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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州治所在清池,毗邻浮水以北,离永济渠也就个把时辰的脚程。
“对了操之,兰陵县公次子,想要见一见你。”
“噢?”
张德一愣,兰陵县公是萧璟,也就是宋国公萧瑀的哥哥。子女长什么模样,张德真是没见过。本来在长安的时候,萧瑀要给他介绍,不过后来因为萧瑀罢相,也就不了了之。
“怎么兰陵县公家的公子,会在清池县?”
“突厥覆灭那年,陛下斥责了宋国公,不过却是给了些许赏赐宋国公子侄。”
懂了,估计是封赏在这里,所以就分家了。
“这算二房?”
“嗯。”
薛大鼎点点头,“兰陵县公亦是首肯的。”
一般父母在不分家,不过若是皇帝封赏,自然也是要开府的。开枝散叶,发扬光大。比如清河崔氏,光徐州就有六房,六房还都出人才。万一本家嗝屁,各房只要有一个出息的,就能翻本。
只以精英论,崔氏能在朝堂做六品以上官员的,几乎全都能胜任。不论是地方主政还是说行政管理,世家的那一套,溜的很。
“不知萧二公子要见吾作甚?”
“大约是要造船吧。”
其实薛大鼎也吃不准,不过还是对张德道,“兰陵县公上一代,曾各分南北,有投南陈者,亦有归附前隋的。前隋平陈,顺流直下的战船。皆出自西梁水军。老夫少年时曾游历,知道萧氏颇有舟船营造之法。”
老张愣了一下,说起来。自家在芙蓉城的埠头,貌似平地沙船还真是从襄樊大地上买来的。当然自己也造,可用料有点过分,不如襄樊工匠太多。
“竟是如此?”
“能留存在世的家族,自有其命数。”
萧氏本是皇族,南梁余孽,跟南陈前隋关系又复杂的很。萧皇后更是前隋余孽的一杆大旗。不管萧皇后愿不愿意,她的存在,对前隋旧臣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所以,萧氏在唐朝的地位,很是微妙。李董对萧氏,绝对算得上良心。去年因为财政暴涨。皇后又给李董张罗选秀。搞点美女进宫伺候皇帝。其中就有萧氏女。
皇后听说萧氏有个小娘子“幼习礼训”,顿时来了兴趣,加上萧家小娘子出身又绝对算得上“胄出鼎族”,于是专门差了退休很久的史大忠去考察考察。
然后史大忠就给出了三十二个赞,要不是那萧家小娘子年纪太小才十二岁,只怕已经搂到宫里给皇帝爽爽。
“河东薛氏,不知有何家法?”
老张突然笑了笑,开了薛大鼎一个玩笑。
薛刺史抚须傲然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此非兴旺之道也。”
“万军之中,取敌首级。”
老薛越发地傲然。
好嘛。你一个做刺史的,搞的是文职工作,结果一把年纪还喊打喊杀的,太不科学了吧。
不过张德又回过神来,妈的好像河东薛氏尽出怪物啊。西秦霸王就是河东薛氏的,当年差点干的李渊叫爸爸,八路总管全被吊打,其中就有刘弘基。而现在天天跟着张大象一起吃喝嫖赌的薛礼,一千五百年后,光他薛仁贵这个名头,就能养活一大票文艺工作者。
“操之手缚技击听闻长安少年无人能及,然则老夫当年游历天下,亦是仗剑高歌。”
说着,薛大鼎越发地傲然,“吾当年途径洛阳,王世充麾下一员旅帅纵兵抢劫,老夫快马一剑,取其人头。”
哎哟卧槽,你说你当年不好好的读书,瞎跑个什么呢。
然后老张突然又想起来,张叔叔当年好像还在王世充那里打过工,做过洧州长史,可惜王世充不发工资,李董又很有诚意,眼睛一闭,就投了秦王府了。
唉,幸亏张叔叔没遇上薛刺史。
过了午时,休息片刻,薛大鼎才带着张德,踏雪去了一间清池城东的大宅。府门外面,还竖着十几根栓马桩,不过瞧着那些栓马桩,老张嘴角一抽:卧槽,水泥做的栓马桩!
