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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竟有这等怪事,如此怪人?
这白发老人也真怪,他既已认定这些个“万乘门”的高手,虽然人多势众,结果仍然必败,而却又要他们“只许胜不许败!”
所谓“必败”自是毫无一点胜望,既然毫无一点胜望,又怎得不败,如何能胜?
这话,实在够矛盾的,也实在够令人难解的?
这白发老人究竟是谁?
敌耶?友耶?
侯天翔心中奇怪,眉锋暗皱“万乘门”的高手们,心底更全都糊涂一片,摸不清白发老人的真正用意何在?
自然“万乘门”这些高手,也决不相信白发老人的“必败”之言,凭他们那么多人,会不是眼前这个白衣少年书生——贾百祥的敌手!
当然,这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名叫贾百祥之人,便就是六天之前在黄山天都峰顶,徒手力败“阎王七煞”的白强。
否则,他们虽系身奉上命差遣,而不敢就此不战而退,但,心理上则必已大起震颤,惊凛色变而胆寒了!
白发老人既说要待他们胜了侯天翔后,才肯报说来历名号,他们也就不愿和白发老人再多-嗦废话,免得节外生枝。
何况白发老人和身旁的两名蓝衫少年,全都双目精光灼灼,一望而知均是内外兼修,功力身手均皆不弱的武林高手!
尤其是白发老人,须眉俱白,年龄最少也该在八十上下,不但毫无一点龙钟老态,而且精神矍烁,脸色红润,一双眼神,更加两道冷电寒芒般地慑人,分明是位功力修为深湛上乘,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居中的那名老者,本是生性阴深机诈之人,因是,白发老人话声一落,他立即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好!阁下既如此说,那就暂请且作壁上观,拭目以待吧!”
话完,正待转向侯天翔发话时,但是,白发老人却又开了口:“慢着,我老人家还有话说。”
居中的那名老者眉头微微一皱,道:“阁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白发老人道:“你忘了我老人家有条件的话了么?”
“哦!”居中那名老者目中寒芒一闪,道:“你的条件不是‘只许胜不许败’吗?”
白发老人道:“你们如果败了呢?”
居中的那名老者道:“你阁下的意思是?”
白发老人道:“你们胜了,我老人家无话可说,立刻自报来历姓名,对你们今夜这种以多胜少的行径,也绝口不提,永远替你们保密,否则”
“否则”怎样?一笑住口,故意未接说下去。
居中的那名老者目中闪过一丝阴森的异采,嘿嘿一笑,道:“如果我们败了,你阁下便要把此事传扬江湖,可对?”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道:“不错,你猜对了。”语声一顿又起,道:“除此而外,我老人家还另有花样。”
居中的那名老者道:“另有什么花样?”
白发老人道:“我老人家要趁机打打落水狗!”
三名老者脸色不禁齐皆勃然一变!
居中的那名老者沉声道:“阁下,你”白发老人忽然嘻嘻一笑道:“你先别发急,我老人家虽有这份心愿,成不成还在于你们,再说,若然你们真是那么不争气,如了我老人家的心愿,我老人家打落水狗,也决不会要你们的命,顶多替你们留点记号而已。”
他说时满脸嘻笑之色,说得既轻松而又诙谐,并且此中还似乎隐含激励他们一定要取胜的道理。
那意思也就是说:“你们要是不争气,可就怨不得我老人家了。”
这番话只听得三名老者脸上全都不由变貌变色,但,却气又不是,笑又不是,啼笑皆非。
居中的那名横眉凶目的老者,倏地凶睛一瞪,怒声喝道:“你敢!”
白发老人哈哈一声大笑道:“我老人家既这么说了,就没有个什么不敢的,你少对我老人家发狠,还是多省点力气去对付正主儿的好。”语声微顿,一笑挥手道:“好了,我老人家也不和你多-嗦了,你们还是赶紧办你们的正事吧!”
居中的那名老者心念忽然一动,暗道:“此老难道是”他心念一动,神态倏转恭肃地道:“老前辈可是那”
“那”什么?以下之言尚未出口,白发老人竟陡地双目一瞪,道:“少废话,我老人家在等着看结果呢!”
这时,居中的那名老者已深信这位白发老人,即是他心中所猜想到的,连门主都敬畏三分的那位武林前辈。
于是,神色也就越发显得特别恭肃地躬身答道:“是,属下遵命。”
他神色突然一转恭肃,而且口称属下,白发老人心中虽然知道他是弄错了人,但,却并未道破,既未承认,也未否认的口中冷“哼”了一声。
倒是站立在白发老人身旁,那两个脸色神情冰冷的蓝衫少年,于闻听这句“属下遵命”之后,起初都不禁心中微微一怔!但是,旋而也就恍然明白了这是个“误把冯京当马凉”的错误,两人互望了一眼,嘴角同时浮起了一丝淡淡的轻笑。
居中的那名老者倏地转向侯天翔,目如冷电激射,嘿嘿一笑,道:“阁下,知道老夫的来意了么?”
