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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堂的前一日,唯唯就住进了盘龙岭附近村镇的大客栈里,等待著明日的迎亲队伍。
似乎明日的成亲拜堂影响不了她的心情,她早早就上床安寝,很快就入眠了。
成亲当天,实在是忙碌又累人的一天!
一大早,罗丰镇就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因为迎亲队伍已经来到客栈接人了,镇上的百姓也都围在主要大街的附近,准备等待迎亲队伍的游街。飞鹰社为了宴请各方的宾客,除了在盘龙岭上摆了一百桌外,更在罗丰镇内办了五百桌流水席,大手笔地宴请镇内的村民和宾客的随从享用,算一算,里里外外加起她穿著非常累赘的礼服,盖著红巾盖头,被扶上花轿,等热热闹闹游完街后,到霁心台的大厅拜堂。
花轿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上了盘龙岭,而唯唯的头也昏了,只见下了花轿的她步履蹒跚,差点向前扑倒在地,所幸身旁的媒婆顺手扶住了她。
唯唯在心中偷偷地驾著,全怪玉润坊做的凤冠太过笨重了,害得她走起路来像只大笨熊一样。真是难看!完全把她理想中待嫁新娘的美丽画面给破坏了。唉!
唯唯手牵著一条红绫布,又是跪拜又是起身,全由身旁的媒婆和丫发小花儿来帮忙,否则依她那一身沉重累赘是不可能独自“跪拜”完全程的。终于——随著在场宾客的拍手鼓噪声,一句“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时,唯唯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虽然被盖在红巾下没有人瞧见。
唯唯被扶进了卓野住的篱落楼内。新房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四处张贴双喜字,使向来沉肃朴实的篱落楼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媒婆在她耳边轻道:“唐姑娘,你要乖乖坐在这里,千万不可以乱跑,或是把头上的盖头掀开哦!记住。”
唯唯一听媒婆要丢下她,连忙掀起盖头一角,问道:“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吃些东西?人家的肚子好饿哦!”从清晨到现在她还不曾吃过东西,肚子自然饿得叫翻天了。
“等新郎进来掀了头巾后,你们两人喝过交杯酒,就可以吃些桌上的吉祥菜肴。”媒婆摇著头离开新房。当了三十多年的媒婆,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勇敢”的新娘,就连在洞房花烛夜她都“面无惧色”只担心饥饿的肚子,丝毫不害怕接下来的重头戏——洞房。不知是迟钝到毫无知觉,还是大胆到无所畏惧。
等媒婆步出新房,唯唯才出声催促伺候在旁的丫鬟小花儿。
“小花儿,快把我的桂花蜜饯拿出来给我解馋。”唯唯一手扯下红色的盖头。
“小姐,你不可以把头巾拿下来啊!”小花儿轻呼一声,又把头巾盖回唯唯的头顶。
“蜜饯拿来。”唯唯伸出白玉般的手掌,大大方方地要起蜜饯来。
小花儿无可奈何地拿出已被魁首列为禁品的蜜饯,遍在唯唯手上。
“小姐,省点吃。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放心,洛小扮答应我以后只要他有下山,就会替我偷带桂花蜜饯上来。”这是卓风笞应给她的结婚礼物。
“噢!”小花儿正要说几句称赞的话时,却发现有一名姑娘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门口,她不禁尖叫出声,赶紧护在唯唯的身前。
“怎么了?”唯唯又拉下头巾道。
她看到一身黑衣劲装的方月华时,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方月华怎么又来找她麻烦了!以前她是带著好玩的心情被方月华擒住,现在她可没那个闲情逸致陪方月华玩游戏了。
唯唯站起身,把个子比她还小的小花儿推到身后。缓缓地摘下凤冠道:“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今日你又来找我做什么?总不会是来恭贺我新婚吧!”
方月华艳丽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慢条斯理地道:“只有你死,才能稍泄我心头之恨。”
唯唯大受侮辱地跳了起来,不平地道:“这关我什么事呀!”一向人见人爱的她被人如此怨恨还是头一回咧!她那小小的可爱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也难怪她会大声的抗议。
月华愤恨地道:“是你多管闲事救了行青那个贱人,害我没有机会嫁给皖尧,变成吕夫人;是你煽动陈师爷这个吃里扒外的老头儿策动内乱,使血狼帮元气大伤,欲振无力,把我与贾帮主称霸武林的美梦打破了。你说,我不该恨你吗?”她那花容月貌已被仇恨扭曲成丑恶的线条。
唯唯被她充满恨意的话吓了一跳,不禁用手拍拍胸脯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废话少说!纳命来!”她拿起剑向唯唯砍了过去。
唯唯快速地将小花儿推向窗边,希望她能爬出去求救,自己则机伶地躲过迎面而来的那一剑,嘴裹不忘大喊:“救命呀!杀人啦!”
