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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验证
“找我……为什么？”
季心然是强行被带过来的，即使擦干净泪痕，眼睛依然泛着水花。
带过来时众人还稍微有些担心，担心这女孩会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让人看到错觉，但好在她此刻看起来，气势全无。
刚才可能真的是眼睛出了问题，才会觉得这摇摇晃晃、像被暴雨吹散了的柔弱女孩能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指证……？”
季心然刚刚听楚洋大致讲了讲，望了眼秦淮，满脸难以置信。
刚才在解黄泉阵时，秦淮的情绪是有些不正常，但，杀害全族人……
虽然直目击了一场死亡，从天而降的一幕依然印象深刻，做出这么残忍的事，那个凶手……
季心然还记得在疗养所第一次见面时，庭院中那个人递来水，笑容温暖。
也还记得在陈佳怡家重逢时的惊喜，夜未央的解围，无处可去坐在街角时，也是他出手相救。
这样的人就站在眼前，神色稍微深沉了些，不似平时，但轮廓熟悉。
接受秦淮是凶手，太难了些。
“你要怎么指证……？”季心然说话时，尚有些昏沉。
“心然，我不是那种人，相信我。”秦淮还在一边，说着令人迷惑的话。
“小然，既然你是诏时的朋友，我相信你应该站在理性这方。”楚洋一句话，让季心然抬起了头，“能不能将诏时交给你的东西先借我用下。”
诏时……交过来的东西？
季心然迷茫了一会儿，从口袋中掏出只银色手机，“你说的……是这个？”
这只手机不是诏时的，但刚才诏时变戏法一样拿出来，让她有事用手机联系靳文，虽然庄园内依然没有信号……等下？
银色外壳，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我的手机怎么会在你们手里？”秦淮看到手机，更是大为吃惊，匆忙在身上找了一圈。
这只手机竟然是秦淮的？季心然也吓了一跳，仔细看了下，确实是在酒店里见到的同款。刚才注意力全在劝阻上，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
而旁观者们和秦家人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尤其秦家，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冲破他们的守卫系统、又趁秦淮换装时神不知鬼不觉拿到了秦淮的手机。
而一边的阿泰则老实地举了下手，顺便向季心然打了个招呼，憨厚地笑笑，表示林鸟愿意负全责背起这个锅。
而秦淮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了些。手机一直被诏时轻松玩转在手中，他竟然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发现。
“借我用下。”楚洋从走来的季心然手里接过手机，神色平静，对着秦家的大少爷，“当然现在还不能还给你。”
“这里面有至关重要的证据。你‘刻印’的证据。”
人群再次轰动了些。
“笑话。”秦淮虽然有片刻惊慌，但很快恢复平常，因为非常清楚手机里存储的资料几乎没有重要的。
就算诏时拿到手机也没用。这种随时会丢的通讯工具秦淮早有自觉，所以现在里面几乎是空壳，成为不了关键。
然而楚洋一句话，却令他身体颤抖一下。
“你们看这张照片。”楚洋调出了张照片，放大，“这个痕迹，是以前你手上的痕迹。”
秦淮不记得他手机里有这样的照片，但照片确实是真的。
拍的是他的手背，上面的伤痕都还很明显，带着些许乌黑淤青，乍一看很像是大片擦伤。
但放大的话，能隐隐看到擦伤之中存在某种花纹，像彼岸花花瓣一样散开的穗序。
手机被传看了一圈，最后又由季心然交回来，就连季心然脸上也带着一样的震惊。
秦淮脸色铁青，大概在想这是什么时候被人偷拍的，但却从未发现。
“你可能想不到。”楚洋顿了顿，“这张照片是诏时交给我的。”
刚才在人工湖边时，诏时递来这只手机，连楚洋和林轩辰都震了下。
作为证据暂借。诏时打开手机，里面有张传来的照片。
“什么时候偷拍的？”楚洋看着这张被诏时早就下载保存好的照片，对诏时重新改观了下。
“巧合。”诏时当时冷笑了下，“最初看到的一瞬就觉得没那么简单。正巧在听歌，他没能发觉。”
秦淮站在楚洋对面，如被雷击，踉跄后退了一步。
被这么一说，他终于想起了是什么时候被诏时抓了个空隙。
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人时，将钱包借给季心然后，诏时忽然要查看他手背上的伤痕。
当时他说了个谎，说是烧烤时的烫伤，为了证明还解开药棉给诏时展示了下，诏时也凑过来看了眼。
