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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心隔了半天,勉强凑出一句话道:“你真是能干极啦!”
那少女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白齿,真是莹莹发光,她轻轻说道:“这也算不了什么,我还和别人比赛织布,从星星刚刚上来开始织,夜里真是静极了,只有村中狗子吠叫,等到鸡叫了,我已织好一匹。”
其已咋舌道:“一匹布,那不是一百丈吗?你你速度实在太吓人了呀!”
那少女脸一红,扯开话问道:“我们村里女子都是常久关在家中,我可不服气,我央求姑姑教我武艺,我便可以做很多爱做的事,像我这样出来走走散心,岂是一般女子所能梦想得到的?”
她不断说着,把自己形容成一个极为勤劳能干的女子,她说话时态度极是真挚,似乎在她脸前便是一片农田,田中农民山歌互答,辛勤工作。
其心听着听着不禁对她所说也感很是神往,虽觉那少女忽然坚决地道:“我还会烧菜烧饭,还有还有杀鸡,杀鱼也敢。”
其心微微一笑忖道:“这又有何难,这姑娘话中漏洞甚多,但她安于贫穷勤苦,倒是个好姑娘。”
忽然林外蹄声大作,好像有大队兵马经过,其心一瞧,见数十骑先后进了林子,直往地边奔来,马行迅速,踩坏无数株盛开芍药。
那少女微一皱眉,那前面几个骑上忽然一拉马级,跃下马来,用力将手中大旗插在地上,其心眼一瞟,只见那大旗上绣着两只大虎,中间一个斗大金“胡”字。
众骑先后到了池边,中间拥着一个轻袍中年,那中年脸上微髯,目光炯炯,颇有几分威仪,其心见他那排场,知道是个武将,那些侍从马上挂满了山羊兔子,显是打猎归来途中休息。
其心看了那少女一眼,站身欲起,那几个侍从汉子已看到他们,一声暴吼道:“哪里来的大胆百姓,见到咱们大帅还不下跪。”
那少女轻描淡写地睨视众人一眼,理都不理,她低声对其心道:“这个人是兰州将军胡一民。”
其心奇道:“你认识他?”
少女淡然道:“这人好威风排场,哼哼,兰州将军不过一个三品武官,有什么了不起?”
其心见她对官场尊卑十分清楚,心中更是称奇,那几个大汉见两人毫无反应,大怒叫道:“你们可是想死吗?还不替老子跪下。”
其心缓缓站起,那几个汉子已准备上前动蛮,只见那少女一凛,露出一种高不可攀的神色,不由退后半步。
其心不愿和这些人一般见识,他示意少女一同离去,那些汉子狗仗人势,平日仗主人威名,已养成骄暴之色,这时见竟有两个人大咧咧在面前不听吩咐,当下如何不恼,一声叱喝,纷纷上前。
其心扫了众人一眼,只见那兰州将军威风凛凛骑在马上,并无阻止众人之色,他不禁大感愤怒,心想这些人真想自讨苦吃了。
正在此时,忽然车声隆隆,一辆巨大马车驰了进来,那马车绿呢绒车篷,好一番富贵气概,马车前帘低垂,车上插着一面小旗,上面写了个“安”字。
那马车渐渐走近,少女一瞧,立刻大惊失色,慌忙想要隐身,那驾身的汉子高声叫道:“让路!让路。”
那马上兰州将军一瞧,只急得连忙翻身下马,跪在地下道:“卑职不知安大人驾到,真是有眼无珠,请大人手安。”
那赶马车的道:“胡将军,车中是女眷,胡将军快请回避。”
那兰州将军连连称是,叱喝部下正待离开,忽然车帝一开,一个清秀中年女尼露头来叫道:“明地快来,你怎么一个跑到这里来了?”
那赶车的也叫道:“大小姐,夫人想你得紧哩!”
那少女瞧了其心一眼,目光充满了歉意,无可奈何地跑上前去叫道:“姑姑!姑姑!你回山上去吗?”
其心一瞧那女尼,他大大一震,几乎叫出声来,原来那女尼正是在居庸关下将名闻天下的丐帮,打得七零八落的九音神尼。
那女尼目光似电,也瞧了其心一眼,其心连忙转过身去,那兰州将军这时才知这少女竟是金枝玉叶,他心中畏俱不已,连忙两腿半跪,行了一个官场的半千,那少女微微一笑道:“胡将军,你的部下可真雄壮呀!”
