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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与世隔绝的殷流汐安然服从厉非天的命令,原本她就是被囚禁的,现在,所差的只不过是从封栖园搬到了更加幽闭狭小的石屋而已。
真是多此一举呵!对付她一个小小女子,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吗?
十年岁月,天道轮回。
凭什么,天道盟可以随意判人生死,夺人性命?凭什么,他们可以轻易决定她的生命,将她隔离软禁?这一切,凭的都是武力,都是权势吧!
正道邪道,黑道白道,只不过是胜者为王而已!
失去了殷流汐的身影,封栖园并没有沉寂。
“厉兄,魅门的秘香难道真有这么大的效力,可以控制人的心神?”南宫问一边全神贯注地仔细检视木架上数量众多的药丸药粉,一边向旁边的厉非天发问。
“除了这,我想不出别的解释。”厉非天皱眉。对于那夜在殷流汐面前的异常失神,他心中存了极大的怀疑。如果不是另有原因,以他的沉稳与定力,怎么会轻易产生错觉?
也由此推想到,当日的商略弓或许也是受了某种药物的控制,才会错指厉云真为凶手。良久,南宫问转过身轻叹一声,脸上满是挫败神色,道:“厉兄,这些药物我都已经看过,但实在找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用来安神静气调养精血的而已。”
“是吗?”心中疑虑未解,厉非天无奈地点点头。
“而且据我所知,任何药物也达不到长期控人心神的效果,即使弓儿的神志是被药物控制,难道,下手之人也是被控制了不成?”南宫问对于药物的了解甚多,对于凶手的疑惑也更多。
“唔。”厉非天沉声道“但是不管怎样,凶手是天道盟中的人绝不会错。”殷流汐不会武功,破日教的“离”曾有厉云真作证,去除后剩下的就都是天道盟的人了。
“这确实很有可能。或许,那人还藏在盟中?”南宫问看向厉非天。
各派之中,南宫问是最为信任厉非天的人。从一开始,他就认为凶手不是厉云真。
厉非天点头“最起码,只要殷流汐还在天道盟中,就有可能会引出凶手!”这就是他把殷流汐关在石屋中的原因,一个诱饵!
南宫问恍然大悟;“不错!那,我们该何时布饵呢?”
厉非天未及回答,门外忽地有脚步传入。
“报告盟主!”一名侍卫神色仓促地奔进封栖园“接山下快报,昨日离开的渌波殿、灭相府与华商派的掌门及门下弟子在半途遭到伏击,除了留在路上几个被杀害的弟子外,其他人全部失踪!”
“什么?”厉非天与南宫门齐齐一惊。
那三派的掌门自身武功高强不说,近身跟随的弟子也都是精英好手,三派同时遭遇伏击,显然是掉进了别人预设的陷阱中。
“破日教!”厉非天沉声道。
“不错!这才是破日教的最终目的。趁我们九派齐集苍彦山时施计分离,再逐个击破擒拿!”南宫问豁然惊醒。
门派之中向来以掌门为尊,拿下了各派掌门,也就等于掌握了一半的控制权,其门下弟子,有哪个敢不顾掌门安危与破日教敌对?
“来人!马上邀各派掌门到开轩堂议事!”形势严峻,厉非天与众掌门必须尽快做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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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日教。
一跃而成为武林中最强最盛的势力,哥舒离城此时的心情舒畅欢快。
现在天道盟九大派中有三派的掌门人已在他掌控中,拿下其余六派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他一点都不急。十多年都等了,再等几个月有什么关系?
站在雄伟华丽的厅堂内,哥舒离城很有兴致地欣赏着四壁镂刻的图案。
这座神秘大殿是破日教的禁地,也是他独享的空间。虽然破日教其他建筑也非常华美,但与这里比起来,简直就像平常的民居了。
高大得惊人的殿堂内,四壁全是用滢润光洁的玉石铺贴,一些雕刻装饰的图案花样绝不是日常所见,仿佛充满了异国的风情,风格迤逦得怪异。大堂的地板用光滑的大理石铺就,花纹繁复曲折,正中央是座高出地面数尺的正方石台,台面绘着一幅圆形图腾,那是几条婉蜒鲜艳的毒蛇环绕着一轮红日,金红的火焰向四周喷射闪耀,无数的鸟儿在四角飞翔,布满了整个空间。
整个图腾就和他的长相一样,阴柔艳丽。
眼前这座空置已久的石台,何时才会站上它命定的主人呢?
