松手。”
慕淮南归然不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抿着浅薄的唇,仿佛对她的抗拒视若无睹,拉着她的手腕带她下楼。
盛夏没什么力气,不吃不喝一夜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此刻浑身上下都是柔软无力的,试图抽了几次也没能把手抽回来,最后还是被慕淮南牵着下了楼。
两人的身上都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然而彼此之间透出来的疲惫感谁也没差谁多少。
小岚在楼下睨见下楼来的两人,亦步亦趋的过去打声招呼,“先生,夫人,早安。”
盛夏脸色一直很白,白得没什么血色,听闻了小岚的话也只是淡淡抬了下眼皮,极轻的应了一声便没有多言。
慕淮南拉着她径直来到餐厅里,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
盛夏没动。
他睨了睨她,像是无可奈何的,他按下她的肩膀,强迫着她在餐桌边的椅子中坐下来,从后面俯身到她耳边,“还在生气,嗯?”
她不觉得她不应该生气,于是没应他的话。
慕淮南也知道她此刻对他的抗拒,没想非要得到她的答案,在她身侧的位置中也坐了下来。
接着,小岚招呼保姆,两人忙进忙出的立刻从厨房里端出早餐摆放上桌。
餐桌上是典型的西式早餐,三明治、培根、煎蛋、以及两杯香浓的牛奶。
大概是想到昨天盛夏没怎么吃东西,小岚又从厨房里端出来一份瘦肉粥,放到盛夏的面前,看着脸色不太对劲的她,小岚没敢说什么话,放下粥后,悄声退下。
慕淮南拿起她的那杯牛奶,递到她面前,“把牛奶喝了。”
盛夏没什么胃口,目光淡淡的扫过前面的早餐,不想动。
慕淮南想到她昨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因为情绪问题,一个晚上后嗓子又在沙哑,见她迟迟半响不接,他伸过两只手,把她的脸扳过来,捏住她的双颊,不算粗鲁的强迫着她把牛奶喝下。
盛夏蹙了下眉,抗议的眸子瞪着他。
慕淮南说,“把牛奶喝光,之后粥也要吃完,不许剩。”
一杯温温热热的牛奶,在他的强迫中,她不得已的喝了个精光。
放下杯子,慕淮南刚要端起她面前的瘦肉粥,盛夏低冷出声道,“不用你喂,我自己来。”
说罢,挥开了他的手,她拿起碗里的勺子,一口一口的舀起粥来喝。
慕淮南没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眼角瞥着她老实安分的慢慢喝着粥,他这才也端起自己面前牛奶,一口喝了一半。
他在她的旁侧慢条斯理的也用了早餐,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流可言。
粥吃了一半,盛夏着实没什么胃口吃下去了,刚要放下勺子,旁边就传来慕淮南低沉的嗓音,“不许剩。”
她眉头紧拢。
不知道究竟是听他的话,还是不想因为这种事就有什么不必要的争执,她最后勉勉强强的,强迫着终于还是把粥喝完了。
喝完了粥,体力稍稍有些恢复。
放下勺子,身侧又是慕淮南的声音响起,不轻不重的,有些轻微的柔和,“再吃点别的。”
“我吃饱了。”她这一次没再听他的话,拿过餐巾抹了在嘴,语气淡淡。
慕淮南扫视了眼她面前已经空了的碗,没有再强迫她什么,吃了几口三明治后,似乎也没什么胃口,他放下还剩下一半的早餐,拿过餐巾优雅的抹了下唇。
盛夏还没有离开起身餐厅的意思。
慕淮南隐隐约约感知到她有什么话想对他说,于是便率先打破沉默,“想问什么。”
垂眸凝视面前的桌面,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几次张嘴欲言又止着什么,最后说出来的话是,“给我一辆车。”
慕淮南抹嘴的优雅动作一顿,放下手,慢慢的侧过头来看着她。
没有问她要车做什么,他言简意赅的答了一个字,“好。”
盛夏继续道,“今天上午就要。”
“好。”
他的办事效率还是值得相信的,于是盛夏没再有其他要求,终于拉开椅子站起身,可当她欲要转身离开时,男人温热的大掌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她身形不得已的停下来。
坐在位置中,慕淮南抬起眼眸,凝视身侧的她,“等会车开过来,我再给你配给司机,或许你要我的司机也可以。”
“不用。”目不斜视,盛夏波澜不惊地说,“我会开车。”
“你只是两年多前会开,这两年来你没再动过车子,现在早已经生疏。”慕淮南道,“而且你现在没有驾照。”
两年前她会开车还是他手把手教的,那个时候她也没驾照,因为她需要开车的时候不多,所以没去考,不过那个时候他教得用心,而她学得也不困难,两年前她开车的技术还过得去。
盛夏回头,低眸看着他时淡淡的笑,“弄到驾照这种东西,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困难的吧?”
