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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岁月,匆匆又过了数天。
严路寒又去看了几次有灵蛇守护的“龙涎果”但令他讶异的是,这只有千岁之龄的金蛇似乎有一点委顿不振,不像先前看到的精神奕奕。
他计画明早再去隐密的山谷看一次,如果金蛇还是一样精神颓丧的话,他打算迷昏金蛇,进入它守护的裂缝中检查看看有无异状,要是“龙涎果”已经成熟了,他还可以顺便摘取下来,一举两得!
不过,有个先决条件是,绝对不能让玉笙跟去。
因为她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怕他还未到谷底就已经被她的问题给烦死了,而且,他发现玉笙具有相当强烈的同情心,万一她同情心泛滥,指责他“欺负”金蛇,他该怎么办?为了避免这种好笑的情况发生,他绝对不会让玉笙知道他明早的计画,更遑论让这丫头跟了。
说来好笑,他已经渐渐习惯玉笙三不五时的出现了。有时一日没有听到这丫头的聒噪声,他还真是有一点不习惯呢!
曾几何时,他这么一个孤僻冷傲的独行侠,竟然会用“习惯”两个字?
这要是让他唯一的知心好友关绍箕知道了,肯定会乐得从病榻上滚下来,大喊“有进步”
关绍箕向来厌恶他对什么事都一副冷冰冰、不以为意的模样,曾经试图“改造”他几次都失败了!最后只好心灰意懒地任由生性孤僻的他“我行我素”下去。
没想到在黄山不过数日,他已“习惯”玉笙带着她的宝贝弥猴“五点”
大呼小叫地出现在他的木屋前,而且每次一定会收到她的“救济”——虽然她嘴里郑重否认不是在可怜他,但心里头一直认为他是医术奇烂的大夫,所以,才会穷途潦倒到这个地步。故她常常会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带些“救济品”给他,这些救济品大都是她与“五点”四处张罗来的,包括一些水果、鱼类等。
对于这种同情心过度泛滥的小丫头,严路寒实在不想疾言厉色地赶走她,只好冷着一张俊脸对她不理不睬,希望她能知难而退,不要再来打扰他了。可惜,对于这迟钝无比的丫头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反倒使她认为他是在人世间受到太多的打击,所以才对任何事物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对他更加同情之馀,她竟然得寸进尺地开始对他讲一些“激励”的话语,一副深怕他想不开的忧心模样。
严路寒在屡次对她解释不通的情况下,基本上已经放弃纠正这丫头荒谬的想法了,省得白费唇舌!
此外,知道有人关心他的感觉真好,以前在他“医芦”所在的洛阳时,上门的人都是怀有病痛想要来求医,基本上是没有人会关心大夫的感受的。而他的好友关绍箕虽然挺关心他的,但由于都是江湖中人,一年想要多见几次面都难了,更何况是关心呢1“严大哥!”一声娇脆的叫唤声打断了严路寒的沉思。
玉笙提着一串滴着水的草鱼出现在门口,后头跟着与她形影不离的“五点”
“你怎么来了?昨天你不是说有一个‘关乎生死’的重要事情要做吗?”严路寒好笑地引用她昨天说的话,回想起这丫头那时一副异常严肃的小脸蛋,仿佛真的面临到生死关头一样,就让他忍俊不已。
玉笙不待主人的邀请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木屋,将手里那串鱼放在桌上,坐在严路寒对面。
“我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她的美目有些不安地四处飘移,努力等待严路寒反问她是什么任务,这样她才可以把她小小的要求说出来。怪哉!严大哥怎么还不问呢?
玉笙决定换另一个方法。“对了!我和‘五点’今早闲闲没事做,所以去小溪里抓了几条草鱼,给你换个口味吃吃。”她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这件事。
“是吗?”严路寒不动声色地道。这丫头平常“救济”他的时候,为了避免伤到他的男性尊严,总会找一些“拙拙”的籍口,怎么这次会一反常态呢?这丫头八成有问题!
“然后呢?”玉笙一脸期待地瞅着严大哥瞧,希望他能吐出她想要听的那两个字。其实,有时候跟一个“不善表达”的男人在一起也是挺苦恼的,尤其是在她现在这种“艰难困厄”的时候。
严路寒弯下腰与“五点”玩得不亦乐乎,接着才明知故问的勉强抬头回她一句:“什么然后?”