谁能想到这个全程带着耳机听歌的人，竟然在那时用手机偷拍了张照片？不是在切歌？
难道诏时那时就已经认出了这不是普通的伤口……而是某种刻印？
诏时认识刻印？这不可能！
难道……诏时是……异能者？深渊级的异能者？
数个念头闪过，经年之前埋下的炸弹统统在这一刻引爆，秦淮不得不扶住凉亭的柱子，才没栽倒在水里。
任他怎么聪明，擅于安排，也不可能想到普普通通的一个相遇，竟然会被人抓住这么大的把柄……以及这么久以来竟然一直被人暗中注视，全无发觉。
简直防不胜防。
“诏时已经死了。”秦淮说这话的时候，几乎颠覆了所有的斯文形象，咬牙切齿，“死人的造假你们也相信？”
像是听到了禁忌词，季心然也倾斜了下，还好楚洋在旁边及时扶了下。
“放心。”楚洋扶着她时，在旁边轻声说了句。
放心……什么？
季心然一愣，不知他的意思，而楚洋已经放手，依然直视秦淮。
“身为继承人，这么说就有失体面了。至少接受平静的落幕，如何？”
实际上秦淮已经无法狡辩。诏时拍照的技术非常高明，顺手将他戴着的手表截上，很不巧，这块刻着名字、全球定制款的腕表在白桦市只有这么一块。
“身为同伴，至少我可以送你一程。”
楚洋的话音落下，人群分开，自动给中间的卷发女人让了条路。
“如果这个能符合的话。”苏白烟不知何时重新出现，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复印件。
这些资料的原件也是苏白烟持有的，也是将最后留在屋中的楚洋和诏时截留时，出示给大家看的那部分。
我有些话要和你们谈谈，先让小然妹妹休息下吧。
当时苏白烟以这理由关闭了展示厅的大门，将图片发给两人。
鬼火的图片我曾经在秦家见过，那还是上个月我来秦家第一次“做客”的时候。
苏白烟这话说得非常淡定，实际上当她以社会学者的身份拜访庄园时，秦家人还完全没把她和“私生女”对上号，当然对上号以后马上就被毫不留情地撵了出去。
而也是在那次“做客”时，苏白烟无意中来到资料室，看到了激光打印机还亮着灯，出于好奇，捡起了纸篓里团成一团的废纸。
虽然模糊，但能辨认出来是些“鬼火”的文件。
资料上对于“鬼火”的讲解，远比传闻要专业的多。这是一份不折不扣的、教导人如何用“鬼火”来杀人的文件。
“鬼火”杀人的原理，是利用“怨念”。“鬼火”可以隐藏，直到目标出现时才爆发，但需要提前设置。
怨念爆发，往往会造成不同的死法，但都极为惨烈，保持不了全尸。
仇恨是鬼火滋生的环境。越是无尽如深渊的仇恨，越能激发鬼火的能力。鬼火漂浮于隙间的最深层，是生于罪恶与死亡的邪念之火。
用刻印操纵“鬼火”，本人必须要被黑暗蒙蔽双眼，深陷于仇恨。苏白烟翻了一页，背面的“刻印”图案，也标记在了资料上。
当时资料室外面传来脚步声，苏白烟的包被寄存在门口通行处，只能灵机一动，将这不知被谁扔掉的废纸先藏在了文件柜后面。
而之后几乎快忘记了这件事，只是当成传闻的一部分，直到今晚杀人夜，彻底让她恢复了记忆。
所以和诏时两人分别之后，苏白烟直接前往了主馆，正是去找这张纸，还好一个月间，没人移动那冰冷的文件柜。
而这张废纸上的刻印图形，不偏不倚，也是彼岸花的散穗。
至此为止，证据确凿。
秦淮面色惨白，尤其是面对这张废纸。本来要处理掉，但父亲传唤，只能慌忙揉成一团扔掉，回来时只看到空的纸篓。
过几天都没人提，看来下人们也当成普通的垃圾，于是这件事便退出了脑海。
突然造访的苏白烟让一切都彻底乱套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可以趁现在说一下。”楚洋看着秦淮，面带惋惜。家族原因，他们也是认识了很久，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来为故人送行。
“小淮……你对我们有什么仇？”秦家宇脸色同样惨白，万万没想到疼爱的侄子能做出这样的事，光是站着都快突生心脏病了。
“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难道你真要杀了全家？”林雅茹，秦淮的母亲，此刻也是双目睁得很大。
这事实是颤栗的，却又铁证如山，所有人都惊恐地望着，等待一个答案。
“就为了钱？”苏白烟忍不住插言。
笑声传开，是种近似于平地起风的大笑，在场的苏白烟都惊得退后了些，而楚洋则是第一时间挡在了季心然前方。
“钱？”秦淮重复了遍，微微弯起眼睛，“也许确实是为了钱。但我不想要它，只想毁掉。没错，我想看看这么大一笔遗产，亲自毁在你们眼前，你们会是什么反应。”
“我想毁掉的何止这笔钱。还有这庄园，这里的人，这里的全部。”秦淮的声音冷了下来，却又带着种真挚，二十余年来从未展现过的真挚，恨意渗入寒风，包围了整片湖面。
“是秦家毁我在前，毁我们在前。我很开心能在七夕的夜晚见证一切——今夜，你们全都要去陪葬，替她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