这特么,经久耐用啊,比木头的好。
刺史驾临,自然是府门大开,主人亲自迎接。
“河北玉麒麟能光临寒舍,幸甚,幸甚……”
萧二公子的年纪……有点大。
瞧着比张叔叔还要大,这特么得四十了吧。
萧璟的次子叫萧铿,身材修长,美髯飘逸,撲头上还有一颗白玉,绝非中原之物,乃是阳关进口的外国货。
“萧公过奖,德惭愧,愧不敢当……”
又是互相推辞谦虚了一番,这才进了正厅。
刚进正厅,就听到偏厅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甚么玉麒麟,竟是个麦子色的小郎君。”
“嘘,耶耶正在迎客。”
“且看看再说。”
老张听力不错,心说玉麒麟这个匪号,又不是老子想要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这个样子。
余光扫了一下,就看到有两个脑袋躲藏在珠帘后。其中有个小脑袋,仿佛是玉籽雕琢出来的人儿,正是应了那“粉雕玉琢”的说法。只见了一面,张德就心中暗道:只说这眼睛会说话,怕是表妹都比不上。
不是那种颜值惊天动地的艳丽,硬要俗套点说,那就是全看气质。
文学系少女的感觉嘛。
而且比文学系少女还要强点,感觉就是外表冰山内心复杂的气质型文学系少女。
卧槽,不会这妞就是皇后想拿来塞给皇帝的吧?这福利,也没谁了。
老张顿时羡慕起李董来,人生赢家中的扛把子啊。老婆贤惠多智也就不说了。还会帮忙给老公找小三,真是……羡煞人也。
点面桃花,眉心更有一点红。白颈挂着五彩璎珞,便是躲在珠帘后面,也是让人觉得光彩夺人。
张德神色不动,心中却是欢喜:这小娘子真是可爱,李二一把年纪,居然还有这等口服。
正羡慕着,萧铿笑呵呵道:“大郎此来河北。当真是冬日惊雷,吾往日的朋友,知道吾叔父与张氏颇有交情。便硬要托吾,与大郎好好亲善亲善。”
你那些朋友,不像是好朋友的样子啊。
好好亲善亲善是几个意思?
“萧公客气了,吾不过是江南浪荡子。陡逢发迹。徒增笑名,不足为道也。”
“大郎谦逊,果是和传言一般。”
萧铿连连点头,抚须快慰。老张心中感慨:萧锐居然是他堂弟,这岁数差距,代沟一定很深。
又谦虚了一会儿,萧铿让人上了炒青雀舌,一脸羡慕道:“不能久居长安。要想饮这新雀舌,着实废了不少气力。”
老张呵呵一笑:“萧公若是吃的合口。吾随行还有几百斤,送给萧公就是了。”
“这如何使得,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然而萧铿的眼神,让老张正色道:“萧公这是拒吾千里之外?”
“嗳,大郎多虑了。只是这新雀舌,着实金贵,便是东都伯父,也吃不上几回。”他感慨道,“到了河北道,那当真是有价无市。便是崔家,也问吾讨要过几次。这还是托了叔父的福萌,才能从东宫得到一些。”
萧瑀作为太子家令,茶叶肯定是不会少的。东宫又掌握了炒青雀舌的一个大仓库,光茶仓监就因为有人夹带私货,流放岭南的死太监阴阳人都有了。然而根本把持不住啊,这玩意儿,比那生姜花椒煎的茶科学多了。
“萧公放心就是,这新雀舌,乃是张氏南宗独门绝技。江南茶房之中,不说堆积如山,让萧公****品尝,还是可以的。”
一旁薛大鼎脸皮抖了一下,心说老夫为了当好这个刺史,连三角裤都脱了,你特么居然连点茶叶都不给?这萧二公子还是老夫给你介绍的,结果一见面你们比奸夫****还要热情,几百斤茶叶说送就送?入娘的……
沧州刺史心说要是年轻那会儿,一定要用手中的宝剑,教张操之做人。
“什么?!这新茶……这茶叶……竟是……竟是……”
萧铿一脸震惊,眼神顿时炽烈起来,心中暗忖:二女子去宫里伺候皇帝,倒不如嫁给这个张大郎,听闻他理财有道,传家物业多不胜数,连太子糖都是他送给太子殿下的,想必石崇在世,也不能与他斗富。
宋国公也没和侄儿说起老张的婚事,河北道知道的人也不算多。知道张德已经定下徐孝德闺女徐惠是老婆的人,大部分都在长安,这些人又很少往河北道走。再说了,去了河北道,也不可能和别人说张操之老婆谁谁谁……
当下,萧铿脑子琢磨的,早就不是什么帮朋友们拉关系,争取张老板到贫困县扶贫投资。而是想着,这样的凯子,不钓回来做女婿,简直天理不容啊。
萧二公子还默默地意淫,要是有了张大郎的财富还有关系,他萧二公子作为兰陵县公二房血脉,必定能在清池县站稳根基发扬光大,将来和大房并驾齐驱,说不定两代之后就比大方还牛逼呢?