兰州将军惶恐道:“下官不知小姐是甘育总督卡金,下官该死,失礼之处,小姐千万包涵则个。”
那少女道:“好啦,我不会告诉我爹爹就是!”其心眼见这一幕,他早知这少女来历不凡,倒想不是甘青总督的小姐,她金技玉叶,那么她粗衣荆裙,满口安劳乐业,不知是什么心理了。
他上次助丐帮挫了九音神尼,九音神尼一气之下离开漠南,这九音神尼家兄弟,原来竟是当朝大将,坐镇西北的甘青总督,他不愿和九音神尼再起争端,乘着众人慌乱之际,悄悄溜走,哪知那少女眼快,情急之下,竟伸手去想拉住其心,其心手一挥,大步而去,只见白光一闪,袖中落下一片纸来,那女子知道其心轻功高强,追之不上,只收拾了那张牛皮纸,收在怀中。
她呆呆望着其心往城郊而去,心中非常悲哀,她暗暗忖道:“他一定怪我骗他,这才一怒而去,他又不知我姓名,此去是永远不会再回来看我的了。我为什么要骗他?唉,我真的是想过那种生活呀!”
她回首一瞧,姑姑脸色铁青,她也无暇追问原因,他姑姑九音神尼沉睑道:“明儿快回家去?”
明儿漫声应道:“回家吗?好的,好的。”
九喜神尼车帘一盖,车声隆隆穿林而去,明儿一步步往回去,只感脚步愈来愈是沉重。在城中央,那最大的院落,便是总督官邪。
她心里想:“我不愿告诉他我是什么人,就是怕伤他自尊心,想不到弄巧成拙,我我真的喜上他了吗?”
红云斩渐袭上她两颊,前面不远两座石狮已可看见,描金黑色巨门,紧紧闭着,门前站着数名武士,家,愈走愈近了。
在同时,其心动中很是轻松地赶往青龙山,他赶了一个时辰,青龙山已遥遥在望,他施展轻功,如飞往上翻去。
才一上山巅,就见怪乌客来回踱着,好像很不耐烦。
其心沉着地道:“罗之林,咱们要拼就拼罢!”
怪鸟客哈哈笑道:“董其心,你我两人在世上是无法并存的,你知道什么叫做‘既生瑜,何生亮”咱们中间总要去掉一个的!”
董其心冷冷地道:“这么说,你就找错人了!”
怪鸟客道:“什么找错了人?”
其心阴沉地笑了一声,然后道:“恐怕连你自己在内,天下的人都会明白与你怪鸟客难以并存的是那个挥金如土的齐天心吧!嘿嘿嘿嘿,我董其心与你是不相干的呀!”
怪鸟客心中暗吃了一惊,不知董其心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怔了一怔,在脑中细细盘算。
其心一半是天生,一半是后天环境造成的,使他处处先防人一着,他盯着怪鸟客的眼睛,就像早已看穿了怪鸟客心中所思一般,然后才慢吞吞地拖着长音说道:“所以说,你激我董其心来到这里,是有诡计罢!”
怪乌客吃了一大惊,但是他也不是笨蛋,他立刻装着勃然大怒地骂道:“董其心,你若是怕我姓罗的话就根本不必来呀,何必到了这里来说出这种话来丢人视眼!”
其心嘻嘻地笑道:“不错,我姓童的既然已经来了,自然已经有了妥善的打算,妥善的安排,哈哈哈哈!”
这又是其心放的空气,反正地存心在这个包藏祸心的怪鸟客面前不择手段地玩弄阴险,好歹也不能吃了他的亏。
怪鸟客明知他是虚张声势,但是仍然忍不下心中有些忐忑,他冷笑道:“姓董的,你不要放空气吓唬人,我罗某人就要瞧瞧你能安排个什么把戏。”
其心讥刺地道:“你究竟先要看我的安排还是先比划比划?”
怪乌客道:“好,咱们就先比划比划——”
他说打就打,话还没有说完伸手已经袭到其心的眼前,掌力之雄劲,就如开山巨斧一般。
其心暗暗赞佩,这怪鸟客的一身功夫确实了得,他口口声声自以为武林中第二代的第一高手,那虽然狂妄,却也有他的本钱。
其心飞快地一个闪身,左掌一圈,暗含着子母两招,极其阴毒地打向怪乌客的脉门。
其心随着他的打斗经验增加,自己想出了许多极其毒辣的招式,以他的武学功力,使将出来那真是厉害不堪设想。
怪鸟客没有料到董其心出手就恶毒如斯,简直比那些在刀口上舔血喝的老江湖要厉害,他不禁倒抽出一口冷气,连忙双掌并使,施出最精妙的招式才把其心这一招自己想出来的毒招化解。
其心~点也不放松,双指一并又是一招毒辣的招式招呼了过去,这几个月来,其心身经了几次战斗,潜心观察思索的结果,他的出招已经比以前厉害许多,怪鸟客对齐天心的武功情形知道得很是清楚的,但是他发现眼前这个董其心用招虽不及齐天心的漂亮,但是却比齐天心还要难斗得多。
其心施出浑身解数,一招一招紧逼过去,怪鸟客虽有一身惊人功夫,却是一时难以扳回失去的优势。
正在这时,一声怪笑划过长空,一股掌风直对着其心背心,其心看都不看,反手就是一掌封出。
其心这一掌暗蕴内家的小天星掌力,极是厉害,但是他的掌与来人的掌力一碰,他立刻觉到整个力道粘到一边,他的身形向左一顿,滴溜溜转了三个圈儿。
他心中充满着骇然,一个转身反过来,只见一个老者双目牢牢地盯视着他。
其心脑中飞快地转动,却是一时想不出这个老者是什么人,不过他知道这个老者必是怪鸟客预先埋伏好对付自己,他早就知道怪乌客的挑战必是一个诡计。
当天下武林都为少林寺的大战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天魁和怪鸟客却在这里千方设计要除去默默无名的董其心,这也是天下难以相信的事吧!