哥舒离城嘴角含笑,若有所思。
“主人。”一个妖烧的身影垂首走近,在离他两步之处柔顺地跪下。那是一个柔若无骨、艳若桃李的女子,她穿的纱衣布料实在不多,露出整个纤柔腰身与修长的四肢,身上挂满了闪亮的饰品,俯地时叮当轻响成一片。
在哥舒离城脚下,她的表情、她的动作都异样温顺与卑微,仿佛是个可以让他为所欲为的女奴。
哥舒离城瞥她一眼,漫不禁心道:“唔,是赤奴啊。”
“是。”赤奴用眼角偷偷看男子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快之色,不禁暗喜,大胆扬首看向哥舒离一城,腻声道:“禀报主人,您吩咐的事情赤奴已经办好,主人是否要去瞧瞧?”语声柔媚,两腮桃红,实在不像有事回报,若是寻常男子得见,恐怕早已身软骨酥。
可惜,她面对的是哥舒离城,一个没有办法预料的男子。
低低笑开,哥舒离城这才正眼看向赤奴,轻轻道:“你这是在邀功吗?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不经允许就进入神殿?又是谁许你来质问我的?”
赤奴的脸色渐渐发白,轻颤地低下头,不敢言语。她以为,她在他的眼中是有些许特别的;她以为,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她的能干与柔媚可以让他破例一次。
只是她忘了,他是个怎样阴邪难测的男人。
“下去!”看在心情不错的分上,哥舒离城总算大度地饶她一次。
“是。”赤奴几乎是跪跌着退了出去。
哥舒离城再度抬眼环视,这座殿堂代表的是他的责任、他的向往,是他和那些人为之努力十多年的目标。他不准许任何人进来窥探,或者,除了她?
想起那个仍在苍彦山上的有趣少女,哥舒离城的唇角真正地舒展开。
殷流汐被厉非天囚禁,他一点也不急。因为,他手中的筹码要重得多,也多得多,他相信厉非天现在绝不敢对她怎样。
不久,他就会将她带回到这里,告诉她关于这神殿的一切。
破日教的大殿华丽炫目,牢狱却同天下所有的监狱一样,阴暗而恐怖。
回到教中以来,哥舒离城第一次走进深入地下的通道,去看那个被囚禁的女子。
隔着坚实木柱,地上女子衣衫脏乱地蜷成一团,只露出一张苍白脸孔,赫然是与哥舒离城一同失踪的厉云真。
感觉到有人注视,厉云真缓缓抬起头睁开双眼,与哥舒离城对视。
“离?”厉云真一震,猛地跳起,扑到栏杆前兴奋道:“离,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她被关在这里数天,竟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只记得,那日从封栖园出来后,在回飞云阁的路上遇到了遍寻不逛的“离”她欣喜地与他一起携手而行,然后她就什么也不记得,醒来时就被关在了这可怕的地牢中。
短短数天,她从先前的愤怒转成了恐惧,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美丽温柔的情人。
怜悯地看着这个天真的女子,哥舒离城不知该怎样向她说明,事实好像太残忍了,不是吗?
那天他把厉云真从天道盟掠走,关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来瞧过。对于他来说,厉云真只是完成他计划的一件工具、一颗棋子而已,他又怎么会愿意多看她一眼?
他进来,只是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与同样被囚禁的那个小人儿会有多大的区别。
忽然看到了哥舒离城的厉云真脸上神情从原来的惊喜慢慢变成惊愕,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不愿去相信。
哥舒离城的目光虽然是落在牢狱中的她身上,但是凤眼中泛出的却是疏离与厌恶,好像他现在看的,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哪一个有情人的目光,会是这样子的?
