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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是你走错路了吧!”
在花园里,两个迷失在八卦阵仗的人,还在乎辩不已。
“可是,走那条路会被发现,那里根本没有能遮掩的树丛。”
“但这种五行八卦,是不能乱走的,一旦乱走,就会”欧阳镶话还没说完,一阵带著血腥味的掌风,倏地的扫向他们身边的茶花树丛。
“小心!”
沐剑真压下了欧阳镶的身体,却正好让她从树丛的间隙中,看到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残暴。
“呜!”欧阳镶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一个满脸是血的头,正跌在她眼前不到一尺的地方,而那个头的主人,看来几乎是个弱不经风的老人,当他称呼那个打他的人一声“老爷!”时,欧阳镶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真的很想尖叫。
在阁楼前的空地上,那个满脸杀意,一身华服,过去几天对大家都笑颜以对,现在却对一个老人毫不留情的下手的男人会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她的父亲吗?
当她从惊愕中醒来的同时,打斗几乎已告结束。
一见到欧阳雄霸怒气冲冲去找那个美丽楼房中的人算帐,欧阳镶立刻想冲出去。
“慢著!”沐剑真抱住了她,制止著她想往外冲的动作。
欧阳雄霸的身手他们不是下知道,但从刚刚那个残暴有劲的掌风看来,欧阳雄霸的武功可能比传闻中要高出许多。
“那个人快死了。”
“我知道。”
沐剑真心一紧,他可以感觉到怀里的身躯在颤抖。而欧阳镶的语气里,更是带著恐惧、惊讶与不信的慌乱。
当听到屋里传出欧阳雄霸与夫人间的对话,那个残忍的事实,更是让沐剑真心痛不已,他紧紧的抱著欧阳镶颤抖的身躯,就好像他可以让她不要听到一般。
可是,他知道他做不到。
欧阳镶在他的怀中颤抖,听著屋里传来的对话,她终于知道了姑姑说的全是事实,更知道她是不可能有天伦美梦实现的一天。
这一刻,她不但确确实实的感觉到她从小就没有母亲,更感觉到她孤独一人在世界上的悲哀,她的父亲,竟然真的和姑姑说的一样,是这样的残暴、邪恶、狠毒。
沐剑真抱著欧阳镶,动也不敢动,他深怕他一动,欧阳镶会完全崩溃,在这仿佛宇宙中全部的悲伤都聚集的一刻,沐剑真只希望这一幕不曾发生,不曾发生在他心爱的欧阳镶面前,他宁可用他一辈子来换,换她永远听不到这个世界对她如此残暴的这一面!
就这样,欧阳镶被沐剑真抱著,静静的隐藏在树丛下,仿佛已经成了树影的一部分,直到看到欧阳雄霸抱著欧阳瑜的身影出现时,欧阳镶才慢慢有了反应。
“救他!我们要救他!”
沐剑真知道她指的是张财,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救张财,别说他会不会活下来,就连他们能不能走出这个花园,都还是一个问题。
“求求你!我要问他,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看到这张近在咫尺、梨花带泪的脸庞时,沐剑真知道没有事情可以阻止他去做她要做的事。
“嗯!”就这样,藉著夜色的掩护,沐剑真溜到了张财身边。毫不犹豫的,他抱起了张财几乎快要断气的身躯,带著欧阳镶就往回头路钻。
他们的运气好,因为刚才欧阳雄霸打断了几个阵式中的冲门,几乎让花园的阵式失了作用,使他们找到出路就像刚进来时那样的快。
两人一离开欧阳重霸府,便直奔丐帮太原分舵所在的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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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财?!”
两个人一进到太原分舵,就引起了大恐慌。当萧胜认出了这个已近垂危的身躯是谁时,他讶异的语气让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和他一样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去把供神桌搬来。”
等手忙脚乱的弟兄把拜神用的大供桌搬来后,沐剑真才放下张财,他衣服上满是血污。但是,他毫不在意,只见他慌忙回头找寻那个应该跟著他进来的身影。
“他说说我死了?”一脸茫然的欧阳镶,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恍惚,她低声的喃喃自语,像是看不到周遭的人事物。
“镶儿!镶儿!你还好吗?”沐剑真走到她身边,旁若无人的扶住她的肩膀,就让她靠向自己的怀里。
在场的弟兄们看到这一幕,他们眼中的杨兄弟和小帮主像对情侣似的靠在一起,都不敢多话,只敢在心里猜想,小帮主何时有了断袖之癖?!
