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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铃声响起,梦迷蝶抬头看了下钟。“真准时。”
虽然经过一整个礼拜的适应,她已经不会太感到意外了,但她还是随口低念了句。毕竟说实在话,一个大企业的大总裁竟然能够一整个礼拜都准时回来吃晚餐?她不意外也难。
放下菜刀,抹了抹手,她不太甘愿地走出厨房去开门。
“难道他不会自己开门进来吗?这是他自己家耶!”
她每天都会这么想不通的低念一次,但她实在开不了口问他,不是因为她本身角色的关系,而是他的态度让人完全问不出这样的话。
打开门,雷骁就站在门口,对她绽放这一整个礼拜以来天天如一的温柔浅笑。“我回来丁,幽蝶。”
她抬头看他一眼,要不是那笑容总让她觉得刺眼,她简直要以为他是“梦幽蝶”的新婚丈夫了——只有新婚丈夫才会用那种幸福得像要飞上天似的笑容那样对人笑的。
视线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她微皱起眉,心里开始发酸,他竟然带了一束花回来送给梦幽蝶?
就算那花是她向来最喜爱的鸢尾花;就算那束花并没有经过繁复的包装,就只是用玻璃纸简单装束起来,像是他下班回来时会随手带回家插起的花束;就算他送的人“梦幽蝶”就是她自己本人,她也克制不了心里持续发酵的酸意。更何况,谁会相信堂堂一个大企业的大总裁会在下班时随手买花回家?那绝对会成为男人圈中的笑柄,所以他一定是特意买花回来送给“梦幽蝶”的。
他将花递给她,笑得温柔深情。
她低垂着脸,在他看不见的视角里,她眼睛狠狠瞪着那束花,好半晌,才沉着一张脸单手接下,看也没看他一眼便转身走进屋内。
雷骁眼里闪出玩味的笑意,跟着走进去。
她直接拐进厨房,理都不想理他。
将花插进花瓶加入水之后,转身时她才发现他竟然一直都站在厨房的门边看着她,斜倚着门边的矫健身躯看来慵懒又性感,但他眼里那一抹有点邪恶的玩味笑意让她心头蓦地升起一股无名火!她搞不懂他站在那里干吗?也搞不懂他到底在笑什么?却隐隐有种被看穿什么似的难堪感,教她气愤莫名。
她阴沉地看他一眼,将花摆放到桌上后,她平板板地说道:“晚饭还要再等一下。”
“要我帮忙吗?”
她差点瞪眼看他——堂堂一个大企业的大总裁要帮他的女佣准备晚餐?他是发烧,还是发神经了?
“不用。”她冷道,转身走到流理台前,继续她的煮饭工作。
他走向她,站到她背后往炉具上探一眼。“嗯,我看看今天的晚餐是蛋炒饭、蛋花汤、青菜炒肉丝、荷包蛋、皮蛋豆腐。”他笑了下“真亲切的菜色。”这几天的菜色都差不多如此,大同小异。
她差点把牙齿磨出声,拿在手上的菜刀却已经忍不住手劲“砍”得特别大声,她冰冷地从齿缝间挤出话道:“今天的蛋炒饭有加火腿。”她好想咬他。
他扬唇,随即敛起笑,正经地回道:“我看见了。”
她恨恨地瞪着砧板上的那把小白菜,把它当成雷骁在“砍”
她对烹饪所谓的“略知一二”就真的只是“略知一二”而已基本的煮饭烧菜会以外,其它繁复的变化菜色就没那等功夫了。更何况,她并不是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专职作一个“女佣”她还有舞台剧的事得忙;不过她发誓,改天等她忙完了舞台剧,她一定要对烹饪来个彻底研究,然后煮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给雷骁瞧瞧,看他到时还敢不敢嘲笑她!