厉云真再鲁莽,也明白一定是有什么事不对了。
“离,发生了什么事?”她强抑心底慌乱,开口询问。
哥舒离城冷漠地摇了摇头,不发一言。这种不值得回答的肤浅问题,他懒得解释。
厉云真瞪大茫然杏眼“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她忍不住低声追问,目光落在哥舒离城脸上。她仍然不敢相信,曾经对她温言软语的情人忽然变作了妖魔。这一刻,她再任性,再刁蛮,也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小小女子而已。
“因为,你是厉非天的女儿。”哥舒离城非常坦白直接地说明。
厉云真不能接受“原来你都是在利用我,是不是?人也是你杀的,对不对?”脸上神色既是痛苦又是愤恨。
原来,她对他所有的真情、所有的痴心,都只是他眼中的筹码,手中的工具。
一日之间,情人原来是敌人,叫她如何接受?
眼神迷乱,厉云真双手奋力伸出木柱向哥舒离城抓去,叫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恨你,我恨你!凄厉叫声在深长的地道里不断回响,甚是恐怖。
退后几步向外走去,哥舒离城脸上没有多余的怜悯表情。
外表任性跋扈的厉云真,实在比他预想的脆弱许多。
不过受了这点小小打击而已,就承受不住了吗?
那要是再知道日后发生的事,她不就得一头撞死了?
摇摇头,哥舒离城向破日教特设的火库走去,把厉云真彻底抛诸脑后。
火库,按照名字来解释,当然是储存火的地方。
这座坚固无比的库房与破日教其他建筑一样,也是用巨石垒成,只不过,所用的石块非常特别。其色泽黝黑沉暗,质地也更加坚硬,这是含有铁质的矿石!
据说,这种矿石,远比其他一般的石块坚固许多。
因为,这库中存放的,是比火更危险百倍、要命千倍的东西。
石库外,数排破日教守卫全神护卫。除了教主,任何人擅自靠近的结果都是死!
石门缓缓拉开,哥舒离城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堆满整个库房的,赫然是无数桶密封的火药!
这全部是哥舒离城派遣赤奴远赴域外取来,也是他准备用来对付天道盟的利器。
一个摇摇欲坠的天道盟,可禁得起震天撼地的摧毁?
石门重新关闭,哥舒离城满意转身。
远远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苍白的赤奴俯跪在地等待他走近。
“怎么,还有事?”看在她办事甚妥的分上,哥舒离城决定不再计较她方才的小小饼失。
“是,主人。月大人派赤奴传话,说说如果主人在中原玩够了,就可以回去了。”赤奴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不敢有太多迟疑。
静听赤奴说完,哥舒离城向来白皙的脸色忽然浮上了淡淡绯红。轻飘的袍袖如被风吹般漾起层层褶皱。
他竟然还敢命令他回去?
狭长的眼眯起,哥舒离城嗓中滑出数声低低浅笑,听在赤奴耳中,竟不知他到底是喜是怒。
赤奴不敢抬头。这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微微的轻笑都不知要比其他人的暴怒可怕多少倍。纵然她自小就跟随服侍在他身边,离弃一切随他从域外来到中原,还是不了解他分毫。
此时,哥舒离城不但脸上鲜红,连双眼中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红晕。
他是怒极反笑!
好一个月,以为他还是从前势单力薄的无奈少年?
以为,凭现在的族长权威,就可以命令他、摆布他?
可笑!
许久,哥舒离城慢慢平复下来,低下头非常温柔地对赤奴道:“很好,他叫你传活,你就传了,是吗?那好,你也替我去传句话吧,就说,我哥舒离城一定会回去!明白吗?是哥舒离城,可不是离!”
说完后非常轻俏地转身离去,留下跪在地上的赤奴欲哭无泪。此时她的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泛青了。
她该怎样去向月大人回复?
“离”是练日族的承继者之一“哥舒”却是练日族所有人的禁忌啊!