她现在可没时间慢慢去考驾照。
停顿了下,她的语气有是偏冷的道,“如果你觉得弄到驾照对你来说很困难,我可以找别人帮我想想办法。”
罗希一定能给她弄出个驾照来,只是她不想麻烦她。
慕淮南蹙眉,“有个技术熟练的司机,比你自己开车更安全。”
“我还是比较相信我自己的能力。”她淡漠的凝视他,“毕竟你都不可以相信。”
两次了,一次是让她跟陆止森结婚的事,一次是西西是她女儿的这件事。
虽然她直到现在仍旧不明白,他让她跟陆止森结婚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不是她之前想的那些,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连医生都开出的死亡证明书,结果西西如今却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的原因是什么。
但他骗了她,毋庸置疑。
慕淮南有微微的被她的淡漠刺到,大概也是因为这抹词让他没法再继续强制要求她什么,不过面上却依然是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地扯唇淡笑,“好,不要司机可以,驾照我能很快帮你办到。”
盛夏不高不低的说,“谢谢。”
这两个字很生疏,也会很让人感到刺耳。
慕淮南盯着她的眸光动了动,最终却没能让她收回那两个本不应该在他们之间出现的字眼,只是站起身,“不过你已经有两年没再碰车,等会新车过来我先教你一些技术,等我确定你可以自己开车,你才能开车上路。”
盛夏想拒绝,然而还没让她开口拒绝,他便已经抢先道,“这是为了你起码的安全,就算不为我想,不为你想,也该为了西西想,别让她看到你受什么伤,嗯?”
喉咙哽了哽,她沉默着没再反驳。
慕淮南凝望她的侧脸,他一张五官轮廓清晰的脸庞上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情绪,淡淡的,却又让人感到深沉难辨。
在早上十点的时候,车子果真送来了。
是一辆白色卡宴。
沈助理把车稳稳停下来,打开车门出来时,将钥匙教给慕淮南,“慕总,驾照在今天下午就能送过来,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事,你回公司。”
慕淮南拿了车钥匙,回头看向后面的盛夏,“上车。”
说着他便率先进入驾驶座。
盛夏瞥了瞥车子一眼,蹙了下眉,终归还是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弯腰坐进去系上安全带,“出手这么阔绰,车子被碰坏了我不负责赔偿的。”
慕淮南一边踩下离合器踏板,一边语气波澜不兴的说,“有保险公司负责赔偿,不用你。”
“但我之前说要个二三十万的就可以了。”
在他让沈助理选定之前,她的确提过这么一个要求,可是慕淮南没听进去。
他开始挂档,发动了车子,“贵的总有贵的好,不论性能还是安全方面。”
想到他那辆骚气得市场价值上千万的迈巴赫,盛夏淡淡冷声,“分明是财大气粗。”
慕淮南侧过头来看她了一眼,那样一个意味深然的眼神看得她不自在,让人有种她说错了什么的错觉,她堪堪别开头。
“回头,看着我怎么做,听我给你讲解。”
慕淮南的几个字,就让她转开的脑袋又不得已的转了回来。
虽然南苑别墅的地势比较宽阔,但慕淮南教她熟悉车子时,是来到南苑别墅外面一条没什么车子经过的马路上。
盛夏原本就会开车,只是两年多时间没碰,稍微有生疏,在他事无巨细的细微教导下,她听得专心致志,很快就渐渐熟络了起来。
看她基本都已经懂了,慕淮南便打开车门,示意她到驾驶座上,轮到他坐在副驾驶中。
原先就有了基础,在他的指导下,踩离合、挂档、倒车、起步等等之类的步骤,她做得愈发驾轻就熟,上路已然没什么问题。
但考虑到安全问题,终于结束了之后,他还是对她交代道,“现在才刚刚接触,尽量把车速放慢一点,以免有什么意外。”
盛夏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车子在马路边停靠着,已经结束了基础的熟练,可是谁也没有下车的打算。
盛夏在等他下去,见他半响没有推开车门的意思,不由得终于转过来头对他说,“公司不是应该很忙么,你可以去公司了,我现在能自己开得很好。”
她开得好不好慕淮南心里有底,把车交给她,只要她不过分追求速度,一般来说没什么问题,可他却还是没有下车的打算。
凝望着她齐肩的短发,他眸光变换难以捉摸,“盛夏。”