“晚餐等一下才会好。”她冷硬着声音重复了遍,摆明了是在下逐客令。
“所以才要我的帮忙啊,这样才可以早点吃到晚饭。”他也摆明了不会离开。凝视着她乌亮的头发,手指禁不住轻轻撩起她的一缯发丝眷恋地抚弄。
她没感觉到他的触摸,依旧冷硬着声音:“你很饿吗?”
吸闻着她的发香,感觉她周身空气的温度,他轻缓却再认真不过地说道:“我是饿了。”
她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与表情,听了他的回答,看也没看他一眼,放下菜刀,直直走到冰箱门前打开冰箱,然后转身面对他,向他展示出冰箱里面摆放得满满的食物——无论是生鲜的、冷冻的,甚至是外卖的熟食皆一应俱全。她眼里也明明白白写着五个大字——要吃自己拿。
他浅笑,道:“我只要吃你做的菜。”
什么叫只要吃她做的菜?她很想把冰箱下层那颗大白菜用力地塞进他嘴巴里。
他雷大总裁其实只要将冰箱里的任一样食品拿出来放进烤箱、微波炉或电磁炉等任一样电器用品经过加热,他就绝对可以马上吃到一顿丰盛的大餐;偏偏他个性“高拐”到极点,什么都不要,就只要吃她煮的饭莱,害她天天得从剧团排演场地赶回来伺候他的胃袋。
她轻吸口气,克制自己用力甩上冰箱门的冲动,冰珠似的说道:“那就别嫌我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门子心态?打一开始,他就规定她一定要亲自下厨煮饭给他吃,就算她告诉他她只会一般的、普通的家常菜,他也不介意。但当时他说不介意说得好听,现在却反而嘲笑她,这一点就让她很火!
“你误会了,我没有嫌你煮的菜的意思。”他澄清道,他其实只是觉得有趣。“我是真心只想吃你煮的菜,不论你煮了什么,我都一定会吃完。”
她好想跑厕所,这种恶心的话他也说得出口?他绝对有那个资质可以去演电视九点档的连续剧虽然这几天来他的确将她煮的每一道菜都吃了个干干净净、盘底朝天。
她看他一眼,决定不要再和他讲下去了,每次与他讲话都是对她耐性的极度考验。她关上冰箱门走回流理台,边说道:
“这里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就可以”
他忽然轻拉住她的手臂将她面向他,拈起她精巧的下巴,专在地看着她的脸孔,下一秒,他的剑眉蹙起,以拇指轻抚着她的下眼眶,心疼地低语:“你有黑眼圈,是太忙了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在瞬间变成了一片沙漠,被他的热度蒸融了所有水分,连空气也变得稀薄“嗯。”她随口应了声,声音有些沙哑,随即避开他的抚触,他的气味与体温让她觉得好热、好热
她是很忙,忙她大学的课程、忙她戏剧社的公演、忙她“女佣”的工作然而,这一切其实都不是会导致她形成黑眼圈的根本原因。
“你以后不必帮我准备晚餐了。”他道。
她板起脸上口回绝:“不行。”
说实话,这女佣的工作其实很轻松,他的住家环境本来就好,加上他算得上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所以整理家务的工作一向简单,而他的衣物又一定送洗,所以她惟一剩下来的工作就是填饱他的胃袋。也之所以,如果她连这个差事都没得做了,那她算什么女佣?
