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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并没有真听慕淮南的话而回房间换衣服,甚至也没有去拿什么酒。
在慕淮南叫她离开时,她的确是真的走了,只不过凭着本能的直觉,认为慕淮南跟盛斯顾可能有什么话想说,于是她并没有走远,当离开了甲板之后,她就站在走道的拐角,站在拐角注视着甲板上的两人。
由于隔着有些距离,他们说话的声音又低,很快就被海风吹散开,所以她基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而就在她目光牢牢注视着那两人,发觉他们对待彼此的态度跟气场都有些不同,凭着感觉,他们就像是低声置气又愤怒敌视的说着什么。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上前去打破他们的僵局,让他们的气氛缓和下来,可是还没待她犹豫出来,见到的就是慕淮南出其不意的提起盛斯顾的衣襟,一个用劲就将他直接掀翻推进海里。
盛斯顾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
她惊恐着双眸骤然收缩,从内心深处冷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出自于的本能的迈开脚步冲过去,连身上披着属于慕淮南的外套掉了也无暇顾及。
“哥——”
盛夏疾步冲到围栏边,双手紧紧抓住围栏,瞳孔剧烈收缩着,睁大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荡出水花涟漪的海面。
只见海面上有扑通的几下挣扎,由于已经是夜晚的天色,而漆黑的海面上从她亮着灯的甲板上几乎看不见人影,隐隐约约可见是挣扎了一下,接着,没有了什么动静。
海面上没有看见盛斯顾的影子,夜色中黑沉的海面除了荡漾开的水波之外,几乎就寻觅不到其他任何的事物,安静得令人惊恐。
他……沉下去了?
这么快就……沉下去了?
盛夏的脑袋里乱极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盛斯顾会不会游泳的这种事,如果是不会游泳的话……已经沉下去的可能性极大。
什么都顾不上也思索不过来,甚至几乎是在瞬间忘记了身侧还有慕淮南的存在,盛夏更未能注意到他被逆光夜色笼罩的俊脸是怎样的表情,她双手握在围栏上,一脚踩上了上去。
慕淮南已经看出了她想要做什么。
还不待盛夏翻过围栏跳下去,他动作快速的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这种不要命的行为,“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
盛夏想都没想就用力甩开他的手,“放开我!”
慕淮南尽管抓住她手臂时用了力道,可盛夏此刻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比他更大,一个用劲就把他的手甩开了。
他眸色一暗。
浓浓的暗淡之意悄然掠过他的眼底,双眼盯着盛夏,语气却是强硬着不容置疑,“下来。”
可是盛夏此时此刻哪里还能听得进他的话,转过头来冷冽地看着他,她双眼赤红着,想说什么,可是喉咙里宛如是被什么针刺般的东西死死卡住,梗了半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最后,强迫着自己收回通红而含着泪光的眼,盛夏狠心地咬了下唇,几乎没再有任何犹豫的,双手扶着围栏翻身过去,在双手松开围栏的同时她没有任何迟疑的跃了下去。
“盛夏——”
慕淮南心一紧。
海面上再次传来巨大的声音,是她落入海里所发出来的。
慕淮南冲到围栏边,就见盛夏跳进海里的盛夏在落入进去后的没一会儿,她的脑袋波浪粼粼的海面上破水而出。
白皙纤细的双臂划动着,她连看都没看上面甲板上的他一眼,目光不断的在夜色中彰显出漆黑如浓墨似的海面上四处搜索着那个消失的人影。
急切着,她含着盛斯顾。
但除去了海浪声,以及她双手划动着海水的声音,丝毫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灌来。
而海面上又是夜晚,能见度太低了,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
深深的觉得盛斯顾一定是沉到海底,也顾不上在晚上这样的时刻跳进海里是有多危险,盛夏双手划动着,头往海面底下钻了进去。
她已经没有理智了,完全凭着急切的本能在寻找着盛斯顾,连深想着或许本应该去求助别人效率来得更快。
而她也等不了匆匆跑去找人来救他。
海底下更是看不清什么事物,本来没有月光的照亮,海面上就已经是沉得宛如一个巨大的黑洞,何况是海底。
她极力的睁大眼睛,屏着呼吸,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搜索着。