这两个自小就如冰与火、夜与昼般不相容的男人,到重逢的那一刻,会有怎样的激烈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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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四周黑暗静寂。
与厉云真截然不同的,殷流汐自从被监禁后就安安静静到现在,坐在阴暗狭小的石屋中就像仍然住在封栖园中一样,一点也没有担心害怕的表情。
她在等待,等待一些事情的发生。
好不容易避过侍卫偷偷在窗外探视的南宫无极不禁奇怪,这个柔弱的少女为何会安然得过分,难道是吓傻了吗?
他对厉非天下令囚禁殷流汐非常不解,不明白天道盟中发生的这些事,会和这个柔弱少女有什么关联,严重到需要把她与外界隔绝。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询问这个少女的来历时,会遭到父亲的厉声喝阻。
“流汐姑娘?”南宫无极担忧地从窗口轻唤。
“啊,是南宫大哥!”殷流汐抬眼看到南宫无极,站起身走到窗前轻声回应“你怎地还能未看我,不怕被盟主责怪吗?”
南宫无极笑道:“盟主和各派掌门都去商议对付破日教的事了,不会发现我来。”又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还不知道吧,天道盟中有三位掌门已经被破日教擒去,现在大家都在心烦要怎样去营救呢。”
“是吗?”听到消息的殷流汐垂首不语。看来哥舒离城的动作很快哪!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不用再呆在天道盟中了?
“不过你不必担心,我想盟主他们很快就会有办法的。”南宫无极以为她是太过担心,忙出吉安慰。
“嗯,我相信你,南宫大哥。到时候,我就可以出来啦。”隔着窗栏展颜一笑,殷流汐神色间是全然的信任。不过,她的信任可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另一个人,只可惜,南宫无极不明白而已。
能被一个这样的少女全心仰望是什么样的感觉?南宫无极从来不知道,只是被她这么看着,他就禁不住心动神摇起来。
胸口微微一热,南宫无极忍不住道:“流汐姑娘,我放你出来,好不好?”看着眼前女子被囚禁在阴森湿冷的石屋中,他忽然觉得这是件极不能忍耐的事,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勇气要放她出来。
“放我?你不怕盟主责怪吗?”殷流汐垂下眼。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心血翻腾,南宫无极再也控制不住,忽地绕到门前点倒了两个守卫,将石屋的门拉开。
门内的殷流汐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南宫无极,没有丝毫举动。
“流汐姑娘,你怎么还不出来?”南宫元极疑惑催促。
殷流汐摇摇头道:“南宫大哥,你还是快走吧。”
“什么?”南宫无极一怔,不明所以。
随着话音落下,石屋后数丈的树丛中缓缓走出了两个人。
厉非天和南宫问!
而且,早已在一旁等待多时。
南宫问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无极,怎么会是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会和杀人凶手扯上关系。
殷流汐轻轻一叹,静看南宫无极怔在当场。
从南宫无极靠近石屋同他说话起,她就已经在怀疑,为什么前两日的众多守卫一下子少了许多。到南宫无极能够轻易地点倒侍卫开门,她更加确定这不过是一个陷阱。
果然,厉非天与南宫问一早就隐身在旁,等待与她有关联的人自动现身,或者,也是等待真正的凶手。
南宫无极从怔忡中微微回神,看看殷流汐,又看看南宫问,大胆道:“爹、盟主,我只是不想见到流汐被关而已,她并没有做什么,不是吗?”他不明白,为什么厉非天与他父亲的眼中一下子有这么多的惊异与沉痛。
厉非天摇摇头,他已经不知再说什么好。原本他和南宫问商定,如果凶手还隐藏在天道盟中,必然会设法营救殷流汐,所以才撤了部分守卫设下圈套。可没想到,出现的居然会是南宫无极,而他也确实打算放走殷流汐。
其实,对于南宫无极,厉非天心中早已怀疑过,因为当天目睹殷流汐施药,守在商略弓身边等他醒转的只有南宫无极一人。但没有证据,又碍于南宫问,他不便提出。现在南宫无极的出现只不过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测。
南宫问心中又恨又痛,上前几步,忽地一指点出封住南宫无极穴道。
“爹,你你做什么?”南宫无极不解。
南宫问不理会他,两眼愤愤瞪向屋内的殷流沙,道:“小妖女,你到底施了什么妖法迷惑无极要他放你?”
