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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宣和殿后的小径别转弯,越过春渌桥左转,然后到底就是薜荔阁了今儿个这地方还真热闹,大伙尽挤到这儿,不知道那位琉心郡主究竟是何等重要的娇客,让众人不敢怠慢分毫?
安无肆手里提着戢金藻饰食盒,里头除了一盅郡主指定要的莲子汤外,还有一些茶点、果品,他打算要是人家不吃,就拿来慰劳自己,当是走这趟路的打赏。
想想这郡主也真奇怪,等会上宴不就可以大吃特吃了,要先吃饱了,筵席怎么还吃得下?这些御膳房的小太监也真是的,为主子弄汤送茶本是分内之事,怎么一个个推三阻四,好像要他们上力山、下油锅似的避之惟恐不及?搞得让他看不下去,自告奋勇地拿起食盒、问清楚路,充任起跑腿的小厮来。
见他自愿帮他们送莲子汤,全部的人瞬间换上崇拜的眼光,以前他讲述他行走江湖时,以一敌十神勇杀敌的景况,大家看他的眼光都没这么热烈。
通常,当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受阉进宫后,先要拜年长的太监为师,学习宫中种种的礼节,叩拜、称呼、请安、回话、端茶、摆膳、伺寝、传事都有一套既定的规矩,他这一年只客串几天的冒牌太监,老实说,并没多用心去记这些有的没的成规,而像今天这样服侍王子,还是头一遭呢,往常入宫,有老爹护着,谁敢指使他做事。
他想想,好像太监内规有这么一条,太监在宫内行走,下颉必须拉圆了,腰得微微躬着,脸上要露出和善的笑容,不疾不徐的走着,不许奔跑,更不能大声喧哗他赶紧囫囵咽下口中含着的麦芽饴,既然答应了人家帮忙,就得学得像点,可别露出马脚,他知欺君之罪惩罚不轻。
再走一会,薜荔阁就在眼前了,还未入阁中,一片幽香芳气缕缕传来,安无肆深吸一口气,原来是一园花木香气,难怪此处会以香草为名。走近一瞧,只见一池绿水中矗立着一座楼阁,此际夜幕渐垂,廊上挂起各式琉璃灯,点得如银光灿亮,映在池中是彩光粼粼,迷人极了。
他买卖货物经手的珍奇异品不知凡几,一眼就看出这些琉璃灯价值非凡,看来这琉心郡主在宫中地位果真举足轻重,所受重视可见一斑。
入了楼阁,奇怪的是薜荔阁里未见太多太监宫女,连向来应该要守在外头传报的小宫女也没看到。安无肆心里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径自推开门扉走往内室。
一路走来,桃花香气扑鼻,举目所见的大小瓷瓶皆插满桃花,是了,下午兰姨就说过桃花是要送往薜荔阁的。走过大厅,穿过中堂,都还是没看到半个人影,沿途的风灯已点起,让他看得清楚整栋楼阁的布置,华丽但不俗艳,所有摆饰疏落有致,置身其中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来到内厅门边,他脚步突地一滞,内厅中的贵妃椅上坐着个姑娘,正专心低头刺绣。
好美的姑娘!瞧她肤白似雪,指若青葱,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噙在嘴边,看来安详恬静,高贵典雅的闺秀风范尽露无遗。
这该是琉心郡主了吧?安无肆忖度着,若有这么漂亮的主子,他宁愿每天好生伺候着,真不明白御膳房那伙人怎会视来薜荔阁为畏途?
清清喉咙,正要出声一唤,可不知该用多大的音量,轻了怕对方听不到,重了又怕吓着她冷不防,头壳后方突然一疼。
该死,他瞧得太入迷了,连背后来了人都没发觉,让人给暗算是他轻忽。
皱着眉,忍住想咆哮的欲望,他转过头去想看仔细究竟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打他安无肆的头?
还未发声,眼前忽地一花,一抹鲜红色的身影窜到前头来,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你这太监忒地大胆,敢偷看我紫嫣姐姐。”全关关瞅着他揶揄道。
安无肆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一个两颊涂得两坨红红的、嘴边还有颗大黑痣的丑女人在说什么?什么偷愿,他是会做这等下流事的人吗?
