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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我还是个旱鸭——不会游泳,且很怕水,这很大程度是父亲的“功劳”
我在农村里长大,我所在的村子,有江,有河,有池塘,有小溪,也有水渠,俨然一个水乡。在这样的环境里,喜欢玩水成了小孩子的天性。我经常和伙伴们一起,到水渠里去捉鱼,到池塘里去摸田螺,到小溪里去玩水仗,到江河里去游泳。其乐无穷。
父亲不准我玩水,或许起因于我弟弟的被淹。
那次,我和弟弟到池塘边捡田螺。那时我6岁,弟弟4岁。弟弟见池塘里稍深的地方有一个胖嘟嘟的田螺非常可爱,为了捡到他,他便叫我拉着他的一只手,他用另外一只手去捉。我很吃力的拉住他,但他斜着的身子过重,我一时抓不稳他的手,他扑通一声便倒进了水里,他向前挣扎了几下便沉了下去。看到弟弟沉了下去,我吓得手无足措。正在池塘对面放鸭的同村的阿新看到我弟弟沉了下去,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跳进水里,把弟弟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父亲闻讯后眼泪直流。从此,父亲坚决不让我到外面玩水。但是,小孩子的天性哪有那么容易泯灭?父亲不准我玩,我偏要背着他玩。
有天,我和伙伴们在小溪里玩水仗正玩得起劲,恰巧父亲干农活从这里经过看到我,他二话没说,走到旁边的竹林折了一根竹鞭把我狠狠抽了一顿。我痛得嗷嗷直叫,哇哇大哭,父亲却并不可怜我。那些被鞭打出来的血痕一个星期后才散去。从那以后,我怕父亲怕得不得了。不过,我还是会偷偷的背着父亲去玩水。父亲却精得很,每次我玩水回来,他总能在我身上找到一些我玩水的痕迹,然后对我又是一阵鞭打。久而久之,每次玩水前,我总能先从心里感到一阵父亲用鞭子抽我的疼痛来。
后来,父亲把我带到县城里去读书。当时住在厂区里的孩子数以百计,他们常常结伴到河里去玩水。我好玩的天性一时战胜了对父亲的鞭子的恐惧,有天,我也跟着他们到河里玩水去了。乐而忘返。
然而,我去玩水的事,不知是谁向父亲打了小报告,父亲却不动声色。等我吃完饭,父亲对我说:“我们一起去砍一根带刺的竹鞭回来,我有用,竹鞭你来挑。”幼小的我没有明白父亲的意图。我什么都贪大,结果我挑了一根很大的带刺的竹鞭。这根竹鞭不仅刺多,并且刺特别尖,特别硬。谁料,回到家后,父亲“原形毕露”向我说明原委后便向我“动刑”了。那一次,是父亲打我最厉害的一次,我手上,腿上,肩上,背上多个地方被尖刺刺伤,满身是血。如果不是邻居的阿姨来救我,我会被打得更惨。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委屈和气愤,令我想离家出走,我恨父亲:我只不过玩玩水而已,为什么您这样狠心的把我往死里打?!父亲在这次不仅狠狠的教训了我,还把那根鞭子在家里的墙上挂了起来,说:“这根鞭子是专门伺候你的,如果你再不听话还去玩水的话,得小心了!”我吓得不得了。那次以后,我开始对玩水失去了兴趣。我怕鞭子,更怕父亲的威严。
看着自己的伙伴像尾鱼一样,在江河里自由游荡,忽沉忽浮,捉鱼摸虾,追逐嬉戏,我羡慕得不得了,然而,我却不能下水好好把玩一翻。在伙伴的讥笑中和自己的恐惧中,我失去了许多童年的快乐!我内心里,对父亲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恨!
在我上了中学的时候,有一天,堂哥家传来耗噩,堂哥唯一的儿子,在曾经淹过弟弟的池塘里玩水时,被水淹死了。堂哥、堂嫂痛不欲生。那时那刻,我忽然明白了,父亲,其实是用心良苦的,他宁愿狠狠的抽打自己的儿子,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儿子。打是爱呀,如果父亲不是从小就用鞭子去限制我玩水,在那些水乡泽国里,好玩成性的我,可能早就成为水下的冤魂了。是父亲用严厉的方式保存了今天的我,我还有什么权利去责怪父亲当初的严厉呢?
现在,看到水,我便常常想起父亲的严厉,想起父亲打我的鞭子。我已明白,父亲的鞭子表面上是在刺伤着我,实际上,它却是一直在保护着我!可见,爱,是多么的含蓄和深沉!
小时不能玩水,可能会令我因为失去许多快乐而感到遗憾,但又有什么比失去生命更令人遗憾的?而我,却在不知不觉中,活得好好的。父亲对我的严厉的限制,用鞭子狠狠的抽我,在不知不觉中,却抽出了我的新生。
与水无缘,却与爱有缘。与爱有缘,总胜于与水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