“不,这回我什么都没有做。”殷流汐无辜摇头。
她说的是真话,一早就知晓是陷阱,她又怎么还会笨得踩进去?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南宫无极施展过惑神术。
这也是殷流汐不解的地方,为什么他会那么傻,居然神志清醒地想要放她?原本,她是不想陷害南宫无极的。
南宫无极在旁急道:“爹,你不要怪她,确实是我想放她出去,和她没有关系的!
南宫问反手一掌挥去,正落在南宫无极脸上,喝道:“住口!你这个孽子!”他只怕南宫无极真的是凶手,心神一时动荡已极。
石屋幽暗,殷流汐的身影在屋内像一抹浅淡游魂。
厉非天盯着这个他亲手留下的祸害,怒道:“够了!殷流汐,你还要毁掉多少人才满意?”
看着厉非天,殷流汐轻轻开日:“对于我来说,天道盟中的任何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当年害死我姐姐的凶手。”
南宫无极不敢置信地转眼瞧向她。他真心喜爱的女子,只是把他看作一个仇人?
“所以,你与破日教联手,借刀杀人离间天道盟?”厉非天说出心中已经确定的疑问。
此时,南宫无极的脸上已经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了。他不信,一个字也不信!什么借刀杀人?为什么爹和盟主好像认定了他是杀人凶手一样对待?他分明什么也没有做过啊!
“唉,你刚刚才想明白吗?”殷流汐叹息浅笑。
第一次的江长策,第二次的商略弓及灭相府弟子,确实是她控制了凶手的心神后,借人之手除去的。
这就是魅门最为高深的惑神术,可以用眼神控制他人精神思维,使人快速进入半催眠状态,然后按照她下的暗示去做好一切。偏偏被催眠的人醒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
至于那药香,只不过是因为她的惑神术练成不久,又缺少施展的经验而用来帮助镇定心神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流汐,你告诉我!”南宫无极温文尽失,失控大喊。
他怎么能接受,那隐藏在天道盟中的杀人凶手,可能是他?
眼看南宫无极神色大变,殷流汐眼波一转,忽地轻声道:“不是你。”
厉非天一怔“什么?”
已经久久不语的南宫问心底不由升起一线希望,南宫无极是他最为出色的儿子,也是南宫家内定的下一任掌门,他当然不希望南宫无极背上残杀同道的名声,更不希望因此损害南宫世家的声誉。
看着南宫无极渐渐从惊悸中?*吕矗罅飨绦12Φ溃骸澳瞎蟾缑挥猩比恕!钡娜罚羌父鏊廊サ募一锔揪筒慌涑谱魅耍徊还桥湃似に烙杏喙嫉那菔薨樟耍?br />
厉非天气怒“殷流汐,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他一定要让她说出真相,这关系到天道盟的命运,更关系到厉云真的性命!至于南宫无极会怎样,他已无暇多想。
“我说的是实话,厉叔叔不信,我也没法子。”殷流汐惋惜地摇头“况且,帮助南宫世家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唇角带笑,闪亮的目光忽地停在了南宫门脸上。故意为南宫无极脱罪,是她一时的心软,还是要得到更多?她不愿多想。
果然,南宫问眉头一皱,对厉非天道:“厉兄,你什么意思?为何一定要认定无极是凶手!即使无极今天确实想放她,也只是年轻人一时不懂事而已,怎么能一口咬定无极就是凶手?我知道你急于为真儿脱罪,但也不能这样草率地把罪名安在无极头上吧!”
厉非天心底一沉,他终于知道,今天并不是南宫无极踏进预先设下的圈套,分明是他和南宫问中了殷流汐的离间计!
殷流汐让他和南宫问明白地知道了凶手是南宫无极,偏偏又出言否认。这样,南宫问心下存了一线希望,必然会努力保留南宫无极的性命和南宫家的声望。
现在天道盟中确知南宫无极是凶手的,只有他厉非天一人,接下来南宫问会怎么做?
