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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牵着六匹马,人骑四匹,载物两匹,沿着太白山往北走。
太白山的脊梁从鸭绿江一直伸展到东京近郊,是高丽境内最长的山脉。
本来他们是走驿道,驿道沿途设有宿馆,吃住方便,但每座城墙的壁上都贴了崔尹贞的画像,而且各关口都有重兵严阵以待,就算阿狮兰汗的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千军万马,所以只好改走人烟稀少的山路。
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出现漏洞,并不是乃朵塔吉办事不力,而是知道蒙古人劫走李将军未婚妻的人,活在世上的,除了他们四个之外,还有一个被吊在树上的和尚,显然净智法师已经得救了,南无阿弥陀佛。
一路上,乃朵塔吉负责张罗食物,他有一双看起来像在打瞌睡的可爱细眼睛,这双眼使他看起来完全没杀气,不过他的确是个好人;除了打猎之外,山果野菜也是他们重要的食物来源,只是高丽和蒙古的地理环境相距甚远,尹贞和良喜是在城市长大,也不是很清楚什么野菜能吃,什么野菜不能吃
摘到不知名的野菜时,都是让乃朵塔吉第一个尝试,一个不小心吃到毒野菜可是会死的,照道理说,应该是让良喜这个不值钱的婢女来试,可是乃朵塔吉从不如此做,他的善良赢得尹贞和良喜的友谊。
这天,乃朵塔吉在林间树干底端发现十几株奇艳的怪东西,形状像把小伞,他好奇地摘了一朵研究,抱着神农尝百草的精神咬一口,味道苦涩,看来这不是食物,而是美丽的小花。
美丽的小花就该插在美丽的女子发上,于是乃朵塔吉摘了好几朵,兴奋地走回营区,见到崔尹贞一个人在发呆,乃朵塔吉献殷勤地说:“送你一朵美丽的花。”
“这不是花,这是毒蕈。”崔尹贞大吃一惊。
“我完了!我快死了!”乃朵塔吉吓得双手一摊,用脚踩烂掉到地上的毒香菇。
“你安心,只要不吃就不会去西天见佛祖。”崔尹贞笑嘻嘻的。
“我刚才咬了一口”乃朵塔吉忽然蹲到地上,做出剧烈呕吐状。
“你怎么了?”崔尹贞有些不知所措。
“好痛!我肚子好痛!”乃朵塔吉痛苦地捧着肚子。
“我去叫大汗来,你有什么遗言赶快对他说。”崔尹贞急中生智。
“不,崔姑娘,我对你说就行了。”乃朵塔吉全身抽搐痉挛。
“你振作一点,快交代遗言。”崔尹贞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答应我,替我照顾大汗。”乃朵塔吉用尽全身力气似地说道。
“我又不是婢女,我不会照顾别人。”崔尹贞断然拒绝。
“大汗他很喜欢你。”乃朵塔吉早就看出来。
“只要是女人,大汗全都来者不拒。”崔尹贞羞红了脸。
“我跟在大汗身边八年,他看其它女人的眼神从没像看你这么温柔过。”
“你怎么知道他从来没有?他跟女人上床时,你站在旁边吗?”
“你的口气好像吃醋”乃朵塔吉意外地发现。
“醋是用喝的,不是用吃的。”崔尹贞顾左右而言他。
“你也喜欢大汗!不是吗!”乃朵塔吉眼睛虽小,眼光却很锐利。
“胡说,我才不喜欢他。”崔尹贞气得半死,脸色变得比乃朵塔吉还差。
“你生气,就是最好的证明。”
“证明什么?”崔尹贞真想在他毒发之前,亲手掐死他。
“我所追过的女孩子,比我杀敌的数目还多,所以我很了解女孩子的心态,女孩子一听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她就会面红耳赤,但反过来说,一听到别人说她喜欢那个人就会气急败坏,如果是她不喜欢的人,不管谁说都是反应冷淡。”乃朵塔吉头头是道地说。
因为乃朵塔吉长得不威猛,在蒙古女孩的心目中有如老鼠,见了就讨厌,所以老是追不到女孩子。
不过,他说的没错,崔尹贞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反击回去,恨得牙痒痒的,但她绝不会承认他说的对,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认为这话一点也不合理,人快死时神智不清,胡说八道还差不多。
深吸了一口气,平抚情绪,崔尹贞找回说话的功能,先发出一声惊叹,然后麻辣地说:“咦!你讲了这么多遗言,怎么还没断气!”