侯天翔神情好整似暇,淡然点头道:“阁下是奉贵上‘青侯’之命来擒拿小生的,对不?”
居中的那名老者冷冷地道:“你知道了就好。”声调一落又起,沉声道:“阁下,你是自缚双手随老夫走,还是要老夫等动手?”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阁下,请先报你的名号?”
居中的那名老者道:“老夫严庆江,外号人称‘太阴剑’。”
侯天翔道:“你是‘白骨门’弟子?”
严庆江道:“不错,老夫正是艺出‘白骨门’下。”
侯天翔道:“太阴剑法以招式诡异狠辣称绝于武林,计共九招,阁下都习全了没有?”
严庆江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嘿嘿一笑,道:“本门剑法招式威力神奇无匹,只要能习得七招,已是纵横江湖,称雄武林,少有敌手,是以本门弟子大都只能获得七招传授。”
侯天翔淡淡道:“如此,阁下也只习成七招了?”
严庆江道:“不,老夫深得师门尊长看重,比一般弟子多习得了一报。”
侯天翔点点头道:“据小生所知,‘太阴剑法’真正具有神奇无匹威力的,乃是第九招中最后的连环三式,不过,阁下能够习得八招,五十六式,实在已很不错的了。”语锋微顿,忽地一笑,道:“少时我们如果需要动手印证的话,小生便就以你阁下熟知精湛的八招‘太阴剑法’胜你好了。”
严庆江惊异地道:“你也会‘太阴剑法’?”
侯天翔颔首微笑道:“阁下,我不但也会,面且还比你多会了一招七式,你相不相信?”
严庆江情色不禁一呆,满脸尽是一片愕然奇诧之色。
侯天翔笑了笑,忽地转向右旁那名横眉凶目的老者道:“请教阁下的名号?”
横眉凶目的老者道:“老夫‘飞鹰鬼爪’谭方。”
侯天翔道:“听你这外号称谓,大概是那漠北‘金翅大鹏’的弟子了?”
谭方点头道:“不错,你认识家师?”
侯天翔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未否认,目光转向右边的长马脸老者道:“阁下,你呢?”
长马脸老者道:“老夫‘断魂剑’段昌仁。”
侯天翔目中异采一闪,俊脸倏现冷凝地道:“你是那‘一剑断魂’段伟雄的什么人?”
段昌仁身躯猛然一颤,道:“那是先父。”
侯天翔星目陡射寒电地道:“你说什么?”
段昌仁道:“先父。”
侯天翔气态威仪慑人地沉声道:“再说一遍。”
段昌仁目睹侯天翔威仪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态,似乎已为所慑,不禁有点嗫嚅地惴惴说道:“是是先父。”
侯天翔倏地怒骂道:“混帐!”
段昌仁被骂得呆了呆,旋忽挑眉瞪目怒喝道:“小子,你!”
侯天翔冷然截口道:“段昌仁,我问你,令尊真死了么?”
段吕仁了怔,道:“为什么不真?”
侯天翔一声冷笑道:“我问你,你是你亲眼看见他死的?”
段昌仁道:“是我亲手埋葬的。”
侯天翔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段吕仁道:“七年之前。”
侯天翔道:“在什么地方?”
段昌仁道:“泰山脚下。”
侯天翔眉锋微皱,道:“他死的时候,你便一直在他身边?”
段昌仁摇摇头道:“不,我是闻听噩耗之后赶去的。”
侯天翔道:“你赶到时,他已经死了?”
段昌仁神色一黯,道:“已经死了三天。”
侯天翔道:“他是怎么死的?”
段昌仁凄然吁声一叹,道:“是被人以内家重手法,暗算偷袭致死的!”
侯天翔道:“伤在何处?”
段昌仁悲痛地道:“伤在内腑,心脉全断,头颅击碎,面目全非,死状至惨!”
侯天翔道:“可曾查出凶手是什么人?”
段昌仁道:“凶手乃‘崂山双恶’兄弟,已经丧命我‘断魂剑’下!”
侯天翔微一沉吟,又道:“那死者既是头颅击碎,面目全非,你又怎能辨认出那人确是令尊呢?”
段昌仁道:“衣着身材无不一样。”
侯天翔道:“还有其他可资证明的东西么?”