老者牢牢盯着他,一言未发,他冷冷地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圈套吗?在我看来,那真是幼稚透了。”
那老者笑道:“幼稚不幼稚是另一回事,董其心,反正你今天是死定了。”
其心吸了一口气,他已知道这个老者功力在他之上,他要以最大的镇定与智慧来应付这个危险的场面,他淡淡地笑了一笑道:“我倒不以为然哩。”
那老者冷冷地道:“你以为如何?”
其心狡猾地道:“我是说我与怪鸟客之战,谁死还不一定哩。”
哪知那老者厚着脸皮大笑道:“你不必玩花样了,今天咱们是决心两人联手把你宰掉,反正这里不会有第四个人,哈哈
其心耸了耸肩道:“既然阁下脸皮如此之厚,那还有什么话说——”
“看掌!”
他猛一伸手,便对那老者当胸袭到,这一拿出掌之快,真如闪电一般,掌力雄厚也是非同小可;那老者伸掌一挡,其心已在这一刹那之间,一连施出三招毒招,竟然把那老者攻得倒退了三步。
其心把十成内力聚在掌上,一口气也不放松,把脑中所能想到的一切毒辣招式一古脑全施展出来,那老者分明是具有一身不得了的神功,他每一动掌,都挟着无比浑厚的掌力,把数丈外的树枝都震得籁然而响,但是他却也无法在其心这几招不可想象的毒招下反守为攻——
若是换了个人的话,普天之下不管是谁,只怕都已伤在其心这一轮毒攻之下,然而——
二十招后,那老者缓缓地一招一式抢得了先机,其心的掌势在陡然之间,就重重地一挫。
其心是个机灵无比的人,他毫不考虑地立刻就转攻为守,施出无比坚强的守势掌法,一招一式地与那老人缠斗。
那老者虽然功力高过其心,但也难以立刻将其心击倒,他的掌法中开始加入了许多的虚招与陷饼,只等其心中计。
然而其心却是一点也不中计,他稳稳地半招冒险的招式都不用,这种掌路若是出自一个七十老人之手,方才不怪,那老者想不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能施出这么稳重老沉的掌法,他心中不禁啧啧称奇。
尽管其心如此地苦守着,然而到了两百把上,他仍然败了下来——
只见那个老者一掌震退了其心,紧接着扣住了其心的脉门。
其心索性一站也不抵抗,他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那老者。
那老者冷笑道:“董其心,你是死定了。”
其心承认地点了点头道:“可是我在死以前也想知道我究竟死在谁的手上。”
那老者道:“你可听过天座三星?”
其心点了点头,静听老者的下文。
老者道:“老夫被人唤作‘天魁”!”
其心的心中重重地震了一震,他面上却是自若地点了点头道:“死在天下第一高手的掌下也,也不枉了。”
天魁虽在万分戒心之中,然而听到这一句话,仍然忍不住有满心的得意,其心却趁着这一刹那之间猛然运起全身功力,呼地一声挣脱了天魁的掌握。
天魁想不到这少年这么难对付,他大喝一声:“你跑得了吗?”
其心一挣脱天魁的掌握,人已经高飞而起,那怪鸟客也是一跃而起,迎面对着其心一掌拍到。
其心知道只要给他一碰掌,自己逃脱的机会就等零了。
只见他在即将碰上怪乌客的一刹那间,忽然身形一扭,整个身子有如一只弯弓一般,竟然又弹起了数尺——
这真是轻身功夫中难以解释的奇景,全是仗着他一身高级的内功硬硬在空中借劲上腾,可是怪鸟客的轻身功夫得自天禽,那一身天禽身法是世间无双的奇妙身法,对于这等空中飞升的功夫根本不当一回事,只见怪鸟客双臂一振,轻轻松松地也跟上来数尺——
然而就在怪鸟客振臂开始上升之时,其心把全身的一口内力猛可贯注丹田,他的身体宛如徒然之间被加上了一个向下的大力,如一支劲矢一般斜斜地射到三丈之外的地上!