“大汗需要你,答应我这辈子不离开他,不然我死不瞑目。”
“你要张着眼睛死,关我什么事。”
“求求你”乃朵塔吉的眼中浮现泪光。
“好啦,你可以安心地死了。”崔尹贞禁不起苦苦哀求,头轻轻点了一下。
“我祝你们天长地久”乃朵塔吉突然哈哈大笑。
“你笑啥原来你耍我!你根本没吃毒蕈!”崔尹贞火大。
“我没有骗你,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很想笑,而且停不下来?”乃朵塔吉边笑边说。
刚到树丛中方便回来的良喜,不明究理地问:“小姐你讲了什么笑话?乃朵大哥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他骗我说他吃了毒蕈。”崔尹贞懊恼地指着地上被踩烂的毒蕈。
“这是笑菇,吃了不会死,只会哈哈大笑。”良喜解释。
“那我要笑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乃朵塔吉笑得嘴巴都酸了。
“不会停止。”看到小姐深受委屈的表情,良喜心生一计,装出好心的样子,歹毒地说:“我听人说,马尿可以解笑菇的毒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乃朵塔吉话还没听完,边笑边跑到马旁边,脱下帽子放在马儿两腿之间。“马大哥,快撒尿救我,我以后会喂你吃上好的刍草报答你。”
这时,手上拎了两只野兔回来的阿狮兰汗见状问:“你在做什么?”
一阵嘘声,乃朵塔吉拿着盛满了马尿的帽子,一口饮尽,边笑边对阿狮兰汗说:“启禀大汗,我吃了笑菇,良喜说要喝马尿才能止笑。”
“我看你上当了。”阿狮兰汗识破道。
“良喜,我为什么还在笑?”乃朵塔吉回头质问良喜。
“哪有那么快好,再过半炷香的时间,马尿才会发挥作用。”说完,良喜和崔尹贞两人抱在一起,彷佛吃了数百朵笑菇,笑得林间的藏鸟振翅飞窜。
人善被人欺,可怜的乃朵塔吉,这时已是笑得泪流满面
表面上阿狮兰汗一如往常,皱眉眯眼,令人不寒而栗,其实他心底十分嫉妒乃朵塔吉,他相信乃朵塔吉绝无异心,但一看到崔尹贞主动跑去和乃朵塔吉有说有笑,嫉妒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刺进他的心坎里。
阿狮兰汗和乃朵塔吉轮流守夜,阿狮兰汗守上半夜,乃朵塔吉守下半夜,男女分睡,每晚他总有股冲动想要把崔尹贞抱到他的营帐里,完成那晚未完的事,但他不想再有半途而废的状况发生,因为追兵随时可能出现,所以他只能忍耐。
来到和州一带,被白雪覆盖了一季的大树,光秃秃的枝桠开始有了新生命,嫩芽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湛蓝的天空飘来几朵云,风从林间传出沙沙声,好像都在为这四位辛苦的旅客打气加油。
夕阳染红整片山林,再赶一天的路就能通过千里长城,一想到现在想要通关难上加难,四个人脸上不约而同出现沉重的表情,连马也嗅到危险似的,有气无力地放慢脚步。
拴好了马匹之后,乃朵塔吉负责搭帐幕,良喜则在一旁生营火,这是阿狮兰汗对她欺侮乃朵塔吉的惩罚,崔尹贞则被罚负责采山果,严格说起来她们两个是阶下囚,当然不可以对乃朵塔吉造次。
不远处传来潺潺流水声,崔尹贞循着水声而去,穿过浓密的林荫,一湖绿水映入眼帘,她想到自己已经七、八天没洗澡,一股难受遍布全身,左看右看,四下无人,她决定快速地洗个澡,事不宜迟,她飞快地褪去衣服,走入湖中。
一阵战栗从脚趾窜到四肢百骸,没想到水这么冰冷,但既然都已经下水了,回头没意义,咬紧牙,身体一低,颈部以下潜入水中,突然从她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她吓得回头,只见水花溅飞一尺高,这是怎么一回事?