“等你忙完吧!”他道,抬手又轻抚了下她的眼眶,满脸心疼。
“什么?”她又被他的抚触弄得脑袋呈现浆糊状态,一时没听仔细他的话。
“你不是在忙学校的事?”她曾告知她学校的课业正忙,所以晚餐时间不一定有办法准时,不过到目前为止,她一向会在七点以前开饭。
“嗄?”她终于回过神。“喔,对。”
她忽然觉得自己具是个烂透了的演员,竟然会在演出时发呆,而且还呆到只会用一连串的单音来当台词。这是为什么?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一碰上他,她的演出水准就一路惨跌到谷底,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
“那就等你忙完再帮我准备晚餐吧。”他轻拨开落在她颊边的发丝道。
她不得不退开他一步距离,好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下,再继续让他这样对她“动手动脚”下去,她一定会变成白痴。
“那以后晚餐怎么办?”她道。
他笑。“别担心,我会安排的。”
她看他一眼,真的不想再和他多说些什么了,转身回流理台边以她最快的速度准备晚餐。
她总是会在他脸上发现类似的笑容,像是一切情况都在他掌控之中的十足自信,又像是没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无所遁形,这让她直觉感到危险与烦躁,却又说不上来是哪一点教她变得如此胆小怯懦,竟然不敢正面迎战。
之前曾经想过,她一开始就发现他对梦幽蝶的身家背景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点说来不免让人心生怪异。虽然梦幽蝶是个孤女,甚至梦幽蝶根本就不存在,但凭他的能力若想追查出一个人真实的身家背景,其实一点都不困难——即使她是“梦迷蝶”也一样。
但她却不相信他会有想追查她背景的动机,因为那等于是对她演技的严重否决,她不相信她是个差劲到会让“观众”产生质疑的烂演员。
那她直觉性的危机意识究竟从何而来?就为他那像是足以看透一切的眼神?
嗯,或许真是她太敏感了,她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双唬人的眼睛而吓得变成了一只乌龟吧!她这么告诉自己。
煮好了晚餐,将菜肴摆上桌后,她端着自己的晚餐就要退离开餐厅。她一向将晚饭端回自己的房里吃,毕竟女佣是不会与雇主一起吃晚餐的。
“一起吃吧。”他忽然出声说道。
她定住脚步,看他一眼,摇头。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得马上做吗?”
她看了他十秒钟,脸色不是顶好,像在忍耐什么似的,再摇头。
“那就一起吃吧。”
她低下头去看着餐盘上的食物,仍旧摇头。
“一起吃吧!”语调里多了一分不容抗拒的威严。
她静默,不看他,也不动作。为他的独断专制,心头又升起一股火。
他也不再说话,却定定注视着她,像在比角力似的,谁也不让谁,于是静默便在两人之间不断延伸
最后,梦迷蝶用力咬了咬牙,冰冻着一张脸,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微笑,为她多夹了些菜到她碗里,很高兴似的说道:“两个人一起吃饭比较有味道。”
她不理他,以她最快的速度吃着饭,但她的碗简直像个聚宝盆,无论她吃了多少饭菜,她碗里的东西还是没有减少因为他会不时替她添菜,害得她怎么吃也吃不完。
最后,是她制止了他的“鸡婆”她才得以吃完这顿晚餐。
在收拾好碗盘,上楼回她的房间之前,她对他说道:“明天我要到图书馆念书。”事实上是她的剧团快公演了,她明天得排演一整天,根本没办法挪出时间回来。
“过马路小心点。”他简单道。
她差点翻白眼给他看,轻吸口气,硬邦邦地回道:“知道。”
他当她是三岁小孩吗?就算她的确是走路上下学,他也不必真的把她当小孩看待呀!真是好想捏他脸颊!
以往,在从事女佣的工作之前,她上下课都是由她外祖父派给她的司机接送——当然,那位司机另外还肩负保护她上下学安全,及报告她去向的重责大任。
而从事女佣的工作之后,司机的存在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多余及麻烦了,所以借住在任夜萤家的好处就是,她的住处离学校相当近,她可以以此为理由推拒司机的接送,也少了一个眼线的跟监。
而,很巧的是,雷骁的公寓离学校也近得不得了,她每天只要走过几条马路就可以到达学校,所以她现在都是徒步上下课。
上楼之后,她知道自己应该开始练习她舞台剧的表演了——背剧本、念台词、练习台步与演出动作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没办法好好地、完全地、专注地、像以往一样地静下心来思考这些事情。
因为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雷骁——那个常常让她气得七窍生烟、恨得牙痒痒,像秃鹰一样专啃她的脑细胞、她的好脾气,以及好情绪的专横家伙。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个星期,他的面貌是她以往所完全想象不到的,不但推翻了她曾经所对他作的一长篇分析,还每每让她跌破眼镜。好比说,他的温柔与浪漫。
她总是会想,该怎样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应有的演技水准,该怎样去应对这般出乎预料的他,该怎样去面对他有意无意的抚触而能不慌不乱;想想他的脸、想他说话的语调、想他笑时眼角所显现出的小细纹、想他拿筷子的手、想他走路的姿势、想他
“天!”她烦躁地开始在房里踱起步。
怎么会变成这样?竟然满脑子都是他,这样教她要怎么去做其它的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前就算思考着该以何种角色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也不曾变得这般不由自主呀!