这就是董家神功独步天下的一招,天下没有第二种功夫能加速自己下降的速度,就在这空中一起一降之间,其心终于漂亮之极地闪过了怪乌客。
他全速地向前飞奔,身形有如一颗流星般飞驰,在他一生中他还没有像这样疯狂地跑过,他的速度超出他应有的,天魁在短时之内竟然无法把距离拉近。
其心一直奔悬崖边上,下面是不见底的深渊,中间连着的是一根长达三十丈的粗藤。
其心不假考虑地跑上这“藤索桥”
天魁大喝道:“董其心,你跑不掉的!”
其心根本不理他,他在心中道:“你来追吧!”
他飞快地跑上那“藤索桥”如一缕轻烟一般一下子就冲到了索桥的中央,他左脚暗中在索上一绕,脚尖上暗运内力,但是那只是一刹那之间的事,并没有影响他的速度。
他才登上彼岸,天魁已冲到崖边,藤素是牢牢地系在丈外的巨木上,其心即使想解开或是欲断索桥,都已来不及,因为天魁的功力再加上他如此的冲劲,很可能只要在中间索上略一点足便能飞渡!
然而其心却是从容不迫地反过身来,伸手握住了那粗比八臂的巨藤,猛然一发内劲,只见那索桥的中间忽然“卡”地一声断裂,天魁万万没有料到索子会从中间断掉,他一个跟斗栽了下去
但是天魁是何等人物,他全身每一根肌肉都已到达控制自如的地步了,只见他人已栽下,却是脚背一勾,绕住了半截藤索,只这一点借力,他已翻手抓住了藤头,但是断的那边一截已经垂到对面崖臂上,他手抓着十五女的半截藤,再也没有办法飞渡这三十丈宽的天沟!
其心回头看了一眼,既不得意若狂,也不讥讽于地,只是沉着地掉头飞快跑离崖边,他的身形一会儿就消失在丛林之中。
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天魁料不到瓮中捉鳖的计谋演变成这个局面,他不禁感到心寒地叹道:“像这样的少年,我还是第一遭碰儿,这小子不除,再过几年就除不掉了!”
在另一方,黎明的时候,那一批少林寺退下来的西域高手们,到了郑州城中。
他们走到一个酒楼上,西天剑神金南道吁了一口气道:“真想不到少林上还有这等高手,居然把天禽的威风都压持住了
他身边一个弟子道:“也许天禽温万里是浪得虚名,咱们不该与他合作——”
金南道喝道:“胡说,这话是你说得的吗?直到现在为止,我回想不出天下究竟有谁能叫天禽温万里吃蹩?”
一个弟子道:“奇的是为什么师伯你问天禽那人是谁,他却不肯说清楚?”
金南道想了一想道:“我也就是怀疑这一点——”
一个弟子道:“如果天禽他们另有诡计,我们岂不就被利用了?”
金南道嘿嘿地笑了两声道:“不管他们安着什么心,反正咱们也是利用他们的,绝吃不了亏。”
这时酒保送了酒菜上来,他们据案大吃,也不管酒菜好坏,反正比他们平日在西域吃的那些腥膻食物要好得多了。
吃完了,金南道揩揩嘴道:“咱们在这里要住上几天,你们自己去逛罢,可别惹事。”
这时,酒保上来算账,一个异服弟子抓住他的袖子问道:“店小二,这里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那酒保堆得满睑馆笑地道:“客官们想必是初来的,咱们这好玩的地方可多啦,桥东有着杂耍卖艺的地方,桥北有斗鸡的院子,从哈们这直走下去的大红房子是最热闹的赌场,还有,嘿嘿,南门外边院子里的妞儿可真标致阿”
那名弟子赏了酒保几个钱,他一摸袋里,低声道:“师伯,咱们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
若是平时,金南道便会叫他们晚上去作一案,可是现在他不想惹出事来,是以他皱了皱眉头,伸手到怀中掏出一个墨玉雕成的马儿来,道:“你找个古董店去把这卖了。”
那弟子叫道:“喂,喂,酒保你回来。”
酒保跑了回来,那弟子道:“这里可有古董店吗?”
那酒保道:“客官要是卖还是买?”
那弟子唱道:“你少罗嗦,我只问你这里有没有古董店?”
酒保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客官问古董店吗?咱们这里虽然没有正式的古董店,但是大街头上有一个梁员外的‘集粹堂”梁员外与本地的士绅古玩爱好家每天聚在那里,品论一些古玩珍品,客官要是有什么古玩想出手,到那里去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西域弟子挥了挥手,打挥酒保走开,他们围着桌子继续地谈论。
这时,大街上,有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正在缓缓而行,他正是离开了洛阳那令他留恋的地方的齐天心。
齐天心走到大街的头上,抬头看见一个大厅堂,上面写着“集粹堂”三个大字。
他不禁有些好奇地走近去,只见门口站着两个仆人打扮的大汉,正在口沫横飞地谈着。
只听见左面的一个道:“那个老太婆也真是古怪,梁老爷和他老家的朋友在里面聊天,她却偏要闯进去,你想想,凭她那似老乞丐婆一般的身材打扮,哪会是什么古董商人?”
