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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江湖人士或是世家中人,最喜欢津津乐道的两位武者,便是同为天人的徐天狼与曹子建,两者除了武力修为几乎天下无敌之外,之所以世人喜欢拿来做对比,那是因为两人走得完全是不同的道路。
曹子建十二岁入地阶,十五岁入天阶,三十岁之前已无敌手,若非徐天狼闭关不出二十年,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早就名花有主了,与曹子建不可理论的升级道路不同,哪位号称一剑天人跪的徐天狼,前半生几乎默默无名,到了六十岁的时候才一朝入天人,一连斩杀数位江湖魔头,震惊天下,其中传说更是有魔帝一般的人物。
与徐天狼相比,范太闲虽然不能一举入天人,但二十多年来修为止步不前,一跃就入天道,这实在太匪夷所思,虽说大部分是因为司徒文传功的原因,但就跟吃饭一样,一碗饭有人就能撑死,有人十碗饭都吃不饱,能吸收了司徒文一身修为,并且撑过天劫,谁敢说这位范家饭桶真的就是一个只靠别人的饭桶。
至少龙十三不会那么认为,因为他是亲眼瞧见范太闲用一掌便将那比前三道还要凶猛的紫雷给捏碎的,捏碎之后,原本黑压压的天空顿时就不下雨了,很明显老天爷都要给这把虎枪让路。
落地之后的范太闲一脸惊讶,然后看着龙十三说道:“老大,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跳这么高?”
龙十三还处于震惊的状态,听到这话后,顿时有点无语,你小子都把紫雷给干掉了,这会还关心自己怎么跳这么高,不是脑子有坑是什么?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龙十三问道。
范太闲摸了摸脑袋道:“大概知道一点,迷迷糊糊的时候师父都跟我说了。”
司徒文既然能做出传功这种神通,那传音什么的还不是轻而易举,龙十三拍了拍范太闲的肩膀道:“你小子可以啊,现在是天阶几品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浑身力气好像用不完一样。”范太闲几乎没接触过武学,自然不晓得如今自己是几品。
龙十三因为好奇,用神识探知,却发现什么都探不出来,这小子应该不是刻意隐缠,也就是说,至少如今真气的浓度要比自己强上不少。
说不嫉妒才怪,这小子傻人有傻福,他历经了多少次生死存活的时刻,才勉强入霸者九品,这小子一声不吭直接就入了天阶,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方人王潇洒落地,因为跟范太闲见过,所以也不客气,探测一番后,笑呵呵道:“你小子入了天阶中三品,司徒文一身修为,你拿了九成,估计这事要是司徒文知道,在地下都能乐开花了。”
范太闲表情悲伤道:“我师父真的死了?”
“一身修为都给你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方人王说道:“不过你倒是不必愧疚,原本司徒文就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有修为撑着,顶多就是有几个月活,死是注定的,但至少临死之前将一身修为过度给你,怎么着都是他赚了。”
范太闲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悲喜交加,成为武者一直都是他的梦想,因为只有成为武者才能去燕无双的晦气,但如果他一开始知道,让自己成为武者的代价是要了司徒文的命,那么范太闲宁愿一辈子都不会武功,毕竟自己的怨气跟师父的命比起来,实在太无足轻重了。
六位守楼奴扶着一身焦黑的范重楼走了过来,还未等龙十三说话呢,冯六就一下子跪倒在龙十三面前,磕了好几个响头后才说道:“冯六感谢龙少爷出手相助,感激不尽!”
刚才面对天劫,若非龙十三挺身而出帮范太闲挡住第三道天雷的话,恐怕范太闲的小命就不保了,从小看着范太闲长大的冯六,早就将小少爷视为己出,所以心里自然感激原本可以袖手旁观却出手相助的龙十三。
龙十三最烦这一套,赶紧扶起对方道:“别来这一套,我这也不是没有办法,要是不帮忙的话,恐怕一辈子都得被范爷爷骂忘恩负义呢。”
范重楼心情大好,也打趣道:“知道就好,好在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这爷孙的脸皮还真是一样厚啊,龙十三有点无语,但还是尴尬不失礼貌的露出笑容。
范重楼话刚说完,就猛烈咳嗽几声,乔一担忧道:“老范,没事吧?”
“没事,就一点小伤而已,回去弄点丹药吃休息一段时间没有大碍。”范重楼笑了笑道:“孙子,老夫没骗你吧,是不是让你一下子就成为高手了。”
范太闲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范老太爷气得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没好气道:“你这是什么语气啊!至少说句谢谢吧,老夫为你受了怎么严重的伤,你都不关心一下啊,我可是你爷爷!”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啊。”范太闲也没好气道:“我只是一直接受你的安排而已,这些事我压根事先就不知道。”
“就算这样,我也很想被孙子爱戴啊!”范重楼说着就要冲过来,六位守楼奴赶紧拦着。
范太闲谈谈道:“如果不是你,师父也不会死。”
这句话让范重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老人好像一下子没了底气一般低着脑袋,冯六见到这样,赶紧说道:“小少爷,你这可不能怪你爷爷啊,你爷爷都是为你好,至于司徒先生,他是自愿的,而且你爷爷还帮你……”
冯六话还没说完,范重楼就打断道:“臭小子,刚入天阶就要给我摆谱是吧,对,是老夫害死了司徒文,那还不是因为你太弱了,你要是不服气,就把一身修为都给废了,那才显得你重感情。”
“我没那么傻。”范太闲冷哼道:“师父这一身修为我会好好用的,至于你的行为,我从心底里觉得鄙视,趁着师父落魄后便趁火打劫,无论你是抱着什么目的,说得多好听,你都是一个卑鄙小人!”