知道杨重其实就是欧阳镶的萧胜,他默默的看了沐剑真一眼,便走到桌旁。
略通医术的萧胜,执起了张财那只枯瘦的手腕把脉。
“怎么样?”
一看到萧胜的动作时,欧阳镶突然回神,她急切的推开沐剑真,走向躺在木桌上的张财“他还好吗?你能不能救他?”
萧胜听到欧阳镶的问话,他回头看了看沐剑真,又看向欧阳镶,沉重的摇摇头“他不行了。”
“不行?”沐剑真在这一刻,心里痛苦和懊悔的感觉益发严重。要不是他的私心,希望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再多些,而没有早点对欧阳镶提起张财要求见她的事,事情也不会弄到今天这种地步。
“他还有意识吗?”
“我不知道。”萧胜的声音非常沉痛,毕竟张财与他们丐帮在太原的弟兄有著深厚的交情。
“不知道?不能不知道,我有话要问他呀!”
欧阳镶急了,眼里几乎没有消失过的湿润,又再次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她回头,急切的想寻找沐剑真的身影。
“我刚刚听到的听到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在依稀可以辨别人影的视线中,看到了沐剑真一脸的歉然。
“不是真的!”她转头对著张财,猛地的摇著他枯瘦的身躯“告诉我,老爷爷!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大家看着欧阳镶疯了似的摇著张财随时都要断气的身躯时,每个人都倒抽了一口气,然而,想上前去劝阻的兄弟,却被沐剑真拦了下来。
“大家先出去。”
念及这些事顾及个人隐私,加上不愿让人见到欧阳镶脆弱的一面,更不想让兄弟们胡思乱想,沐剑真先将大伙遗了出去,才转头对萧胜说:“萧舵主,他当真没有救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著只有萧胜才懂的愧悔,是他害得张财和欧阳镶没见到面。
萧胜摇摇头,声音里带著苍老而无力的责备“没救了!小帮主他的五脏俱碎,一切都来不及了。”
“不行!”欧阳镶大声抗议,她敲著张财的身体“他要活下去,我有话要问他呀!”
“住手!”沐剑真向前捉住了欧阳镶的双手,用自己的手紧紧的环住了她。
欧阳镶挣扎著,直到碰到了沐剑真温热而刚硬的身体,她才慢慢停下挣扎,在这一刻,沐剑真就像是这个崩溃的世界里,唯一没倒的一堵墙。
良久,沐剑真才放开了她。
看到两个人都比较冷静后,萧胜带著一丝遗憾的口吻,开口说出他的疑问。
“你们在哪里遇到他?他是怎么受伤的?”
“我们”欧阳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比谁都急切的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被欧阳雄霸--她父视打伤成这样,而她的父亲是不是真像二十年前一样,一样的残酷、一样的狠心?
“你想,他这样的伤势,会是被谁打伤的呢?”
沐剑真用问题回答了萧胜。不知怎地,他现在恨不得冲出去,找欧阳雄霸一决死战,只因为他是让欧阳镶如此伤心的罪魁祸首。
“这”萧胜不敢妄下断语,但是他看着欧阳镶的眼神,却已说出了答案。
同样的,当这样的视线,停到沐剑真的身上时,却成了无法制止的责备。
桌上摇曳的烛火在冷风飕飕的威胁下,几乎要熄灭,就像生命最后的挣扎一般,闪著火光,照耀著屋里几个沉默不语的身影,庞大而不安。
而躺在供桌上已近垂危的张财,更加重了这种气氛的诡谲。
“对不起!镶儿。”
“什么?”