但自从在一起生活,发现他许多她从未见过、也从没想象过的面貌之后,情况就变得愈来愈严重,甚至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每天晚上她都会这么告诉自己,干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给它好好睡上一觉,那些扰人的思潮就不会这般纠缠着她了。
然而即使她躺在床上也根本无法好好安睡,因为她连做梦都会梦到他!这于是便导致她睡眠严重不足——而这也才是形成她眼眶浮出黑眼圈的真正原因了。
躺在床上,大张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她忍不住叹气:“唉,真是悲惨!”
阳光明媚、闲适惬意的星期六早晨,学校不上课,可是梦迷蝶还是一大早就起床,她得去学校参加排演。
昨夜依旧失眠到凌晨的她眯着一双眼昏昏沉沉地下楼,她最讨厌睡眠不足之后还得一大早就醒来的早晨了。
“早安,幽蝶。”一个清朗的声音伴随着一连串轻柔优雅的音乐,像天籁般飘送进她混沌的脑袋。
“呃?”她呆愣在厨房门边,像掉了个螺丝钉的机器,呆在原地不能动。她眼睛定在雷骁身上的围裙与他手上的汤勺,原本就已经混沌不清的脑神经霎时变得更加缠绕纠结,像弄错时空的戏剧,她分辨不出眼前的景象究竟是属于真实世界,还只是她梦里的画面?
他放下汤勺,笑着走向她:“怎么啦?还没睡醒?”
她愣愣地看着他,试着理清自己睡梦与清醒的分界线他竟然身穿围裙、手握汤勺像个家庭主夫般站在厨房准备早餐?
“怎么这样看我?”他问,满脸宠爱的笑。
微仰头看着他的笑容,她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呆,不然他怎么会像看见马戏团小丑一样地在笑着?可是她就像那个走错时空的演员,根本不知道该有如何的表情、动作与回应,只能呆愣在原处。
他抬手以指尖轻轻梳理了下她额上散落的刘海,就像是每天都会如此对她那般自然而然,温柔笑问:“饿了吗?”
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指尖划过她肌肤时像有一道电流奔窜过她的脑袋,惊得她神志霎时完全清醒了过来。
见她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瞪着眼睛看他,他语带担忧地问:“怎么了?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他双手温柔地轻抚她的股颊、她的发丝,眼神温柔深情且专在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分表情与脸部线条,就为从其中检查出她是否一切都安好。
热流像涌泉从他温热的手掌源源不绝地传来,从没见过他这般呵护爱怜的模样,害她好不容易清醒的脑袋又重新陷入另一波混沌之中。
“你的黑眼圈加深了。”他以拇指抚过她的眼眶,心疼低问:“怎么会如此睡眠不足呢?”
她没答腔,不是她故意不回答,而是她早已经神游太虚去了,从来也没想过,人的抚触竟可以产生这般教人迷醉的感觉,温暖、轻柔、舒服、平静像睡在云絮之上。
“你要不要先回房间再睡一下,晚点再出门?”