段昌仁道:“我背上的‘断魂剑’乃是先父随身兵刃。”
侯天翔道:“有没有获令尊的‘断魂信符’?”
段昌仁心神一震,摇头道:“没有。”
侯天翔道:“你没有查问?”
段昌仁道:“我逼问‘崂山双恶’兄弟,他们不但发誓赌咒说不知道,更矢口否认狡赖决未暗算杀害过先父。”
侯天翔忽地轻声一叹,道:“你应该相信他们的话的,他们并非狡赖,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有杀害令尊。”
段昌仁一怔,道:“难道另有凶手。”
侯天翔摇摇头道:“根本没有什么凶手。”语声微微一顿,忽地探手入怀取出一块三角形的银质小牌,托在掌心中,目注段昌仁道:“段兄,请看。”
那赫然是“一剑断魂”段伟雄行道江湖的信物——“断魂信符”
见符如见父亲,心神不由一阵狂震!连忙肃容躬身一拜。
拜罢,目光深注,神情有点激动地道:“阁下与先父相识?”
侯天翔收起信符,颔首道:“令尊和在下系忘年之交。此符便是令尊所赠,并托我在江湖上寻访段兄,就便将它”
言未尽意,话锋忽地一转,正容说道:“现在我先要纠正段兄的一桩大错!”
段昌仁因对方不但身怀父亲的“断魂信符”而且又是父亲的忘年之交,辈份无形中顿然高了他一辈。
闻言,连忙肃容恭敬地道:“昌仁恭聆训示。”
侯天翔道:“段兄,你这‘先父’称谓,必须得立刻改正。”
段昌仁愕然一怔!道:“立刻改正?”
侯天翔颔首道:“改儿为‘家父’才对。”语声一落又起,道:“七年前泰山脚下死的那人,根本不是令尊,那时令尊正和我在一起,至今仍健在。”
段昌仁心中不由十分激动狂喜的道:“真的?”
侯天翔道:“我和令尊分手才只四个月不到。”
段昌仁道:“如此,家父果真仍然健在了?”
侯天翔道:“你想我有骗你的必要么?”
段昌仁道:“家父现在何处?”
侯天翔道:“隐居在一处极隐秘的深山中。”
段昌仁道:“请赐告山名方位。”
侯天翔星目深注,问道:“你想去找令尊?”
段昌仁点头道:“家父既是仍然健在,理当前往拜见,略尽人子之道。”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以你目前身份,‘万乘门’属下坛主的身份,能够自由离开么?”
段昌仁怔了怔,道:“当然禀明敝上而后行。”
侯天翔道:“贵上一定会答应么?”
段昌仁微一犹疑道:“大概还不至于不答应。”
侯天翔笑道:“如此,你也并无把握了?”
段昌仁不禁默然。
的确,在他认为“青侯”大概不会不答应,但是,事实上他却无把握。
侯天翔笑了笑,接着又道:“有关令尊隐居之处,我看还是以后再告诉你好了。”
段昌仁微一沉吟,道:“何不现在赐告,也许”
侯天翔摇首截口道:“现在不行。”
段昌仁眉头一皱,道:“为什么?”
侯天翔语声顿转冷凝地道:“为什么?你自己应该想到。”
段昌仁目注侯天翔,想了想,摇摇头道:“我想不到。”
侯天翔道:“想不到,就还是留待日后再说吧。”语声微顿,话题忽地一变,道:“我还要提醒你一桩事情。”
段昌仁道:“请讲。”
侯天翔道:“你背后的那柄‘断魂剑’绝不是真的!”
段昌仁犹疑地道:“不会吧?”
侯天翔道:“你可是不信?”
段昌仁道:“我实在有点怀疑。”
侯天翔道:“真剑现在仍在令尊身边,并且是我亲眼所见。”
段昌仁迷惑地道:“但是此剑形状款式,和真剑不但完全一样,而且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锋利毫不逊于真剑!”
侯天翔淡笑道:“若非如此锋利,形状款式完全一样,又何能以假乱真?”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再说,如果没有这柄足以乱真的‘断魂剑’,又怎能证明泰山脚下那位死者便是令尊,而使你深信不疑呢?”
这话,确实有道理,可是,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并且还不惜用一柄削铁如泥,锋利的上好宝剑,改装成“断魂剑”的形状款式,用来证明那死者是他父亲,骗他呢?
用心何在?目的何在?
这,实在令人不懂,难解得很!
