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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立刻前走两步,拉住纪奶奶的手。
纪奶奶拉着她的小手,眼眶登时红了,秦念眼底闪动着复杂的情绪,既惊喜又感动。
当日,她不过是偶然救了纪奶奶一命,纪奶奶在医院里也对她们母女照顾有加。当初,纪奶奶的孙子是对她说过,纪奶奶想要带她回t市,供她上大学,照顾她。
可是妈妈在去世前,拉着她的手,一遍遍嘱咐她一定要回秦家去,说秦念孤苦一人,她无法放心,只有回到秦家,回到秦振国身边,她在地下才能安心。
开始,秦念坚决不同意,她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爸爸,那个男人若是真心疼爱她,又怎会这么多年连面都没露过,任母女两人过这么辛苦的生活。
无论他和妈妈是因为什么情况而分手,自己总是他的女儿,若他真的是个负责任的爸爸,又怎么会对自己不闻不问?
秦家在t市也算得上是富商了,就算他无法亲自照顾自己,若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怎样都会打些抚养费过来吧?妈妈不收,那是妈妈的事,可他从来没这么做过,就说明他心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女儿。
那又何必找去秦家巴巴的认他这个爸爸?
秦念不愿意,她宁愿自己辛苦一点,去努力赚钱,也不想回到秦家确认这个,从来没有把她当过女儿的爸爸。
孙静听到了她这样的想法,才告诉她,秦正国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个女儿的存在。
孙静说,她当年离开秦振国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没有把此事告诉秦振国,希望女儿不要怪他,毕竟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秦念的存在。
他还说,希望女儿一定要回到秦家,否则她就算死去了也无法安心,这是她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希望女儿一定要完成。
妈妈说的言辞恳切,秦念无法不答应她最后请求。
既然答应了妈妈要回到秦家,秦念就必须要做到,她当然知道纪奶奶的好意,可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她怎么能去麻烦纪奶奶呢?
再者,纪奶奶的身体不好,尚且需要别人照顾她,自己不能再成为她的拖累。
秦念紧紧的握着纪奶奶的手,她的手暖暖的,指肚和掌心能感受到她皮肤微微的松弛和皱纹的触感,这就是一双奶奶的手,让人只是握着,就觉得非常安心。
“对不起,奶奶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就算要你要回到父亲身边,也该跟奶奶说一声才是,咱们都是t市的,相互之间还能照应一下。你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回到t市,我跟璟睿找了你整整四年,幸好苍天有眼,让我们找到了你,否则奶奶的这一颗心,就算进了棺材也不能放下。”纪奶奶唏嘘不已,越说眼眶越红了起来。
“奶奶,我很好,您放心。”秦念拉了拉她的手,让她不要哭。
纪奶奶吸了吸鼻子,“那就好,现在找到你了,我就放心了。”
秦念突然想到一件事,原来纪璟睿早就知道自己是谁,可他却一直没有跟自己说,也没有来带她来看纪奶奶。
她回过头去,看向纪璟睿,“你怎么现在才带我来看奶奶?”