水里有怪物吗?崔尹贞吓得双腿发软,人在越害怕时反而越无法动弹。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际,一张英俊的脸孔倏地在她面前出现,一颗心差点跳出喉咙,老天!她宁愿遇到妖魔鬼怪,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被阿狮兰汗逮到
“你跟踪我!”这不是巧遇,崔尹贞恍然大悟。
“我是好心保护你。”阿狮兰汗不怀好意地盯着雪白色**。
“你想干什么?”崔尹贞双手挡在胸前。
“洗澡。”阿狮兰汗的眼眸里燃烧着炽烈的欲火。
“你离我远一点。”崔尹贞想往后退。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阿狮兰汗伸手环住她的腰。
“拿开你的手!”崔尹贞一手护胸,另一手推他。
“我也想对你这么说,拿开你的手!”阿狮兰汗轻易拨开她的手。
强烈的反抗挣扎,使得崔尹贞的胸部巨幅震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么诱人,她的双手拚命地拍打水花,她的纤腰不停地扭摆,几绺发丝在空中飞舞,夕阳像个顽皮的提灯者,从林间移到水面上,又从水面移到她身上,染红曼妙的娇躯,更增添她的美丽
狂野的渴望席卷了阿狮兰汗的下身,但他不急着进攻,这些天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她气他吊和尚,他当然不会向她道歉,他甚至觉得她应该向他道谢才对,若不是他手下留情,绳子绝不会系在和尚身上,而是系脖子。
这个不知好歹的蛮女,不给她一次重大的处罚,永远都学不乖。
当然,对一个未出嫁的贵族之女而言,以天为帐,以地为床,跟男人苟合,将是她此生最重大的处罚,不是么!
看到他眼中灼灼的火焰,崔尹贞的胃一阵紧缩,知道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所有的抵抗立刻消失,她冷声地警告。“你再不放手,我就大叫。”
“叫给谁听?乃朵塔吉和良喜听吗?”阿狮兰汗淡淡一笑。
“没错,让他们知道你是个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
“那又怎么样?他们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子,丢脸的是你,不是我。”
一听,崔尹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移,看到他赤luo强壮的胸膛,也看到自己浮出水面的圆乳,红霞立刻飘上脸颊,她意识到羞愧,紧绷着声音说:“放开我,我要上岸去穿衣服。”
湖水太冰冷,阿狮兰汗担忧的不是他自己,他内力深厚,即使luo身躺在厚雪上睡觉,早上起来照常是一条活龙;但崔尹贞不同,他担忧她生病,两手一提,将她抱了起来。“上岸这个建议不错,但衣服就不用穿了。”
“放下我,我自己会走。”崔尹贞大呼小叫。
“那儿不错,绿草如茵,很适合办事。”阿狮兰汗看中一块草皮。
“办事?办什么事?”一股冷意窜过崔尹贞的背脊。
“当然是男欢女爱的事。”阿狮兰汗小心翼翼地放下她
一阵隐隐的低啜声传入她耳朵,崔尹贞本来不想理会,但良喜越哭越大声,一副要把她吵醒的企图,她只好转过身问:“良喜,你为什么在哭?”
良喜哽咽着说:“良喜没有用,良喜没能保护小姐。”
崔尹贞安抚道:“不怪你,连我大哥都保护不了我,何况是你!”
“小姐你越是这么说,良喜越惭愧。”
“我人好好的,没摔着没伤着,你有什么好惭愧?”
“小姐你不要再强颜欢笑了,我听了好难过。”
“我有笑吗?”崔尹贞简直是欲哭无泪。
“小姐,我的肩膀借你哭。”良喜吸了吸鼻。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哭?”崔尹贞一头雾水。
“晚饭前我去找你,我全都看到了。”
“全都看到”崔尹贞狼狈地脸红了起来。
“本来我想下水去救小姐,但乃朵大哥拉住了我。”
崔尹贞的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难怪刚才用餐的时候,平常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乃朵塔吉一反常态,低着头默默地吃野菜,一副野菜里有虫似的模样,害她紧张兮兮,眼睛瞪得大大地检查野菜,原来菜是干净的,不干净的是她,他是不屑看她!
像一个美女被人发现有一双臭脚般难堪,她的心下沈到谷底
看到小姐悲戚的表情,良喜后悔不已,小姐最恨见死不救的人,这一刻小姐一定恨死她了,所以才会半晌不跟她说句话,良喜伤心地说:“对不起,都怪乃朵塔吉,我们以后不要再理他,男人都是一丘之貉。”
崔尹贞幽幽地说:“他阻止你是为你好,他怕大汗杀了你。”
“这我知道,是另外一件事让我发现乃朵塔吉狰狞的真面目。”
“什么事?”崔尹贞如惊弓之鸟般问。“该不会是他从头偷看到尾?”