段昌仁更感迷惑诧异地道:“但是”
他“但是”以上之言尚未出口,耳边突然响起侯天翔的传音说道:“段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此中可能另有隐秘阴谋,尚须慢慢查探,段兄此时最好还是暂且忍在心底,别多向我追问的好。”
传音一落,立即朗声大笑道:“我话到此处为止,段兄相信与否,请恕我不欲再多饶舌了。”
段昌仁因已听得侯天翔暗中传音提示,顿然恍悟此事内中确是必有颇不寻常的隐情诡谋!
于是,也即声调一变,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番无凭无证的鬼话么?”
侯天翔大笑道:“那就由你自己了。”
段昌仁冷然道:“阁下,你的用心意图是什么?”
侯天翔道:“你以为呢?”
段昌仁道:“取得我的信任,利用我,对不?”
侯天翔淡淡道:“段兄,你想我利用你什么呢?”
段昌仁突然嘿嘿一笑道:“眼前的情形很是明显,你身陷危境,只要能取得我的信任,就可以利用我化险为夷的脱身遁离。”
侯天翔大笑道:“段兄,你想错了。”
段昌仁道:“我不相信你不是这个意思。”
侯天翔道:“我要有这个意思,根本就不必要费这么多口舌。”
段昌仁冷冷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侯天翔道:“什么意思也没有,要有,也只是转告你令尊仍然健在。”
段昌仁道:“你以为我真会轻易相信你这种鬼话?”
侯天翔道:“你实在应该相信我。”
段昌仁道:“你我素昧平生,我又凭什么应该相信你?”
侯天翔道:“就凭‘断魂信符’。”
段昌仁突然一声冷笑,道:“据你所言,‘断魂剑’锋利宝刃都可以造假乱真,焉知你那块‘断魂信符’便不”
侯天翔截口道:“你怀疑它不是真的?”
段昌仁道:“难道不可以?”
侯天翔道:“那你适才为何竟然相信未生怀疑?”
段昌仁道:“那是因乍见之下,一时欣喜过份激动,没有冷静深思之故。”
侯天翔道:“现在你已经冷静深思过了?”
段昌仁道:“正是如此。”
侯天翔道:“这么说,你是决不相信了?”
段昌仁朗声道:“除非家父亲临!”
“太阴剑”严庆江突然嘿嘿一笑,接口道:“阁下,你纵能舌灿莲花,也无人相信你这些话的。”声调一落又起,道:“现在你该回答老夫的问题了。”
侯天翔眉锋微微一皱,道:“回答你什么问题?”
严庆江道:“你记不得了么?”
侯天翔摇头道:“记不得了。”
严庆江阴声一笑,冷冷地道:“你是自缚双手随老夫等走,还是要老夫等动手?”
侯天翔恍然一“哦”旋即淡淡道:“自缚双手随你们走并无不可,只是,小生心中甚不明白的是为的什么?阁下,你可以告诉我么?”
严庆江冷冷地道:“为的什么?见了敝上你就知道了。”
侯天翔道:“带下不能先告诉我么?”
严庆江道:“老夫倒是很想告诉你阁下,可惜,抱歉得很,老夫也不知道。”
侯天翔道:“以阁下位居坛主的身份,难道也只能奉命行事,不得询问事情的因由么?”
严庆江道:“这是本门的规律,上命下行,不论身份地位,切不得询问事情的因由,违者即以探询机密论处,按律惩罚,决不宽贷!”
侯天翔道:“惩罚很重么?”
严庆江脸色微微一变,冷冷道:“阁下不嫌问得太多了么?”
侯天翔淡笑了笑道:“我只是好奇,信口随便问问而已,阁下既然不愿说,那就算了。”语锋一顿又起,问道:“贵上现在何处?”
严庆江道:“离此不远地方。”
侯天翔道:“总该有个地名吧?”
严庆江嘿嘿一笑道:“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侯天翔眉锋轻皱了皱,又道:“阁下,还有个问题,你可以据实答我不?”
严庆江道:“你说说看。”
侯天翔双目深注,问道:“阁下,你认识我不?”
严庆江冷然道:“老夫奉命行事,根本不必要认识你。”
侯天翔双眉微扬地道:“你就不怕找错了人么?”
严庆江道:“绝对不会。”
侯天翔道:“你很有把握么?”
严庆江嘿嘿一笑道:“老夫这大年岁了,岂是做那没有把握之事的人!”
侯天翔淡然一哂道:“那么你知道我的姓名么?”
严庆江道:“自然知道。”
侯天翔忽地注目问道:“阁下,那么我请问,我姓什名什?”
严庆江一声冷笑道:“你姓贾,名百祥,对不?”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阁下,谁告诉你我是贾百祥的?”
严庆江冷冷笑道:“那你就不必多问了。”
侯天翔陡地扬声大笑道:“阁下,你找错人了。”
严庆江愕然一怔,道:“你说什么?我找错人了?”