他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盛夏眼皮低了下去,经过一夜和一个早上的时间洗礼,她的态度已经很平静,“如果没什么特别应该对我说的,就不用开口了,我不打算听没有意义的东西。”
不知道是因她态度平静冷淡到刺人的关系,还是早已经抑制不住心底狂躁的冲动,他徒然吻上她的唇,捏住她的双颊把她抵在车座上。
“唔……”
她拧紧了双眉,抗拒着,挣扎着,双手拍打在他的胸膛上,可是毫无用处。
一个吻,不算绵长。
但却炙热得仿佛将人的皮肤灼伤。
他一贯狂热野性的气流,致命的占据了她的感官,将她包裹,也将她吞噬,甚至沉沦得令人毫无防备招架之力。
狭隘的空间里,气息流窜,如火如茶。
终于松开了她的唇,他俊美的脸却没有从她面前移开,骨骼好看的修长手指抚上她的脸,他挨得她极紧,面孔跟面孔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厘米,他说话时浅薄的唇就能碰到她的。
“给我点时间,嗯?”
他漆黑深沉的眸子和她的眼睛近距离的对视着,也因为隔得太近,她反而捕捉不到他眼底深处的情绪。
一头期间的短发因为之前的挣扎而凌乱着,盛夏没有推开他,只是扯唇偏冷笑道,“多长时间?”
“不会很久。”
“直到你想出一个完美又能让我接受的借口为止么。”她笑了笑,笑容没什么温度,“也对,想出那么一个敷衍我的借口当然不用太长的时间,你动动脑子甚至现在都可以随便想一个出来。”
“……”
“不如现在说清楚吧,是借口是敷衍,干脆把你想到的都说出来吧。”她低开他的胸膛,拉远跟他之间的距离,目光微冷微淡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为什么当初孩子分明已经死了,可是她现在却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她在我身边这么久,你一直隐瞒我跟她的关系?”
他拢眉,“盛夏——”
“慕淮南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她说,清隽的面容溢满漠然的色泽,“是敷衍也好,是借口也好,你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机会跟我说清楚。”
可慕淮南久久地凝视她,半响却没能说出一句解释的话。
盛夏倏然勾唇,翩翩淡淡的笑,“现在连借口或者敷衍都已经说不出来了么。”
“我只是不想骗你。”
“可事实上你已经骗了我不止一次。”
慕淮南唇畔抿出一条冷硬的直线。
她脸色收了紧,声音低哑,“说吧,你已经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不论真话还是假话,我只听你说这一次,错过这个机会,以后你都不必再开口了。”
他也看得出来,她忍耐的极限只到这里。
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是她给他最后一次开口说明的机会。
然而即便如此,慕淮南仍旧是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她,目光深然幽远,彷如窥不见头的宇宙彼端,承载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
“下车。”盛夏终于失去耐性了,瘦弱得能看见骨头的双手控制在方向盘上,她竭力的维持着镇定没有愤怒出来。
他伸手,似乎想触碰她什么,可还没触碰到她面容上的肌肤,却被她抬手一把甩开了,“你下车!!”
“……”
“慕淮南,我不想看到你,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永远都别再见到你!”侧回了头,她盯着他的双眼通红,虽然并没有掉泪眼,可此时此刻她的模样要比她掉眼泪的时候要更脆弱也更绝望,“到了现在你还是什么都不说,就算是借口是敷衍你都不愿意吗!让你说出一个让我不那么恨你的谎话都这么困难吗!你不是什么事都能信手拈来吗?说出一个让我相信的谎话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吧!”
“你说得没错。”慕淮南终于开了腔,“我确实骗了你两次。”
她喉咙发梗,“让我跟陆止森结婚你的确有其他什么目的?”
“嗯。”
“因为盛斯顾?”