这,就是殷流汐的计划?
让最支持天道盟的南宫世家,与他、与天道盟反目!
厉非天与南宫问遥遥相对,暗暗计量将要发生的转变。
诡异的静寂中,头顶上忽然响起了愉悦的笑声,还伴着轻轻的击掌声。
厉非天和南宫问一怔,齐齐向上方看去。
石屋顶上,居然有个人悠闲地负手站着,清亮明月悬在他身后,衣袂飘扬如展翅飞鸟般凌空昂扬。
看样子,他好像已经站了好久,并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看成了一场好戏。
“离!”厉非天顿时怒从心起。
在两大高手面前那样嚣张又那样轻松自若的,除了哥舒离城又有谁?
猛然反应过来的厉非天身形一动便向石屋内的殷流汐抓去。
无论如何,殷流汐是现在惟一能证明真正凶手的人,他绝不能让破日教的人带走她!而且“离”现在肯为殷流汐而来,就说明殷流沙对破日教的重要,或许,可以用来换回厉云真!
一道人影从他身后斜斜跃来截住他的动作。
阻拦他的竟然不是哥舒离城,而是南宫问!
厉非天全身一冷。
看来南宫问已经做好决定了,为了南宫无极、为了南宫世家,他将背弃盟友信义!
趁两人对峙瞬间,哥舒离城已经无声无息从屋顶飘下,挽住殷流汐跃出石屋。
仰天高声长啸,厉非天不再顾及其他,决意召唤盟中侍卫擒下二人。
身边未带教众的哥舒离城不慌不忙立在原地笑道:“怎么?厉盟主想叫帮手吗?好,那我也来叫几个吧!”言毕,一道更为清越高亢的啸声响起,远远传向苍彦山四方。
他破日教堂堂教主来天道盟救人,怎么会势单力薄束手就擒呢?
随着两人啸声传出,苍彦山上下顿时一齐热闹了起来。
在山上迅速奔走赶来的重重人影,当然是天道盟中侍卫及各大门派的掌门,但是,在半山腰响起的阵阵剧烈轰炸声,是什么?
火光冲天划破深黑夜幕,隐去了微弱的星光,隐去了清冷的月色。
嗅嗅空气中隐隐飘来的异味,哥舒离城非常满意。
练日族妙绝天下的火药,毕竟不同凡响!
他低头对怀中人儿体贴一笑,问:“怕不怕?”问完之后,自己也忍不住觉得好笑。他怎么忘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可是有着世间最最坚韧的意志呵!
果然——“怕什么,反正你不会让我比你先死的,对不对?”歪歪头,殷流汐很认命地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
的确是从未见过的壮观场面!
火光如闪电灿亮,各人脚下所踩的山石,随巨大轰鸣声不断传来强烈抖动。如山之崩裂,如海之翻覆。
惊呆了的天道盟中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及动作。
难道,是地震了不成?
不对!地震是不可能有火光的。
是火药!只有火药,才有这种开山裂石的强大摧毁力!
明白过来的人群中发出了惊惧的嚎叫声。在密集的火药面前,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除了远远躲开,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抵抗那种震碎一切的恐怖力量。
于是,这些平日名声响亮的大侠义士都不再顾及什么盟主号令,慌乱无措争先恐后地各自逃命要紧。
仁侠与道义,在危难面前被弃如草芥!
南宫问迅速解开南宫无极的穴道,拉着他向山下掠去。南宫无极频频回头张望,即便在最最危急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那个早已深刻烙印在他心头的少女。
远远近近不断闪耀的光华映亮了她的脸,一美得惊人。只可惜,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他看上一眼。
这一刻,南宫无极的心终于彻底冷却。
强自镇定的厉非天眼看众人一片混乱,想要稳住情势已是力所不及。
“好歹毒的计策!难道你们想杀光所有人不成?”厉非天不看山下冲天火光,只牢牢看住扮舒离城与殷流汐。
他明白,有这两个人在,火药是绝对不会炸过来的。
欣赏着向山下奔走窜逃的人群,哥舒离城道:“杀人?不,我怎么会舍得杀你们呢?只不过是想请各位到破日教去做客罢了。顺便,与另外三位掌门团聚一下。”
冷哼一声,厉非天道:“你以为凭这区区炸药,就能擒下天道盟所有人?”