侯天翔冷冷地道:“我根本不姓贾,名字也不叫百祥。”
严庆江诧异地道:“你不是贾百祥?”
侯天翔颔首淡淡地道:“贾百祥是什么样的人,我连知都不知道。”
严庆江双目精光陡然电射地逼视着侯天翔,沉声问道:“那么你是谁?”
侯天翔语声冷峻如冰地道:“我就是我。”
严庆江眉头微微一皱,侧首目视“青衣武士统领”彭通,意思在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彭通突然嘿嘿一声冷笑,沉声喝道:“贾百祥,你想抵赖么?”
侯天翔冷冷地道:“阁下,是就是,我何必抵赖,可惜,我不是。”
彭通冷笑道:“贾百祥,你说你不是,那没有用,你抵赖不掉的!”
侯天翔道:“如此,你认定我是那贾百祥了?”
彭通点头沉声道:“不错,你纵想抵赖不承认,也是不行!”
侯天翔冷笑了笑,道:“阁下,你既然认定我是那贾百祥,那么我请问,你有证据没有?”
“证据?”彭通突然哈哈大笑道:“贾百祥,证据虽然没有,不过”语锋微微一顿,接道:“我们奉命跟踪监视你,从第一楼客店到‘云香院’,又从‘云香院’跟踪到这儿,你说这会有错么?”
侯天翔星目异采一闪,道:“阁下,你认为这样便决不会有错么?”
彭通点头道:“当然不会有错!”
侯天翔朗声大笑道:“阁下,那贾百祥如果使出‘金蝉脱壳’之法呢?”
彭通脸色微微一变!摇头道:“那不可能。”
侯天翔道:“如果可能呢?”
彭通神情不由一呆!
侯天翔淡然一笑,接着又道:“天下出人意外的事情很多,不可能也往往会成为可能!”语声微顿即起,道:“阁下,别太自信过分了,老实告诉你,你跟踪错人了,我不是贾百祥,那贾百祥此刻可能已经早走了。”
彭通心神微微一震!道:“他去了哪里?”
侯天翔摇摇头道:“不知道。”
彭通道:“你怎知他已经走了?”
侯天翔淡然一笑道:“想当然耳。”
彭通嘿嘿一笑道:“阁下,我仍不相信你不是贾百祥。”
侯天翔淡淡道:“你不相信那只好由你,反正我不是。”
彭通双目陡瞪,沉声道:“阁下,你徒事巧辩无用,纵然说上一千个‘不是’,也休想我相信你真的不是,除非”
侯天翔笑道:“除非我能说出那贾百祥的去处,是不是?”
彭通嘿嘿一笑,摇头道:“不是。”
侯天翔注目问道:“那么你阁下的意思是?”
彭通冷笑道:“拿出你不是贾百祥的证据,证明你的真实身份!”
侯天翔突然扬声大笑道:“阁下,我很佩服你的高明!”
语锋一顿又起,道:“你以为我会这么做么?”
彭通冷哼一声道:“不然,你就只有承认你是贾百祥了!”
“太阴剑”严庆江忽然接口道:“阁下,你确实不是贾百祥么?”
侯天翔摇头道:“是,我决不会不承认。”
严庆江阴声一笑道:“以眼前的情势而言,这就很难说了!”
侯天翔大笑道:“你是指你们人多势众,我胆怯畏惧不敢承认?”
严庆江冷冷地道:“这难道不是事实?”
侯天翔剑眉倏地一挑,道:“这虽然是事实,不过”
星目神光电闪倏逝,朗声哈哈一笑道:“严庆江,我还没有把你们这一伙放在眼里!”
严庆江嘿嘿一笑道:“阁下,你好狂妄的口气!”
侯天翔冷凝地道:“你不信便何妨试试。”
严庆江阴声冷笑道:“就凭你这种口气,老夫当然要试,不过却不忙。”语锋微顿又起,道:“阁下,你可有个姓名没有?”
侯天翔道:“当然有。”
严庆江道:“请报你的姓名。”
侯天翔道:“凭你严庆江还不配知道。”
严庆江脸色一变!道:“老夫不配什么人才配?”
侯天翔道:“贵上。”
“飞鹰鬼爪”谭方陡地怒喝道:“小子!你竟敢如此目中无人,太狂了!”
侯天翔剑眉一挑,沉声喝道:“谭方!你师父‘金翅大鹏’他也不敢对我这等无礼,这‘小子’两字也是你喊得的么!”