慕淮南这次却没有回答她。
盛夏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答,此刻却也没心情再去计较那件事了,洞悉出他似乎有松动的迹象,她紧接着又连忙追问,“那为什么西西在我身边这么久,你一直不告诉我和她的关系?为什么当初她分明已经……不在了,现在她却又活得好好的?”
那个时候她是早产,因她情绪不稳的种种原因,还是剖腹产,她被打了麻醉昏迷在白炽光明晃得刺眼的手术台上,醒来之后医生就告诉她孩子没能保住,开出的死亡证明她亲眼看过,而因为她当时情绪以及身体的原因,她只远远的隔着玻璃窗看见被宣告死亡的孩子一眼,之后孩子就被医院的人带走拿去处理了。
她曾要求过让盛斯顾去跟医院的人沟通让她把孩子带回去,只不过怕她会出什么问题,盛斯顾拒绝了她的要求,医生那边也拒绝了她。
后来慕淮南才出现的,那个时候距离她失去孩子已经是第三天。
可本应该被医院拿去处理的孩子,结果却在他的身边待了两年,仔细深思下来她感觉她得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答案,就好像一切都被他操纵了一般,就好像孩子会被宣告死亡是因为他让人这么做的,就好像他是故意要把孩子从她身边夺走的。
但他应该没有理由这么做才对,这种生根在她心底的答案又被她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给推翻,她也不愿相信这是事实,所以此时此刻极度渴望的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个更为贴近合情合理的答案,她也坚信答案一定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样子。
然而,当她现在又一次的询问他时,慕淮南仍旧是给了她一个长久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令人感到焦心,也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力。
盛夏甚至是感到绝望了,她摇头失笑,喉咙哽得不成样子,连一句话都开始说不出来,有时候,万剑穿肠也不过如此。
可就在她蠕动唇瓣,要赶他下车的时候,慕淮南突然强势的扳过她的脸,令她不得不看向他。
“盛夏。”他凝声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有些事,你能不知道,还是尽量不知道的好。”
“你冠冕堂皇的言辞我已经懒得再听了。”她咬着牙,逐字逐句地道,“你不想说,以后也不必再开口说了,我想知道什么,我会用自己的办法去知道。”
她以为,他们是两年多前没了一些信任。
可现在才知道,两年前不过是个开始,他们的信任,到现在才是支离破碎。
“下车!”她下了驱逐最后的令。
尽管她现在充满了对他驱逐到不想见到他的态度,慕淮南却并没有因此而下车,反而,一个吻,像是悄无声息的覆上她的唇。
她奋力的双手拍打在他的胸膛上,却反被他摁住压在车椅上,不顾她即将崩溃的挣扎,他的力道很大。
这个吻在挣扎中显得深刻起来。
松开她的唇时,他说,“不论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可能会相信,何况真正的答案你可能会更不相信也不会接受,所以等我把所有可以证明的东西和人都找出来,让他们亲自来对你说,嗯?”
盛夏咬唇冰冷道,“等西西回到我身边,我会自己想办法去查的,不需要你来给我什么答案。”
“你不会查得到。”慕淮南轻淡的声音说出一个肯定的事实,“你也无从查起。”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即便跑去当初她待过的那家医院找出当时的什么资料也没什么用途,当初负责她的医生就更不必说了,现在还在不在那家医院还是一个无法肯定的事。
何况若是有心,让那个医生如今销声匿迹,去了国外或者去别的什么城市,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盛夏感觉自己真是快要恨透他了,抿紧了唇对视他,眼底满是凉意。
慕淮南对望她的眼,她眼底充斥着恨意的凉他能清清楚楚的感知得到,却并不想多说什么,“驾驶证很快我让人给你送过来,还没拿到之前先不要乱跑。”
说完这句话时,他已经慢慢放开了她,推开车门,踏出一只脚正要下车之际,他的身形又停了下来。
缄默了很久,没有回头,他低沉的嗓音随着风灌了进来,“你不会想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的。”
知道了之后,她会更不愿意接受。
恐怕比他随口编织出来的借口,还更不愿意相信。
他也的的确确的不想让她知道,虽然其实原本之前有一次他差点就告诉过她西西跟她的关系,但很多事情倘若不能给她一个真相,她显然难以善罢甘休,只是不论是事实还是借口,倘若只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似乎都没有说服力。
所以,只能等到所有可以让她心甘情愿相信的证据都出来。
虽然实际上他并不想让她知道。
慕淮南最终还是下车离开了,下车离开之后他掏出手机,拨下一个什么号码说了些什么盛夏没有去听。
愣愣的坐在驾驶座里,她目光呆呆的。
所以到了最后,他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是么?