呃,方才的情况或许有些像啦,但那绝非他的本意,要不是这丑丫头突然冒出来,他早就出声和郡主打过照面、行过礼了。
“你是谁?”他没好气的低声问。郡主在前头呢,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太监,行事不能太嚣张,等他完成任务,也就是服侍完郡主喝完莲子汤后,再来找她算账。
“你问我是谁?难道你不认得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她笑嘻嘻地不答反问。不会吧,宫里竟然还有人不识她全关关本尊?虽然她的脸故意弄成这样,不过眼眉鼻嘴还是原来的,不至于会认不出来吧。
有趣、有趣,这太监不错,她开始盘算起她的百宝书里,有哪些好玩的玩意,可以拿来好好“招待”这位新朋友。
“笑话,你这宫女也真逗趣,你的名字是写在额头上还是刻在大门边,我怎么会晓得。”老爹也真是的,这种素质的女人也收来当宫女,要他是皇帝,半夜见到她,肯定以为自己见鬼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很好,一点都不怕她,这样她玩起来才觉得有趣、带劲。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她地想越过她往前走。郡主等着喝汤呢。
全关关跟在他后头,一双小手还拉着他的衣袖“我叫关关,‘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的那个关关,因为我爹爹希望我像诗中所说的贤德女子,能得一品德高尚的君子匹配。”这些话是每回她爹要训她之时的开场白,她早听到会背了。“换你说你的名字。”
安无肆压根不理她,手肘一反就摆脱她的纠缠。什么关关,她不如改名叫嘎嘎,野鸭似的聒噪,吵死了。
他好怪异哪!从小到现在习惯了一堆下人对她惟惟诺诺的奉承,明明讨厌她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怪样,眼前的这个太监让全关关感到十分新鲜。
唉,对了,不如让他试试那个“新作品”百宝书第五十三号杰作——百发百中箭。
不过有些不凑巧,五十三号宝贝在她房中没带出来。都是那杀千刀的鬼宴会,害她得换上这套红吱吱的衣服,连宝贝都得卸下。
没关系,她现在跑回房里拿就好,一下子而已,这个太监应该不会那么快离开。
眼角余光瞥见那个一身红、满脸红的丑宫女突然跑走,安无肆顿时松了口气。他方才生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那女子似乎不好惹,他在她身上闻到危险的气息。一种不怀好意的算计。
摇摇头,像是想把这种有点讨厌的感觉甩开,他试着摆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敛下眼脸,作出卑微的样子,出声通报“小肆子送莲子汤来。”
太监就要有太监样,名字也要相衬。小安子是他老爹以前还没发达时的名讳,他得另取一个。紫嫣闻声,抬起头来点点头道:“拿进来吧!”刚刚在门边的这场骚动,说小不小,说大倒也还好,总之紫嫣没发觉就是。
缓步走进,他将食盒放在桌上。“请郡主早些食用,这盅莲子汤宜热食,冷了怕失了风味。”
她颔首表示听到了,这汤是她去御膳房吩咐的,还特别向伙头交代作法,她当然知道这项细节。郡主嘴挑,用食讲究,这汤方是她少数爱吃的料理之一。
等一下的晚宴不知要进行到何时,宫里宴飨时,其实众人通常会忙着寒暄应酬,吃不了什么东西,她不叫点东西先让郡主垫垫胃,怕她夜里又犯肚疼了。
这时想到郡主怎么换件衣服这么久没出来,她有些奇怪地往厅门口探了探。
太监内规有云:服侍王子的时候,眼要灵,手要巧,看眼神行事,投其所好。
安无肆偷眼瞧见紫嫣一副不甚耐烦的样子,眼珠儿转转,想起了这段话,这太监内规宫内所有太监都得背熟,他老爹规定的,还要考试,通过的人才会被分派到如复飨、典礼、祭祀等重要场合当差,月俸也会比较多,要不然就会沦落到像牧厅这样的地方扫马粪,因此大伙都拼了命的苦背。
那年他进宫那几日,阿九他们整天背内规,念着念着他也记了大半。
现下眼灵发现主子不高兴了,接下来他知道该怎么做,手要巧,他掀开食盒端出莲子汤时可得仔细些,别粗手粗脚地打翻了。
“郡主,请用汤。”
紫嫣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去内房唤郡主时,忽然听到身旁的太监说这么一句,不免微微一愣。“郡主?!你有看见她来了吗?”