右面的一个似在抬杠,故意道:“这个当然罗,咱们王大哥一向是看人先着衣装的,要是那乞婆借一套好料子的衣服,只伯王大哥你要迎着她进去都来不及了呢。”
左面的道:“你木要贫嘴,奇怪的还在后面呢,梁老爷听见门口有人吵闹,便出来问问,那老婆子说什么什么子的名画,又说什么稀世之宝的,梁老爷居然就请她们进去啦——”
那有面的道:“她们?”
左面的道:“干么不她们?你没听我说那老婆子还带了一个小孙女,那老婆子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那个什么孙女呀,九成是拐来的。”
右面的道:“我说王大哥,你嘴上也积积德成吗,人家祖孙两人就是要进去,也没得罪你什么呀,你这么信口胡说”
齐天心听得好奇心起,便大步走上前去,那两个大汉打量了齐天心一眼,见穿得富贵无比,连忙先行个礼道:“公子爷是
齐天心道:“敝人是洛阳城来的古玩商人,听说梁员外好客爱宝,特地赶来看一看。”
两个大汉忙道:“请进,请进——”
齐天心走进了大厅中,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老太婆身边一个十分秀丽的小女孩,老太婆正从一个布袋中把一个书轴拿出来,她缓缓地把那画轴打开,只见上面画着一串串起伏的石山,而在这串山上,依着那石势的高低画着整整一百个罗汉,仔细看看,每一个罗汉都妙绝人寰,那毛发肌肤之间,当真是栩栩欲生。
老太婆指着画上的图章道:“列位也都是大行家的了,试看看这吴道子的工笔墨宝,世上难道还有第二幅吗?”
众人立刻哄哄然地议论起来,这其中确有不少真才实学的古玩家,自然是识货得紧,也有些附庸风雅的土暴发户,硬要充内行,个个都啧啧称奇地夸赞着。
众人轮流着上来观赏完毕,一个白白胖胖的土地主摇头摆尾地开口道:“吴道子的真迹的确是稀世之宝了,只要看看他那份笔力,也就够大饱眼福了。”
另一人附和道:“今日见了吴道子的真笔,方知平日一般古玩家中收藏的那些珍品,多是浪得虚名的了。
又一个凑趣地道:“两位仁兄的高见着实令人佩服,依小弟看来,像这样的工笔真品,的确是世上稀有啦。”
这些人说来说去,全是些不关痛痒的废话,目的只是在表示自己是个风雅人士罢了。众人乱了好一阵子,总算有一个人问道:“这位老太太,敢问这一幅要素怎么一个价钱?”
那老太太伸出一个指头来。那人道:“一干两?”
那老太婆道:“不,一万两。”
这语一出,众人都高声喧哗起来,那年头,有十两银子就够五口之家过一个月了,哪有人肯出一万两银子买一张画?”
众人中也有几个古玩商是真识货的,他们还想在价钱上打打主意,便道:“老太太,咱们知道您这画是稀世之宝,不过价钱上可不可以商量商量?”
那老太太摇头道:“一万两整!”
众人又喧哗起来,那老太婆四面望了一望,对身边那秀丽的女孩道:“乖孙女,看来这里是没有识货的人了,咱们虽急着要用钱,可是也不能导没了这张宝画,咱们走了吧。”
她把那幅画卷了起来,放回布袋之中,这时,一个年约五旬的老儒生上前道:“老太太,敝人愿出六千两,不知老太太肯不肯割爱?”
那老太太摇了摇头道:“要买便是一万。”
那老太婆身边的女孩已把布袋扎好,看样子便要准备离去,忽然之间,那门外走进两个奇装异服的汉子来。
那女孩子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她的脸色陡然之间大大改变,似乎是见到了最为恐怖之事,她扯了扯老太婆的衣服,颤声道:“奶奶他们追来了。”
那老太婆一抬头,也是面无人色,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竟然呆住了。
那两个异服汉子大踏步走了上来,其中一个指着那太婆破口骂道:“具婆子,咱们家收容了你几十年,哪一样待你不好,你竟敢偷偷地逃了——”
那老婆子被他一骂,似乎反倒镇静了下来,她挺直了身躯,侃侃地道:“七爷,我老婆子蒙你们收留,几十年来实是身受大思,可是玲儿是我的命根子,你们要逼死玲儿,我老婆子便是拼了性命也不能答应,还请七爷回上老爷,说我老婆子来世变牛变马也要报答大恩”
她说着就跪在地上拜将下去,那异服汉看来顶多也不过三十不到,那老婆子少说也是古稀以上的高龄了,她跪在地上磕头,那两个汉子居然一动也不动,只是不断地冷笑着骂道:“臭婆子,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爷们的手掌,九爷看上你孙女儿,那是她几世的造化,你若再要不识抬举,只怕要你不好看了。”
众人本来正在好好地做着生意,被这两个异服汉子一进来,便搞得乌烟瘴气,有几个瞧不过眼的便上来说道:“二位仁兄有话等生意做完了再说,何必逼迫老弱幼女?”