慕淮南站在甲板上的围栏边,双手掌握在白色的围栏上,他目光牢牢而充血的看着那个不时钻进海里又冒出头来呼吸不到两秒钟再次身影消失在海面的女人。
她奋不顾身寻找着的模样就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命一样的疯了似的,毫不顾忌在这样的夜晚里,她落入海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什么海里的不明生物攻击。
慕淮南下颌收到最紧,一张五官轮廓分明的脸庞紧绷而僵硬得厉害,握在围栏上骨节好看的手指越握越紧,身体就像被下了定身咒似的,一动不动着。
好似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破开他胸膛的皮肉,有种钻心的致命感纷至沓来。
漆黑暗淡的眸子看见她再一次破出水面。
而随着她不断的搜索寻找,她白色的身影已经离游艇越来越远,甚至即将要消失在他的视线,彷如白色薄烟慢慢飘散。
男人挺拔的身躯站在围栏边,他身后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光此刻显得有些斑驳起来,居高临下的身姿似是夜色里看不见神情五官的魔魅,笼罩出一团黑色的剪影。
目光愈发暗沉而黯淡得厉害,性感的喉结艰涩的滚动了一下,慕淮南握在围栏上的双手手指动了动,分不清是怎样情绪的眸子睨着盛夏再次潜入水底,忽然就是已经控制不住了般,他动手松了松衬衫的领口。
接着,一手握在围栏上,他一个翻身纵跃,挺拔的身躯纵身,扑通一声,窜进海里。
盛夏还在寻找着盛斯顾的身影,可是能见度太低,她找了很多位置也没能看见她,而海底又太深了,令她根本无法完全潜下去。
随着时间的过去,她愈发的焦虑起来,一时间根本盘算不出盛斯顾会被海水冲到哪里,游艇又时时刻刻没有停下来的游行着,让原本盛斯顾落下去的位置变得愈发模糊而不敢确定起来,于是她只能完全凭着本能的直觉在寻找着。
游艇上正是婚宴举行歌舞升平最好的时刻,隐隐约约似乎还有音乐声流泻出来,在这片汪洋大海中跟落入水里的人急切而落魄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游艇的顶层正有人在举杯欢声笑语的畅谈着什么,忽然有站在边沿上的人发出惊讶的惊呼声,“看,那边有人!”
待在顶层上的人听到声音,皆为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果真,他们都看到了那个隐隐透出白色的身影,由于隔得太远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不过能确定那一定是个人。
此时的海面上只有他们这一艘游艇而已,无需多想也该知道是他们这艘游艇的人。
即刻就有人道,“快,去救人,有人掉进海里了!”
素来任何发生的意外跟动静,极其容易成为焦点注目的所在,于是当这一声响起之后,所有人立刻朝着楼梯口大步而去,不论是想看热闹的还是救人的,纷纷都往楼下涌聚。
找得有些时间了,而一整天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之前甚至还喝了几杯香槟,此刻还在这样令人感到无力又仿佛能将人吞噬的宽阔大海寻找着一个人,还是穿着黑色西装礼服的人,什么叫做大海捞针,现在真是被体会得淋漓尽致。
盛夏的身体已然有些疲惫而乏力,酸痛的肩膀手臂跟海水沁湿而疼痛的眼睛令她行动变得愈发困难起来,想再次潜入海底却已经没什么力气,她甚至是无力得连划动海水的力量都快没了。
然而整颗被拧紧的心脏让她根本不敢放松下来,即便知道想找到盛斯顾的希望已经微乎其微,即便她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还能找得到他的人,兴许他早就被海水冲走了,兴许他……
她不敢再想下去,尽管整个大脑杂乱至极,她的思维却是紧绷的,像是凝滞了又像是太过糟乱了反而不知道该去想些什么,她完全凭着本能的半点不敢怠慢放松。
当再一次已经憋不住,不得已的冒出海面呼吸一口空气时,她还没来得及再一次一头扎进海里,腰身这时被人从后面捞了过去。
“你不想活了吗!”是男人低沉而夹着暗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盛夏抬起头,就见慕淮南一张被夜色熏染的脸庞沉而紧绷得厉害。
连想都没想,她手脚并用的划着使身体尽量维持平衡,腾出一只手来试图推开他控制在她腰身上的那只手,“别管我。”
哪里能不管她。
她已经明显体力缺乏,再继续这样找下去迟早会因为没了力气而沉溺进海底,况且晚上的时候海底下的不明生物随时都有可能攻击过来,放在平时一个正常的男人都难有活路,何况是她。
慕淮南漆黑的眸光暗沉得厉害,看她游着返身往一个方向又要低下头潜进海里,他最终还是动了僵硬的身体,不由分说捞过她的身体就把她往游艇的方向带。
“慕淮南,放开我!”