玉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激动地嚷嚷着:“你应该向我道谢才对呀!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貌哩!这样我才可以趁机提出我的小小请求”她还未说完,就慌乱地捂住嘴巴,一副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的懊恼模样,双眼还警觉地睁得圆圆的,望向与“五点”玩“剪刀、石头、布”的严大哥。
“原来如此!”严路寒将身躯坐正,顺手将“五点”抱起来放在玉笙的膝盖上,一脸沉思地看着她。“说看看你那小小的请求吧!”原来这小丫头也有苦恼的事,他还以为她一直是无忧无虑的。
玉笙兴奋得眼睛一亮,开心地道“严大哥,你愿意帮我呀?”耶!她终于可以把“烫手山芋”丢给严大哥了。
“姑且说来听听,如果不是过分的要求,我倒是可以帮你。”严路寒淡淡地道。
玉笙一听,原本黑亮的瞳眸竟绽放出光华四射的愉悦光彩,赶紧从怀中掏出一本破烂的本子,兴匆匆地递给严大哥。“太好了,严大哥,这就交给你了。”
严路寒纳闷地接过那这本又烂又厚的本子。
“这是什么呀?”
“事情是这样的,”玉笙眉开眼笑、乐不可支地道:“师父在下山前,吩咐我一定要把这本‘经络学’看完,否则明年端午就不能随他下山玩,可是我这个人向来就讨厌这种枯燥的书,每次看不到几页一定会睡着的,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明年我肯定不能下山玩,这岂不要了我的命,所以”“说重点!”严路寒知道她“言不及义”的坏习惯非常严重,如果任由她继续发挥下去,她可能唠叨到天黑还未讲到主旨。
“嘎?!”她刚才说的不就是重点吗?怎么严大哥“听故事”的能力那么差呀,八成是因为他没有什么朋友可以聊天的缘故。
严路塞以为她没听懂自己的意思,所以又委婉地讲一次:“你刚才叽叽咕咕讲了半天,还未扯出主旨。”
玉笙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谁叫她有求于人,只好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严大哥,如果他再听不懂,她就没办法了。
“重点就是,我要你帮我把这本‘经络学’看完,然后告诉我里头的大概内容,好让我能过师父那一关,而且,严大哥,你最好是在十天内把它看完,因为师父快回来了,我怕‘我们’会来不及!”
原来玉笙的“小小请求”就是要他帮她作弊!太恶劣了!
严路寒没想到玉笙会异想天开到这种地步!两道英挺的剑眉顿时皱了起来。“为什么?”
玉笙先是讶异地看他一眼,继而丢给严路寒一个“你很笨哩”的不耐眼色。“因为你也是一个大夫呀!对这种枯燥乏味的书一定很能‘适应’,读起来就比较不会睡着,自然比我这样呆呆地看快多了!”
“你不是认为我的医术奇烂无比吗?怎么敢冒险让我替你看完这本‘经络学’呢?你不怕我把它搞砸了?”严路寒淡淡地反讽着。
玉笙不悦地斜睨他一眼。“我当然怕呀!但时间实在快来不及了,我只好‘孤注一掷’了,也许能够‘置死地而后生’也说不一定!”她的语气并没有带着浓厚的希望,显然对严路寒不是很有信心。
严路寒登时语塞,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她生气?否则,这丫头怎么老是贬损他呀?
不是认为他穷困潦倒,就是沾沾自喜地推论出他医术奇烂无比。他这是招谁惹谁?
