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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张越与刘进就到了博望苑前,几个儒生立刻就迎上前来,对着刘进嘘寒问暖:“殿下可来了……”
“臣等等候殿下半月之久了……”
“也不知这半月殿下功课如何?”
言语之间,尽显温情,就像几个宠溺弟弟的长兄一般。
但这些人却根本无视了张越的存在。
只是……
见着这几个往日敬仰的老师,刘进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恶寒。
这些日子以来,在得知了老师们欺骗了自己后,刘进就派人去调查了一下往日里根本不曾怀疑的老师们。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死人。
根据调查,这几位老师,在他面前是君子般的人物,正气凛然的儒生。
私底下却是……
道貌岸然,为非作歹。
他们的家人甚至打着‘长孙老师亲属’的旗号,在长安城之中欺行霸市。
京兆尹于己衍根本不敢管,每次都只能为他们尽力遮掩。
若未来汉家真按照诸位老师们所言的规矩去治国。
亲亲相隐,乡贤治国。
天下大同是肯定达不到的,但老师们的家族跑步走进三代之治,却是指日可待。
叹了口气,刘进微微低头,说道:“诸位老师关怀,孤心领了……”
他回头对张越道:“张侍中,我们走吧!”
这几个儒生,呆呆的看着长孙与张越从他们面前经过。
一个个内心惶恐之中带着疯狂。
没有了长孙的信任,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对于将长孙从他们手上夺走的张越,自是仇恨无比。
“张子重,吾定要让汝身败名裂,粉身碎骨!”几人都是握着拳头,咬着牙齿在心中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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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位……就是孤从前的老师……”走在博望苑内的走廊之中,刘进轻声的说给张越听:“孤素来甚敬之,从无有疑……”
“然而,近日孤才知道……”
“他们不仅仅在学问和天下诸事之上蒙骗于孤……”
“私底下,更是为非作歹,放纵家奴,打着孤的名义,在长安九市之中大作买卖,甚至有几位还是做着子钱买卖……”
“他们对孤口口声声,说不要与民争利,结果,私底下却争相经商,盘剥小民,甚至放贷子钱,逼良为娼……”
“孤……”刘进望着张越:“孤对于他们,实在是太失望了……”
“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张越答道:“殿下为汉长孙,社稷之后,将来将要承宗庙之重,臣以为,经历这些事情对殿下是好事……”
“唉……”刘进摇摇头,叹道:“孤今日方知春秋所言,鲁哀公之叹……”
“寡人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既不知喜,也不知悲……”
“所以,太宗皇帝方要立林苑之制,做幕府之策,授权以储君,临机以决断之权……”张越欠身拜道:“愿殿下日后,常行于市井之中,观民生之艰辛,闻百姓之疾苦……”
在培养继承人方面,刘氏的手段,可谓是历朝历代之中最开放的。
自太宗以来,历代储君、皇子,都允许出游宫外,与士人广泛结交。
甚至为了方便储君结交三教九流的宾客,汉室特地从关中划出十个县作为储君食邑。
其税赋入东宫幕府,其财供给储君交友之用。
又设林苑,以供储君与友相会。
所以,自文景以来,直至今上,历代天子虽然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对于民间的事情,却不陌生。
不像后世君王,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
以至于有‘何不食肉糜’的感叹。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在本朝,在制度没有变化的情况下,却出了太子据这样的圣母。
张越也想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或许未来能够知道答案。
刘进听了张越的话,道:“日后孤会时常去新丰乡亭看看的……”
“殿下能有此想,天下之幸也!”张越连忙拜道:“臣谨为天下贺……”
说话之间,走廊的尽头就到了。
一处宫阙映入眼帘。
两个文士站在宫殿门口,见到刘进与张越,立刻高声颂道:“长孙殿下及侍中领新丰县张子重觐见太子!”
宫闱的大门缓缓打开,十余个卫兵走出来,肃立两侧。
张越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跟着刘进走到殿前,拜道:“儿臣恭问父亲大人安……”
“臣侍中领新丰令张毅,顿首百拜,恭问家上安……”
“孤安……”殿中传来一个温柔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张侍中请入殿一叙……”
又道:“进儿也进来吧……”
张越闻言,于是再拜道:“臣谨受令……”
于是就跟着刘进,走入殿中。
一入殿内,张越抬头就看到一个头戴九旒,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端坐于上首。
此人面貌和善,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子温文之色。
这就是大汉储君,已经在太子之位上坐了三十年之久的刘据了。
自七岁那年被立为储君后,这位大汉太子就当了三十年太子。
这创造了汉家的记录,先帝也不过是当了二十二年太子而已。
再看殿中两侧,一个个锦衣儒冠,正襟而坐的鸿儒。
有谷梁儒,有左传儒,也有思孟儒。
这些都是后世影响力极为深远的学派。
尤其是左传一系和思孟一系,别看他们现在只是小虾米,但千年后将主宰中国政治。
思孟学派将在两宋演变成理学,而左传一系就更了不得了。
他们将贯彻整个唐宋元明清的历史。
只是……
张越的眼睛,瞥了瞥这些看上去正气凛然,似乎都在摩拳擦掌,打算批判自己的大儒名士们。
他微微摇了摇头,假如说公羊学派,还有良知、原则、理想的话。
那么,这三个学派,就一个比一个没节草了。
特别是左传一系!
从张越回溯的资料来看,这就是一个不知廉耻和底线为何物的学派。
能把这么多渣渣聚集在一起,还没有内讧,太子刘据也算是有本事了。
这样想着,张越就长身而拜:“微臣拜见家上……”
“张侍中请起……”刘据微笑着吩咐:“来人,给侍中赐座!”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