纪奶奶也看着他,“就是,我也让他快些带你来见我,这家伙却让我足足等了这么久。”
纪璟睿看着两人,一本正经道,“这丫头一直没认出我来,我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认出来。”
秦念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她确实没有认出纪璟睿。他出现的时候,她刚刚失去母亲,悲痛欲绝,心中一直在想着是否真的要回到秦家去,所以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印象,也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而且她记得,纪璟睿当时头发特别短,比现在要黑一些瘦一些,那时他穿着军装,跟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候,偶尔也会觉得他有些熟悉,却始终没有想到他就是当年陪她安葬母亲的男人。
纪奶奶却笑道,“你这小子还记仇啊?真是没风度。”
“奶奶,你找到了小念,就不疼我这个孙子了。”
他的声音有些委屈,秦念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或许吧,只有在奶奶面前,他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纪奶奶和春嫂都笑了,纪奶奶扬手就要打他,“你这小子,还学会争宠了。”
病房内气氛轻松而温馨,秦念觉得眼睛有些酸酸的,她从来想过这辈子还能重新见到纪奶奶。
其实这些年来她一直惦记着纪奶奶,母亲生命中最后的那段日子,是纪奶奶给了母女俩最温馨,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那时,秦念每每去上学,总会担心母亲会孤单,无人陪伴,但自从她住进了双人病房,秦念就再也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有纪奶奶陪着母亲聊天,她很放心。纪奶奶还安排了母女俩人吃医院的食堂,这样就省去了她做饭的时间,也不用再来回奔波。
那时她正在上高二,课业特别繁重,因为纪奶奶的善举和体贴,她多了很多时间学习看书。这也是她在高考时发挥出色,最终考取了一所非常好的大学的原因。
母亲病重的那段时间,她虽然总表现的很平常,但心里又害怕又悲伤,毕竟那时她还只是一个17岁的孩子,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真的特别害怕,特别害怕失去母亲。
可是每天看到纪奶奶慈祥的笑脸,听着她温柔的话语,秦念就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母亲去世的之后,多亏纪奶奶让纪璟睿陪她一起操办后事,安葬了母亲。
其实,当时她对纪璟睿特别感激,他陪着她一起选棺木、选墓地,还要帮她出棺木和墓地的钱,虽然她拒绝了,但这份好意,她一直记在心里。
送母亲下葬的时候,是他陪着自己,母亲一定很开心,纪奶奶的孙子能来送送她。
这四年来,秦念在秦家没有感受到温暖,而支持着她一直走下去的力量,除了要找出真相还母亲清白之外,就是纪奶奶和纪璟睿给予她的温暖。
这让她相信,人世间还是有真情的。
只是没想到,她和纪璟睿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或许吧,他也是觉得太过尴尬,才等了这么久,等两人的心情都平复之后,才带她来看纪奶奶。
无论如何,秦念心中很是惭愧,纪璟睿认出了她,才会屡次出手相助,而她却几次怀疑他的用心,实在不应该。
她抬眸看向他,眼底含着歉意和谢意,他也在看着她,琥珀色眸底很是温柔。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找了她四年时间,本以为也许再也找不到她了,没想到,两个月前,h城墓地看护人发来消息,说她去给孙静阿姨扫墓,纪璟睿立刻派h城的属下去追查,才发现原来她竟然是四年前秦家突然回来的小女儿,也是人人口中的私生女。
秦念和苏宇轩在一起的事情,t市无人不知,而苏宇轩这三年来,换了好几个床伴,从不入流的小明星到网红女主播再到清纯的大学生,这些纪璟睿早有耳闻。
虽然他同情秦念,可这些事与他无关,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可当他知道秦念就是他找了四年的丫头时,只觉得心中愤恨不已,他放在心上四年,无比珍重的女人,却被苏宇轩如此对待,他决不能忍受。
所以,他准备戳穿苏宇轩的真面目,没想到,在这时,冯月盈突然找上门来。
她说,知道纪璟睿不可能娶她,但她想谋个好出路,希望纪璟睿可以帮她。
纪璟睿当然点头,冯月盈的妈妈给母亲捐了一个肾,他也希望恩人的女儿可以得到幸福。
只是,他没想到,冯月盈竟然会提出想做苏宇轩的女朋友。
他劝过,她坚持,他便不再说什么,人生是她的,他无法做主。
冯月盈提出,要他帮忙把秦念引到酒店,让她亲眼看看自己和苏宇轩所做的一切,这样秦念才能死心跟苏宇轩分手,而她也才有机会得到苏宇轩。
于是,纪璟睿安排了宾馆里的捉奸,就是想让秦念亲眼看看苏宇轩的真面目,不要再被他蒙蔽。
可他也很担心她看到真相之后会情绪失控,而冯月盈本就是他名义上的女友,他前去捉奸,合情合理,更能趁此机会陪在她身边,安抚她,给她温暖。
他深知这丫头性格倔强,否则当年不会一走了之。奶奶独自住在二人间,并且能安排她们母女二人一同在医院食堂吃饭,她应该知道奶奶的身份不一般,能给她不错的生活。
