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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杯——庆祝我们剧团这次的演出圆满成功!”
剧团团长率先举杯发言。
“举杯!”所有团员一致高声举杯。
锵!锵!锵!酒杯清脆的碰撞声此起彼落地响起。
“恭喜!抱喜!”大家互相祝贺“辛苦了!辛苦了!”外带彼此慰劳一番。
“举杯,庆祝我们剧团这次的演出不但圆满成功、场场爆满,还加演了三场!”剧团导演接着举杯发言。
“举杯!”
锵!锵!锵!“恭喜!抱喜!”“辛苦了!辛苦丁!”
仍是一连串开心热闹的庆贺声。
梦迷蝶坐在位子上机械式地随着大家举杯,然后干脆地将酒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他们剧团的公演总算在今天正式落幕,所有团员正在饭店举办庆功宴。
“真难得,终于又在晚上见到你了,你的六点门禁取消啦?”坐在梦迷蝶对面的一个团员笑着对她说道。
梦迷蝶在这一次公演的排演期间绝不超过晚上六点离开,听说是她家那个老太爷的规定。
她笑了下“你最好多看几眼,因为以后在晚上见到我的机会恐怕仍是不多。”说着,喝了口香槟,心里有些心虚。因为她为了要每天赶在六点前回家,她利用了她外公的名号来推却掉剧团晚上六点以后的排演。
“那是说,你只有今天不用按时回家吃晚餐呀?”
同桌的另一个团员语带调侃地笑道。
她又笑了下,幽默地回道:
“是啊!家里的佣人罢工,只好委屈自己和你们一起吃喽!”说着,又喝了口香槟。
听着团员们谈着一个又一个的话题,梦迷蝶只在有人叫她时才偶尔插上一两句话,而随着现场气氛愈来愈热烈,她却愈来愈寡言安静。菜吃不多,倒是一口接着一口、缓慢却不容忽视其分量地啜饮了不少香槟,眼神与表情皆有些空空洞洞地,像是她人坐在这里心却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似。
坐在另一桌的任夜萤在她喝掉约莫三分之二瓶香槟之后走到她身边坐下,顺手把她面前的香槟拿到桌下收起,道:“真难得,你今天不必‘兼差’呀?”说时,略扫一眼气氛已十分欢腾热闹的四周。小蝶这边可说是巴塔哥尼亚高原地带了,难怪没人坐在她旁边。
梦迷蝶慢动作似的抬眉看她一眼,百无聊赖地回道:“他今天有事。”雷骁几天前已经告知她他今天会晚归,所以她才得以在公演完毕之后还留下来参加庆功宴。
任夜萤微挑眉“真巧。”表情不顶惊讶,倒像是早料到似的。
梦迷蝶没多加注意她的表情,吐了一口长气,慢吞吞地说:
“是啊,幸好他有事,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呢。”听起来却是不怎么愉悦高兴。
任夜萤看她一眼,暗自作了个“真是个笨蛋”的表情。“怎么?你很失望吗?”
她又叹气,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空了十几秒钟的发呆时间,才道:“记不记得你问我的问题?”
“嗯。”任夜萤点头。
梦迷蝶视线定在餐桌上的一点,对明了事实状况的人,她再掩饰不住心里的委屈与悲惨“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她可怜兮兮地说,像被遗弃的小猫。
“你的意思是?”
“我掉进爱情的泥淖里面去了。”她脸上明白写着悲惨两字。
是,她承认就是!她爱上了那个专制却又温柔、自以为是却又深情浪漫,像谜一样永远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还老耍得她团团转的家伙了。她悲惨地、彻底地、绝对地、无路可退地爱上他了!
她再叹气。
如果,看着他时会想笑,看不见他时会想哭,吃他煮的饭会感动得要命,被他碰触脑袋会空白一片如果这一切不是因为爱上了他,那又算什么呢?
更何况,与他相处的时候愈久,这些情况的陷溺程度就只有愈来愈严重,从来没有回光返照、起死回生的丁点儿迹象——如果这样的沉沦不是因为爱上了他,那又该如何解释呢?