“飞鹰鬼爪”谭方脸色不由勃然一变!旋即嘿嘿一声狞笑,喝道:“小子!你想凭这句话吓唬住我么,那是你小子在做梦,我不但偏要喊你小子,并且还要教训你!”
声落,倏展“飞鹰”身法,飞扑掠出,探臂一式“鬼瓜抓魂”五指箕张,直朝侯天翔面门抓去!
显然,他是存心想一招得手制胜,一出手便即施展了威震漠北武林的“飞鹰鬼爪”绝学。
可惜,他遇上了身怀罕世奇学的侯天翔。
侯天翔眼见他鬼爪快如迅电地疾朝面门抓来,根本漠然不理,直到相距数寸即将抓实之际。
这才一声冷笑,身形微闪,右手倏出,已然搭上了他的臂肘,五指扣拿在“曲池穴”上。
谭方“曲池穴”被制,顿感半身酸麻无力,血脉突现倒流现象,枉有一身功力,竟然无法施展挣扎。他心中不禁骇然大惊!
这才知道对方实是身怀绝学功力,高不可测!
凭“飞鹰鬼爪”谭方的功力身手,竟出手一招立即被制,这实在太出人意外,太令人心神震栗了!
“太阴剑”严庆江等群贼,目睹此状,心头全都不禁骇然一呆!
群贼于骇然一呆,虽然全都立刻探手撤出了自己的兵刃,但却只目射精光寒电的注视着侯天翔,并未出手。
当然,他们是怕“投鼠忌器”!
只听侯天翔一声冷笑道:“就是你师父亲自出手,也不是我手下三招之敌,凭你这么一点功力,也敢狂言要教训我,这次姑且看在你师父面上,饶恕你一次,下次再敢如此无礼,定必废你一臂!去吧!”
话落,震腕一抖,谭方的一个身躯立被抖掼出丈外“叭”的一声摔跌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
“太阴剑”严庆江瞥视了谭方一眼,微微一摆手中长剑,和“断魂剑”段昌仁,率领群贼一步一步的缓缓朝侯天翔近前逼去。
侯天翔身形渊停岳立,他虽未把群贼放在眼内,但,却也不敢过分狂妄轻敌,暗暗提聚神功真力,蓄势凝神以待。
蓦地——
一声厉啸划空传来,啸声方落,人影已现,只见一条庞大的身形,奇快绝伦地飞掠驰来。
来人好高好快的身法,身若天马行空,快似追风闪电,显然是个内家功力已臻上乘的武林高手!
思忖间,来人身形已经落地。
侯天翔目光一看清楚来人,脸上不由立时泛起了一丝笑意,暗道:“哦!原来是他,难怪身法如此快速了”
这落地现身的,乃是个须发苍白,年在八旬以上,身材高大魁伟,神态威猛慑人的老人。
老人身甫落地“飞鹰鬼爪”谭方一见,心中不禁大喜,急忙抢步上前,恭敬躬身行礼道:“弟子拜见师父。”
原来这神态威猛的老人,正是那威震漠北武林,外号“金翅大鹏”的西门延吉。
西门延吉目光如炬,一眼见到谭万浑身泥灰,额头上红肿了一大块,不由脸色一沉,喝道:“小子,你吃亏了,是不?”
谭方苦着脸道:“师父,这可不能怪弟子无能呢。”
西门延吉双目一瞪,怒道:“不怪你无能,难道还怪师父我老人家无能么?”
谭方道:“弟子不敢,不过”
西门延吉道:“怎么样?快滚!”
谭方嗫嚅地道:“那小子说,师父你老人家也不是不是他手下三招之敌!”
西门延吉双目陡射寒电,满头苍发竖立,威态吓人地大喝道:“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谭方答道:“弟子怎敢说谎!”
这时,因为“金翅大鹏”西门延吉的现身“太阴剑”严庆江和群贼已都停住了缓缓前逼的身形,目光虎视眈耽地一注视着侯天翔,以防侯天翔趁机逃遁。
而侯天翔,此刻竟然背转过身子,倒负着双手,仰首望天,神态反而一变悠闲起来。
西门延吉目光瞥视了侯天翔的背影一眼,脸色沉寒地朝严庆江等群贼一挥手,道:“你们都与老夫退开一边去。”
严庆江等群贼口中恭应了一声,移步退升一边站立。
西门延吉大踏步走近侯天翔身后八尺之处停住身形,岳停山立,沉声道:“小子!你转过身来。”
侯天翔未理,身形也未动。
西门延吉白眉一挑,怒喝道:“小子!老夫叫你转过身来,你听见了么?”
侯天翔突然一声轻笑,缓缓说道:“我听见了。”
说着,徐徐转过了身躯。
西门延吉目光不由一直,惊异地道:“咦,怎么会是你?”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西门老哥,你想不到吧?”
