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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也一听,就知道这事儿是有转机的。依照之槐的消息,他想知道的,就没有可能不知道。别看他深居简出,这手底下的消息,可以说得上是堪比百晓生了。他要是重出江湖,还不知道得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之槐向来喜欢清净,倒也是没什么。虽是被嫉妒,却并不是非得取了他的性命,把他视为眼中钉不可。
“你觉得就是你知道真相之后又能如何?莫不是逞什么英雄,告诉别人,你可以把他们无法办到的事情都做到?余也,你是真的傻,还是装?你以为,你可以为人豁出去几次命?”
之槐知道余也的好奇心向来是最重的,可要是的确是在不好处理的事情上,他也不会那么傻的不管不顾,连性命都不要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不怕中途就被人吃的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剩。
之前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余也身边多了一个这样的人。若只是说认识,未免也太过于牵强了。余也对于自己执着的事情,还真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让之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心意已决,就是劝着也没什么用。知道的太多,对谁都没好处,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明白。
“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知道一半了,这条路我也走了一半了,让我中途放弃,是断然不可能的。我知道,之前我保证的好好的,总是说,再也不会了,反而还是会下一次,已经让你不怎么信任了。但这一次,是真的必须这样做。之槐,你要是看到那些无辜的人,也许就不会这样想了。”
“是,的确是,无辜的人挺多的。你从来都是这样,不长记性,只要看着是无辜的人,就想伸出手去拉他们一把。余也,你不是救世主,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的命数。遇到的,能不能挺过来是看自己的能力。这本就是强者生存的世界,外面战火纷飞,死的无辜人不多吗?你能救得了谁?只有自救。现在的你,是越来越不会让自己平静下来了,这般浮躁,和我之前认识的余也,可是差太多了呢。”
余也有些急了,之槐还是不急不慢的喝着杯中的茶,眼皮都不曾抬起来,专心看着杯中的茶叶。想着,这西湖龙井味道果然不错,下次要是有机会再碰上,一定得多买一些,好生放着。
“可我只想顾及眼前的人。明明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全身而退?不想辜负了他们对我的信任。”
“的确是呢,你不想辜负他们对你的信任,自己揽下了这些事。我是不是应该夸夸你?夸你可真是会处事是不是?真的,余也,你跟我谈无辜的人,谈奋不顾身的事儿的时候,我都没什么感觉,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我一直在教你,要学会独善其身,不是利万物而不争,你倒是真的是块顽石。怎样旁敲侧击,就是今日记住了,明日也是忘的干干净净。你要我如何去说你?迟早有一天,会有你护不住的时候。”
之槐看得开,在这乱世,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现在就连太息也在悄无声息的变着,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开始无休止的争夺,哪儿都没有安宁,世外桃源也只是自己努力博出来的一片宁静罢了。
余也心中明白,就是这心太软了,见不得别人受苦。他这样的良苦用心,可惜了,世间还真没几个知道的,相反多数都是怨他、憎他、恨他的。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能得到什么,真是傻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我知道你恼我,其实我本也不想来的,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要是连你都不知道的话,我真不知道还有谁知道。也只有你,才会告诉我了。之槐,忙完了这个事儿,你想如何说我都成。”
余也放低了姿态,他在之槐面前向来都是大呼小叫,没大没小的,还是第一次放低了姿态。只是啊,还是因为别人。有时候,之槐真的希望余也能够冷血一点,不用顾及那么多人,做自己的大盗,有何不可?
气归气,还是挺佩服余也的坚持的。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多数人都会被改的面目全非,他是就是再疼再累再绝望,还是可以保全自己内心的一片炽热。这般难能可贵,还是得支持一下。要是哪一天,余也真的变的冷血无情,才是不适应呢。
“你都已经这样说了,我要是再不跟你说说,就是我的不是了。”
之槐示意余也坐下,余也方才一直站着,也不嫌累得慌。说了那么多,口干舌燥的,不如坐下来吃茶的好。之槐给他倒了一杯茶后,也给之槐重新倒了一杯,这还冒着热气,闻着香味儿都不错。
着急是无用的,倒不如自己先快活快活,再说其他的好。
“曾煜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好,当然也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我只能说他倒霉,运气不好,碰上的都是惹不得的大人物,使只是落得这样的地步。”
前些年,之槐并未想着在这儿定居,而是四处游历,听了许多趣闻,也见了很多事,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有趣的事儿听的多了,能记住的,自然是只有新颖的,最好是有几个大人物的,碰巧曾煜的事儿,就在其中。
“我一直以为,曾煜的气运是比许多人都好上千倍万倍的。他自出生,就拥有了许多东西,就连游历碰上的人、事,都是顶好的。在临桉做城主,可以说都是信服他的。倒霉这点,是从何说起?”
余也好奇。怎么说,他也是认识曾煜有些时候了,喝酒之后,闲聊聊着就会讲讲自己的事儿,或是自己的见闻。曾煜跟他说了一些,的确是不错的命。对于曾煜来说,很多事都是水到渠成,一气呵成,甚至都不用花什么力气。可以说是太容易得到了。
“他前半生的命的确是不错的,坏就坏在他做了临桉的城主。曾煜从来没跟你说过,他的娘亲是擅长制毒的西域人吧?”