“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我”沐剑真从五岁以后,就没有觉得这么难以启齿过。
“到底怎么了?”欧阳镶含泪的大眼睛,定定的凝视著沐剑真的脸,不安的情绪在她好不容易从慌乱里逐渐平静的心里翻搅著,这一夜的黑暗,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我他张财他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都怪我”
“不”欧阳镶的眼神再度出现了慌乱,她不喜欢,一点也不想在沐剑真的脸上看到这样愧疚的神情。
“我我应该早点跟你提,欧阳府里那个要找你的人就是张财。”
“他?不可能!”
“是真的!”萧胜没有像沐剑真那么多的心结,讲起话来也直了些“太原城里谁不知道,张财是欧阳府里唯一一个横跨三代的老管家,他前些天才来咱们帮里说要我们替他找到你呢!”
“找我?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找我?我爹”一想到欧阳雄霸,她的泪又冒出,她猛地大喊:“我爹不是说我已经死了吗?”
欧阳镶忍不住的又哇哇大哭。
“镶儿!”现在的欧阳镶,分分秒秒的情绪都牵动著沐剑真的心,他朝她走近一步,就想抱住她。
“不!”
岂料,欧阳镶猛然推开他,先是退后一步,才又向前走近沐剑真,她无法控制的对沐剑真大吼大叫,并用拳如乍后雷雨般狂乱的攻击著他。
“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害我害我”
她该怎么说?
沐剑真沉默不语,反而让她想起了,这一切的发生是为了什么?又是谁主导的?
蓦地,姑姑在她临走时说的一番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脑海中重演,她爹真的要害她?不但要害她,甚至还杀了在找自己的家仆,那个阁楼里关的人
是她的母亲吗?
不!那个女人知道她母亲已死的事实,她听到那个女人,还有欧阳雄霸怀里抱著的女孩,应该是应该是
“快逃!”
突然,濒临垂死边缘的张财冒出了声音。
“快逃,小姐!”苍老模糊的声音,像是在地狱边缘挣扎。
躺在桌上,虚弱的连一只手都举不起来的张财,像是认出了丐帮的萧舵主,他微弱的声音,像是在挣扎著吐出最后一口气般。
“叫大小姐叫她不要回去。”
“你说什么?”一听到这句话,反应最激烈的是欧阳镶,她奔到了张财身旁“为什么不要回去?爹爹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千万千万不要回去。”
张财对外界的感应能力显然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他的眼里满是血雾,眼中的焦距茫茫的不知道落在何方、断断续续吐出的话语也模糊不清,只剩一句话尚可辨认“救她们求求你救救她们。”
“救谁?到底要救谁?你说话呀!告诉我,爹爹到底做了什么事?”
但是,不等欧阳镶说完话,张财已咽下了他漫漫人生里的最后一口气。
三个人在他身旁面面相觑,欧阳镶看着张财渐渐青紫的面孔,眼睛眨了眨,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张财的死,反而让她混乱的心得到了平静。突然间,她好像变得不是她一样,就连眼里闪著的那薄薄一层泪雾,在这一刻,都显得有些唐突。
像是看出了欧阳镶的心事,沐剑真对她神情上突然的转变感到慌乱,他走到她身旁想替她拭去泪水。
“镶儿!”他的大手轻轻的伸了出来,在到达她的衣袖前,几乎是以停止般的方式在移动。
“不要这样。”欧阳镶十分冷静的推开他。
她脸上这种逐渐冷静下来的神情,让沐剑真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你想做什么?”
沐剑真的手毫不迟疑的握住了她的双肩,
“告诉我!镶儿!不要这样,不要这么”
他该怎么说?冷静?不!冷酷。
但是,面对他这样的温柔,欧阳镶唯一做得出的反应,只是看着他,冷冷的看着他。
她一直以为姑姑说的事,早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她也一心希望来到太原城里,可以见到这个在信里对她宠爱有加,一直说想念她的父亲。
可是,望着张财,这个本来唯一可以让她知道答案的尸体,她只感到满是寒意,眼前沐剑真那张充满著刚毅之气的脸庞,是因为歉疚才如此温柔吗?
毕竟,是因为他才让她错失了了解事情真相,才让她听到那一段对话。
对话!