西门延吉哈哈大笑道:“侯兄弟,老哥哥实在想不到。”
语锋微微一顿,接道:“怪不得谭方会吃亏了,碰上了侯兄弟,他哪得不吃亏!”
侯天翔笑道:“他一出手就施展‘飞鹰鬼爪’要教训我,看在你西门老哥的面上,我没有废他一条胳膊,只摔了他一个跟斗,你不会见怪吧?”
“见怪?”西门延吉大笑道:“他有眼无珠,冒犯你侯兄弟,理该重重的教训,老哥哥怎么会见怪,摔他一个跟斗,还嫌太轻了呢!”
谭方原本以为师父一到,定可出出心中的气辱,哪知师父不但和对方是相识旧友,而且还称兄道弟,心底不禁顿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满怀出气的希望立时化作一阵轻烟般地随风飘散了去。
他深知西门延吉的脾性,这一来,不但出气无望,西门延吉一定还要喝令他上前赔礼不可。
果然,他料的一点也没有错。
西门延吉语声一落,立即又开了口,喝道:“小子!过来。”
谭方默默地走了过去。
西门延吉沉声喝道:“小子!向你侯师叔赔个礼吧。”
谭方不敢不遵师令,只得拱手躬身一揖,道:“晚辈无知冒犯,敬向师叔赔礼。”
侯天翔身形一侧,微微一笑道:“不敢当,谭兄请少礼。”语声一顿,正容接道:“以后希望谭兄如非遇强仇大敌时,切莫一见面就施展辣手,否则,谭兄将来必吃大亏!”
西门延吉接口喝道:“小子,这是金玉良言,你要记住了!”
谭方哪敢有丝毫不愉之色,连忙恭谨地答道:“晚辈记下了。”
躬身一礼,退往一旁站立。
西门延吉眉峰忽地微微一皱,目光深注,问道:“侯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侯天翔微微一怔!道:“什么怎么回事?”
西门延吉道:“他们怎么会找上兄弟你的?”
侯天翔摇摇头道:“西门老哥,兄弟我也不明白呢!”
西门延吉忽地转向那“青衣武士统领”彭通,双目一瞪,喝骂道:“小子,平常看你倒是满聪明怪精灵的,怎的办起事来竟也是这么个无用的大饭桶!”
此刻,彭通因为耳闻西门延吉口称对方“侯兄弟”他心中早已经产生了动摇,不由暗忖道:“难道我们真跟踪错了人不成”
突闻喝骂,不由身形一颤,脸容变色嗫嚅地道:“三王爷开恩,属下”
西门延吉陡地一声冷哼,截口道:“小子,你可是想和老夫辩理?”
彭通身形又是一颤,道:“属下不敢!”
侯天翔忽然轻声一笑道:“西门老哥,你骂他做什么?”
西门延吉道:“他弄错了人,不骂他骂谁?”
侯天翔淡淡笑道:“也许他并未弄错呢!”
西门延吉不禁一怔!诧异地道:“侯兄弟,你在开老哥哥的玩笑么?”
侯天翔摇头道:“我没有呵!”
西门延吉注目问道:“侯兄弟,那贾百祥就是你化名的么?”
侯天翔笑道:“西门老哥,不是兄弟,兄弟会承认么?”
西门延吉忽然大笑道:“侯兄弟,那贾百祥既然是你化名的,这件事情便就算了。”
侯天翔笑了笑道:“西门老哥,如果不是兄弟便有麻烦么?”
西门延吉点点头道:“青侯已经下令所属,一定要擒拿住贾百祥其人。”
侯天翔星目异采一闪,道:“西门老哥,武林中可是恰有个名叫贾百祥之人么?”
西门延吉道:“既然是侯兄弟化名的,大概是没有的了。”
侯天翔道:“西门老哥,那青侯可是与兄弟有仇?”
西门延吉道:“不可能有仇。”
侯天翔道:“可是有怨?”
西门延吉道:“也不可能有怨。”
侯天翔剑眉倏地一挑,道:“既是无仇无怨,那他为何下令一定要擒拿兄弟?”
西门延吉眉峰微皱了皱,摇摇头道:“内中因由,老哥哥也不大清楚。”
侯天翔道:“老哥哥没有问他么?”
西门延吉道:“没有问。”
侯天翔星目一转,又问道:“老哥哥也是奉命来拿兄弟的么?”
西门延吉摇头道:“不是,青侯他焉能命令老哥哥,老哥哥只是一时偶发豪兴,跑来看看,想不到竟是侯兄弟你。”
侯天翔笑道:“如果早知道是兄弟,你也就不来了。是么?”