“那他呢?”任夜萤出声问道,兴味地看着梦迷蝶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哀伤一会儿陶醉,极富变化的表情。
“他是曾经说过”
“喜欢你?”任夜萤接道。
“他喜欢的是梦幽蝶上她脸色一变、语气一转,既酸且怒。
“那不一样都是你?”
“不一样!”她眼里有一股火,表情也像是有人欠了她八百万似的。“梦幽蝶是梦幽蝶,我是梦迷蝶!”
任夜萤想了下:“这也就是你为何在发现自己爱上他,却又迟迟不对他表明你真实身份的理由?”
她点头,那种绝对且单一的点头方式。
任夜萤又暗自作了个“真是个呆子”的表情。
有些同情地看了梦迷蝶一眼,不过她可不打算多管闲事地通风报讯,这种事还是留给当事人去发现才有趣。
“这也是你会独自在这里喝闷酒的原因?”
梦迷蝶怪异地看她一眼。“我哪有在喝闷酒?”
她拿起只剩下一点点的香槟摇了摇:“那不然这是什么?”
她无辜地扁了扁唇:“菜很难吃嘛!我就只好喝东西了呀!”
“那何必喝酒?还有其它饮料呀!”
“不要。”她摇头,任性的那种。
任夜萤微翻了下眼“你喝太多了。”因为她已经开始像个小孩在无理取闹了。
“有吗?”她斜眼看着被拿走的酒杯。
“多吃些东西吧!我看你根本没吃多少。”
她厌恶地把头撇向一边,任性道:“菜很难吃。”
任夜萤此时完全确定,小蝶不但喝了太多酒,而且显然已经喝醉了。
“这间饭店里的厨师个个都是名厨,作出来的菜怎么可能会难吃?”
“比他作的还难吃就算难吃!”她大声且坚定地说道,像在捍卫什么似的。
任夜萤讶异地看她一眼。
她是听小蝶说过,雷骁从上上个礼拜起就免去了她的煮饭工作,甚至反过来煮饭给她吃,当时她为这件事讶异了老半天,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大企业总裁竟然会下厨作菜?光这一点就足以教所有人吓掉牙齿与下巴。更何况他竟然是为了他的“女佣”而下厨,这事要是传出去,他那高傲尊贵、严峻强悍的名声,怕不就此一败涂地、一蹶不振?
不过,话说回来,看小蝶现在这模样,他的“牺牲”也算是值得了。
“好吧!”她放弃说服小蝶吃饭,道:“既然你不想吃饭就算了,但你也别再喝酒了。”
梦迷蝶没多说些什么,只是又叹了口气,像是一切都无所谓似的。
“小蝶!”她喊。
“知道了。”她漫应。
在任夜萤回去她原来的座位后,不久,梦迷蝶又抓过一个酒杯,不自觉地倒酒、送到嘴边、喝了口、叹气、再喝口酒还顺手将甜点巧克力蛋糕挪到她面前,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继续她的悲惨、叹气、发呆与啜饮。
“水水我要喝水”
梦迷蝶迷迷糊糊地边呢哝边走下楼,依稀记得在今晚的庆功宴上她好像喝了一些酒,在神志陷入迷蒙状态之前,她死命抓着萤萤要她送自己回来,而回来之后,她就一头栽进床铺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着睡着,却被口渴的感觉渴醒了过来,原本不想理它却渴得没法再睡,只好摸黑下楼找水喝。
“噢痛”
她敲敲脑袋,回想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香槟。她酒量中等,也向来不嗜酒,但为什么她的头痛得像有一组游击队在脑袋里开打?
“咦?我没有关灯啊”走下楼梯,见厨房灯还亮着,她疑惑地白日语。“可是我有开灯吗?”
