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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元宵节,皇帝为庆贺钟爱的十三皇子在宫廷之中大摆筵席,幽王景容止身为主角,势必不能缺席。!
挨着景帝坐着,以身体还未复原为由推辞了不少酒水,景容止轻轻抿着清茶,他深知这些人没有几个将他放在眼里。
哼,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富丽堂皇的深宫突显的尤为明显,这些在深深宫闱中度过一生的人们,都是唱戏的名角儿,唱作俱佳。
“容止啊,来来来,本宫敬你一杯酒,祝你身子可以速速康复,也好让你父皇放心。”景容止听到这甜腻中带着娇嗲的声音,便知道是贵妃柏秋容。
不动声色地起身与贵妃答了一礼,景容止搁下酒杯:“儿臣毒伤未愈,太医嘱咐不能饮酒,请贵妃见谅。”
贵妃浓妆艳抹的脸上微微一变,继而又笑了三声,自己将杯中的酒饮尽了,又好好安抚了一遍景容止诸如饮食养生之类的,景容止一律恭敬地受了。
送走了贵妃柏秋容,其他的妃嫔似乎也都寻到了榜样,一时间景容止跟前花团锦簇,他疲于应付各位妃嫔,实在不得已只好装作身子不适,暂且到筵席之外的回廊里歇息片刻。
“十三弟!”
景容止回身朝来者行了一礼:“二皇兄。”
二皇子景容仁相貌承袭了其母贵妃柏秋容,英气不足而艳色有余,但他偏偏喜好着十分素雅的衣裳,反倒显得不伦不类。
“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帮父皇处理与逐鹿来往使臣之事,没有顾得上你的毒伤,今日见着了特意来问问你身子复原的如何了?”
景容止稍稍一抬眼,看到二皇子的眼神看似真挚,但内里却暗藏着一抹狡黠的光芒,微微扬了一下长眉,恭顺道:“谢皇兄关怀,只是我这毒伤穷太医院所有太医之力仍旧无法复原,身子到如今还是十分虚弱,稍一不注意就咳咳咳,咳咳——”话还没说完,景容止就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而且是越咳越急,停也停不下来。
“十三弟,慢点慢点。”景容仁赶忙走近了扶住景容止,让他在回廊的栏杆处坐下,好不容易景容止才止住了咳,喘着气松手一瞧,掌心里是一滩夺目的殷红。
景容仁一惊,看着景容止道:“十三弟,你这可如何是好,我必须得禀报父皇,好好惩治一下替十三弟你医治的那些不中用的东西。”
景容止摆了摆手,叹道:“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太医也都尽力了,我如今偷得一日是一日,就不要让父皇为我挂怀了。”
景容仁听他这么说也点了点头,然后又迟疑了一下问:“十三弟,你同父皇说毒伤太过凶险,你已忘却了所有的记忆?我府中正好有个享誉民间的大夫,不妨请他给你瞧上一瞧?”
三言两语之后,景容仁的试探之心已经昭然若揭,景容止在心里哂笑一声,但面子上还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来:“谢谢二皇兄为我考虑周全,但是能忘却前尘实则是好事一桩,我可以借此重生一次,解下以前的包袱,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景容仁还要继续劝他,就看到一个宦官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在景容仁和景容止的跟前一跪:“二皇子,十三皇子,不好了!”
景容止动了下眼珠,料想是钟离泽进贡的那批酒被发现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宦官儿仔仔细细地将方才筵席之上斟出美酒佳酿时,一股酸臭气扑鼻,杯盏中竟然全都是乌黑的污水!
“这钟离泽简直胆大包天,皇上要求二皇子亲自查办。”宦官儿传达了景帝的旨意,速速返回去复命。
景容仁面色凝重地沉思了一下,然后看向景容止:“十三弟,不如这事交给你来办吧?”
还想试探他?
