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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尚的权威正在被质疑。
考很疑惑地:“父王临去时吩咐,守土为重,不得妄行征伐。这个命令的传达也没有暗语加注,恐怕非父王本意。”
吕尚沉思。
是不是晨光本意,这事根本不用考虑,他在狱中,咱们该咋办就咋办。不过,攻打鬼方有好处吗?
前后夹击肯定赢,赢了肯定有土地做为战利品。
然而,如果大帝黑心,我们这边偷袭了,他们那边不出兵,我们同鬼方就有一场恶战,他要是等两败俱伤再来捡便宜,我们不但白打一仗,可能还会被大帝抢一轮。
国与国只讲实力,没有交情信义可言。所以,这事,得小心从事。锋刃狡诈狠毒,不可不防。
既然考反对,吕尚就做个我很犹豫的表情。
大家意见很多,有人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好交易。
有人觉得这只是大帝在利用歧山。
争论的焦点,其实是我们能用多少兵力的损失换多大的地盘。
吕尚不想明杠未来的君主,暂不表态。
珷轻声说一句:“如果父亲被迫要求我们发兵,我们不发兵的话,他在朝歌是否会有危险?”
考有点尴尬了,呃,如果你爹没受胁迫,你就该听令发兵。如果你爹被胁迫了,你不顾你亲爹的生死拒绝发兵?
议事厅屏风后人影一闪,一身白衣的太姒走了出来,大家都有点惊讶,办公地点,后妃来做什么?
只见太姒缓缓走到考面前,屈膝下跪,把考吓得也跪下:“二娘,你这是何意?”
太姒悲泣:“求王储顾全大王性命。”
考顿时红涨了面孔:“我绝对不会枉顾父王安危。”
太姒再拜:“如此,受太姒一拜。”
考满面羞惭地还礼。
吕尚默默,太姒拿孝道来压人,真是够狠。
估计考再不敢抗令而行。
那就只剩下选择一个开战的好时机了。
其实帝国同属下方国不是特别严谨的从属关系。尤其是在帝国不够强盛的时候。文丁杀掉季历时,帝国与歧山曾经发生过一场不太大的战役。双方在同一地点打了次猎,晨光就回国了。
很可能是双方隔水相望,兵力相差太远,晨光觉得这仗打不赢,就默默地回去了。也可能是晨光打算偷袭,没成功就回去了。文丁也没追究这事。帝国对方国要求不高,只要你认怂,服了就行。
而方国,对帝国的霸道行径,往往也会起个义表示老子不服!但多数情况下都是个小规模冲突而非举国之战。
锋刃把鬼侯剁成肉酱这事,对鬼方实在太羞辱了。锋刃多年以来,对鬼方礼让有加,鬼方一直觉得自己挺有面子挺有势力,忽然间一国之主被剁成肉酱了,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明知实力不行,不想打也得打。
鬼方当然觉得,我表示一下要打,然后看情形不对就求和呗。
万万想不到锋刃有灭他国的意思。
鬼方的几万人马,发现前有恶来,后路被飞廉拦截时,真是魂飞魄散,为啥要这样子呢?咱们象征性地比划一下,然后我就败退了不好吗?多大仇,你非逼我们拼命啊?
基本上是杀妻夺子之恨吧。
对锋刃来说,老婆死了,儿子逃了,这统统都是鬼侯害的,好可惜,鬼侯到他手里就已经死了,不能活着剁碎他,好在还可以活着剁碎他儿子。
更重要的是,他要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非血洗鬼方不能震慑诸方国。
鬼方毫无准备地进入了口袋式杀阵,这才明白这不是一个互相亮下肌肉的威慑性姿态,而是实打实的血腥屠杀。
战车带着巨大的轰鸣声(木与金属的轮子)冲入鬼方的队伍中,几次人仰马翻之后,鬼方的军队被切割成几块,忽然间四面皆敌,敌人的武器还更精良,鬼方且战且惊,败局已定。被切成一块块的军队,各自试图从包围圈中冲出去,方向不一,没有协同作战,结果所有突围行动,都变成帝国大军的追杀。
一个斜阳如血的傍晚,屠杀结束,十里沙场,哀声遍野。到处都是受伤的士兵,流着血哀嚎,帝国大军排着队,进行补刀式清理。
一小部分鬼方士兵逃散,主力尽歼。
朝歌城里,宴饮连夜,乐舞绕梁,为飞廉父子庆功。
两位大将军的席位仅在闻仲之下,子启给子干个眼色:啧,看,奴隶跟我们坐一起了。这种宴会真是不想来,羞辱我们吗?这种优势兵力下的胜利有什么好夸耀了?