那两个汉子一言不说,劈面便是几个耳光打将上去,那几个人被打得满面是血痛得昏了过去。
人群中有些义愤的人便冲了上来干涉,只听得两声惨叫,两个人已被那异服汉子打死在地上。
“出人命啦”
“出人命啦”
众人闹将起来,没有人再敢上来,大家都悄悄往门外溜,那两个异服汉子对于杀人似乎是习以为常的家常便饭,对地上被打死的人看都不看一眼。
只是片刻之间,所有的人都溜走了,只剩下那老婆子祖孙那两个异服汉子,还有——齐天心。
那老婆子拉着他的孙女也跪在地上央求道:“七爷你行个好,就放过咱们吧”
那两个汉子只是不住地大骂,但是忽然之间,他们停止了骂声,因为他们同时忽然发现这庭中居然还有一个人留着没有走
他们一齐向那“没有溜走”的人打量过去,齐天心依然抱着手臂,斜斜地靠坐在墙边,望着两个异服汉子,只是不停地冷笑。
那两个异服汉干瞪了齐天心一会,一个喝道:“你还不滚吗?”
齐天心缓缓站了起来,淡淡地道:“我要等着买这个老太太的画呀。”
那异服汉了喝道:“买什么鸟画,快快滚出去吧!”
齐天心冷笑了一声,走近了两步,忽然对那跪在地上的两人道:“你们都起来吧,这里没有事啦。”
他倒像是这两个异服汉子的老子似的,口气大咧咧的,好不藐人,那两个异服汉子火气上冲,其中的一个猛~伸手,就向齐天心脸上打来,齐天心轻轻一闪,倒像是毫不受阻碍地走了进来,那两个异服汉子反倒是退了一步。
他们现在知道齐天心是武林中了人,左边的一个道:“你叫什么名字,说给大爷听听!”
齐天心狂傲地哈哈大笑道:“齐天心便是我,有什么指教?”
那两个异服汉子全都吃了一惊,入中原来耳中听的全都是齐天心如慧星般在武林陡然升起之事,想不到齐天心就是眼前这位衣着华丽的少年。
齐天心得意地道:“怎么样?如果害怕的话,就请便罢。”
那两个异服汉子勃然怒鸣了一声,左面的一个一言不发,伸掌便向齐天心拍到,齐天心年纪轻轻,但是一身神功委实已达惊世骇俗的地步,他举掌相迎,硬碰了一下,感觉中似乎与在张家口相遇的那三个异服汉子要略逊一筹,他冷笑道:“你们两个人一起上吧。”
如果换了是董其心,他即使已经把握得稳稳地可以得胜,他也决不会说出这一句话来,这正是齐天心和董其心这两大年轻高手性格上最大不同的地方。
那两个异服汉子与齐天心碰了十掌以后,他们发觉这新近成了中原武林第一热门人物的齐天心,委实有一身不得了的功夫。
齐天心可不管那两人会不会一齐上,反正他是同时攻击两人,每一招都是同时兼攻二人,招式之神妙,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那两个异服汉子虽然是一流的身手,可是在齐天心那锋芒毕露的攻击之下,就显得有些逊色了,只见齐天心愈打愈快,两个异服汉子也是愈转愈快,三条人影如狂风卷枯叶一般,在大庭中上下飞舞,蔚为奇观。
到了数百把上,齐天心发挥出了他无与伦比的功力,只见他双掌开合之间劲道愈来愈是惊人,似乎已到了信手发招的地步,那两个异服汉子,以那么高的功力竟然处于挨打的地位。
轰——
轰——
两声大震,那两个异服汉子面色大变地退出了五步,齐天心全身的衣衫如鱼鳞般地一阵暴抖,他脚下的石砖骇然裂了五方。
齐天心仰天大笑道:“两位有意思再打下去吗?”
那个卖画的老太婆,骇然地凝视着地上的裂痕,那是由于齐天心双掌同时各接下了惊人的一掌,把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全传到石砖地上的缘故,那老太婆望着裂角的石砖,望着齐天心的面孔,忽然一步一步走了近来,他走到齐天心的身边,忽然颤声问道:“公子你方才双手那一圈一推的可是叫做‘卧龙伸爪”?”
齐天心大吃一惊,叫道:“老太太,你怎么知道?”
那老太婆抖颤声低声道:“你公子你可是姓姓董?”