顾不上挣扎会导致两人都陷入危险境地的这种情况,盛夏被他带着的时候,她拼命而疯狂的挣扎得厉害。
慕淮南却没有理会她。
盛夏试图掰开他的手臂,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身体没什么力气,纵然她使出浑身仅剩的力道,也没能挣脱开他圈禁的捆缚。
恰巧这时游艇的甲板上集聚了不少的人,游艇上来参加婚宴的人们都站在那里,有戴着救生圈的人游了过来,他们在说些什么盛夏根本听不清楚,累到了极致身体困倦着,被慕淮南强制带回去的时候,有海水灌进她的嘴里,呛得她咳嗽不断。
到了最后不知道是因为累到了极致,还是因为过大的冲击令她无法思考,盛夏短暂的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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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晕厥过去多长的时间,当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海水时,盛夏的意识逐渐回转清醒。
眼前似乎有人影在晃动着,在灯光里影影倬倬。
睫毛动了动,盛夏慢慢打开了一双眼眸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慕淮南那张俊美的脸,他漆黑的眸子正注视着她。
脑袋里有短暂的缺片,连围聚在他们周围的人们在说什么,盛夏也没太听得清楚,等意识渐渐回笼时,骤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幕幕,她瞳孔剧烈的扩散,双手撑在甲板的地面上,猛地坐起身来,“哥——”
随着她的起身,罩在她身上男人干净的外套落了开。
那是属于慕淮南的,被她之前弄掉在甲板上,所以没有像此时他们两人的身上那样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湿透的衬衫跟一头碎短的发紧贴着男人的肌肤。
她同样没有好到哪里去,两个人身上狼狈的模样,几乎不相上下。
而在盛夏本能起身时,慕淮南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低沉而暗哑的嗓音,透出沙哑之味来,虽然好听到了极致,她却无心欣赏,“别乱动,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嗯?”
想起了落入海里的盛斯顾她一直没能找到,自然也就想起了她是如何亲眼看着他将盛斯顾推进海里的。
盛夏的眼神顿时就酸涩的红了,冷冷的别开他的手,甚至连一句话都吝啬给他,她趁着地面努力的站起身来,顾不上此时身体有多虚弱无力,连忙抓住就近的一个人问,“我哥呢?你们有没有找到他?”
她还记得她是被慕淮南带回来的,后面应该是这些人搭手救上来的。
被她抓住的人懵了一下,一时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不解的问,“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么,难道……掉进海里的还有别人?”
听着这句话,盛夏就应该听得出来,他们从海里上到游艇上后,慕淮南……没有告知其他人盛斯顾也落入了海里。
他不仅仅是把盛斯顾推进了海里,现在……根本连救都没想过要救。
心忽然就冷了。
比之前亲眼看着慕淮南将盛斯顾推进海里的那一瞬间过大的冲击,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跟意思,她的心几乎冷到了极致,不知道是因为浑身都湿透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的缘故,还是此刻明白过来的意思让她有了心理作用,她的身体开始在逐渐打颤。
战栗着,瑟瑟发抖。
目光也在顷刻之间扫视向原本半蹲在甲板上,此时已经慢慢站起身的慕淮南,她的眼神说不出是受伤还是惊恐着仿佛今日才认识他一般。
可是,面对着他看不出情绪的漆黑眸子,她从他的脸上甚至看不见半分的后悔跟愧疚之意,好似他要的那条命,无关痛痒,他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也没有要跟她忏悔的模样,令她喉咙哽咽得发疼。
心头上像被沉重的巨石压得她几近窒息,过了没有多久,她用了极大的努力才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收回来。
回头看向围聚在他们周围的人群,她艰涩而困难地开口,嗓音低低的,像是无力极了,“还有一个人掉到海里了,麻烦你们……帮忙找找,让人来一起帮忙找找……”
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她哽咽而绝望得厉害。
站在甲板上的所有人听见她的话,脸色都变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而现在显然也不是追问着这种事情的时候。
立刻有人主张道,“大家伙儿赶紧去通知人,让游艇停下来一起找找。”
毕竟事关人命,在这样黑夜中的大海里,片刻的停滞都会令那个人丧失生命,所以谁也不敢倦慢。
很多人一哄而散。
有懂水性的人换上泳装下海去找,有人乘坐小型游艇,也有人拿了快艇,各种各样可以用来寻找用的工具全被用上,也有其他的很多人站在这艘大型的游艇边沿,努力的朝着海面看去,纷纷试图在如浓墨似的海面上找出其他的什么人影。
而盛夏站在原地里,身体僵住了般一动不动着。
这时闻讯赶来的盛清妩跟霍靳等人也匆匆来到了甲板上,盯着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的两人定定的站在原地,盛清妩来到盛夏跟前,蹙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霍靳也是担忧着,“刚才听人说你落水了,是慕先生下去救了你,还好你们都没事,但怎么好好的就落水了?”