于是乎,在手下茶叶之后,萧铿居然也没提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老张也是一头雾水,妈的这萧二公子叫老子过来就是喝茶吹牛逼的?正事呢?老子还想搞点船工啊卧槽。
“咳,萧兄,这次操之过来,还有一事想要问询。”
“噢?不知是何事?但说无妨,大郎只管说就是,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张也是蛋疼:这货疯了?对老子这么热情?
“这……德一向喜好营造,听闻萧氏舟船造法独树一帜,故想要讨教讨教……”张德见萧铿神色一愣,然后连忙道,“若是涉及机密,当是吾放肆了。”
“不!不不不,不放肆,不涉机密!”
萧铿连忙摆手,然后心中转过一个念头,笑道:“吾二房大工,多在西厢,亦有前隋将作监出身的,若是大郎有心,不如自己去看看?”
“噢?当真可以?”
老张来了兴趣,要是能看看船模烫样,倒也不错。自己结构力学还是不错的,奈何造船哪怕是木头船,那也是系统工程。
他倒是想一口气搞个大帆船出来,上面放三百门大炮,然后轰死李董那个王八蛋。可惜光熟练工都没几个,现在造沙船的船工都缺,别说宋明福船甚至大帆船了。
“可以可以,大郎若是有兴致,自去就是,吾与刺史闲聊片刻。”
“明公,吾……”
“不用计较老夫,只是回去亦要给老夫几百斤雀舌。”
“多谢明公体谅。”
老张怀里是揣着铅笔和笔记本的,仆役领着去了西厢,果然看到了许多船型烫样,不过都是方头平地沙船,没什么抢眼的地方。
“萧家的船,为什么用料比芙蓉城的少呢?”
张德正思忖着,却听到一阵轻快脚步过啦,扭头一看,却见一大一小两个娘子,正瞪大了星眸,一脸愕然地看着张操之。
“啊,那头玉麒麟怎么在这!”
卧槽,那头……
老张脸一黑,心说姑娘你这量词用的很有问题啊。
正要好好教育教育两个小娘,那年幼的一个,白颈戴着五彩璎珞的十二三岁小娘,竟是脸色一红,转身就逃也似的的飞奔。
年长的那个冲张德吐吐舌头,也转身喊道:“妍娘莫要走的这般快,小心摔着。”
只是呼吸之间,两个小娘子就跑的影子都没有。
张德懵逼了一会儿:这什么意思?避嫌?
被两个小娘子打断了兴致,张德也觉得无趣,又看没什么亮点,索性就准备回转。正要走,却见方才两个小娘子站的地方,落下了一只锦鞋,台阶上则是还有一条落樱宫绦,粉白流苏上头,圆圆的玉扣色如樱花,着实好看。
将宫绦捡了起来,老张心说得还给人家,然后又捡起了锦鞋,看了看大小,顿时觉得新奇,居然有人脚这么精致。
“这款式还真是没见过,北地没人这样穿,江南又没有这么浮夸。估计是萧氏独有的女鞋。”
张德啧啧赞叹,这到底祖上是出过皇帝的,穿戴也是别有风味。
然而老张作为一条工科狗,在感慨万千的时候,干了一件连他自己都觉得变态的事情。
在回来寻找鞋子宫绦的两个小娘惊骇眼神中,张德鼻子凑到了锦鞋前,嗅了嗅,就像是一条狗……(未完待续。)
ps: 感冒了,还有点低烧,一个人带孩子就是这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