盛夏感觉很可笑,于是也就笑出声来,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她真想砸了所有伸手就可以拿起的东西,但这样的冲动在转瞬间又被她强迫着按压下去,因为此时此刻根本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
比起想让慕淮南告诉她原因,被唐晚笙带走的西西更吸引她思维的注意力。
不论怎么样,不论过去究竟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当下的情况,并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双手控制在方向盘上,用力深深的吸了好长的一口气,才勉勉强强抑制下内心汹涌得几乎不能自持的情绪,敛着眸,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不远处唐晚笙派来监视他们的人,她的目光愈发的冷然起来了。
——————
慕淮南乘车从南苑别墅离开时,也依然还是被人跟踪监视。
前面驱车的司机问,“慕总,要甩开他们吗?”
想甩开他们轻而易举。
可慕淮南却说,“不必。”
司机有点惊讶,“可显然他们一直在跟着我们,这样您的行踪就……”
“就让他们跟着。”慕淮南坐在后座中,靠着车座闭上眼帘。
这样起码能保证西西是安全的,倘若故意甩开了唐晚笙派来监视他们的人,西西那边会是什么情况他都不敢赌,但凡任何一点有可能会伤害到她,给她造成什么影响后果的事情他都不敢赌。
西西在唐晚笙身边,纵然他有能力让人立刻闯进唐家把西西强制带出来,唐晚笙都有太多的可能性会先伤害到她,就像昨天在公寓里一样。
这是致命伤,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否则造成的后果,不仅是西西会受到什么伤害,盛夏会恨他,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即便被跟踪,他也不会故意绕开那些人,反而让他们看清楚,知道他现在的每一个行踪,对西西而言才是有利的。
小岚的电话突然过来。
她说,“夫人拿到驾驶证了,刚刚开车出去,先生,我要跟上她吗?”
“不用。”
盛夏为了出行方便跟他要了一辆车,还不准许他派一个司机给她,她想做什么,拿了车第一个目的地想去哪里他都知道。
毕竟她昨晚就说了,她要去唐家。
虽然知道不可能会见得到西西,但她宁愿整天都待在唐家的外面,因为,那是离女儿最近的地方。
电话收线,慕淮南没让司机掉头去唐家,也没去公司,反而是说,“去总部警局。”
他可以断定唐晚笙不敢拿西西怎么样,只要他足够老实安分,因为唐晚笙也有弱点,多多少少还是会顾及到唐家两老。
而他需要在把西西要回来之前,去做点其他的事……
海城的警局总部。
警局总部的局长姓程,五十多岁左右,头顶有点儿稍稍的地中海,微微隆起的啤酒肚显得他有些发福,没有了年轻时的精壮干练,但整个海城的人都知道,他年轻时的事迹也风光一时过的。
在得知慕淮南的到来时,他让人立刻将慕淮南请进了他的办公室,泡了咖啡给他。
总部警局的办公室充满了威严的气势,大大小小的各个徽章挂满了墙壁,办公室的装饰也格外考究。
程局长办完事就立刻过来了。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一眼便望见站在窗口边身姿挺拔伟岸,西装革履的男人,笑了笑走过去,“淮南,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儿来坐了?公司不忙吗?”
“还好,不算怎么忙。”慕淮南闻声转回头来,从年迈的老者微微颔首了一下,“程叔叔,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好着呢,来来来,别客气,坐着说。”程局长招手示意他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中坐下来。
慕淮南没有客气。
程局长坐在办公桌后,双手放在办公桌上交握着,和颜悦色的冲他问,“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里半个踪影都看不见,现在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果然不愧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不论思维还是办事效率都转得很快。
慕淮南沉吟了下,“既然如此,我就不跟您客套了。”
“客套什么,你父亲是我多年的好友,虽然如今都已经天各一方,但情分总归还是在的,有什么事就直入主题的说吧,能办得到的地方我义不容辞。”程局长豁达的说,“能劳动你亲自来这里,想来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慕淮南点点头,不露声色,“警局这边,应该已经有了关于盛斯顾的消息了,关于他现在的踪迹,麻烦您全部一个不落的告诉我。”
听闻他是为了盛斯顾而来,程局长的脸色当即有些淡了下去,皱了皱老眉,“你找他做什么?”