他没听出端倪,以为她在讽他伺候不周。“郡主恕罪,小的这就改进。”天,太监服侍主子要到什么程度,汤都端出来放在面前了还不喝,难不成是要他喂吗?
愿看到紫嫣拿着他瞧,也不用桌上的汤,他越想越觉得是如此。在心中叹口气,也罢,戏没演一半的道理,拿起花瓷调羹,盛起一口汤,就往她嘴畔送
“铿”地一声,一支长约三寸的短箭倏地破空飞来,将调羹从中打裂断成两截。
安无肆呆愕住,他万万想不到有人竟敢在宫中施放暗器,刺客罪名可是祸及九族。
紫嫣初时也愣傻了,不过她随即回过神来,敢如此大胆又不知轻重的人,除了那人外,她不作第二人想。
“我的好小姐,你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叹了一口气,没辙地看向半开的门外。“现在都什么时候啦,你还有心情玩!”
好小姐?!安无肆不解地微微侧头望去,吓,在门边的那个不是刚刚那红衣红脸女子,她平举右臂在胸前干什么?
等等,她怎么会叫那个丑女小姐呢?难道说
惨了惨了!全关关在心里哀叫,她只顾贪玩,都忘了紫嫣是特爱唠叨的,像方才那种高难度难免带些危险性的举动一定会被骂到臭头,不快点溜她耳朵会被念到长茧。
紫嫣这丫环说话向来比主子大声,依她说,她根本是她爹的分身,专门来管她、训她的。
她干笑两声,眼珠儿瞟转到别处,头一转就想打混模走。“呃,我看晚宴也差不多要开始了,这样吧,我先走了”
“慢着。”紫嫣服侍她也不是今天的事,哪有那么好说话。她放下手上绣件走上前去。在走近全关关身边时,被她脸上的妆吓了一跳。“哎唷,小姐呀,瞧瞧你把自己的脸搞成什么样!”她既是无奈又是好笑地喊,她脸上干啥涂得那么红,活像猴子屁股,还有那颗痣是怎么回事?活像一只不长眼的苍蝇停错了地方。
“什么样?这可是我精心打扮后的成果耶!”全关关本人可得意了,她摸摸自己的脸,右颊那团胭脂花粉让她匀得更散了。
“小姐,你饶了我吧,这叫精心打扮?完了完了,现在离成时还有多久?早知道就别听你的话,让你自己乱搞”紫嫣苦笑着。小姐这副模样待会怎么去鹿呜馆参加晚宴呀!“不成,就算迟了我也不能让你这样去见人。”反手一托,她拉着全关关的手肘就要往外走。
“唉紫嫣,你这么急着拉我上哪”
“当然是重新打理你这张脸啊!”她像想到什么,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朝安无肆说:“小肆子,麻烦你去打一盆水来,要快!”