“没有,他闭着眼睛把我拉走。”良喜指出。“我一边走一边哭,他却一边走一边说,小姐很快乐,我应该高兴才对。”
崔尹贞爱面子地说:“良喜,你要相信我,我是被强迫的。”
“我当然相信,可恶的乃朵塔吉,他不是好人,他只是一条忠狗。”
“算了,别哭了,事情过了就算了,你看我都没哭。”
“小姐你真坚强,我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时间不早了,早点合眼睡觉。”
“小姐你那么大声地惨叫,一定很痛。”
“没错。”崔尹贞含蓄地说。“你以后就知道。”
“那只可恶的蒙古狗,粗暴没人性,死后一定下十八层地狱。”
“他是狗了,当然不会有人性。”崔尹贞自我解嘲地说。
“最气人的是,乃朵塔吉居然说,小姐叫床的声音真好听。”
“良喜你别再说了,我只想忘掉这件事。”
良喜骂的没错,阿狮兰汗杀人不眨眼,一点人性也没有,但他也有温柔的一面,他的眼神很温柔,他的**很温柔,他的亲吻很温柔,他的进出很温柔,在结束以后,他很温柔地为她拭血擦身,很温柔地帮她穿衣穿鞋
可是──这些事教她怎么说得出口──
天还未亮,乃朵塔吉奉阿狮兰汗之令,只身去探千里长城的情况。
情况不乐观,乃朵塔吉回报,长城上每隔不到五步就站了一名士兵,每三十名士兵之间就有一堆狼粪,只要一有状况发生就点火,烽烟一升,成千上万的士兵就会涌现,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回鸭绿江对岸
阿狮兰汗正在苦恼,其实他心里清楚,只要放下崔尹贞,他就可以混入人群之中,顺利地出关而不会被发现;但他绝不会放开她,对他来说,她是大漠的泉水,她是黑夜的灯火,她是床上的暖被,他──不能没有她。
这时,良喜慌慌张张地从帐幕里跑出来。“不好了!小姐发高烧!”
“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阿狮兰汗心想一定是晚上没盖好被子所致。
“小姐受凉,不是我造成的。”良喜意有所指。
“闭嘴!”阿狮兰汗大手挥过去,良喜挨了巴掌,整个人一阵摇晃。
“大汗请息怒,良喜心急才说错话。”乃朵塔吉及时扶住良喜。
“我没说错,昨天黄昏时”良喜的嘴被捂住。
“我知道你和乃朵都来过湖边偷看。”阿狮兰汗明白地指出。
“大汗误会,属下什么也没看见,良喜也一样。”乃朵塔吉双手一揖。
“我看得很清楚,你欺侮小姐。”良喜口无遮拦。
“你再瞪我,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阿狮兰汗恐吓道。
“良喜,你太不智了,惹火大汗,谁来照顾小姐?”乃朵塔吉表面上是指责良喜,其实这话也是说给大汗听,希望大汗能以小姐为重,见大汗脸色逐渐平和下来,自告奋勇地说:
“属下去找找看有没有祛寒的草药?”
“一般的草药对小姐无效,她要吃人蔘。”良喜补充一句。
“人蔘是什么?”蒙古不产人蔘,乃朵塔吉前所未闻。
“人蔘是一种珍贵的草药,根长得像人形。”
“我没见过,你跟我一起去找。”
“不行,人蔘的根我知道,但我不知道叶子是什么模样。”
根是藏在泥土里,若不知叶子的形状,满山的植物从何找起?总不能一株一株拔起来看,就算找到野生人蔘,小姐恐怕已经烧成了红炭,来不及救!