可她却拒绝了这份好意,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宁愿选择自己去面对风雨。
这样一个女孩,对爱也一定很执着,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理由,留在她的身边,两人共同捉奸,同病相怜,这是个不错的理由。
而她也不会怀疑他对她的真正用心,否则,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拒绝,并且跑得远远的。
纪奶奶和春嫂看着对望的两人,心里都很开心,看样子,他们相处的不错。
纪奶奶也记得她自己的任务,突然沉沉的叹了口气。
秦念回头看着她,“奶奶,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纪奶奶朝她伸手,秦念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她一脸沉闷,“我老了,又一直有病,自己知道,这身子骨挺不了多久了,儿子儿媳都去世了,现在就留下两个孙子,二孙子在国外,我很久没见到他了,大孙子孝顺,就留在我身边,经常来看我,我很欣慰,可我担心他的终身大事,在我合眼之前,真的很想看到他娶妻生子。”
说完,她又沉沉的叹了口气,眼底沁出晶莹的液体,垂眸,抬起松弛而布满皱纹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秦念听她这样说,就想到妈妈病危时对自己说的话。
妈妈说,她自己没用,身体不好,撑不到自己结婚的那天,她真的很想看看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更想看看自己未来的老公是什么样的人。
只是很可惜,她等不到那一天了,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纪奶奶说的这番话,让她心中酸酸的,长辈都是这样,盼着能早些看到晚辈结婚生子,尤其是纪奶奶命运坎坷,很早就失去了老伴,后来又接连失去了儿子儿媳,她一定更加盼着纪璟睿早日结婚,也算是对纪爸爸纪妈妈的一份交代。
“纪奶奶,您别担心,我看您的身体好好的,只要您好好调养着,放松心情,一定会没事的。”
纪奶奶摇头苦叹,“我就这么一个心愿,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实现……”
纪璟睿沉沉道,“奶奶,对不起,都是我让您担心了。”
秦念回头看他,见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巨大的悲伤和无助之中。他一定很想实现奶奶的心愿,否则,不会对自己提出那样的交换条件。
一时之间,她突然理解了他的所作所为,或许吧,换成她,为了完成亲人的遗愿,也会去做这样荒唐的事。
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怎么忍心看着亲人含恨而终。
就像当初,就算再不愿意回到秦家,她还是答应了妈妈的遗愿。
病房里的气氛突然沉闷了起来,就连春嫂都在一旁跟着抹泪。
秦念知道,心情不好对病人不好,她看了眼桌上的饭菜道,“纪奶奶,您先吃饭吧,饭菜凉了对胃不好。”
纪奶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尬笑着,“没事……我……吃饱了。”
面前的饭菜她实在吃不下去。
纪璟睿看着她,眼底泛出一抹精光,刚刚进病房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一股辣辣的味道,不用问,这老太太又偷着让春嫂去给她买水煮鱼了。
之所以让她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一是因为这里环境好,医生好,二就是因为这里远离市区,叫不到外卖。
没想到,这也难不倒奶奶,照样能吃上水煮鱼。
他的语气里满是关心,眼底却透着一股洞察一切的光,“奶奶,这饭菜基本没动,您怎么会吃饱了,小念不是外人,您快吃吧。”
纪奶奶为难的看着他,抿唇不语。
这……都吃下去,哪还有肚子吃水煮鱼啊。
刚刚情绪有些激动,秦念没注意屋子里的味道,现在说着闲话,她也闻到屋里有一股辣辣的味道,可纪奶奶的饭菜全是很清淡的,连酱油都没放。
于是她开口问道,“怎么有一股辣的味道?”
纪奶奶和春嫂都是一惊,春嫂立刻道,“我那份饭里有个辣炒鸡肉,呵呵。”
秦念点点头,放了心,又嘱咐道,“纪奶奶,您现在不能吃辣菜。”
她记得,当初在h城,纪奶奶就总是抱怨医院食堂里没有辣菜,还想让她去买水煮鱼,被她拒绝了。
纪奶奶眉心一跳,立刻道,“不会的,我现在每天都吃医院的营养餐,很清淡很养胃,你放心吧。”
说着,她拿起勺子,喝起了五谷粥,刚刚吃了几块水煮鱼,再吃这清淡的粥,更加没有味道。
纪奶奶心中流泪,纪璟睿打电话说有事晚些来,她才让春嫂去买了水煮鱼,没想到两人才晚到了半个小时,害她连水煮鱼都没吃到,真是可惜。
纪璟睿在一旁看着乖乖吃饭的纪奶奶,眼底划过一抹狡黠,这个老太太啊,看来也只有秦念能够治得住她了。
午饭后,纪奶奶要午睡,两人离开了医院。
车上,纪璟睿看向秦念,“昨天的提议,你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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