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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不足两日,初涉人事的新娘,只轻轻一吻,就能勾走她的心魂,方才还是志气高昂要撑起三百年家业的少夫人,这一刻只怕是要融化在丈夫的怀里。
可她一笑,牵扯了嗓子干哑,忍不住侧过脸咳嗽两声,再回眸,便见祝镕摇了摇头,顺手将她塞回被窝里。
“既然要我放手让你自己去应对,那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今晚只能乖乖躺着。”祝镕说,“你下午站着发冷的时候,就该想到了。”
扶意用被子半遮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睛里,一面装着无辜,一面勾着她的相公。
亏得祝镕还能把持住,坚决地说:“不要装可怜,给我好好休息。”
扶意见这招不管用,不敢再耍赖纠缠,问道:“还会被皇帝连夜叫走吗?比起我来,我更担心你的身体,再如何年轻强壮,也经不起他那样折腾。”
祝镕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几分,为扶意掖了掖被子说:“这件事总要有个了断,不论什么结果,怕是就在眼前了,我心里有准备。”
扶意点头,没有细问,他们彼此各有立场,一些话点到为止。
虽然皇帝诛杀功在千秋的亲弟十分可恶,虽然皇帝一味求和不战十分窝囊,但她并不认为镕哥哥忠于皇帝就是错,江山天下只有输赢,没有对错。
祝镕道:“我去处理几件文书,洗漱后回来,你先睡下。”
扶意从被子底下伸出手,软绵绵拽着他:“就在这里处理行吗,不要去书房。”
祝镕从没想过,此生会被谁牵绊,会禁不起一道眼神,一声娇语,可面对扶意的撒娇,不仅没有半分厌烦,只怕自己让她失望,让她孤单。
“我去拿来,明日再把书桌也搬过来。”祝镕笑道,“这屋子里的陈设重新布置时,我也不曾过问,过几天全换一换,照着我们的习惯来。”
扶意这才松开手,虽然她只是有些嗓子疼,睡一觉应该就能好,但还是老实躺着没动,裹着被子看心爱的人坐在那儿聚精会神地处理公务,夜深人静时,便搂着她一同躺下。
然被窝底下,新娘子不太老实,被新郎三两下就摁住动弹不得,她脸上还装着镇定自若,叫祝镕又气又好笑,拿她没法子。
扶意自然也有分寸,嬉闹过了,心满意足地依偎着丈夫。
祝镕正经道:“奶奶叮嘱过几回,说你年轻,要我一定谨慎,不能让你过早怀上孩子。”
扶意说:“离开纪州前,娘也这样叮嘱我。”
祝镕道:“只有母亲和奶奶才会真正心疼你,所以为了你的身体好,我们要悠着点才是。”
扶意是答应的,但心里贪恋着昨夜的旖旎。
她的身体发生了从未有过的变化,从小在书中领悟到的男女之事,原来比她想象得还要曼妙神奇。
与相爱的人结合,那一瞬,天地之间只剩下彼此,此刻想来,依然心神荡漾欲罢不能。
“可是我们才新婚第二个晚上。”扶意窝在祝镕的臂弯里,可怜地说,“镕哥哥,才两天……”
祝镕哭笑不得,拍哄着怀里的娇人儿:“满京城的人都说,我家少夫人高贵优雅、秀外慧中,更是满腹诗书,博古通今。你说他们若知道……”
扶意忽然用手指抵住了丈夫的嘴,眼中是独占的霸道,严肃地说:“谁能知道,谁又敢知道,天上地下,这世上只你一个人知道。”
祝镕心里一震,深感自己说了轻浮的话,虽只是句玩笑,可也太欺负了扶意,难道妻子会去向别人展露这一面不成。
“不要生气,我再不说这样的话。”祝镕道,“是我得意忘形。”
扶意当然没怪相公,知道他是无心之说,然而对于内心欲望的释放即便不会感到自卑羞愧,但终究还是女孩子家,语气弱了几分:“我是不是和你想的不一样,那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成了亲,有了心爱的人之后,会是这样的。”
祝镕笑了,将怀里的人亲了又亲:“我也没想到,有了妻子后的自己,会是这样。”
扶意说:“我倒觉得,镕哥哥没什么变化,但我自己被自己吓着了。”
祝镕摇头:“怕什么,有我在。”
那一晚,新郎没再被半夜叫走,虽然没有云雨旖旎,但小两口互相依偎,踏实安稳地睡了一觉。
被丈夫那火热的身体捂着,扶意半夜就发了汗,早晨起来顿觉神清气爽,昨日风吹的寒气都散尽了。
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二人洗漱打扮后,便要辞过祖母与双亲,回王府行礼。
祝承乾上朝去了,留了话让儿子和儿媳妇早去早回。
大夫人懒得见面,派王妈妈打发了他们,王妈妈回来告诉她:“小两口手牵着手往外走,真是没规矩极了,老大两口子孩子都生俩了,可从不敢这样。昨晚不是说病了吗,奴婢瞧着,少夫人气色极好,哪里就病了?”