唯唯绕著桌子跑给她追,看见小花儿还楞在那里,不禁大声嚷著:“小花儿,快跑出去求救啊!”就在这么一个不留神,唯唯被方月华拿剑在后背划了道伤口,伤口大概满深的,否则她怎么会有晕眩的感觉,虽然一时之间还不会疼痛到难以忍受,但也挡不了多久了。
小花儿本来已听从唯唯的话跑了出去,但一听到唯唯的痛呼声,又转身跑了回来,用力扶住她,不让她倒下。
“你又回来干嘛?”唯唯气道。
“帮你呀!”小花儿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会被你害死。”她埋怨道。本来她想靠著小花儿的出去求救获得生机,没想到小花儿又跑了回来,唯唯头晕目眩地想着,再也跑不动了。
而这两名呆呆的主仆,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锋利的长剑住她们身上砍去呢!
“啊——”两人同时尖叫出声。
可惜剑还没来得及砍在她们身上,方月华就被制倒在地了。制住她的是一脸盛怒的卓野。幸好他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赶来。
卓野怒吼地道:“去前厅找颜前辈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小花儿虽然被他的怒吼声吓得半死,但仍快速地跑了出去。
卓野大步地跨向唯唯摇摇欲坠的娇躯,大手一横地抱起她,没想到惹来她痛得像鸭子一样“啊!啊!”叫个不停。
“你弄痛我了!洛大哥。”唯唯痛得冷汗直流,差点儿昏厥过去。
原来卓野只看到满地的血迹,还不知道她伤到哪里——唯唯穿著红色的霞帔——才会不小心弄痛了她。
他满脸懊恼地把唯唯平放在床上,让她侧躺著,自己则坐在床沿,小心翼翼解开她的衣襟。
“洛大哥,你在干嘛?”唯唯一脸惊恐地抓住自己的衣襟,虚弱地问。
卓野小心地板开她紧抓衣襟的手,眉头紧蹙地道:“替你检查伤口。”
显然他很气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她才刚嫁人洛家就受伤,也难怪他会怒不可遏。
“噢!可是你不能偷看哦!”天!这小脑袋究竟装了些什么?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倩担心这个。
卓野真想一手把她捏死!丈夫看妻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还敢警告他。一个受伤的人哪来心思“胡思乱想”!
“你放心好了。”当务之急是先骗骗她,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免得背后的伤口血流不止。
不过,她的担心实在是非常多馀,因为她的伤口在背后,就算卓野再怎么君子,无可避免地还是会被他看光光了。
就在她东遮西掩的干扰情况下,卓野终于把她的衣服脱完了,也使得他终于看到了她背部的伤口。
一道血口由她的右肩膀处延伸到腰部上方,大约有他一个手掌的长度,伤口不但很深而且血流的速度非常快,已经染红了被褥。
他眉头深锁的表情,让唯唯以为他又要训她了,连忙开口辩解:“洛大哥,你不要骂我。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错,是她无缘无故跑来砍我一剑的,而且我是受伤的病人,你应该‘更’温柔地对待我才对呀!”暗示著他的表情太过严厉吓人!
“既然知道自己是受伤的病人,就应该乖乖地在床上,别净说些有的没的。”
这时颜天宇带著卓风匆忙地冲进来。
“让开,让开!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外头候著,等会儿小花儿送热水过来时,再让她进来,其馀的人都不准进入。”他威严十足地下命令,然后把门关上,将注意力转向唯唯。
颜天宇小心翼翼地检查伤口,嘴裹不忘笑道:“丫头,你怎么老是闯祸啊?”
“师父,人家的背痛得要死,你还有问工夫训我。”唯唯发出微弱的抗议。
“你这伤口太深太长了,待会儿还有你痛的咧!”他高兴地咧嘴直笑,仿佛很得意唯唯终于有落入他手里的一天了。
“师父,我知道你对我的‘怨恨’很深,但千万不可以公报私仇哦!免得坏了你一代名医的头衔。”她看师父笑得跟傻子一样,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这师父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想办法整她,所以她乾脆把话挑明了,免得遭到不明的“暗算”
颜天宇的意图被她识破,心里还真是不高兴,只见他敲了她一记响头,道:“你当师父是那种公私不分的小人吗?真该打**!好了,闭上嘴乖乖地休息吧!”他从药箱拿出一个小紫玉瓶。
唯唯一看到那个瓶子,马上哇啦哇啦地大叫:“师父,你好狠哦!居然用最痛的止血散,怎么不用‘冰心散’呢?”