游艇的安全性是很高的,只要不是故意的就没这么容易落水。
说盛夏是不小心掉进水里的……这种话说出来没人会相信。
盛夏喉咙宛如被什么卡住,脑袋垂得很低,眼眶通红着半响也说不出一个字,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真的说不出来。
盛清妩看着她的这个样子,眉梢皱得更紧了,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盛夏,“刚才来的路上我听到有人说还有一个人落水了,是谁?”
盛夏张了张嘴,喉咙沙哑而艰涩得厉害,“是……”
“盛斯顾?”没让她说完,盛清妩就把话接了过去,压低了声音,沉沉地道,“是不是他掉进水里了?”
盛夏掉进水里被慕淮南救上来的事情已经在整艘游艇上都传了开,而过去这么长的时间,若是放在平时盛斯顾早就应该出来了,然而现在……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盛清妩稍稍动一下脑子,就已经猜出了答案。
盛夏回答不上来。
但她低垂着头沉默的模样,显然已经是默认了她的话。
盛清妩面色顿时就僵了,没时间过问是怎么回事,她即刻转身对身边的男人道,“霍靳,立刻派人找他。”
知道这件事刻不容缓,霍靳也不多言,跟着她一块转身去吩咐人寻找盛斯顾的踪影。
游艇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找着落入海里的盛斯顾,唯独盛夏跟慕淮南站在甲板上迟迟不动。
盛夏不动,是因为她不知道,慕淮南究竟想干什么。
或许,她在等他的一个解释。
只是事情的发展并没能像她预期的那样,做出了把盛斯顾推进海里的这种举动后,又没有在第一时间让人立刻去找盛斯顾踪影的他,更没有要对她解释什么的意思。
看着所有人都去搜救了那个男人,而站在甲板上的他们此刻然而无人理会,慕淮南见身侧有下人拿着两条干净的浴巾过来,对他说,“慕先生,这是霍先生跟霍太太吩咐给你们送来的,他们让您跟慕太太先回房休息,游艇上有私人医生,等会过去给你们检查身体。”
暗沉的眸子淡淡轻阖了下,慕淮南拿起下人手上的一条毛巾,走到盛夏的身后时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低声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地道,“先回房休息换一身衣服,晚上海边风大,你这样容易着凉感冒。”
“为什么这么做。”
听出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没有想要道歉的意思,盛夏冷冷地推开他的手,侧回身来看他,一双黑白分明被水雾染上的眸子略略通红着,她嘶哑的声线说出来的语言都着微微的颤抖。
接触上她泛着泪光的眸子,慕淮南沉敛下眸子,淡淡着仿佛没有感情似的说道,“先回房。”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盛夏的理智被他风轻云淡似的毫不在意的口吻几乎给瞬间摧毁了,她返过身来抓住他胸前湿意遍布的衣服,哽咽而沙哑的嘶吼,“说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他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非但不仅把他推下去,甚至根本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下人听到这句话,脸色徒然就变了。
诧异的,下人看着面对面对峙着的两个人。
慕淮南眸光淡淡,“这是迟早的事情。”
他随意的口吻,颇不以为意,却听得盛夏浑身一震,凝滞的眼,带着赤红的僵硬之色,泛白的唇动了动,“什……什么意思?”
掀起波澜不兴的眸子看着她。
他说,“本来慕家跟盛家就有一定的仇恨存在不是么,难道你以为……我能跟他和平相处?”
她呆住了,像是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他宁可跟你断绝关系,也不能接受我们在一起,从这点你早就应该看得出来,我跟他是水火不容的。”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就是自带的,盛斯顾跟慕淮南两人,总是能一个看一个不顺眼,如若中间不是有一个盛夏的存在,如若不是盛斯顾因为盛夏而入狱了两年,倘若换个场景,倘若是在商业圈里碰见,两人都会是彼此强劲的敌手无疑。
“所以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论原因是什么,你本不应该需要太意外。”盛夏听见慕淮南低低淡淡的说,“这样的事情,就算今天不发生,迟早有一天,也会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发生。”
只是今天这个场合对他比较有利,而他也知道盛斯顾可能没想到他会在突然之间要置他于死地所以没有防备,他才能这么轻易的得手。
如若换个场合,换个地点,换件事情,结果也许未必是这样。
也许……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他的每一个字都随风灌进她的耳里,盛夏看着他,却感觉陌生极了,仿佛站在她眼前的男人,是一个极度陌生到让她不认识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低低的,她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掉了,“是我应该接受现在发生的事情吗?”
