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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霖的角度,赵城是为苏元做事,而昔日赵城傍上苏元,也是有原因的。
赵城自认为本身也是极有能力的人,奈何在苏元的掌控下,官官勾结,赵城根本没有上位的可能,而对当时的齐孝帝和宇文昊来说,赵城是有些许能耐,但是这样的能耐却不足以让他们去为赵城动苏元。
后来苏元知道赵城想上位,他便暗中拉拢赵城。
可苏元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拉拢,便只能让赵城越陷越深,当事情发生后,赵城便成为了首当其冲的弃子,而他的姐姐,也沦为了政局的牺牲品。
那时候赵霖才八岁,苏元对其紧追不舍的追杀,赵霖被带入了军营,恰好金统领的侄子刘子业也被扔到了军营,刘子业与赵霖同岁,身形相当,正在军营中泥一打滚就分辨不出来。苏元派人对赵霖进行追杀,误将刘子业和金统领派到刘子业身边照顾的人一并杀死。
赵霖因此而顶替刘子业在军营继续历练。
因为军营危险,年至十六,金统领就托关系让刘子业回来,从八岁到十六岁变化极大,金统领也没认出刘子业,所以将错就错,赵霖因此得到机会,恰好那时正缝宇文旭大义灭亲,可是这远远不够,造成赵家上下数十口人生离死别的人,除了苏元,还有整个朝堂。
而赵霖遇见霍光时所杀的那个老臣,就曾是压制赵城的那一个。
其实赵霖不知道自己要报什么仇,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这朝堂中的局势,不甘心这朝堂里的人。
所以他企图以一己之力,推翻朝堂。
至于之后要如何,赵霖还当真没想过。
他仅仅只是想让那些怀揣私心的贪官污吏全数清理干净,而皇室纵容这些贪官污吏的存在,也应该清理一番,他不曾想要过怎样的结局,他只是想要达到这个过程。赵霖报仇,可是他恨的不仅仅是苏元,他也恨自己的父亲折骨于朝堂局势,一步一步让一个好好的家走向灭亡,他企图推翻的是整个政权,这些固有的朝堂存在,以及默许他们存在的皇室。
将事情的始末告知年韵,年韵也听了个新鲜。
好一会儿道,“意思是说,那些贪官污吏是真的存在?难道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这么简单……”宇文昊顿了一顿,“皇弟大举行动连根拔除苏元和曹孟家的结果就是朝臣离心,新政难以推行,而且……”
“并非人人都能做一个清官,所以即使一个一个来,贪官污吏也是杀不完的。”
这倒是宇文昊的真实想法。
年韵当然不能理解,“难道因为杀不完,难道就不杀了?”
宇文昊顿了一顿,翻过身,和年韵举了这样一个例子,“假如有十个人,其中一个人刚正不阿,而且极为聪慧会读书写字儿,心善正义。还有一个人虽然也会读书写字儿,但是却有私心,爱虚荣,也有些小聪明。还有一个会读书写字,但是却愚蠢,且容易被蛊惑的人,其余的七个人,却是大字不识的武夫一个。但是官位有三个,如果是你,官位要给谁。”
年韵想说宁缺毋滥。
宇文昊又道,“官位不得空缺,朝堂之中环环相扣,特别是重臣之中,重要位置若是缺了,会导致上下不济,无法衔接。”
这么说年韵就明白了。
因为官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大字不识的人,如果大字都不识,奏折都看不懂也写不来,那如何能用的。
宇文昊只用了这一个举例,朝堂中便是放大的这个例子。
齐国有多少个州郡,每个州郡有多少个官职,哪些官职是无法缺失的,朝堂一直处于用人之际,在科举之上已经是选贤举能,但若是历代举子质量不行,那就是不行,在这一点已经是宁缺毋滥了,有一些过了门槛,但是达不到顶峰的,那就是有些小瑕疵,那还能怎么办,将就着用呗。
年韵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那你此次为皇上解决了危机,那日后还有何安排?”
“还要肃清朝堂,为皇弟笼络臣心与民心。”宇文昊觉得责任还挺重的,还要教导宇文璟,如今朝堂中并无他满意的太傅,也是齐国缺人才。
霍光和刘子业的事情在朝堂中被压下,二人一个被软禁,一个被关在天牢每月隔着栏见一次。
第二天朝堂上,宇文旭就宣布解散了玄衣卫,将玄衣卫剩下的编排入了禁卫军中统一管理。
百官对于宇文旭的这个决定十分吃惊。
但大多数都是高兴的,玄衣卫隐在暗处就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刀,随时都悬在他们的脖子上。
当即跪下,诚恳道了一句,“皇上圣明。”
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此句用在兄弟之间亦可。
宇文昊和宇文旭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将盘根错节的朝堂关系彻底理清,收拢民心。又根据霍光所提供的消息绕过了大大小小的灾情,推行新政笼络回了民心。期间亦有叛军扰乱,但是宇文旭也用了几次计,成功让叛军失了民心。
而这一年最热闹的莫过于国子监。
从前国子监是皇子公主入学之地,但是到如今这一代,皇室子嗣稀少,如今也只有三位,所以宇文旭下令允许臣子子嗣入国子监伴读,而宇文昊也并未想过像他从前被教导的那般,来教导宇文璟,所以宇文璟反倒是在国子监与一群大臣之子结交甚好。
文灵在周岁之时被太后正式赐封为长安公主。
文安王麾下仅有一儿两女,不是太子就是郡主公主,朝堂之上文安王的位置也举足轻重。只是宇文昊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家中有娇妻,自身身份又避免与群臣交节,所以王公大臣们都将自己的孩子送进了国子监。期盼自家的儿子能与未来帝王交好,或自家女儿能够被未来帝王青睐,或将郡主或公主迎娶回家,那都是极大的殊荣。
开春时节冰消雪融,国子监内,鲁夫子手中的白纸,一个“茕”。
鲁夫子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这群学生,沉声道,“谁知道这个字如何念?”