“想解决一些事。”慕淮南补充道,“我的私事,有很多理由跟必要,我要把他找出来。”
“……”
慕淮南抬眸望着他,“现在我基本没了他的什么消息,希望能从你们这边得到什么踪迹。”
虽然警局里诸多还没有落案的消息不能随随便便透露出去,但对方是慕淮南,因为他的要求,几番迟疑之后,程局长还是把关于他们得到盛斯顾的消息告知了出来。
“但是在告诉你之前,我不得不提前告知你一声,这些事情还不能透露出去,希望你能保密。”程局长凝重的交代着。
慕淮南归然不动的应了一声,“程局长还不能相信我的为人么。”
“当然不是。”程局长笑得有点尴尬,“只是……我已经听说,盛斯顾的妹妹,你曾经的妻子,现在好像……”
“她现在是跟我在一起,而且也住在一起。”慕淮南大方承认,“但关于盛斯顾的事情我也不希望她知道。”
停顿了下,他淡然的眼神格外深邃,“毕竟一个跟黑色交易擦边的人会拖累到她,知道得太多,一旦盛斯顾落网,对她只会不利。”
这句话说得极其意味深长,程局长当即就清楚了慕淮南知道了很多,只有他们警局高层才会知道的事,也有可能,他知道的,在某些方面比他们得到的消息会更多。
过去这么几个月,警局实际上并非完全没有关于盛斯顾的消息,说案子一筹莫展,丝毫没有他的踪迹那是对外宣称。
由于盛斯顾是杀人未遂,进了监狱两年时间才越狱潜逃,在某种程度的对比下不算一个十分巨大的案子,外界的关注力度没那么强,所以很容易就模糊过去。
但他们警局里几个重要的高层都知道,真正的事实是什么。
“最近盛斯顾活跃的地区,大部分都是在美国跟日本这两个国家,活动的城市不一定,他经常在各个城市之间游走进行交易,最后一次我们得到他出现的地方是一个多月前,他在日本京都出现,但盛斯顾此人狡猾多计,眼看着我们就快能捕捉到他确切位置,他就又用别的身份消失了。”
程局长无可奈何的叹息说,“经常都是如此,一旦我们知道他在某个地点,还没等我们有什么动作他就不见了,而且在国外想要动他,效率太低,有时候明知道他在什么国家什么城市什么地点,甚至知道他在什么酒店,我们都束手无策。”
盛斯顾此人,不仅狡猾多计,有时还很嚣张。
是那种无声挑衅的嚣张。
不需要什么动作不需要什么语言,他的行为让人感到嚣张。
“自从一个多月前在日本又让他从眼皮底下逃走后,我们就一直没再有他的消息。”程局长摇摇头,“只能等他下一次活动的时候,可能才会有点什么消息,有时候我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给的我们消息,让我们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慕淮南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浅浅轻啜了一口,“的确有可能是他的做事风格。”
“你也这么认为?”程局长内心惊讶,随后笃定得有点愤恨,“看来他真是想把我们当猴子玩,故意让我们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等我们想去动他的时候又朝着早就找好的后路跑了,故意让我们扑个空,他确实是嚣张,居然敢我们玩得团团转。”
“不。”慕淮南淡声说,“他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然后通过你们告诉某些人他现在的踪迹。”
“通过我们告诉别人他的踪迹?”
“嗯,也许想告诉是他在意的人,也许是在意他的人。”慕淮南放下咖啡杯,淡淡的陈述道,“只是可惜他的主意算盘打错了,不论他现在干的是什么事,不论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你们都已经封锁了消息,并没有传递到那些人的耳中。”
程局长觉得他说的也不无可能性,“若真如此,那才是最可恨的。”
盛斯顾岂不是把他们警局当成了传递消息的渠道?这真是一个相当于国际的玩笑。
但偏偏对方若是盛斯顾的话……似乎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程局长蹙了下眉,“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跟别人联系?不论是他在意的人,还是在意他的人,他直接跟他们联系岂不是比我们的作用更好?”