西门延吉道:“侯兄弟,你想错了,早知道贾百祥就是你化名的,青侯他的命令便发不下来了。”
侯天翔道:“老哥哥,你能阻止得了他么?”
西门延吉道:“侯兄弟,老哥哥如果阻止他,谅他还不敢不听呢?”
侯天翔笑道:“如此一说,老哥哥的身份地位权力,一定是大过他了?”
西门延吉大笑道:“不然,老哥哥敢说这种大话么?”
侯天翔笑了笑,又问道:“老哥哥,你说兄弟现在该怎么办呢?”
西门延吉微微一怔,道:“侯兄弟,什么怎么办?”
侯天翔道:“你说我是该随你们去见青侯呢?还是?”
西门延吉微一沉吟,道:“这好办得很,你要是愿意去的话,就算是老哥哥我的贵客,若是不想去的话,你尽管走你的好了。”
侯天翔笑道:“这么说,老哥哥是让兄弟自己选择了?”
西门延吉笑道:“不让你自己选择,谁还能拦得住你不成?”
侯天翔道:“老哥哥,你这么说,可有人心中不服气呢!”
西门延吉双目一瞪,道:“谁敢?”
侯天翔道:“眼下就有人敢呢!”
西门延吉目射寒电,威棱慑人地道:“是谁?侯兄弟,告诉老哥哥,立刻活劈了他!”
侯天翔摇头道:“老哥哥,你这是和兄弟过不去么?”
西门延吉怔然诧异地道:“老哥哥怎么和你过不去了!”
侯天翔笑道:“你抢我的生意,不是和我过不去么?”
“抢你的生意?”西门延吉脸现迷惑不解的神色,道:“我抢你的什么生意了?”
侯天翔笑了笑道:“老哥哥,你怎么越过越糊涂了。”
以西门延吉倨傲号怒的脾性,这话,要是换做别人说的,怕不立刻双睛暴瞪,气怒顿生才怪!
然而,对侯天翔他没有,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毫无半丝气怒不愉的神色,反而扬声哈哈大笑,道:“是的,侯兄弟你说得对,老哥哥我真是越过越糊涂了。”语声微顿,目光深注,道:“侯兄弟,你说明白些好么?”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老哥哥,那人心中所不服气的对象是兄弟,对不?”
西门延吉点头道:“不错。”
侯天翔又道:“老哥哥,你活劈了他,他心中服气么?”
西门延吉恍然大悟地一“哦”道:“我明白了。”
侯天翔道:“老哥哥,你真明白了么?”
西门延吉点头大笑道:“侯兄弟,你要亲自出手,使他心中服气,对么?”
侯天翔笑道:“老哥哥,他心中虽然不服气,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兄弟,但,却罪不致死,你要是真活劈了他,他心中不仅仍不服气,也死不瞑目,又于兄弟何益?你这不是和兄弟过不去么?”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再说,为了这么一点意气小事,便伤害一条性命,岂不显得太辣手过分了么,又于心何忍?老哥哥,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西门延吉点头不迭地哈哈大笑道:“对!对!侯兄弟你的话永远都很有道理,老哥哥无言可驳,哪敢说不对,不过”语锋略顿,眉峰微蹙了蹙,正容说道:“侯兄弟,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狡猾,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在江湖上行走,心肠不可太慈悲呢!”
侯天翔点点头道:“多谢老哥哥指教,兄弟记下了。”
西门延吉一笑,话锋忽转,问道:“侯兄弟,你说有人对你不服气,你已经看出来了么?”
侯天翔笑道:“老哥哥,你忘了兄弟的为人了么,要是没有看出来,兄弟会那么说么。”
西门延吉点头道:“不错,我倒几乎忘了这一点了。”
语锋略顿,问道:“那人是谁?”
侯天翔道:“怎么,老哥哥还想活劈他了么?”
这时,星目似有意的瞥视了那“太阴剑”严庆江一眼,问道:“侯兄弟,是段小子么?”
侯天翔摇头一笑道:“不是。”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不是“断魂剑”段昌仁,那当然是“太阴剑”严庆江无疑了。
此刻,严庆江心里早已惊骇欲绝,直觉地感觉到这位姓侯的少年书生,实在高明厉害得太令人可怕了!
但,他也实在想不通,对方怎能窥透他心底不服气的心意的?
其实,这问题说穿了根本没有什么神奇之处,其中的道理也非常简单不过。
那就是,眼为心之神,一个人心底所想的种种心意企图,往往会于不知不觉间,由眼神中流露表示出来。
因是,他那心底不服气的心意,侯天翔便就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