景容止“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自然愿意代劳,但是我却不识得这所谓的钟离泽,万一出了纰漏”
景容仁紧紧盯着他,看来看去也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破绽:“也罢,十三弟你毒伤未愈,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
景容止微微欠身送别了景容仁,想必娉婷那边的大戏也要开演了,他伸舌舔了一下被自己咬破的唇,举步往宫外走去。
钟离泽惴惴不安,钟离府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前日因为害怕景容止的报复,将十三皇子逃脱的消息禀报了二皇子,吃了二皇子好一顿责罚,临走二皇子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
摸了摸藏在腰间的那柄火枪,二皇子交给他时说:要么见到景容止的尸体,要么就见到他钟离府上下百口人的尸体。
即使二皇子不说,他也是要寻个机会绝了景容止这个后患的,他活着,自己就不能安生。但是,钟离泽吩咐大夫人庄氏清点了府中的金银细软,他也做好了一旦事情不能成功就举家南逃的打算。
“老爷,你当真要去那风波楼主所设的满月宴吗?”庄氏担忧地看着放置在案几上的大红色请帖,这风波楼主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近来常常与钟离家过不去,不知抢了钟离家多少生意,如今忽然又送宴帖来“宴无好宴呐。”
钟离泽岂能不知道“宴无好宴”的道理,但是这场满月宴他却不能不去,二皇子一定不放心暗中盯梢,如今为风波楼主的景容止也不会给他逃避的机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且听我安排,到时实在不成,我们就举家南逃。”钟离泽郑重地嘱咐着大夫人庄氏,这个女人他虽然不是极为喜欢,但是在主持大局上,她一向让他十分信任。月宵为深正。
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钟离泽捏着那过分奢华的宴帖走出钟离府的大门,就看到风波楼的迎宾少年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低头看了一眼钟离泽手中的宴帖,道:“钟离老爷,我们楼主恭候多时了,请——”
满月宴的场地十分近,就在钟离府对面的宅子里。迎宾少年将他引到了筵席上,天上满月为灯,地上明珠为烛,钟离泽看着亮如白昼的庭院,慨叹景容止竟然有如此经商之才。
“钟离老爷您坐,我们楼主马上就到。”迎宾少年微微一笑,然后就折身去通知风波楼主了,钟离泽左右看了看,这满月宴竟然只有他一个宾客。
心里的不安陡然上升,难道景容止专门为了对付他搞出这么多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能顺利得手的机会就大大降低了,即使是逃出生天都是个极大的难题。
着了一身白裳带着白虎面具的娉婷躲在暗处窥视着钟离泽,他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只要她不出现,钟离泽就会越来越恐慌,也就越来越容易陷入到自己对未知的恐惧之中去,看着他这样自我折磨,娉婷觉得痛快极了。
此刻,她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宰,戏耍玩弄着被她一脚踩在脚下的人。她不痛痛快快地杀了他,是因为她还没有玩弄够,钟离泽也没有完全紧张和绝望起来,他还存着希冀,而报复最痛快的莫过于掐灭他全部的希望之火,让他陷入到无边的绝望中去。
“楼主,钟离泽要逃跑了。”身边的守卫提醒着娉婷。
娉婷沉了沉眼眸,低低道:“不急,我且看他能不能跑出这座园子。”
果不其然,只见钟离泽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确信没有人之后,偷偷从座位上站起,猫到来时的小径那里,然后直起身来飞一般地窜走了。
哼,丧家之犬。
娉婷不动声色地隐藏在暗处,看着钟离泽慌不择路地在园子里奔逃。只可惜他不知道,这园子里的梅花树是遵照一种阵法所摆,这阵法有个极好听的名字——仙人指路,但它的寓意却不那么美。
若非遇到仙人指路,就是在阵中活活走成一具骷髅,都找不到逃生之门。159y0。
钟离泽在小径里如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向不同的方向逃去,却最终回到了同一个地方,就是那摆着一桌酒席的小亭里。
这是怎么回事?
钟离泽越逃越绝望,这里根本就没有出路!那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这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
几近到了崩溃的边缘,钟离泽脱力般地跪在地上,颓然地等待着景容止的出现。
一双描着银线的白靴出现在钟离泽的眼前,他顺着那双白靴往上,渐渐看到了一张精致的白虎面具,来人寒冬腊月身着白裳,及地长的乌发散着,冷眼睥睨着跪在地上的钟离泽。
“你——”钟离泽指着面前的白裳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面具下的唇傲慢地勾起“我想怎么样,你应当十分清楚吧。”16006292
钟离泽清楚地感受到这句话里的杀意,这个人想让他死,而且是被活生生地折磨而死!
“我知错了,一切都是二皇子他指使的,我求你饶我一条性命!”突然翻身朝白裳人跪下,钟离泽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腿哀求他。
娉婷被抱着不能动弹,心里泛起一股厌恶。
钟离泽一边抱着白裳人,使他无法动作自如,一边悄悄摸出藏在腰间的火枪,嘴角勾起阴毒的笑意,他早说过,景容止一定会死于他的轻敌和傲慢。
按下机簧的时候,他得意地笑了,他能杀死他一次,就可以杀死他两次、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