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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铭的思路乱成一片,一时不能理出个头绪。但是他知道,他和厉骜之间是绝对有问题的。
结婚十年他头一次知道自己会吓得厉骜什么都不敢说,连问他一句都不敢。
这样不对。
很多的事情似乎都是在这种模式中进行起来的。他生气,厉骜就慌,乱出招,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厉骜,我不理解你。”谢铭说完这句话后,抬手制止了厉骜急切的解释,继续道:“你懂的也都是我的厌恶和喜欢,我们都不了解对方。”
这种话说出来就太可笑了,结婚十年竟然会不了解对方!哪个家庭会出这种怪事?
可偏偏厉骜因爱生惧,持法逞能,硬生生将事情变得越加奇怪。
结婚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吵架?
那是两种不同生活环境中的两个个体,想要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圆,总会有你的我的棱角,相抵触,相碰撞。或者这个圆也会有无法填充的缺陷,尤其是他和厉骜组成的这个纯男性的家庭。
谢铭在结婚前就已想得很清楚了,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打算去应对、去融合,可是厉骜不打招呼,消失掉他的记忆,同时也回避了矛盾。
然后厉骜就依着他的棱角拼命的改变自己,把自己改变的没有半点脾气。
亏得他以前各种满意和欢喜,觉得婚后自己没有和厉骜吵过半句嘴。原来不是没吵,而是没少吵,只是被这个怕来怕去的男妖掩盖了。
谢铭一半感动一半气,这种生活除非是不想过得长久了才会这样做吧?偏偏厉骜还打着要过几千年的主意...他就不觉得这样子生活很别扭,很难受,很不自在吗?
姑且先不论那些欺骗和遮掩,只凭厉骜的这种相处方式,他们或许再过几年没有任何理由就得离婚。
婚姻中的人都是在吵架中增进了解,并向彼此靠拢——如果决定了一起生活的话。
哪一对夫妻或者夫夫没有吵过架?只是分大小而已。他竟然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厉骜的不吵架其实根本不正常。
“我这么说你可能听不懂。”谢铭看着厉骜连连点头,突然有点明白了这只对人类社会懵懵懂懂,完全只凭本能行事的大妖。
“那我举个例子。就拿生姜来说,如果我们吵起来了,会是什么样子?”
厉骜直觉现在很重要,谢铭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一种带着一点点好奇引导的表情,然后语气温和的同他说话了。
他努力想要配合谢铭的节奏,一点一点挤牙膏似的说道:“我做的菜里放了生姜,你不爱吃,然后,你就不说话,我以为你生气了...”
厉骜像是个连走路都不会的小朋友,需要人手把手的教会他。
“对,然后呢?我们怎么吵起来?”谢铭引导他的思路。
“......”厉骜双眼放空,愣了一会儿,努力想像自己和谢铭为了一块生姜吵起来的画面,然后委委屈屈的说:“我们不吵架不行吗?”
“那你就消除我的记忆?”谢铭拉下脸来,然后忽而冷笑一声:“现在想想就不敢了?昨天谁一张嘴那叫个欢?”
厉骜;......
那不是气得都活活忘记了害怕嘛...现在又被翻旧账。
“你就按照这个思路走,气到不顾一切就行。”谢铭看着他,目光陡然又变得冷淡起来。
厉骜似是被那道目光刺激,心里隐隐也生出了气恼的感觉。
“要吵架嘛...不就是气到脑壳疼?”厉骜嘟囔着,自己想了想,把后面的剧情给圆上。
“你溃疡不想吃饭了,我就不高兴啊。然后你还不说话,那我不能用符就肯定要问...”
哦!对啊!
他一问谢铭不就说了吗?
能用嘴解决的事儿哪儿还用得上符!
这没毛病!那他当初为什么不问呢?
厉骜像个傻子似的一拍脑门,两眼怔怔第看着谢铭。他要是问了估计也就没这么多事儿来,这怕来怕去的,事情好像更大条了。
谢铭看厉骜的神色就知道他明白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们其实就是这个问题。”
隐瞒的越多,了解的就越少,妖先不说,人反正是不可能装一辈子的。
就算是吵架,能解决了问题也比隐藏起来打成个死结要好的多。
如果不是今天他发现了这个问题,而厉骜又太会把握时机,或许这次谈话仍旧不会有结果。
“那...你原谅我吗?”厉骜问得期期艾艾,“我又没做过人,那个啥,不知者不怪罪,这次我们说开了行不?以后我绝对不让着你了...我...”
谢铭把脸一板,这老攻不能要了,得扔!
说开了就不让着了,那要他有何用?