“手牵着手……”大夫人痴痴一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她几乎不记得年轻时的事了,那时候只有怨恨,听见祝镕的啼哭怨恨,看见他蹒跚学步怨恨,只要丈夫对这孩子一笑,只要言语里提起他的儿子,她就痛苦得发狂,她最美好的岁月,全在怨恨痛苦中度过。
“这么快。”大夫人自言自语,“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当忠国公府的车马停在胜亲王府门外,祝镕下车就强烈地感觉到,这整座宅子在皇帝的监视之下。
他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正死死盯着一切动静,也难怪开疆说他第一天就被郡主发现了。
比起祝镕来,郡主才更熟悉如何行军打仗,自小跟随王爷在军营中长大,她轻而易举就能察觉到这一切,果然皇帝想要困住这对母女,可没那么容易。
就是在这样严密的监视下,世子项圻依然能自由出入京城,甚至很可能已经与母亲妹妹团聚,那时候还是开疆带人盯梢,祝镕不怪开疆无能,实在是这一家子儿女太强大。
至今还有一件事他没想明白,他家那傻弟弟,是怎么和王爷世子联络上,平日里装得那么淘气不可靠,实则已经能挑起大梁,甚至毫不犹豫地杀人。
“镕哥哥?”扶意见祝镕出神,轻声提醒,“我们该进去了。”
祝镕冷静下来,搀扶妻子跨过门槛,收敛一切心思,进门行礼去。
正厅内,王妃见新人归来,更见扶意春风满面,便知他们恩爱安好。
她不是正经的长辈,不过是以此为借口搬出皇宫,又利用婚礼当天的热闹做了一些事,除此之外,对这两个孩子,是满心祝福,不愿说长篇大论的规矩道理。
自然,母女俩都知道祝镕为皇帝当差,甚至很可能也是皇帝派出去的杀手之一,可在事情没有挑明之前,没必要划清界限,更不用翻脸,所有的账,将来一并清算不迟。
王府摆了丰盛的午宴,但只有母女二人和小两口,算起来,扶意和祝镕都是到了今天才安心吃顿饭,知道吃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
席间尧年退下,扶意便随同而来,尧年拉着她笑道:“一切可好?”
扶意连连点头,红着脸说:“托娘娘和郡主的福,一切顺利,能从王府出嫁,实在感激不尽。”
尧年摇头:“你非要这样客套,从不把我当姐妹。”
可扶意无心玩笑,回眸看了眼后,轻声道:“新婚那晚,宫里出了事,镕哥哥他被紧急召回皇宫。”
尧年严肃起来:“是我们的人,你听我说。”
姐妹俩这一去,半晌才回到席上,王妃嗔怪:“什么事去了这么久,实在太失礼。”
尧年笑道:“女孩子之间的话,母亲不要问。”她看向祝镕说,直言道,“请好好爱护扶意,你们家的人太厉害,不要让她受我家大嫂嫂那样的罪过。”
祝镕郑重地答应,又道:“长姐近来身体越发得好,仿佛连意识也清醒了,恐怕上次与娘娘和郡主团聚后,痴病就有好转。”
王妃给扶意夹菜,淡淡地说:“既然大夫人要与我家断绝姻缘,我也不能强求,还望你们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