她拐往厨房,边低念:
“喝水、喝水”
但踏进厨房,她马上愣在原地,原本闭合了三分之二的眼皮瞬间完全张开。
冰箱门开着,雷骁正弯着身在拿东西。
听见声音,他从打开的冰箱门上方侧头看她一眼,伸手取出他要的东西,将冰箱门带上。
她立时更瞪大了眼。
他光luo着上身,腰际围了一条浴巾,像是刚洗完澡,精壮结实的胸膛上还有些水珠,映着灯光闪着些微的亮光。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看她一眼,没说话,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旋开瓶盖仰头喝了口,然后不发一言地将水往她的方向递出。
她仍瞪着眼,视线直直定在他的下巴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再往下移。可是他喝水的画面实在太性感,一眼便足以拓印在她脑海,教她完全丧失反应能力,就像保险丝“喀喳”一声突然断掉一样,她的头突然不痛了,可是却开始出现其它征状。
手脚紧绷僵硬,嘴巴内变得更干涸,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呼吸像梗着一堆棉絮,脑袋开始发热发胀
见她像石雕一样动也不动,他举了下水瓶:
“水?”
“嗄?”她惊得喘了口气。
“你不是要喝水?”他神色自若地问。
她不出口觉咽了下口水。“嗯。”她一部分还算清醒的脑袋知道自己应该去接过水来喝,可是她动不了呀!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动都动不了呀!
他顺手从流理台上拿了一只水杯,走向她——像头豹似的,从容、优雅、敏捷、矫健而且性感。
天!她好想尖叫,好想转身逃跑!此时的他是个危险,非常危险的危险;然而,天可怜见,她最想做的竟是伸出手去碰触他的肌肤,抚摸他的肌肉纹路,甚至是亲吻他!
天!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情色了?
天!天!天——
不,不对!如果她现在是“梦迷蝶”她一定能够放胆地伸出手去碰触他、抚摸他,一圆她对他所有的遐想,就算情色,也是梦迷蝶最真实的一面,她无需掩藏。是的,如果她是“梦迷蝶”的话;如果,他喜欢的人也是“梦迷蝶”的话。
他在距她一步的地方停下,微低头看她,那一瞬间,她真恨不得立时立地昏过去算了,也不用在这里忍受这种“梦迷蝶”与“梦幽蝶”快分裂的难耐折磨。
他忽然轻笑了下,道:“你在梦游吗?”
“嗄?”她愣了愣。
他笑,将水杯递给她。“水?”
“嗯。”她机械式地接过水杯。
他脸上挂着温和浅笑,将水倒进杯里。
她举起杯子凑到唇边,二话不说就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将水喝个精光。
天晓得她早已经喉咙发干、浑身发热,渴得快受不了了。
看着她异常的反应,他微抬眉。
喝完一杯,她举着杯子。
“还要?”他眉抬得更高。
她急点头,像刚走过撒哈拉沙漠快渴死的旅人。
他于是又倒了杯水给她。
她举起杯子又要一饮而尽,他伸手轻止住她的手:
“别喝那么猛,会伤身体。”
被他碰触到的地方像着了火,她像被烫到似的反射性用力甩开,使玻璃杯以一个干脆地斜直线撞落地面,发出响脆的碎裂声。
两人同时看着地上碎裂的玻璃肩与那摊水,沉默像地板上的水滩在两人之间静静蔓延。
好半晌,她再忍受不了这般凝滞的空气,低垂着头干干哑哑地出声:“对对不起。”
他看她一眼,面无表情,也没说些什么,只是转身回流理台又拿了只杯子。然而在她看不见他表情的时候,他奇异地笑了下,像一个坚毅、努力,并等待许久的猎人,在他所执着的猎物终于被他捕获的那时刻,所扬起的笑容。
当他再转身走回到她面前时,则已完全不复见那丝短暂的笑意,只剩方才的面无表情。
他默默将杯子注满水,递到她面前。
他比刚才靠她更近,她觉得空气一下子又紧缩了起来,而且此时她也才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只穿着一件细肩带的睡衣,能遮掩的只有重点部位。虽然他看她的眼神并没什么特别的异样,但一瞬间,她感觉自已浑身上下又更加火热了起来
她吞了口唾液向后退一步,他看她一眼,向前跨一步;她又退一步,他再跨一步直到她的背脊碰到墙壁已经无路可退,他却还是愈靠她愈近。
像被逼到最角落的猎物,她实在被逼急了,唰!唰两声,利落地左右各一把抓过他手上的水杯与水瓶,再也顾不了她究竟是“梦迷蝶”还是“梦幽蝶”狗急跳墙地喊出一串话:
“好了!可以了!别再过来了!你这个家伙,离我远点!”