齐天心惊得几乎大叫起来,他压根地想不出自己和这陌生的老太婆有什么关连,他口呆目瞪——
然而就在这时候,大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齐天心身形好比旋风般转了过来,只见来人白发苍苍,身后两个少年一齐呼道:“大师伯。”
齐天小牌微微一惊,方才他激战中已觉出那两个少年武艺不弱,来人竟是他们的师伯,功力必然更为高强了。
金南道打量了大厅一眼,只见桌翻椅倒,忽然看见那老太婆,惊咦道:“黄妈,你怎会在这儿?”
那老太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大老爷,我我”
金南道冷冷道:“孔青,你们逼黄妈干什么?”
那两个少年之中一人正是孔青,他面上一热,慌忙答道:“师伯,您有所不知”
金市道冷哼一声,他望了望齐天心,这个年青人气度到是不凡。
孔青接口又道:“黄妈,她是逃出来的!”
金南道哼一声道:“我知道,但你们师兄弟竟对她动武”
孔育道:“咱们并未动手,是这个臭少年多管闲事,咱们才和他打起来。”
齐天心冷冷一笑不语。
金南道唤了一声道:“你们两人和这少年相战?”
孔育面上又是一热,点首道:“这臭少年狂得很,弟子们想好好教训他一顿。”
金南道心中暗惊,他明白孔育等人的功力,以二敌一,竟似并未占得上风,想不到这美少年的武功竟是如此高强。
齐天心此刻心中凝念重重,那老太婆和自己素昧平生,却知道自己家传心法,并又叫出自己真实姓氏,加之她面上神色是如此激动,由此可见这老太婆黄码与自己有很大的关系了。
这时金南道仔细又打量了他一眼,挥手止住孔青多说下去,冷冷一哼道:“你这少年叫什么名字?”
齐天心冷笑不语。孔青道:“他就是齐天心。”
金南道嗯了一声道:“我料必是他,中原武林少年高手仅他一人。”
齐天心到底是少年人,被对方一捧,加上自己名头竟如此大,面上不好意思再板下去了。
金南道又道:“喂!,姓齐的少年,你为什么要伸手管咱们的事?”
齐天心道:“这两位恶言相骂两个妇人,齐某看不过眼。”
他说什么话都带有几分狂傲,金南道不由双眉一皱,冷冷道:“但你要知道,这两人乃是咱们家人,咱们家中之事,要得你来管吗?”
齐天心登时为之语塞,他想了一想,怒道:“齐某路见不平,一律要管,理你什么私仇私怨!”
金南道面上陡然罩上一层寒霜,峻声道:“少年人,你是太狂了。”
齐天心陡然仰天大笑道:“老儿说得对,齐某管定这桩事,倘若你有不满,尽管划下道来,单打群殴,齐某随时奉陪。”
金南道也仰一笑道:“少年,你这真叫作目中无人了。”
齐天心冷然道:“老地,你报名吧!”
金南道怒极而笑道:“老夫金南道,你听过吗?”
齐天心想了想道:“没听过!”
他虽身出武林世家,但对江湖武林人物,却一无所知,是以连西天神剑金南道这等名人都未听过。
金南道面上不由一热,比较起来,他听过这少年名头,而这少年却不知自己何等人物,看齐天心模样,并非伪作不知,心头不由秦怒万分,冷声道:“小子,你目中无人,想必然自视甚高了,老夫今日教训教训你,也好让你知道个厉害。”
齐天心冷笑道:“你出招吧。”
金南道冷笑不绝,大踏步上前跨了两步,面对面站在齐天心身前不及一丈之处。
齐天心双足钉立,双手背负,但从架式上看来,他全身已如在弦之矢,一触即发。
陡然之间!金南道面上笑容全级,左掌一平,右拳虚空一按,大吼道:“接招!”
齐天心上半身陡然平横而下,双足一点,整个身形向后倒窜而出。
金南道不待双掌落空,身形已腾空而起,凌空速踏,刹时已和齐天心追得音尾相接。
金南道冷冷一笑道:“倒下!”
两拳一直一立,交互并击而下,拳风强烈,发出鸣鸣怪声!
齐天心陡然大吼一声道:“接掌。”
呼地一声,他右掌忽在左胁下反出一挥,砰地一声,霎时天空人影一错,齐天心轻飘飘落在地上,冷冷说道:“掌力不过如此!”
金南道万万不料自己绝对优势竟为对方一挥而破,不由怔在当地,好一会才冷冷道:“小子,你果然还有两套。”
齐天心冷冷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姓金的,你敢接这一招吗?”
金南道冷笑道:“老夫让你三招。”
齐天心陡然转念忖道:“这老儿武艺果然惊人,再加上他俩个师侄,说什么我也抵不过,在这大厅之中动手,可能还累及这黄妈婆孙两人,我不如引他们到外面一战,必要时要逃也较为方便些。”
他心念一定,开口道:“姓金的,齐某有一建议。”
金南道问道:“什么建议?”