完全忘了当初他们听说鬼方反了时,吓得愁眉苦脸的样子。
锋刃对一脸淡然礼节性微笑的亲友团也只能表示理解,是啊是啊,与奴隶同席委屈你们了。虽然说,大家都是实打实的血亲。然而,这些亲爱的血亲们,却在每一场战争中都索取土地与人口做报偿,他们出一分力,就要百分之九十的回报,有功没功,既然他们参与了,打下来的地抓到的人,得到的财物,就得分一下。然后战斗力还不行,也不太听指挥。飞廉与恶来打一仗赢一仗,他们占了土地归锋刃,掠来人口归锋刃,抢来的财宝归锋刃。锋刃不用给他们封地,只要拍拍肩,给他们升一级官财宝随手赏他们一点。所以,锋刃真的很爱他的亲人们,也真的不能用他的亲人们。
酒过三巡,子启同二位叔叔花园里醒醒酒,支着头忍不住笑问:“我们被排挤出决策层了吧?”
子干不悦地:“很明显。”
子胥余忙着:“别胡说。”
子干怒道:“他拦截鬼方同你商量了吗?接下来的行动同我们商量过吗?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两样,都是他先同奴隶商量过了,再通知我们一声吧?这样做事,成何体统!”
子启笑道:“现在他最听后宫那个妖妇的话,亲叔叔亲兄弟算什么?那些逃奴逃犯才是他最亲近的人,帝国早晚会毁在他手里!”
子衍轻声:“大哥,你喝多了。”
子启大笑:“我任我辇,我车我牛。我行既集,盖云归哉。”
两位皇叔脸色也微微发青。
不远处,恶来一脸愤然。
让你们带兵,你们就爱好和平。不让你们带兵,你们就叫嚷“归去来兮”,威胁谁呢?要滚快滚,多你不多,少你不少!
恶来年纪不太大,脸上表情就不太能藏住事儿。锋刃见小朋友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就一脸愤怒,当即笑问一句:“怎么了?好象谁给我们的英雄气受了?”
恶来倒也知道疏不间亲,奴不告主,陪个笑脸:“没有,只是酒上头了。”
锋刃召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了:“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别放在心上。我信任你们,我知道你们也信任我。”
恶来一时感动,冲口而出:“我并不介意,他们看不起我!可是,他们说大帝什么事都不同他们商量,只听后宫妖妇的话,只结交四方逃奴,帝国早晚要……”
飞廉厉声:“恶来!”
锋刃愣了一下,微微尴尬地笑了:“大家都喝得有点高了。”拍拍恶来,低声:“不妨事,但是,别再对别人说了。去吧。”
恶来不安地退回父亲身边。
飞廉怒极,劈面就是一记耳光!这儿子真是蠢货!你有几个脑袋敢告大帝家人的状?!他们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大帝抬举你,你就忘了你只是个奴隶,对于大帝同大帝的家人来说,你不过是财产!你只是件有用的东西!摔碎了大帝会心痛,可也不过赔钱罚款的事!——就算要告状也得私下啊!你竟然在这里用正常声音就说了?你是不是找死啊!
恶来低头欠身,不敢同父亲大人对视。
锋刃轻啧一声:“唉,别闹大了。”
飞廉回头看看,四周有什么人注意到恶来告状了吗?
锋刃也缓缓把侍从看了一圈,侍从们都深深低下头,表示自己决不敢胡说。锋刃再向飞廉道:“没事,不要紧。”笑笑:“仗打赢了,这场庆功宴,也是壮行酒,明天你们就起程,灭了鬼方。歧山会配合你们的。”看了飞廉一会儿:“以后在朝歌,别单独行动,以免出现意外。别对我家人失礼,小心自己的安全。”
飞廉以头触地:“是,请大帝也小心保重!”
锋刃点点头。
是啊,锋刃不会因为亲人酒后骂他两句就杀了亲兄弟亲叔叔的。亲兄弟要知道恶来告状,没准会对恶来下杀手。这事就象家里狗咬了亲兄弟一样,虽然你想护着狗,亲兄弟非要杀狗,你能怎么着啊。只能让自家狗躲着点。
飞廉回家,二话不说,就给恶来一顿痛打。
把这位年纪轻轻的京都警卫头领打得连滚带爬,苦苦求饶。
大帝赏你口饭吃,你忘了自己是谁吗?
不把你打得象只狗,你就忘了自己的本份,你在地上跪爬翻滚哀求时想起自己真实的地位身份和处境了吗?
你的荣耀地位与权力都是假的!大帝当然是好人,他是我们的恩人,他给我的一切,包括生命。你以为别的人在意我们是不是有才华吗?他们在意有才华的人饿死累死被杀死在路边吗?我们今天的所有,都是大帝给的。然而,你的身份,依旧是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