他果然定在原地不动,半挑眉,眼神是有些惊讶的。
“你还在梦游吗?”
“你要拿水给我就拿水给我,没必要靠我那么近,那会让我神经紧张。”她双手比着要他退后一点的手势,咬字清晰地快速说道。那是“梦迷蝶”才会有的语气与态度。
他看她一眼,觉得极有趣似的笑了下,也比了个妥协的手势,乖乖向后退了一步。
“很好。”她瞪他一眼,举起水杯喝水,连喝了三大杯之后才停止,喘了口气“还你。”将水杯与瓶子递还给他。
他单手接过。“你很渴吗?”
她看他一眼“当然啊!我又不是骆驼可以贮水,会喝很多水当然是因为我很渴。”她不管了,就让“梦幽蝶”轻松一下吧!反正他不也误以为她在梦游?到时若他问起就推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反正她推卸责任的功力一向很好。
他双臂交叉在胸前,带着兴味的笑问道:“梦游时候的你都这么有趣吗?”
她也笑,眼神灵动具活力:“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哦?”他微挑眉。“怎么说?”
“你只要不让我神经紧张、歇斯底里,我是很好相处的。”
他的脸不着痕迹地向她俯靠了些,眼神专注而犀利,沉稳低问:“我靠你太近会让你感到紧张?”
他凝注的眼神与沙哑性感的声音,让她的肌肤起了一阵微微的战栗,她暗暗吸口气——他这专爱对人放电、专爱诱惑人的家伙,他要玩?好!没问题,他们就来玩!她可是舞台剧界中赫赫有名的顶级演员梦迷蝶呢!还会怕他什么吗?
她慵懒性感地笑了,伸出纤细迷人的白玉藕臂,青葱般的食指轻轻划过他结实的胸膛,半合的眼眸随着她手指所到之处迷醉诱惑地徘徊流连,呢哝轻语:“那就得怪你了。”
他倒是沉稳得紧,不动如山。“怪我?我何罪之有?”
她抬眼对上他的,神态优雅媚惑,从容坦率地说道:“怪你太性感。”
他浅浅笑了,面孔又靠她近了些“我想你弄错了。”他眼神同样地专注犀利,但在眼底深处却蕴藏着一股足以吞噬人的熊熊烈焰。
由于他背光,她没察觉出他眼里的那簇火,续道:
“你太性感,却也太危险,你一靠近就会引得我全身每一条神经都拉起警铃,所以你还是别靠我太近。”
她说着,伸出手就要将他推离她远一点,然而他却比她更快地在牛空截获住她的手,一个动作便将她拉带至他胸前,两人几乎相贴,却还留有一丝微妙的空隙。
她呼吸瞬间凝滞,忘了所有的语言与动作,被吓傻似的只能睁着大眼愣愣地看着他。
他一手轻握她的手掌,一手在她肩膀上方以指尖顺着她睡衣的细肩带来回抚摸,没碰触到她半丝肌肤却是更惹人难耐的魅惑抚触。再加上他脸孔近在她脸孔三寸之距的地方,他的体温与气味对她而言皆是致命的吸引力。
他温厚低沉的嗓音缓缓轻语:“我说你弄错了,性感的人是你才对。”他拇指轻轻揉压摩挲着她的掌心,那是两人之间惟一肌肤相触的部位。“是你在诱惑我,是你太危险,是你让这一切情况变得超出我的掌控”
“我要去睡觉了。”她突兀地截断他的话,神情也变得相当警戒与防备。
不行,她一定得立即停止此刻的情况,两人之间的空气弥漫着太过浓厚的诱惑与吸引力,只要随便一个机制的引发都有可能导致无法收拾的局面。在现阶段的角力之中,她只有干脆地承认失败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因为她不是真的“梦幽蝶”她没有任何筹码可供挥霍,倘若再让情况继续发展下去,会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梦迷蝶”可以承担的,她绝对会赔上她所有却还不一定能够救得了自己。
他注视着她,眼神由诱惑具侵略性慢慢收敛成温和且无害,像是坦然接受她突兀性地退出,就像一个演到一半却突然说不演了的演员,而身为对手演员的他同意并可以理解一样。
“我要去睡觉了,晚安。”她声调平平地说道,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他的眼,将手从他的手中慢慢抽回。
他没有强留她,只是在她完全抽回手时,依照这些日子以来的惯例,微俯首在她额前亲吻了下,温柔浅笑,轻道:“晚安。”
她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直走上楼,然而她发现自己冰凉的双脚竟然有点抖,她知道这是因为害怕——怕他追上来,也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头,为他教人心折的温柔。