喔,原来他叫小肆子,刚才干么不说,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了。
“小肆子,别去!”全关关喊道。紫嫣或许不怕她这做小姐的,但这小太监总得听她这个郡主的话吧。
这张花脸是她特地为今天晚宴化的,才不叫紫嫣破坏了去。
去年她及笄之时,疼她如亲生女儿的皇后姨母为她在宫中设宴小酌,一开始气氛还算融洽,但谁知饭越吃越不对劲,姨母和爹爹两人一搭一唱起来,一下子赞张尚书的公子人品不凡,一下子夸陈将军年轻有为,还说什么谁家闺女能嫁给那个王侍丞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搞得那些公子哥一个个拿暧昧又爱慕的眼神瞧她。
她不笨,知道姨母和爹爹打的主意,就想快快把她嫁出去。
哼,那些人她没一个瞧上眼的,呆书生脂粉味太重,愣武将太粗鲁,而且她还小,嫁人有什么好玩的?她才不嫁。脸上抹成这副模样,她这始作俑者看了都怕,相信应该可以吓退不少人。
皇后姨母和爹疼宠她,要她自己挑个中意郎君,可她偏不领情,嫁了人就得像娘那样生孩子,要像娘生她时难产过世那怎么办?她怕。更怕的是,初面世的小娃娃失了娘,那种委屈孤单,她尝得够了。
虽说有爹和皇后姨母,但那不一样,她终究是个没娘的孩子。
安无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地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他到底要听谁的呀?如果说那个标致姑娘不是郡主,而她又唤这个猴子屁股脸的宫女为小姐唷,难不成这猴子屁股不是宫女,搞不好还是琉心郡主?
不好,刚刚对她如此失礼,她该不会介意吧?
唉,早知道就别这么鸡婆,他开始有些后悔膛这淌浑水了。
西瓜偎大边,现在用膝盖想也知道要听地位比较大的人的话。他呆杵着,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退至门边,只希望郡主早早打发他走便罢。
紫嫣见他动也不动,有些焦急地喊“还愣在那儿做啥?快去打水来呀!”郡主身上这件衣服也得换下,太俗艳了。她给她备好的衣裳她没看到吗?
都怪自己上当几次了还没学乖,每每郡主说不要她服侍,一定都会搞鬼。
下次不能再心软,不管她再如何保证,她都不会信她。
“不准去!”全关关不住扭动着手臂,想挣脱紫嫣的钳握。
“我”莫名其妙卷入两个女人的争执之中,安无肆感到十分无奈。
全关关和紫嫣拉扯之间,不知是谁的手碰到了全关关手上的机关,一支和方才射断调羹一样的短箭激射而出,不偏不倚地正好朝安无肆的方向飞来。他一惊,也没多想的头微微一侧,手一挡,短箭便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遭此变局三人都有些愣住了,而其中以安无肆最惊讶,这个猴子屁股脸的郡主,身上怎么会带这么危险的东西?
不是为自己带来危险,而是威胁到旁人的性命安全。
“好厉害,”全关关爆出一声赞叹。原来这个太监是有“练”过的,身手不弱。
“厉害?!”安无肆还未发声,紫嫣已开始发难。“这又是第几号宝贝啦?小姐呀,小的求求你,可不可以稍微有点千金小姐的样子,别再成日抱着你那本什么宝贝书,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行不行?”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全关关嘟起嘴,有些不太高兴。
紫嫣知道自己这样说王子是有那么点逾越,她叹了口气,只能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你也别嫌紫嫣 嗦,这些话你也听了不下数十遍,可为什么就不能听进耳朵里呢?琴棋书画皆不通,当个才女你没兴趣便罢,但女孩家该娴熟的针线也没见过你认分地坐下来静下心学,将来要出嫁了怎么持好一个家,做好一个当家主母?”
“那我不嫁不就得了。”
“怎么能不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纲理伦常。”
“就是有你们这种老古板,拿着不知是哪个古人说的屁话奉行。”安无肆听紫嫣讲了这一串话,忍不住出言一讽。
瞧这紫嫣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讲起话来跟他老爹一模一样?这回就是老爹在爷爷奶奶面前直叨念着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最大,搞得原本对他终身大事顺其自然的两个老人,也跟着瞎起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自己恐怕时日无多,要他快发个媳妇、生个胖娃娃,这样他们才不会走得遗憾。
爷爷奶奶健朗得很,看来再活个一、二十年不是问题,况且要是比不孝,他老爹可是得排在他前头,毕竟这辈子他还有希望可以“孝顺”老爹是无望了。
他还不想成婚,和师父在外闲云野鹤惯了,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他仍留恋。有了商行可以叫底下人打理,但有了娘子可不能叫她有了闺怨,找别的男人照顾吧!