范重楼不怒反笑道:“老夫就是个卑鄙小人,咋了,你还能把你爷爷揍一顿不成?”
“你别逼我。”
“臭小子,来,别看老夫这样,收拾你还不是一只手的事。”
眼看爷孙真要打起来了,六位守楼奴赶紧拦开,范重楼被乔一给拉走,范太闲则是被冯六给拉到一边,最后不欢而散。
望着范重楼离开的背影,范太闲才收起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苦笑一声道:“不骂你一顿,以你的倔脾气还不愧疚一辈子啊?”
龙十三大致明白,这对爷孙其实心里都明白对方的好,只不过是故意为之的。
范重楼离开之后,龙十三才问道:“三个月后的世家格斗大会,你确定参加了?”
范太闲点了点头道:“总得帮我自己还有师父以及范家出口恶气吧。”
“我相信到时候某些人一定要吓得下巴都掉出来,真期待他们的表情。”龙十三乐道;“对了,提醒你一句,我到时候也会在场,咱两要是碰上的话,可得好好打一场。”
“老大,就算我赢了你,你在我心目中依旧是老大。”
“这狠话放得好,真被你爷爷说中,飘了呢。”
两人相视一笑,双刀龙十三与新一代棋圣范太闲一次击掌,擦肩而过。
“……”
几日后,是司徒文出殡的日子,范太闲披麻戴孝的为司徒文在第一楼内守灵,范老太爷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身体不适,把丧事都交给了范太闲一手处理。
司徒文没有子女,亲戚什么的也早就无迹可寻了,但范太闲一点都不敢马虎,一切都按照规矩办,事无大小,都一手抓紧,就连范太闲的亲生父亲范海忠瞧见范太闲这认真模样,都有点嫉妒起司徒文来了,自己养的孩子这么大,到头来却给别人送终,也不知道自己走的那天是否也有这番待遇。
这也不怪范太闲如此,毕竟他与司徒文相处的时间比跟自己老爸相处的时间还要久,感情自然深厚,很多时候都是司徒文扮演着父亲的角色,而自己的亲生父亲却总是放养自己,比如小时候,自己不会的题,范太闲都会跑来问司徒文,很难想象,一个已经被称为棋圣的男人会专心致志的帮范太闲讲小学的题目,而且还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再到大些,遇见心仪的女子,也偶尔会跟司徒文说,当然多半是范太闲在说,司徒文听着,感情经验不怎么丰富甚至一生被情所困的司徒文也给不了啥好办法,只是告诉范太闲,如果真喜欢一个女子的好,那就要对人家好,范太闲每次都会反驳,说现在什么年代了,这种办法只会被人发好人卡,司徒文不出第一楼,连手机都不会用,自然不知道好人卡是什么意思,所以虚心请教,每到这个时候,范太闲总会得意的很,还偶尔嘀咕几句师父真笨。
再到大些,在外面受了委屈,坚强的范太闲也只会在司徒文面前吐糟,偶尔还会委屈的矫情一把,司徒文总是慈祥的看着他,然后说出一些范太闲听不懂的大道理,虽然听不懂,但每次总会认真听,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连眼泪都没忘了擦,司徒文也不去打扰,只是用真气形成护盾,预防蚊子叮咬自己的徒儿,那呼噜声,或许是司徒文闭眼之前最为怀念的吧。
灵堂之上,摆放着一张极为不靠谱的照片,是司徒文睡觉的时候,范太闲偷偷在他脸上画了一只乌龟,然后合照起来保存,也是司徒文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范太闲把它洗出来,然后弄成黑白,就当做遗像了。
没有半点不敬,范太闲只是希望司徒文见到这张照片,可以从棺材里气得跳起来,再拿当年熟悉的尺子拍打自己的掌心。
除了遗像之外,面前还摆放着一个棋盘,范太闲手拿黑子,按照司徒文先前的下棋风格落子,然后自言自语道:“您总说棋盘就如这天下,人人都在下棋,不要深陷其中,而是跳出来观察,可为啥您下了一辈子的棋,却还是身陷于自己布局的棋盘之中而不自知呢。”
“您总说等我有一天棋力胜你,您便可以闭眼了,我跟您下了十七年,何曾赢过您,您这么一走,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您堂堂一个棋圣,怎么就说话不算话呢?”
范太闲再落白子,做起大龙,黑子溃败,抬起头的范太闲泪流满面,哽咽道:“师父,您让我以后偷酒给谁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