唉!倘若帮她完成这“小小”的请求,岂不间接害了她?但是如果不帮她,这小丫头肯定当场翻脸,不再理会他了。而且一向善恶分明的他,接受了她那么多的“救济”后,不帮她显得有一点说不过去。
“好吧!我可以帮你。不过,在我看完这本‘经络学’后,你一定得乖乖地听我把内容简述一遍。”
“当然!”玉笙点头如捣蒜地应允了。
天色尚未大亮,严路寒就已经走在通往山谷的山径上。他之所以选这个时刻!就是要避开几乎整夭缠着他的玉笙,若是让这丫头粘上,他今早的计画就泡汤了。
他背后背着样式古朴的药箱,慢慢走在沾着露水的山径上。
突然——“汪汪汪”一声熟悉的狗吠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久,他果然看到一道黑影朝他猛奔而来,接着黑影便停在他身前静静地看着他。
“小子,很久没看到你了,看来你过的还不错嘛!”严路寒拍拍大黑狗的头,注意到黑狗胖了不少,显得更加庞大凶猛。
“‘小毛’,等等我!”一句娇脆但气喘吁吁的叫声,从严路寒的右边传来,乍听之下,倒有一点像他今早急欲避开的那丫头的嗓音,他连忙安慰自己不可能,他相信此时玉笙八成还在呼呼大睡。
但接着出现的倩影打碎了他的自我安慰。
只见玉笙喘吁吁地吐着舌头从右方的树林跑了出来,看见他的人后,竟猛然停下身影,显然比他还要吃惊。
玉笙难以置信地看着严路寒——“小毛”的前主人——她不过是出来溜溜狗而已,怎么会衰到当场被严大哥逮着呢?况且,在出门前她还特地算了一下,故意选在这严大哥不知道的地方溜狗。岂料人算不如天算!
天!要是严大哥知道她的恶劣举动,八成会气得把她的脖子扭下来!
玉笙踌躇不安地慢慢踱向严路寒,美目则是不悦地瞪向躺在严路寒身边,快速“变节”的“小毛”难怪它今早一反以前温吞吞的个性,兴奋得猛往前冲,原来是闻到前主人的味道。
“严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玉笙“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模样,走到他身边。这招叫“先发制人”!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严路寒静静地反问她一句。对于她的出现,严路寒除了暗叫倒霉外,还是暗叫倒霉。怎么会如此巧合呢?还是早点打发她走吧!
“呃这里清晨空气新鲜嘛!你呢?”她支支吾吾半天!才努力扯出这一段合情合理的话来搪塞他。
严路寒不动声色地回她一句:“这里空气新鲜。”这丫头没事那么心虚干嘛?难道她做了不该做的事?咦!他刚才好象有听到她喊一声什么“小毛”的,莫非是指他身边的这只大黑狗?
严路寒回想起他已好几天没看见这狗儿了,难道是被爱动物成痴的玉笙“带”回家了?难怪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可恶!严大哥好诈喔!竟然偷用她费尽心血才苦思出来的籍口。没关系!她还有第二招“笑脸攻势”
玉笙露出一抹异常谄媚的笑靥,巴结的道:“哎呀!严大哥,你这只狗狗好漂亮喔!”语毕,还伸出青葱玉手友善地往“小毛”头上摸去,可惜大黑狗“小毛”对她还是一副不理睬的模样,一点都不合作。
严路寒看了险些笑出声来。
看来玉笙对动物的魅力还是有限,否则,给她养了那么多天的大黑狗,怎么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呢?天!这一定对她的自尊心打击很大,这丫头向来对她无往不利的动物缘深以为傲,常常口沫横飞地向他吹嘘着她的厉害,没想到她对动物也有“不灵光”的时候——可怜呀!
“这只狗不是我的。我有一次在小镇里凑巧救了它一条命,后来它就一直跟着我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玉笙眨巴着灵亮清澈的圆眸,惊讶错愕地瞪褫着严路寒。“你是说这只狗狗根本不是你的,先前我是白担心了?”天!想到她这几天的提心吊胆、谨慎防备全都这样“浪费”掉了,就叫她心有不甘。
“没错!”严路寒颇为含蓄地点头。“如果你喜欢这只狗的话,可以把它带回去养养看。不过,它的个性相当凶猛、难以控制,对于不熟识的人,它通常会先咬上几口再说。”
玉笙一听严大哥要把“小毛”送给她,乐得跳起来,乐然笑道:“好!好!我要养狗狗。严大哥,你放心,我又疋会好好照顾它的。”哈!虽然过程曲折些,但“小毛”终于是她的了。
严路寒见她乐成这个模样,便低头跟黑狗吩咐几句,于是狗儿就不甘愿地站起来,走到王笙身边。“好了!你快把狗儿带回去吧!”