阿狮兰汗立刻说:“快下山找间药铺子买。”
“是,属下立刻去。”乃朵塔吉正想走向马,但被阿狮兰汗叫住。
“慢点!树林里有动静!”远处的林间飞出一群鸟。
“有七、八十个人朝咱们而来。”乃朵塔吉耳朵贴在地上听声辨识。
“良喜你回帐幕去照顾小姐,不许出声,否则你以后永远也别想开口说话。”
“来得好,我正觉得手痒”乃朵塔吉摩拳擦掌道。
“先把刀藏起来,假装是逃难者,以静制动。”阿狮兰汗打岔。
不一会儿,将近八十个男子身穿酸汗味极重的脏衣,手拿各式兵器,但却没什么杀气,个个都像农稼汉,或站近或站远地随便乱站,围着他们两人,却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站着不动地盯着他们看
阿狮兰汗不吭一声,整个人看起来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勇者,脸色一点惧色也没有,就连躲在树上观望的男子,想必就是这群乌合山贼的首领,他也不防他,因为会被他发现到踪影,这个首领的武功应该不高。
砰地一声,首领从树上跳下来,粗发辫,高身材,皮肤黝黑。
“你们两个在这荒山野岭做什么?”首领一望便知眼前之人武功高强。
“我们被人追杀,躲到此处。”阿狮兰汗说。
“被什么人追杀?”首领又问。
“官府。”阿狮兰汗随口说。
“做了什么事?”首领脸上露出同病相怜的表情。
“没做什么,收成不好,缴不成税金。”阿狮兰汗说的跟真的一样。
从乃朵塔吉的调查报告中,可以清楚地知道高丽现况:武将掌权,贪得无厌,巧立名目向农民加税,有很多农民心生不满,宁愿沦为盗匪,也不愿向武将屈服,这群山贼就是如此产生的。
“帐幕里还有什么人?”首领视线移向一旁。
“我生病的妻子,和陪嫁她的丫鬟。”
“病得可重?”
“很重,正想下山去买药。”
“山寨里有大夫,你不妨带着夫人过来治病。”
防人之心不可无,阿狮兰汗考虑了一下,心想首领看来和善,没有恶意,再加上崔尹贞确实急需要治病,也就答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你们几个,去帮忙收拾。”首领指着几名手下说。
“这位大哥如何称呼?”阿狮兰汗礼貌地问。
“叫我山大哥就行,兄弟你呢?”山大哥一副交朋友的口气。
“小弟姓金。”阿狮兰汗警觉地问:“山大哥怎么了?”
“你妻子很像一个人!”山大哥看着被良喜和乃朵塔吉架着走的崔尹贞。
“像什么人?”沿路贴满了崔尹贞的画像,阿狮兰汗不得不紧张。
“我去世的妹妹,不过你妻子比较漂亮。”山大哥伤心地说。
“我妻子让山大哥想起伤心事,真是对不住。”阿狮兰汗半信半疑。
“你妻子这么美,你可要当心点。”山大哥有感而发。
“其实我并不是因为欠税金而被追杀”阿狮兰汗故意改口。
“恶官当道,到处搜刮美女,我想应该是这个原因。”山大哥抢着说。
阿狮兰汗点了点头,他的心中出现李承道的名字,这个名字同时也在山大哥心中出现,两人脸上同时浮出愤慨的表情。
到了顶端被削尖的竹围山寨,崔尹贞已呈现昏迷状态,被阿狮兰汗抱进山大哥之前先遣人回来收拾干净的房间。大夫看过之后,切了几片野生人蔘,连同几味草药小火慢煎,煎好后差良喜端去。
良喜被阻在门外,阿狮兰汗接过汤碗坐在床沿,床旁放了一张椅子,汤碗放在椅上,一手撑起崔尹贞的后背,一手捻着汤匙,轻轻吹凉,然后小心翼翼地送进崔尹贞口里,此情此景,若让任何一个蒙古大汗看到,恐怕会笑掉大牙!
一夜过去,又一夜过去,崔尹贞忽冷忽热,完全没有好转的现象,阿狮兰汗只肯在如厕的时间离房,他自责地看着苍白的容颜,那么冷的湖水,那么冷的草地,他实在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害她病重,他掩面悲叹,若是她好不了,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眉眼不再纠结,张大眼对着上天发誓,早点让她好转,他保证从此只在战场上使用暴力,不在床上如此对待她。
含糊不清的呢喃声倏地从床上传来,阿狮兰汗赶紧回到床边,轻拉她的手,不禁悲从中来,她的手好冰冷,该死的大夫,若是她有三长两短,他就拿他的人头祭拜她见她眼睫挣扎似地想张开,他连忙问:“你醒了吗?”