“缺货。”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把止血散住她背部的伤口均匀撤去,对她杀猪般的尖叫声充耳不闻,其实心里高兴得很。
把唯唯包扎好了以后,颜天字才眉开眼笑、神采灿然地走了出去。可惜他一踏出房门就瞧见卓野一脸怒气冲冲地瞪著他,把他的好心情都给破坏了。“你把唯唯怎么了?她怎么叫得那么凄惨?”就是太明白颜天宇和唯唯之间的明争暗斗,以整倒对方为乐,所以卓野才会这样问。
“没事,没事。只不过晕了过去而已,经由我这个超级名医的急救,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新娘子来。”颜天宇对于唯唯痛晕过去的事轻描淡写,但对于他的医术却大大的赞扬一番。
卓野不信地挑起右眉,怒气未平地道:“晕了过去?”
“是啊!”他兴高采烈地道。“这丫头平时最怕痛了,只要稍一有伤口,她就会痛得哇哇叫。真是有趣得很!”
卓风一看到他大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连忙开口阻止颜天宇:“颜前辈,你刚才不是说酒喝得不过瘾吗?走,我们到大厅去好好喝一杯。”哪有人在病患的夫婿面前宣扬他如何虐待病人的?真是呆!
“对!对!我们走吧!”颜天字显然也知道自己一时失言,所以哥俩好地搭著卓风的肩,打算顺著他说的话离开现场。
“慢著!顺便把方月华带去地牢好好关著,尽可能地找出师妹所中之蛊的解药。颜前辈,拜托你了。”卓野低沉地道。
“嗯!全交在我身上。”颜天宇满口的保证,不知怎么的,每次一看到卓野,他的心总觉得沉甸甸的,不晓得他的宝贝徒见究竟是看上卓野哪一点,害他在这里受苦受难还兼被人管。唯唯没事找个那么严肃正经的夫婿干嘛!简直是存心找罪受嘛!
唉!现在抱怨这些也没有用,他这徒弟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如今当务之急是把解药找出来,然后带著玉笙赶紧下盘龙岭“逃”回他的老窝隐居起来,从此不问世事,免得他那大徒弟清醒后,开始找他的麻烦,算总帐。
“大致来说,蛊毒的施放,有所谓‘死蛊’和‘活蛊’两种不同的方式。”颜天宇停下来,喝口热茶。
皖尧着急地道:“那青儿中的是哪一种蛊毒?”
行青和卓风也张大眼睛,看着跟他徒弟唯唯一样爱吊人胃口的颜天宇。
“死蛊是利用晒乾的蛊尸或蛊卵,将之研磨成粉,置于食物、饮水或空气中,使人在不知不觉中吃下肚内或吸进体内,而中毒;而活蛊是练蛊之人,以本身精血,蓄养活生生的蛊虫,用以侵入人的体内。而这名女娃中的是‘本命蛊’,也就是练蛊之人在自己体内,养一只和自己生命息息相关的蛊虫,虫在人在,虫亡人亡,这是所有蛊毒中,最厉害也是最残酷的一种。”“但唯唯上次说可用药物来控制蛊毒的动静呀!”卓风好奇地道。
颜天宇轻抚著灰白的胡子,笑道:“如果药材搭配的好,理论上是可以控制所有蛊毒,包括本命蛊。唯唯用自己想出来的药材替这名女娃抑制蛊毒,竟安然无事,可见得她还有点小聪明。不过,蛊毒还是尽早解开比较好,免得夜长梦多。”
皖尧急道:“怎么解?”
“第一种方法,是要下蛊的人逼出在这名女娃体中的蛊毒;第二种方法是杀了下蛊之人,反正蛊在人在,蛊亡人亡,还不简单。”颜天宇为众人详细解释。
他见其馀三人面面相觑,全没主张,不由轻叹道:“我看杀了那女魔头算了,反正她为了提早练好本命蛊已经走火入魔了,不出半年必定全身腐烂而死,现在杀了她,算是帮她提早结束痛苦而已。唉!江湖事血腥残酷,这也是我不要唯唯闯江湖的原因,没想到她那白痴老爹竟和她打赌,让她惹来杀身之祸。”看来,颜天宇还颇不舍得唯唯受伤之事。
“我去派刑堂的人下手。”卓风转身欲走。
“等等!”颜天宇叫住他。“你顺便通知卓野,说我要带玉笙和袁大、袁二回山上去了,叫唯唯没事尽量不要回山上去。”颜天宇丢下这一串话,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打算“避祸”去了。他跟唯唯相处那么多年,哪会不知道她“有仇必报”的本性。此外,他急著回去也是因为不想让玉笙被大徒儿唯唯教坏,成了唯唯第二,那他岂不又要做牛做马地服侍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