许久都没有人主动站起来回答。
鲁夫子眯着眼睛盯着眼下的一群孩子,这个字出自《陈情表》,他们不可能不认识。
但是眼下就是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是因为这群王公贵族的孩子的傲。
鲁夫子是新夫子,上一个夫子因为能力不足无法教导王公贵族的子弟所以被换掉了,鲁夫子出自平民,乃是宇文昊打听过后亲自去请入皇宫的,这几日也是试学。
文颖见久未有人起身作答,便举手想乖巧的给鲁夫子一个面子,奈何刚准备起身,裙摆一紧,回过头一看可不是宇文璟踩着她的裙摆。
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去扯她的裙子。
宇文璟踩的紧,文颖轻轻去扯难以扯动。
原本宇文璟已经不用在国子监学习了,而是要去教场习武,其余自学由宇文昊考察,偏偏这鲁夫子来的时候就有一个要求,就是必须要让小太子上他的课。
宇文昊自是答应了。
宇文璟猜测这鲁夫子是要拿他做下马威,让他宇文璟来做榜,但是要拿他宇文璟做榜,不仅仅是要有才学,还得有几分胆识。
所以现在文颖要去答,宇文璟便踩住了文颖的裙子,不让她起身。
但是面上,宇文璟依旧正经。
文颖的注意力就全心转到了自己的裙摆上面,大力去扯,一边瞪着宇文璟,杏眸睁大,眼底利又是疑惑又是委屈的。
宇文璟看她这副模样笑的得意,斜眼看着一旁的孔昱挑了挑眉。
孔昱比宇文璟还要大上两岁,乃是孔霍夫孔将军的次子,生的一副唇红齿白的书生相貌,小小年纪便让数家王宫之女忍不住对其频频侧目,宇文璟记得孔昱刚来的时候,文颖也是木呆呆的盯了他好一会儿,这让宇文璟有些不爽快。
不就是个小白脸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没出息!
孔昱微微皱眉。
文颖正准备发奋劲儿解救自己的裙子,坐在宇文璟身边的文灵抬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家皇兄的腰间。
又欺负阿姐!
咚——
“嘶——”
两道抽气声同时响起,一道微弱,一道咬牙切齿。
宇文璟是被文灵掐的。
文颖是用了力气,结果宇文璟的脚松的措手不及,她的手肘撞上了桌沿,撞的手肘一麻,下意识的反应。
“太子是想来回答草民这道问题?”鲁夫子直接把目光转向宇文璟身上。
宇文璟一边揉着腰间,一边直言不屑道,“夫子莫非只是这般水准?这简单的问题,便是三岁孩童都会回答。”
鲁夫子笑了笑。
前几日之所以简单,其实是想摸一摸他们每个人学业的程度。
手中的纸页换了一张,“那这个字,太子可识得,或可知道出处?”
纸上赫然一个“瀣”字。
这个字倒是真把宇文璟给难住了,首先此字生僻,二是此字并非出自任何国策,二是出自一世说典故,宇文璟或许读过国策,可是世说典故这等杂书却不曾涉及。
鲁夫子仿若早有预料般的摸着自己的胡子道,“早闻太子聪慧,想太子人中龙凤,必定饱读诗书,没想到不过如此。”
宇文璟极为自然道,“若是本宫什么都知道,那要夫子何用?”
鲁夫子就着宇文璟的话将了一军,“太子既承认自己有所不足,那么便应当知道向学者应心诚,草民虽无大能,可是也读遍万卷书策,若是太子肯,草民愿意悉数授予太子。”
宇文璟眯着眼睛,好一会儿默认了鲁夫子的话,笑道,“那自是当然,只要鲁夫子所教非无用之物,本宫自然愿意向学。”
不得不说,父王这一次请的先生确实有些能力。
往常的老师视他为太子,所教不过常规,不敢越矩,教的无趣。
这鲁夫子拿他开刀也算是有胆识了,而能找出他不识的字,想来也是认真了解了他平时所翻阅学习的书籍。
眼见宇文璟都认真的回应了,这群王公大臣的子女自然也不敢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