谢铭也是刚刚发现厉骜的情商真是低!怎么这么能气人!
“不原谅。”谢铭站起身,不再废话,“我就是让你明白问题究竟在哪儿,婚还是要离的。你办的那个假证有问题没?”
要是有问题直接就省了去民政局离婚这个步骤了。
“还离?”厉骜瞪着眼珠,难以置信。
他都已经这么掏心掏肺指哪儿打哪儿了,谢铭怎么就还要离婚呢?而且...
“我那不是假证!你去网上查,咱俩的结婚证书白纸黑字挂着呢!比金子都真!”厉骜气到咆哮。
“那可麻烦了,还得起诉。”谢铭轻描淡写一句话说完,觉得自己有点困了,打算回卧室再补一觉。
昨天做了一晚的梦,他现在整个人精神都有些疲惫。
“起诉也没用!你出得去吗?”厉骜追着谢铭的背影,使劲叭叭:“就算你出去了,法官还要你证明感情破裂呢!我咬死了没破裂就离不成!那就得转调解了你知道不?”
“你要敢说我是妖怪骗你十年这些话,下一秒超刑科就会来给法官洗脑了...就黑衣人那种的你知道不?妖怪的存在是个机密,要对大众保密!”厉骜说道后来不禁有几分得意。
看!他的身份搁这儿就挺好使的,稍微有点什么事儿一牵扯到,就有国家专人负则洗地...呃不对,是洗脑!
法官什么都不会记得,谢铭起诉的理由也根本就不成立!
谢铭冷眼看着他得瑟,等厉骜说完了才慢悠悠打个呵欠,“你知道的还挺多。”
显然是做过功课的。
“那是!”厉骜尾巴一翘,得意道:“我这不是害怕离婚么,老早就查了问了弄清楚了。”
轻易地这婚是离不了的!
“哦。”谢铭靠着门应了一声,就这么站着:“离不成也行。卧室归我书房归你。主卫我的,客卫你的。剩下的一人一半。就这样吧,我困了。”
谢铭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想不开,日子在哪儿不是过?这么平均分配也挺好的。
权当是合住了。
法官再牛掰,还能管人家里怎么过不成?
厉骜也是傻白甜。
他现在看着厉骜不怎么生气,可就是有什么梗在胸口,下不去又上不来。
谢铭往门口一靠,那穿着淡色居家服的身影,看在厉骜眼中硬是有了别样风情。
居家服宽大,偏偏谢铭人瘦,挂在肩上胯上松松的,棉质的料子看起来格外的柔软。
他看着看着眼神就不一样了。
谢铭挑挑眉,厉骜这个样子他太熟悉了。每次都是这样靠过来,腻腻歪歪的缠他。
不过谢铭现在不打算惯着他,一掀门把门后的家规撕下来拍厉骜怀里:“这个也没什么用了。这道门,你敢跨进来就试试。”
说完谢铭打算关上门,厉骜捏着薄薄的一章家规,眼疾手快拿脚一顶。
“一人一半也不是这么个分法,至少床有我一半吧。我也把书房分你一半...”他的声音在谢铭的视线中越来越低,就算是说开了他也是怕谢铭的。
这个就完全是本能,没有办法克服的!他就是个耙耳朵怎么滴了?
“不满意?那书房归我,卧室归你,其他平分。你看这个怎么样?”谢铭的样子非常平淡,唇角似是挂着一点冷冷的笑意。
可他越是这样,厉骜就越是怕。
“你说了算...”回了话才有些想不通,厉骜又丧丧的开口:“谢铭你跟我以后都要这么过吗?”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钝刀子磨肉算怎么回事?
除了离婚外,他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就算谢铭要吃龙肉他也答应!
“不是我要这么过。”谢铭煞有其事的解释道:“我们简单点,把婚离了就不这么过了。”
“我不!”厉骜听到离婚,又被掀了逆鳞,斩钉截铁道:“那就这么过!”
“既然你也认同,那么...”谢铭的视线落在地上,示意厉骜抬脚。
话说到这儿,厉骜只得不怎么甘心的抬起脚,眼睁睁看着谢铭转身回屋,还给锁了门。
他站在原地,目光中带着三分想不通,三分气不过,三分怂唧唧,还有一分妖性的邪意,定定地看着门,似乎能看穿门板,看清里面那个人。
半响儿,厉骜长眉一挑,神色说不出的得意。
这也算没离婚对吧。
就算哪儿哪儿都一人一半,但是名分他好歹是保住了!
这就是胜利!
这就是战果!
他没有输!
厉骜如是想到,然后心情愉悦的刷锅洗碗,干起了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