轻轻一笑,哥舒离城道:“盟主放心,擒住他们用不着在下花费丝毫力气,倒是留在山顶的盟主你,可要我动一动手了。”
“你什么意思?”厉非天不解。
“炸药不能伤人,炸出的烟雾却是有毒,向山下奔得越快,也就中毒越快。”见哥舒离城不屑回答,殷流汐好心说明。
她制的药,加上他的火药、他的人力,就这么简单。
这些,都是眼前这个笑得极端妖异又极端开心的男人定下的计策。_
能在天道盟中执掌武林各大门派的人,都是心机深沉一武功高强的一方霸主,又怎会轻易被擒?所以,哥舒离城先用炸药乱了他们的心神,再利用混合在炸药中的毒粉令他们失去抵抗力。
任何人在急于奔命的时候,判断力都会减弱一些的。
厉非天闻言再也沉不住气,拔出长剑向哥舒离城挥去。
现在要救人,除了拿下眼前两人交换外别无他法。他一定要趁未中毒之前赢得筹码在手,要不然,天道盟便会从此毁去!
轻轻一掌推开殷流汐,哥舒离城身躯前倾疾向厉非天迎去。
厉非天是武林中公认的剑圣,剑招之快几乎无迹可遁,哥舒离城竟然不避不让,正正向剑光冲撞过来。
“叮”一声清响,厉非天与哥舒离城迎合再错开,齐齐向后退了数步。
原来,哥舒离城并不是空手,他掌中握了一把柔韧如丝、盘旋如电的软剑!这把软剑简直像极了它的主人,蓝光飘飘,柔媚而邪恶。
纤细剑身依绕在哥舒离城手腕上,到需要的时候,就会像至毒的灵蛇一样弹出。
一击过后不分高下,两人再度飞身攻上,尽展各自绝学。
人影越转越快,剑身交击的声音也越来越密集,其清悦动听,仿佛是丝竹声声不绝于耳。
哥舒离城的剑术,居然能与正道武林公认第一的厉非天拼成平手!
轰炸声渐渐褪下,激起的尘烟却隐藏在夜色中向山顶飘扬而来。
厉非天的身形不再迅捷如初,剑招也不复凌厉绝杀。
他的脸色已经发白,为了延缓中毒,长久的闭气必然会导致内力不济,更何况,他面对的是武功丝毫不逊于他的哥舒离城!
这显然并不公平,但是武林之中,又何来公平二字?
厉非天剑招沉滞如拖千斤,哥舒离城并不急着伤他,而是配合地缓下剑招与他对应。那情形,宛若猫戏老鼠。
终于,厉非天胸中真气耗尽,夹带着毒雾的空气一人口中再也支持不住,头脑一眩昏晕倒地。
哥舒离城手中剑尖直指他心口,却不立加杀手,而是转头看向殷流汐道:“你可要我帮你动手?”
现在厉非天的性命,是殷流汐的。殷流汐默然摇头。
她不会在这里杀了他,她要他到出云谷、到姐姐面前偿命!
“好吧。”哥舒离城点点头,明了她心中想法。
“放心吧,我说过,会帮你完成你所想的!”走到她面前,哥舒离城抬起她略微茫然的小脸,看着她双眼再次坚定地说明。
他不喜欢属于他的女子脸上,有任何悲哀无措的表情。
不错,现在天道盟尽在破日教之手,她,不就是属于他了吗?
一夜之间,苍彦山天道盟中高手已尽落破日教掌握——
除了南宫世家的南宫问与南宫无极。
南宫世家精擅医药,居然逃过了殷流汐制作的毒烟。逃过了破日教布满整个苍彦山的教中高手。
这是哥舒离城惟一算漏了的地方。
但是,天道盟中单单留下一个南宫世家,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