慕淮南睨着她,菲薄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没答话。
然而他的沉默不语,宛同她说的话是对的。
其实她也早就知道,盛斯顾跟他不对路,两个人的气场不知道是不是天生不合,一见面就会有种虎视眈眈的警惕冷然感,纵然她有心想要撮合他们的关系,让他们别对彼此有那么大的意见,然而那是毫无用处的。
抓住他胸前衣服的手渐渐就无力松了开,盛夏含着眼泪笑得自嘲,彷如有刀片在凌迟着她的心脏,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喉咙愈发的哽咽而难受着,后退了两步。
她通红含泪的眸子轻然的望着他,如同正在看着一个陌生人那样,“慕淮南,直到现在我才看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她说,“你亲手手刃了我一条命。”
就像是用他的双手,狠狠地要了她的命。
整个脑海都在疯狂绝望的杂乱着,扔下这句话,她倏然转身——
慕淮南抬起漆黑如夜色般暗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转身离开的瘦弱背影,却读出一股名为崩溃的情绪来。
他的脚步本能着要往跟上去,可是骤然间脑海中不知道掠过了什么东西,他刚欲要迈出去的步伐又倏然停了下来,挺拔的身形僵僵地定在原地,宛如夜色中挺立的塑像。
淡淡的垂下眼皮,他手掌按在又在发疼的右上腹,一双好看的眉梢微微的紧拧着,令他没再往前跟上一步,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忽然的,他也是笑。
笑声低低的。
直到现在才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么……
这一晚,原本喜庆连绵的婚宴变成了搜救人的画面,而盛夏也没有回去换衣服,在跟慕淮南分开之后,她就投身到搜救的队伍里,跟着所有的人一起搜索着盛斯顾的身影。
可结果,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了。
哪怕她心里奢望着能有一丝丝的转机,哪怕她奢侈的期望着会有一些希翼的希望出现,最后的结果,还是将人挫败得无所遁形。
纵然他们搜救了整整一夜,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部都用了,整个汪洋的大海里,早已没了盛斯顾的身影。
他已经消失在海里。
搜救的人在后半夜的时候大多数都因为困倦而逐个逐个的散了去。
等海面上遥远的天际边露出鱼肚白时,连最后那波跟着盛夏一块搜救的人也带着她回到甲板上,道,“光靠我们的这点人力看来是找不到的,而且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在海上流动性很大,不说当时出事是在哪个位置已经不知道,他也不可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不是被海水冲走了,就是有可能在什么地方沉到海底时被鲨鱼什么的也吃了……”
刚要说出来,貌似意识到这样的事情太过残忍了,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她的什么人,才让她这么奋不顾身不休息也不吃不喝的跟着他们找到现在,但应该是她很重要的人这点,他们都还是看得出来的。
于是话还没说完,那人就识趣的闭了嘴。
同伴们也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们也尽力而为了,现在单靠我们是不行的,这件事回去之后报案处理吧。”
虽然报案处理,得到的结果应该跟现在没差,但目前他们也只能是这样了。
几个人都是疲惫到了极致的,神情倦倦的各自相继离开。
天色亮了不少。
所有的人都困了累了,也就全部都回去休息了,整个甲板上,还剩下盛夏一个人待在这里。
至于盛清妩跟霍靳……貌似他们是在另一边,也是用了整整一夜都在搜索着,具体那边是什么情况,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也多多少少的猜测得出来。
盛夏呆呆地站在甲板上,一整夜没有半点休息令她的身体到了最为疲惫的状态,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倒下去,而她身上的衣服虽早已经干了,但沾了海水的感觉帖在身上仍旧极度不舒服。
脑袋也在昏昏沉沉的,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不清着彷如有光影交叠,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定定地站在甲板上,抬着目光空茫地看着已经变得除了海浪声便是无声无息的海面,肿胀通红的眸子如同充血一般遍布了血丝。
一望无际的大海,此时忽然感到无尽的绝望。
疲惫到极致的身体终究是熬不住了,她整个人都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双腿无力的跪坐在地上,颤抖不已的手掌捂住了脸,想要嘶吼却又什么都嘶吼不出来,只能是将整个苍白的脸都掩饰在双手间,低低无声的绝望。
无穷无尽的崩溃,彷如决了堤似的蔓延而来。
身体在控制不住的瑟瑟发着抖。
而这样极大的情绪冲击,以及熬过整整一夜疲惫的身体终究不再是她的意识所能控制,盛夏只感觉眼前黑了黑,一阵阵的眩晕直袭而来。
“盛夏——”
在她倒下去之际,一个男人的黑色身影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