她还是愣愣地看着他,应也没应一声。他的脸孔离她好近,他的轮廓还是那么好看,他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他的体温还是那么温热他真的离她好近、好近,她差点以为他就要亲吻她了,甚至,她竟然还是期待的
上次的亲吻太短促也太教人措手不及,只依稀记得她的唇像被火给烫了下,那时的情绪多过于感官知觉;然而与他相处愈久,那温热与柔软的记忆就像愈渐扩大的云团,每每毫不客气地进占她的思绪,甚至夜晚的梦境,令她总无法控制地便会想到,如果再亲吻一次,那感觉是否真如记忆与想象中美好?
“你这样下去如果累出病来就不好了”他犹担忧地说着,然而他说了这么多,她却一直没反应,他疑惑地看进她眼睛,轻喊:“幽蝶?”
猛地,这名字像支尖刺瞬间刺破了她的迷幛,她眼睛瞬即完全清亮了起来,她像是遭到背叛似的看他一眼,突兀地出声道:“我要出门了,再见。”她说着,转过身就要离开。
“等等。”他拉住她,不明白她情绪的突然转变,道:“你不累吗?”
“不会。”她硬声回道。
“那好吧!”他还是拉着她的手不放“如果你执意要出门也得先吃顿早餐再走。”语气是坚持的。
她以眼角看他一眼,冰冷说道:“你简直把我当三岁小孩。”她的语气不算冲,说词也能够符合“梦幽蝶”这个角色应有的对白,但她的表情却是只属于“梦迷蝶”真实自我之中独有的自尊与高傲。
明知道这样显露自己是不应该的,但她却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了,因为她现在就像泡在酸菜缸里头的那颗酸菜,浸了满满一身醋,这情绪之强烈,使她根本无法做任何的演出而这是她曾经认定绝不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专业情况。
他没将她突如其来的异样情绪放在心上,温柔依旧地轻拉着她的手“来。”牵着她到餐桌边。
看他如此亲密地牵着“梦幽蝶”的手,她积压在心底的那股酸意又开始在心里发酵、发胀,直想狠狠甩脱他的手却又莫名地舍不得。
还在犹豫不决的当口,他已经领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双手轻扶着她的双肩,俯首在她耳边轻语:“你等会儿,我拿早餐给你。”
她忍不住抽气,心头酸归酸、忿怒归忿怒,但身体却还是有它自己的感觉他吐纳在她耳边的气息像一股电波从脚趾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直窜上背脊,颤栗直上颈背,在头皮骚动起一阵阵的酥麻感,鸡皮疙瘩更是在全身毛细孔以浩荡庞大之阵仗大张旗鼓、喧腾不休
她不得不在他转过身时偷偷的喘口气,好平复这激烈的感觉。
不久,他端来一盘十分丰盛的餐点摆放到她面前,有日式三明治、中式蛋饼、广式粥品以及其搭配的各式饮料。巧的是,这些至都是她爱吃的。
然而一想到这全是他为了“梦幽蝶”而准备的早餐,她就很想骂人,想摔东西,想大吼大叫也想哭。
“不知道你想吃些什么,所以都准备了。”他笑得和早晨阳光一般灿烂。“早餐要多吃些,才会有精神。”
他把她伺候得像个女王,然而她心里的酸味仍旧盘踞在五脏六腑,所以她根本没多少胃口。
迅速吃完了早餐,她站起身便要出门。
他没多说什么,体贴地送她到门口。
她低垂着头看也没看他一眼,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就要走。其实她好想哭,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到极点,像被遗弃的孤儿,如果她再不赶紧离开他面前,说不定她真的会哭出来好讨厌!