余也一听,当即就坐不住了,险些跳了起来。他就说为什么总感觉有一处是怪怪的,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也没往这方面怀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这也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曾煜没事了。母亲就是西域人,擅长制毒,必定是会解的。
这样想来,曾煜是真的救不了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因为他的娘亲极其自私,又或者说是死了,在生前给他喂了百毒不侵的药。只有自救。
“他的娘亲和背后的人又是什么关系?不可能是毫无联系的,都也不会做的这样决绝,一点儿退路都没给留。是深仇大恨吧。”
之槐点了点头,继续道,“的确是深仇大恨,曾煜的娘亲是西域冰族族长冰妍。她并没有死,而是活的好好的。”
“难怪,难怪。”
余也接连说了两个难怪,有些没缓过来。很多事,其实都可以慢慢地串联起来了,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网,叫人无法去说什么。
“曾煜年幼的时候,被冰妍拿去试药了。曾煜一出生,的确是众星捧月的,爹是朝廷重臣,娘是一族长老,自是受人尊敬。只是,朝廷和西域本就是对立的,就是相爱了,又算的了什么?曾老爷还是抛弃冰妍了,冰妍由爱生恨,带走了四岁的曾煜试药,整整一年。你无法想象,在那样的情况下,是如何活下来的。不受待见,还被西域人欺负。曾煜是恨西域人的,恨之入骨。”
之槐说到这儿,不免也觉得有些可惜。曾煜要是不曾碰到这些事儿的话,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发生了。上一辈的恩怨,把曾煜毁了,活生生的毁了,不留任何余地的。
余也也知道为什么茗田会说曾煜是伪君子,表面上是说接受西域人,背后里把他们聚在一起,赶尽杀绝。起初还是不信的,亲眼看着曾煜的赞许,现在是彻头彻尾的相信了。这样的深仇大恨,是一个死循环,不会停歇。
“一个女人发疯的时候,的确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曾老爷把曾煜带回来之后,一定出了什么事儿吧?否则,怎么会这样?”
“你试想一下,在最绝望的时候,喊着爹爹救命,而那个人并未出现。在明知道你是受苦的情况下,从始至终都不曾露面,你还会觉得他是向着你的吗?曾煜回去之后,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个五岁的孩子,变得像是大人一样稳重老成。都是被活生生的逼出来的。”
这是曾煜从来都不蹭提及的过往,就是光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难受。那段日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也只有曾煜自己清楚。
没想到一个看起来这样开朗的人,竟是遇到了那么多事。余也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一直想知道的真相,就摆在眼前的时候,反而有些畏惧了。
他还说羡慕过曾煜,真不知道那时候曾煜听着,是怎样的感受。要是早知道,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发生了。
“曾煜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罢了,实则是被人操控。他的父亲,掌握了实权,他的所有决定都得通过父亲。曾煜接手临桉都是他的父亲去世之后的事了。拿到真正实权的时候,曾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假意接纳了西域人,这一点,他的确是虚伪的。不过是为了报复,所撒下的谎,为的就是把他的娘亲冰妍引出来。没想到,他身边的人竟和镜月相识,由此发生了很多事。两股势力,对峙着,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局面到了他已经控制不住的时候了。”
之槐还是有些不太想回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儿的,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本以为是过眼云烟,此生都不会想起来了,没成想余也这小子给他出了道难题,让他这心啊,就是不想去想,也得一一念起来。
交友不慎,他还只有照顾着。毕竟余也这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偶尔讨人嫌了一些,执着的让他真呢想把余也掐死,然后随意丢在一个地方。
“曾煜也没想到,他原本只是想引出冰妍的,惹上了大麻烦。镜月的死,就是导火索,使得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就发生了。曾煜那时候就是想收手,也是无用的,根本不可能收的回来。他的后悔,救不了临桉所有人。那时候,他是不是只想着引出冰妍,并不曾想过用一城人的性命去交换?”
“的确是这样,他是没想过,自己的事,会害了那么多人。他在有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想着要不要放手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是再怎么追究,受过的伤始终都会在心上,已经是落下了烙印。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回不去了。”
之槐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感慨道,人生还真的就是这样,复杂多变。诸多事情都不可能是顺着心意来的,你就是想过放过,彻彻底底的放下,什么都不追究了,也总是有人是不愿意放过你,不想看着你好过的。在这种情况下,要么继续往前走,要么就是束手就擒,只有死路一条。
都是经历了许多事的人,都明白创伤对一个人的伤害能到什么地步,只要是记在了心里,就永远都不会变。就是入梦的时候,也会想起,这往复的噩梦,如同梦魇,能把人吃了一般。
“冰妍知道曾老爷死的时候,也无甚反应。他们以前也许是相爱的,可这世间太长了,长到足以让许多感情都被磨灭了,仅剩下的最后的感情,也早就已经没有了。同曾煜也是,势同水火,像是仇人一般。她不仅没有拉曾煜一把,还在曾煜最绝望的时候,往曾煜的心头插了致命的刀子,使他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