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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未发送信息
“阿时。”
又是被呼唤了两三次,才注意到通信。
“他们离开了。”对面的人提示,“你要小心,可能还在寻找抢夺的人。”
“嗯。”
“尽可能进入市区,必要的话,我会替你干扰信号。”
“嗯。”
“那个女孩……你带回来了?”对面的人觉得诏时又开启了心不在焉模式,但似乎也欣慰地舒了口气,“还好。你还是你。”
“带回来处理更好。省得暴露线索。”
阿文似乎还想说什么,诏时已经切断了通讯。
一路向东,诏时一路也没再说话。
心绪沉沉,都沉在一城夜色中。
他发过誓要亲手复仇。X组织的人,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可当时微妙的行动,却违背了意愿。
看惯生死、不为世人所动的续命师,竟然放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将诱饵又带了回来。
天下最蠢的渔夫,莫过于撒了张空网。
过桥,停车。诏时将后车门打开,看看躺在后座椅上的高中生。
她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危险,只是累极了睡过去了一样,从死亡眼皮底下转了一圈也浑然不觉。
这丫头长得还可以。耳边响起当时那个复制者的话,诏时冷笑了下,重新打量了一番。
这位十七岁的少女,皮肤白皙,眉眼秀气,身形尚未完全发育,即使昏睡,小小的手也无意识地攥着后座上的靠垫,好像只有攥着什么东西才能令她心安。
气质确实有些独特。平时她就很少惹人注目,低声细气,熟睡时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安静感,好像时光,微风,都跟着她一起沉静下来。
月光明净,她就像融进了月光里,稍不留神就会被阴云遮挡,转瞬即逝。
诏时回了下神,略带讽刺地笑了笑,为刚才奇怪的联想。
之前没仔细看过,也不过如此。那群“复制者”,多半是被关押了多少年没见过美女吧。
诏时很想将这个看了就烦的人扔在车里,或是直接找个坑埋了比较利落,但最终还是没能下手。
白桦市一中的学生丢失,在社会上也是大事一桩。聚众调查,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暂时收留,相信以她这不反抗的性格,不会惹出大乱。
诏时试图让她自己下车,但完全叫不醒。不知那女人用了什么方法,能让她睡得这么沉。
诏时只能当布袋子一样将她带进屋,扔在沙发上,径直前往冰箱寻找吃的,不去管她。
之后上楼,开电脑,看新闻,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除了电脑桌上,有个碍眼的蓝色手机。
诏时放下张报纸,看着那破旧外壳,轻蔑地笑笑。最近的家长为了让孩子不分心,连好东西都不肯给带,真是悲哀。
话说回来,这家的家长也是心够大。快半夜了孩子没回家,居然没一个人联系。
三条“发送失败”的信息,他依然很在意,只是出于尊重隐私没能动手。
门框上的转盘钟,指向了十二点整。
如果被警局定位跟踪,也会很麻烦。
算了。早晚要死的人,谈什么隐私。
诏时掐着太阳穴,将季心然的手机打开,点向信息界面。
随后,目光冰冻了下。
竟然是发给“游客A”的。
你在哪里,会来接我吗。
我做的还不错吧。
换个方式认识你……就好了。
三条工整的信息,下面跟了三行工整的“发送失败”。
诏时承认有些出乎意料。原以为,她是发送给父母、亲友但没成功,没想到是发向这边。
她竟然还有时间准备短信。最后一句的语气更是看起来早已知道结局,在诀别一般。
可笑。如果有准备时间,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游客A”。
诏时将手机甩到电脑桌上,闭目养神。
她不可能发送的出去。线路早被篡改,她应该知道。
可却一连发送了三条,倒好像传递不出去也无所谓一样。
诏时在心底嘲笑了句,总觉得那个安静的身影,看起来更傻了。
可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微妙的不对。大概是多年猜测、解谜留下的后遗症。
假如不是无所谓,而是“故意”的呢。情况可能截然相反。正是因为知道发送不出去,才敢这么大张旗鼓。
诏时为这想法稍微皱了下眉。如果是她,差不多做的出来。
她是面临死亡都很难表态的人。对一切都默默接受,好像没有自己意愿的人。
所以只有对着空号才敢吐露心声。真是可笑至极。
反正一时睡不着,闲得无聊,诏时将她的手机又拿过来,翻看了一圈,找到了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通讯录名下,一个人都没有。
目前流行的聊天工具也一个都没有安。短信记录也干干净净,除了今天未发送的这三条。
季心然是很有防范意识,还是极简主义者?
诏时有能力能将删掉的信息还原,但又翻了下她的备忘录,发现这人未必防范心很强。
至少备忘录里还是存了很多东西。日常生活的账单,喜欢的歌单,要背的知识点,还有数量极少的心情随笔。
7月3日:在尽头等待的会是什么呢。终结如果是众多不确定中唯一确定的因素……反而应该安心吗。
诏时闭上眼,顺手关掉了她的手机。
这样的人,换个方式,也没什么认识的必要。
次日。
季心然像是做了长长的噩梦。在梦里陷入了一片雪原,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可每当想要沉陷、想要倒下时,又总有温暖的光芒升起,就在眼前若即若离地漂浮。
冰天雪地中唯一的温暖。季心然就这么追着它,一步步走下去,却怎么也碰不到那光团。
别走。再多靠近些……
季心然拼尽力量,终于扑到光团上,舒了口气,快要冻僵的身体终于可以暖过来了。
然而这感觉却没能持续多久。温暖,很快变成了灼热。
季心然吃惊地睁开眼,发现那光球,不知何时幻化成了烈火,正在灼烧皮肉,向心脏内直直地钻去,痛楚迅速占领了全部意识……
微弱地惊呼了声,季心然捂住胸口醒来,同时打翻了两本科学杂志。
手边……居然有杂志。
季心然还有些刚睡醒的懵懂,迷茫地看着这一地的书、杂志,才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凌乱的一幕。
回忆起来时,顿时睡意全无。
“大清早的,能不要一惊一乍吗。”
诏时难得早起一次,坐在靠窗的木椅边,伴着咖啡看书,谴责了一句。
“为……为什么?”季心然觉得记忆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还在医院的,为什么稀里糊涂到了这个人家里。
“你应该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诏时头也不回,“好好回想有多幸运。”
幸运……季心然茫然,却很听话,努力回想,昨晚的点点滴滴又重现起来。
应该作为“诱饵”的,却来到了这里。X组织,那些人……
诏时瞥了她一眼,似乎特意是来看她为难表情的,“怎样?昨天没成功,今天再替死一次如何。”
季心然欲言又止。
不用说,诏时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冷冷地先堵在前面,“你的命是我救回的,没有反抗的权利。”
“你……”季心然犹豫了下,还是轻声,接上了后半句。
“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