想到那个住在阁楼里的女人说的话,想到父亲那时脸上的冷酷表情,欧阳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一直很理智的想要用另一种方式去看看欧阳府,想要确定欧阳府中并不像姑姑讲的一般邪恶。但是,她一直以为,这样的举动,只不过是让生**玩的她有个游戏唬人的理由罢了。
她没有想到这会是真的。
而更危险的是,她根本弄不懂,欧阳府里有什么在等著她。
见她不说话,沐剑真越来越慌了。
他心一慌,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先派人送你回东北吧!”
“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像是大梦初醒的欧阳镶,立刻抬起头来看着沐剑真。
“我是说,这里太危险了,张财出了这样的事,你爹又一直派人跟著我们,现在,他一定知道是我们把人救走的,到时候,你真正的身分要是被他发现了,你要逃都逃不了了。”
“我不逃!我为什么要逃?”
她看着沐剑真,两只眼睛燃烧著熊熊的火焰,散发著让人屏息的光芒“我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张财要我逃走,还有,我的亲生父亲,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沐剑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焦急从何处而来“我不会让你再回去,那分明是把你送入虎口。”
“如果你不去那就算了,我可以自己去。”欧阳镶冷冰冰的语气,显示了她有意和沐剑真画清界限。
“不行!你不能回去,该死的!你看不出那很危险吗?”
“那倒不一定!”欧阳镶瞪著沐剑真“我敢说,凭我的本事和外貌,欧阳雄霸一定会舍不得杀了他的乘龙快婿。”
话落,她一转身,扭头就走。
木门砰然关上,在烛光的照映下,扬起了一片不小的尘埃。
“乘龙快婿?”沐剑真一愣“可恶!”他一鼻子灰的追了出去,一走到她身后,便抓住她细致的手腕“该死!我是关心你呀!你可不可以理智一点?”
“理智?”
欧阳镶回头,月光下的她,眼里映著月光柔柔的水波,但却满是恨意“你要我理智的离去?我的父亲是一个杀人魔,他杀了我母亲,现在又杀了他的老管家,下一个是谁?可能就是你或是我,或是任何一个武功高强知道他的秘密的人。我现在不过是要去找寻事实的真相,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拦著我,不理智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可恶!我才没有不理智,我只是不能让你去送死”
“你凭什么不让我去?就算我们是朋友,你也没权利拦著我去”
“朋友?”
沐剑真猛然打断了她的话,他愤怒的抓住了她的双肩,经过这些天,她只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觉是朋友吗?
“我要的不只是做你的朋友。”
他的愤怒感染到了欧阳镶,她移开视线,不愿正视他的眼睛。
“可恶!镶儿!如果真要我看着你去送死,你不如现在一剑把我杀了。”
“好!你说的。”欧阳镶手比眼快的抽出了沐剑真背后的墨竹,直挺挺的往沐剑真的肩头抽了下去。
啪!惊心动魄的一声,中庭里,在一旁的丐帮子弟们,全都吓呆了。
鲜红色的血,汨汨的从沐剑真的肩头流下,沐剑真的表情依然没变,好像这对一般人来说,足以致命的一击,不是打在他身上一样。
“小帮主!”从房里跟出来的萧胜见状,立刻尖叫出来。但却在他的手势制止下,没有往前一步。
沐剑真凝视著欧阳镶,一句话也没说。
“你”荧荧的月光,在欧阳镶的眼睛里流转,伴随著夜里的第一滴夜露,闪著月光,缓缓的流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躲?”她掏出了放在腰带里的手帕,并在泪水满溢的模糊视线中,将手帕按上了沐剑真那个让人怵目惊心的伤口上。
“为什么?”
伤口的疼痛,在沐剑真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迹象“我们好好商量一下,”他语气平静得宛如刚刚那些事都没发生过“请你答应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冒险。我绝不只把你当成朋友”
他的话,是事实,也是一种承诺。
花瓣间的夜露,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的美,也比不上欧阳镶脸上这一刻楚楚动人的哀伤神惰。
她轻轻的点点头。“我也是”
听到她在月光下轻轻的吐出这话时,沐剑真表情不变,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恍若飘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