“等会儿。”他在门边拉住她,轻掬起她的脸蛋突然在她额问轻吻了下,温柔地叮咛:“小心点,早点回来。”
她像被烫到似的跳了一下,抚着眉心,快哭了似的瞪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跑步离去。
看着像受惊小鹿般逃离的梦迷蝶,雷骁缓缓收敛起只在梦迷蝶面前展现、温和无害的表情,回复到他在人前一贯的尊傲强势。他眼瞳的颜色加深,眼神转为狂猛侵略,望着等不及电梯而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他势在必得的低语:
“你终将明白你只能是我的。”
而一路从楼阁直下楼底到出了大厦门口仍不断跑步的梦迷蝶,则一直按着自己的眉心,那块肌肤像被烙了印般炙烫,而那教她感到灼热莫名的温度,更是从眉心直烧烙至她心底深处是烫、是火、是烙印、是纠缠也是疼。
短短一个早晨的时间,雷骁却已使她的情绪像坐了一次三百六十度旋转的云霄飞车,也使她的三魂七魄像掉进流沙一样地掉在早餐的广东粥里。
“你恋爱了吗?”
长长的寂静之后,任夜萤终于忍不住停下为梦迷蝶上绽的动作,开口问了声。
“”没回应。只有剧场后台一贯的哄闹声回应着她。
她将脸孔靠近那个打出现在剧团就一直在发呆,简直像掉了三魂七魄的小女人,放大音量叫道:
“梦迷蝶!”
“嗯?”梦迷蝶终于回了些神给她。
“你恋爱了吗?”她重复问道。
“嗄?”无意义的回音,像是完全没将任夜萤的问题听进耳里。
任夜萤叹气,要不是她了解小蝶,她会以为她又在扮演另一个角色了。
“你在发呆。”她解释。
梦迷蝶又呆了三秒钟,迟缓地应道:“有吗?”
任夜萤微皱眉,耐着性子再问一次:“你是恋爱了吗?”
“恋爱?”她慢吞吞地重复,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字汇。
“恋爱。”任夜萤肯定地说道。
“恋爱?”她再重复,像在确认这个字汇的含意。
“恋爱。”任夜萤忍不住放大音量,她现在是在和一只鹦鹉讲话吗?
“我恋爱了吗?”她迷迷蒙蒙地。
“那是我问你的问题!”她突然很想用手上的眉笔敲敲小蝶的脑袋,看她能不能清醒点,哪有人失神到这种程度的?
“那我恋爱了吗?”她傻愣愣地问。
任夜萤翻了下眼,决定不再理会她。她可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确定,小蝶绝对是沉陷进爱情的流沙里头了,只有恋爱中的人会那么白痴的!
梦迷蝶也没要人日答她似的,又兀自发起呆,自言自语地呢喃:“我恋爱了吗?”——她恋爱了吗?
长久以来,不知道该如何演出爱情的内心戏,就是她演技一直无法突破的瓶颈,也可以说是她最大的败笔。
不是没想过谈个小恋爱好让自己的演技更臻完美,然而,算她挑剔吧!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能够激起她想谈恋爱的动力。而她认为,如果没有人能使她产生“爱恋”的感觉,那她要怎么去“谈恋爱”?所以这样的缺憾就一直存在至今。
她一向最得意自己的情绪掌控能力,因为她是个专业且优异的演员,所以她从小就训练自己收放自如的拿捏、掌控自己的情绪,无论是舞台演出或者她自己私下的日常演出,她敢大言不惭地说,她控制情绪的能力可说是无人能出其右——至少在遇上雷骁之前。
自从遇上雷骁,她常常会为了一点芝麻蒜皮的小事大动肝火,情绪起伏相当大,有时候更像是脱缰野马般拉都拉不回来,坏了自己的演出水准不说,自己的直觉也大受影响,完全失去原有的敏锐与反应。在他面前,她就像失掉了什么东西似的难以拼凑回原来的自己,就像被拔掉电池的时钟、被抽掉钨丝的灯泡,怎么样都不由自主、无能为力。
然而,没有道理的是,当她见不到他时却又常常莫名其妙地发呆叹气,像掉了灵魂、忘了一颗心在他身上似的,真是完全没有道理
“唉”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叹气。
她真是恋爱了吗?不然怎会如此失魂落魄?而这也是不是就可以解释她为何会那般酸气冲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