直到进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她才大松了一口气靠着门板滑坐到地板上,愣愣看着房间里的昏黄小灯,心里清楚知道,自己今晚又得失眠了。
而直到楼上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传出,雷骁才举起自己微微发颤的手,定定注视着。
从来,从来也没有任何人能教他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不再演戏、释放出真实自我的她,那笑、那表情、那声音,以及眼里的那簇晶莹对他竟会造成这般强大的冲击,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像被强大爆炸力震离轨道的人造卫星一样,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状况,也无法掌控自己反应的情况他还是头一次经历到。
他仰头看向楼梯尽头,举着的手缓缓收紧,坚定低语:
“梦迷蝶,终有一天我会向你讨回来的。”
“喂?”任夜萤微眯着眼边拿起话筒边看一眼时钟,半夜两点二十分,心想应该是那只喝到醉醺醺的蝴蝶,也只有她才会在大半夜打电话吵人。
“是我。”话筒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大哥?”她惊奇叫道,睡意全消“真是教人受宠若惊呀!”不过,算算时间,她这个身为大企业家的大表哥也该是时候来“问候”一声了。
“恭喜你,这次演出你的幕后制作相当成功。”雷骁诚挚说道。
“我很想说一声谢谢,但我知道你一向不说废话的。”她言下之意,是指她不以为他这通电话是专为恭喜她而打的。
“当然。”他道,言下之意也正是表明他对她的努力和成绩的认同与肯定。
她顿了下,笑起,真诚地回道:“谢谢。”
“你受之无愧。”
她笑得极开怀。“能得到你的认同真是教人感到高兴及窝心。”
从小她就与她的三个表哥混在一起玩到大,四人感情一向很好,彼此了解、彼此关心,她更是从他们身上学习到独立、自信与坚强等等特质,而这也是养成她日后果断率性,以及有点男孩子个性的原因。
长大后各自有了事业及追求的目标之后虽然较少相聚,但大家的感情还是相当紧密坚实,就连大哥在陷入单恋,并开始一心一意只为爱情力争上游、奋发向上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彼此关心与互相照应。
“那你还有其它正经事要问吗?”她问。他当然一定还有事情要问,不然谁会在三更半夜打电话恭喜人?
“她今天喝了多少酒?”他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道。不必指名道姓,彼此都清楚话里的“她”
所指何人。
刚才他在梦迷蝶身上闻到了相当程度的酒味,他有必要弄清楚一些情况。
他并不会因为爱上了一个人就去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因为那不仅幼稚而且还是一种对自己没信心的作法,所以他并不清楚在今晚她的庆功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爱上一个人,他会去了解她、听她、懂她,但绝不会限制她的自由或者剥夺她自由发展的空间,所以他们两人发展至今的每一个情况,都是经由一连串机会的制造与巧合所构成的“即兴演出”当然这得具备这么多年来他所对她的分析与了解,才能够在每一次情况中握有掌控状况的能力。
今晚是个例外,今晚的她教他大出意料之外,因为她对他展现出了真实的那个梦迷蝶,教他一时失了他应有的自持与从容。虽然他及时收敛住了自己,但却还是已经吓到了她不过今晚的事件却也使得他更加想早日与那个真实的、完全的“梦迷蝶”认识,并且相处。
然而,话说回来,她竟然会喝酒喝成那个样子,就已经严重超出他的“自由条约”之外了,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嗯,加加减减”任夜萤想了下。“香槟两瓶。”
他在电话的这头皱起了眉,沉声问:“谁送她回来的?”