希望这丫头能带着黑狗快快乐乐地回家,把他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疑问忘掉。
“好1再见了,严大哥。”玉笙试着向前走几步,见“小毛”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即使是它的态度依旧不甘不愿,但已足以让玉笙乐得眉开眼笑,没有多想就带着“小毛”高兴地走了。
严路寒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该死!“龙涎果”不见了!
严路寒面色铁青地站在岩石裂缝中,瞪着眼前这棵空空如也的果树,外头地上躺着昏迷的金蛇。
该死!这“龙涎果”怎么可能不见呢?这方圆数十里内明明没有人烟,除了玉笙那丫头外;就算有人烟,他们也不知道“龙涎果”的所在呀!
何况“龙涎果”尚有灵蛇守护,一般寻常动物根本进不来,更遑论是偷摘“龙涎果”了。但这“龙涎果”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这样消失呀!
可恶!必绍箕一旦寒毒再发作,就命在旦夕,但是在剩馀的两个月内,要他去哪里找至刚至阳的灵药去医治他的寒毒呢?如果灵药这么简单就找得到的话,就不叫做灵药了。
“严大哥”玉笙发抖的娇柔嗓音从外头传进来。
该死!这丫头又来这里做什么?
严路寒低声诅咒,沉着一张臭臭的俊脸!愤怒地走了出去。
玉笙全身发软地站得远远的,惧怕的眼神一直不敢直视躺在地上的那条巨蛇,要不是为了找严大哥,她才不会再来这个令她头皮发麻的鬼地方哩!严大哥没事来这里做什么呀?她暗忖道。
“你又回来做什么?”严路寒冷硬地问道。
咦!严大哥的心情好象非常差喔!怎么一张脸臭成那样?一点都不像平常有点儿“冷冷”的严大哥。
对于冷冰冰的严大哥,玉笙都能三不五时“视若无睹”地去打扰他,更何况是脸臭臭的严大哥。所以,只见她皱起可爱的俏鼻,理直气壮地道:“人家是担心你会被那只金蛇咬伤,所以特地跑回来警告你。不过,看来我是白耽心了。”说着,她的一双晶莹美目还若有所指地瞟向那只金蛇。
“你曾经见过这只金蛇?”严路寒激动得抓住笙玉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当然!”严大哥怎么了?她从未见过他这么激动。“我不只见过它,‘五点’还曾经跑进它的蛇窝,偷了两颗漂亮的朱红果实出来呢,”玉笙骄傲地抬起小巧的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模样,彷佛忘记她曾经为“五点”偷摘了两颗不能吃的果实气了半天。
“是‘五点’把‘龙涎果’摘走了?!”严路寒有几分怀疑地斜睨着她。没错!“五点”那颗贼贼的猴脑可能知道这“龙涎果”的灵效,但它绝对过不了金蛇这一关的,除非有人闲着没事去帮“五点”“你帮了‘五点’?”他语中隐含指责之意。
玉笙略为惭愧地点点头:“嗯!帮了一点点。”慢着!她面对严大哥的指责没事那么惭愧干嘛?她又没做错什么事,她只不过帮了“五点”一些些小忙而已。“严大哥——”她发出一声长长的怪叫声,抗议道:“我这样‘见义勇为’有错吗?”
严路寒神色稍缓地敲了她一记响头“别闹了1被‘五点’摘去的‘龙涎果’现在在哪里?”
“在我那里呀!”语毕,玉笙还纳闷地瞅着严大哥,睁着一双困惑的圆眸,问道:“严大哥,这两颗果子很重要吗?否则你和‘五点’怎么都如此紧张兮兮的?不过是两颗漂亮一点的果实而已,又不能吃。”她最后一句话竟然还带着些许的抱怨。
严路寒听了,只能为她的“不识货”感慨地摇头,亏她还有个据她吹嘘是一名神医的师父,怎么一点草药上的基本常识都没有呢?连小弥猴“五点”都胜过她数倍,真是可悲呀!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有一点同情玉笙的神医师父了。
“我们边走边谈吧!”说完,他率先走出这个小山谷。
玉笙嘟着嘴尾随他走出山谷,嘴里还不悦地咕哝着:“干嘛神秘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