就是生这股闷气,他入了宫后迟迟不去见老爹。
全关关闻言犹如找到知己,头点得快断了。“说得好!紫嫣,你瞧瞧连个小太监都有如此见识,你真该多和人家学学。”
紫嫣瞪了安无肆一眼“多嘴!还不快去打水!”一个小太监懂什么婚姻大事,他们这辈子和女子无缘结好,自然是这样说了。“打好水送进内房,再耽搁下去,小心我一状告上太监总管。”
说着,她即以不容妥协之姿,硬是把全关关拖走。她行动熟练,看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
“不要啦,我不要换啦”可抗议无效,全关关还是被半拖半拉的进了内房。
安无肆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拿起放在桌上食盒里的茶点、果品,准备找个地方享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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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呜馆里,满朝文武百官都已到齐,众大人在安公公示意下,已先行入座,等候金玄宾领着君芷衣,以及皇帝胞妹、永乐公主金盾仙,与失散已寻回的大皇子金日黎、三公主金霓儿与其另一半来到,就可开席了。
全凯身为百官之首,此等重要聚会不敢怠忽,早早就到了。当年政变之后,右丞相之位便悬空,使得他掌握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权力,但他反而更加战战兢兢,就怕有负皇上所托重任。
也是冲着他是金玄宾面前红人这点,今儿个众人讨论的焦点也包括他,准确说来应该是他女儿。士大夫圈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娶妻当娶全家女,富贵荣华胜驸马。
胜过驸马爷是夸张了点,不过绝对不会更差就是。郡主在皇后娘娘的心目中,可是第三个公主,只差不是从她肚里落下的一块肉而已。
“全大人,这么早就来,听说今晚令千金也有受邀入席是不?”
“是啊,皇后娘娘说关儿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三公主,一定要她来和三公主会会。”
“琉心郡主今年芳龄应一十有六了吧,还未婚配,看来全公你挑乘龙快婿可严苛得紧,不知道要怎样的王公贵胄才匹配得起令千金?”侍丞王忠辆有些酸溜溜地道,半年多前,他在宫里见到全关关惊为天人,宴会完马上托媒到全府说亲,没想到却被全凯一口回绝,说要女儿属意,他这做爹的才敢作主。
啐,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儿女都得听父母的,什么时候换规矩了。他料想是自己出身贫寒未入人家的眼,后来听说几个大官子弟去求亲亦被打了回票,受伤的自尊心这才稍稍平复了些,不过言语间仍是忍不住想刻薄。
全凯有些尴尬地笑着,并不予以回应。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这种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倒是他也因此看清了王忠辅这人,知道他心眼有多小。
闲聊着,没多久金玄宾等人来了,大伙忙起身问安,太监们连忙菜,众人寒暄过后开始举着用膳,惟独全凯仍左右张望着,不知在找什么。
奇怪,都过戌时半个时辰了,关儿怎么还没到?
才想着,君芷衣就开口问他“表哥,怎么没看见关儿呢?”
金霓儿闻言也插话道:“是啊,我母后说关关妹子娇憨可爱,陪伴她度过不少快乐的日子,安慰她失子失女之痛,我也想快看到她好道谢呢!”
“关儿下午就住进了薜荔阁,大概是大概是打扮久了点吧。”全凯找着借口,为女儿的迟到解释。
不过有点牵强,熟知全关关性子的人都知道,她的个性里没有爱美这一样。
“我听说关妹子拥有沉鱼落雁之姿,好想看看她妆点过后的盛装模样。”
金霓儿说着话的当口,鹿呜馆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然后是众人倒抽口气的窃窃私语声。
一抹红艳的身影款步来到君芷衣面前,福了福身,抬起头来冲着众人一笑“对不起,我来迟了。”
“琉心吗?”金玄宾吃惊一唤。
“关儿?”君芷衣有些担心,这孩子病了吗?
“关妹子?”不会吧,沉鱼落雁长这样?金霓儿惊诧的圆膛着眼。
“女儿呀”全凯无力地频摇头。
半晌后,乍地响起的哄笑声,响彻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