“我。”
“你没阻止她喝酒?”语气并非质问,而是只有熟识他的人才能够听得出来的焦躁。
她忍住一个笑意,直接回道:“挡不了。”
沉默。
三十秒整,他出声:“你享受够我的等待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能逗到她这个一向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表哥真是一种快意的享受,虽然明知他要她的解释却硬是迟迟不给他,说来有些坏心就是了。
止住笑声,她正经地说道:
“她今天不止喝了两瓶香槟,她还吃了三块巧克力蛋糕、三块鲜奶油蛋糕,以及两块乳酪蛋糕;因为她说她已经坠人情网,可是对方喜欢的人却不是她,所以为了均衡她身上的酸意,她得吃甜食来平衡一下。”
说到后来她还是忍不住笑,因为她想起一向不爱吃甜食的小蝶在今晚吃蛋糕时,那不自觉揪得跟包子没两样的小脸。
他又沉默,快速思考、整合她所给他的讯息。
她也不急着再说些什么。
对她这个表哥与她的好朋友之间的情况,她一向保持中立,不多参与也不多管闲事,她不认为这两个人之间还需要多一个人来瞎搅和。而且她表哥也甚少从她这边获取小蝶的讯息,这是他的自尊与骄傲,也是他对小蝶的尊重。
作为夹心饼干里的那层奶油,她可以适时推他们一把,或对当局者提示一些旁观者清的见解,但绝对不必多言或者异想天开地去替他们出一些馊主意,因为那不但没有任何实质意义,还有可能落得帮倒忙的窘境。
更何况,大哥与小蝶在做事方面其实是属于相同类型的人一旦确定目标,就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执着并且聪明的人物类型。而既然连小蝶都也已经陷进爱情里去了,这两人会在一起是迟早的事,她根本无需担心。
“她被你制约得很惨。”她道。
他又静默了会儿,道:“还不够。”
“不够?”
“不够。”不够在让她发现他其实一直在欺瞒她之后,还能不使她断然离他而去的程度。
“你这‘渔夫’收网收得可真谨慎。”她忍不住想要同情起小蝶了。
“一生就这么一次,谨慎是必须的。”
对于一个每天处于戏剧之中的人,太过戏剧化的爱情对她反而无法产生任何作用,所以他用现实生活的一点一滴对她制约,像一张网,密密实实、层层交织,他要网住这只绝无仅有的美丽蝴蝶。
而他的这只蝴蝶不是一般的猎物,他撒下了天罗地网耐心等待,就算她已经实身网中他也不敢随便轻举妄动,如果没有最绝对的把握,他不会采取最后的行动,他不想吓跑了才刚踏进网里的猎物。
任夜萤会意地笑了下,又觉得小蝶其实也是很幸运的,有这么一个深爱她并懂她的人,是每个女人的梦想。
忽然想到什么,她道:“你不用担心她喝了酒,她喝酒既不会发酒疯也不会随便跟人走,而且一定会在她还清醒前找她信任的人带她回家,所以她也是懂得该如何保护自己的。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你最好多注意一下她的一些戏迷,最近似乎不太安分。”也许大哥他早就有在注意,但在今晚的庆功宴上,她隐隐感觉有一些地方不对劲。虽然这只是她的直觉,但还是得提醒一下大哥。
他诚挚道:“谢谢你,我会注意。”
“我最近好像老是听到这句话。”她笑。“加油啊,我可是很期待早日喝到你们的喜酒的。”
“你会的。”他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