“好冷我好冷”崔尹贞努力撑开眼皮,但眼神呆若木鸡。
“我知道,你在生病。”阿狮兰汗轻轻放下她的手。
“不要离开我。”崔尹贞干涩着嗓子叫喊。
“你冷,我再去要条被子。”阿狮兰汗体贴地说。
“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崔尹贞嘶哑地恳求。
“可是你身体在发抖”阿狮兰汗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抱我!我需要温暖!”崔尹贞孩子气地说。
“有没有暖和一点?”阿狮兰汗爬上床,以身当被盖住她。
“你真好。”崔尹贞傻傻地甜笑。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的天大笑话。”阿狮兰汗有点鼻酸。
“我喜欢你。”崔尹贞双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抱住他颈子。
“但愿你清醒之后也会这么说。”阿狮兰汗把她的手放回被里。
“你的脖子好烫!”崔尹贞眼皮半垂半张地说。
“我正在发情。”反正她在梦呓,阿狮兰汗老实地说。
不知道是上天听到他的请求,还是他这条暖被发挥了作用,她苍白的脸颊已有了些微红润,美人如玉,一块白里透红的上玉,教人情不自禁地想尝尝她的味道是不是又甜又香?
等到阿狮兰汗回过神时,他的舌已在她口中
虽然她的唇齿干涩,但口气是温暖的,看来她明天早上就能痊愈,不论是上天或是暖被,都是他的功劳,他有权向她提出以吻相许的回报,他心安理得地吸吮她沈睡的舌头,但一声嘤咛陡地从她喉咙深处发出来,他作贼心虚地赶紧抬起头,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你为什么吻我?”崔尹贞眼睛张得比战马还大还亮。
“别再问了,快把眼睛闭上,乖乖睡觉。”阿狮兰汗心虚道。
“我娘说,婴儿是从男人的嘴里塞到女人的嘴里,你害我怀孕了。”
“你娘骗你的。”阿狮兰汗说。“以后我再告诉你婴儿是从哪儿进去的。”
“我娘生我和我哥,她不可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
“好吧,如果你怀了孕,我会娶你为妻。”
“一言为定。”崔尹贞满意地合上眼。
“祝你今晚有个好梦!”阿狮兰汗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不可以趁我睡着后偷偷溜走。”崔尹贞的声音越来越小声。
阿狮兰汗没有回答,他不需要回答,从她均匀的呼吸声,他知道她已经沈睡了,他无声无息地跳下床,深情地凝望着她,在天亮以前,他将离开此房,堂堂的大汗做婢女的工作,若让她知道,不嘲笑他才怪!
次日清晨,崔尹贞张开眼,眼神不再迷离,她拄肘撑着上半身,房里静悄悄的,良喜不在,没人陪伴她的感觉令她心里好失望,她还以为他会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不过她笑了笑,
幸好作了一个感觉很真实的好梦,真实到一吻情深
眼一瞥,看到床下有一堆她的衣服,良喜也真是的,越来越懒惰,居然把她的衣服扔在地上不管,她跨下床,伸手拾起,汗酸味扑鼻而来,看来这些都是脏衣服,良喜更不该了,小姐生病,竟然任由她闻汗酸味!
走出房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放眼看到好几间茅草屋毗连,数十只早起的鸡鸭在屋前闲逛,看似和乐,却也有些怪异,农人这个时候都应该起床准备工作才对,可是却不见半个人影
忽地一扇门被推了开来,一个皮肤黝黑的高瘦汉子走出来,站在门口伸懒腰伸到一半,脸一转,惊讶地朝着崔尹贞说:“金夫人!你怎么下床了!”
“你在叫我吗?”崔尹贞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其它人。
“是啊,你身体好了吗?”山大哥关心地问。
“你是谁呀?这里又是哪里?”崔尹贞一脸雾水。
“我叫山大哥,这里是我的山寨。”山大哥大剌剌地朝她走近。
“山寨?你是山贼吗?”崔尹贞吓得往后退好几步。
“我的确是,不过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山大哥见状立刻停下脚步。
“我怎么会来这儿?”见山大哥没恶意的样子,崔尹贞松了一口气。
“你病重,寨里有大夫,你丈夫带你来山寨养病。”山大哥解释。
“我丈夫?”崔尹贞手按在太阳穴上,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样。
“就是金兄弟”山大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为什么是金兄弟?不是银兄弟?”
“金夫人,你该不会病得连自己丈夫是谁都忘了吧!”
“我的头好晕”一阵天旋地转,崔尹贞身体摇摇晃晃。
“金夫人!小心!”山大哥及时一个大箭步,双手抓住崔尹贞的双臂。
“你们怎么抱在一块?”另一扇门刚好打开,良喜大吃一惊。
“你别误会,这不叫抱,是扶。”山大哥面红耳赤道。
“我一时晕眩,站不稳脚,多亏山大哥扶住我。”崔尹贞解释。
良喜的目光轮流看着他们两人,带着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