“可能因为不想联系,或者不能联系,又也许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慕淮南说,“再者说,不是还有你们在么,他也需要想想你们会不会监控跟他有关系的任何一个人。”
毕竟他现在做着一些不干净的事,警方监控起跟他有关系的人是有可能的。
虽然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监控任何一个人,因为曾跟盛斯顾有关联的人没一个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早已经是一级通缉犯,罪名远比他越狱潜逃要大得很多。
当然,不知情的人除了慕淮南之外。
程局长皱眉道,“按照这个情况下去,想抓到他远远比想的困难,他总不可能会回到海城来等我们不下天罗地网抓住他。”
慕淮南没告诉他一个多月前盛斯顾其实已经回过一次海城的事,只是道,“他还会回来的。”
程局长看向他。
慕淮南站起身,语气淡淡的,眸色却很深,“不管他是为了盛夏,还是为了他深爱却又憎恨的那个女人,他迟早还是会回来。”
回来,报复那个当初把他踩得没有一点自尊的女人——莫云柯。
后面的话慕淮南没有说出来,因为没有必要。
看出他要走,程局长起身道,“这就要走了?”
“嗯,程局长,我先告辞。”
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一个多月前关于盛斯顾的事他都知道,但这一个月来警方显然对盛斯顾同样一无所知,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但在他离开之前,程局长又是叫住他,“有句话,我想我得跟你坦白说清楚。”
“请说。”
“盛夏是你的前妻,虽然你们已经离婚,可现在你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这些话我就不必多说了。”程局长沉吟道,“官匪素来势不两立,我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立场,不要因为他是盛夏的哥哥而徇私枉法包庇他什么,免得……”
“您的担心多虑了。”慕淮南浅浅淡笑,眼底幽凉,“对盛斯顾我有很大的恩怨没跟他解决清楚,打听他的消息只是想把账都算清楚,所以我跟你们一样希望他能早日被缉拿归案,如此情况就不必我浪费什么功夫,您不必担忧我会包庇他什么。”
只是到底是他先找到盛斯顾,还是警方先缉拿归案,又或者盛斯顾自己主动出现,就说不一定了。
程局长听他那么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你能这么保证也算对得起你的爷爷和你的父亲,我相信你的为人。”
慕淮南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端着茶水的警卫员来到程局长的身侧,“局长,您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能这么保证也算对得起他的爷爷跟他的父亲?”
程局长挑眉看了他一下,“你不知道?”
警卫员摇头。
程局长转身走进办公室,“慕家原本是红色家族,慕淮南的爷爷曾经是空军司令,他的父亲也曾参过军,在拿到陆军下将军衔时退离了军队,成立了GK,在商业上混出了另一番的新天地。”
停顿了下,程局长摇摇头道,“不过就是有些可惜了,不论是慕淮南的父亲还是慕淮南自己,都是当军人的好料子,偏偏从他父亲那里基因就改变了,父子俩都喜欢混商业圈,不然以慕淮南父亲当时如日中天的情况,哪里才是下将军衔,我当年是参军的时候认识他父亲的,他有多少能力我太清楚了。”
程局长惋惜着,“最可惜的还是慕淮南这么一个好苗子,偏偏大材小用混在商业圈里,虽然如今GK发展得的确不错,但还是让人觉得真是怪可惜了,若是他在军队里,作为一定不止现在这样。”
警卫员有点目瞪口呆,爷爷曾经是空军司令,父亲早年是陆军下将?
虽然慕淮南没有参军是可惜,但他现在也是首屈一指的集团总裁啊,GK的发展已经蔓延到国外,慕家一个个的都是要逆天了?
难怪别人总说慕家的人绝对不能招惹。
看来确实是招惹不起。
“对了。”程局长蓦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警卫员道,“慕淮南的爷爷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是慕淮南父亲的弟弟,慕淮南的叔叔,他如今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据说不久前已经混到了海军司令的位置。”
“……”
“只是可惜了,慕淮南的爷爷已经去世,父亲也年轻早逝,奶奶跟母亲也都不在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完全不亲的叔叔。”程局长无不感叹的道,“他那个叔叔应该有十几年还是几十年都跟慕家没瓜葛了吧,听说他至少有差不多二十年没再回过海城了,跟慕家没有半点联系,就像慕家完全没了他那个的人一样,如果不是他不久前被授予海军司令的军衔,我都不记得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了。”
警卫员默,总之,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就是了。
他真是一点都不想好奇慕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