齐天心道:“咱们要打,到外面去打个痛快!”
金南道双目一转说道:“你可是怕伤及黄妈?这个你放心,黄妈是咱们自己人,我决不会让她受伤,走,咱们四人一起出去吧。”
齐天心吁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姓金的,你先请吧。”
金南道转身走出大厅,齐天心跟着走了出去,然后是孔青等两人。
其实此时齐天心大可一走了之,听金南道的口气分明对黄妈颇为关注,自己何必再管闲事,只是一来他生性骄傲,自幼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凡事决不肯中途而废,二来那黄妈,似乎知道许多有关自己的事,是以他仍跟着金南道等三人一路行去。
转出街道就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丘;四周都是丛丛树林,金南道两个起落便来到山边。
齐天心亦步亦趋,身形一落道:“就在这里动手吧。”
金南道长笑道:“小子,你拿出兵器来吧。”
齐天心双眉一挑道:“齐某从不携带兵刃。”
金南道冷笑道:“那么,小心老夫剑下无情。”
齐天心微微一晒道:“齐某双掌足够防身,姓金的你放心出招就是了。”
金南道号称剑神,一生与人动手都是人到剑至,他右手一闪“查”地一声,寒光闪处,一柄长剑脱鞘而出,他用力一振,剑尖呼呼跳动,空气发出嗡嗡之声。
齐天心心中暗暗一惊,看这出剑的姿态,便可知道对方是剑法的大行家。
他微吸一口真气,再也不敢大意,微微向后踏出半步,凝神以待。
金南道长剑平举,忽然身后孔青大叫道:“师伯慢着!”
金南道一怔道:“孔青,你要干什么?”
孔青上前一步道:“师伯,让弟子先和这小子拼几招。”
金南道心知这个师侄生平不肯服输,瞧他气怒如此.分明方才吃了亏,他心中付童道:“这少年神定气闲,不测高深,要孔青去试他几招也好!”心念一定,颌首道:“孔青,你上来吧。”
齐天心沉着面色,冷冷道:“姓孔的,你不是对手。”
孔青双目冒火,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齐天心,你不要太狂。”
齐天心冷冰冰地道:“姓孔的,是你自找麻烦,可怪不了齐某。”
孔青此时已被激怒火千丈,大吼道:“少废话,接招!”
他猛然上前一掠,右拳笔直撞出。
齐天心身形轻轻一飘,孔青拳风劈空,呼地遥击在左侧一株树上,震得枝叶飞折。
齐天心冷冷一笑,孔育双拳运出,齐天心身形有如流水行云,左右闪躲,孔青连杀十拳,却没有一拳能够击中。
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孔青此时已犯大忌,金南道旁观者清,冷冷道:“孔青,你火气太大了!”
孔青陡然领悟,长吸一口气,倒退三步。
这十拳孔青是含怒而发,甚是消耗真力,此时静止不由气喘不已。
齐天心面上陡然杀气一掠,冷冷道:“她孔的,你也该接齐某两招了!”
他左掌一分,右掌“毒蛇出洞”一点而出。
孔青只觉这一拳来势好不飘忽,一惊之下,忙退三步,同时一式“横关手”防守中宫。
齐天心陡然长啸一声,右掌原式不变,左拳变为双指并立如戟,破空一点而出。
“嘶”一声,周遭空气似乎为之撕裂,这一指功力强劲可想而知!
孔青不明究竟,右肘一曲,金南道只急得双目圆睁,大吼道:“金刚指!”
说时迟那时快,孔青只觉指力透体而生,他听到师伯大吼一声,却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声音,本能地化内力为外功“散手”蹦出,打算与敌俱毁。
齐天心面上杀气森然,到这个地步,他想收手也来不及了,只见他双指点出,右掌同时一封。
这一封之势,恰巧和孔青临危所发“散手”外力相撞齐天心只觉右肩一震,半个身子都是一麻,但左手的“金刚指”力已端端击在孔青心脉穴道附近。
“砰”地一声,孔青身形踉跄倒退三步,他双手抚胸,双目怒睁,才一开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翻身倒在地上!
金南道身形好比出弦之箭,一把扶起孔青,口中吩咐那一个正扑向齐天心的弟子道:“陈百行,你住手!”
陈百行落下身来,金南道摸摸孔青的心脉,一语不发,转过身来冷冷望着齐天心。
齐天心此时运功调息被孔青震痛的穴脉,他心中确也暗海下手过重,但在这种时候想收手不发,那么受伤的就是自己!
陈百行悲声道:“师伯,孔师弟怎么了?”
金南道冷冷道:“心脉震碎已经死去。”
陈百行大吼一声道:“小贼种,你下的好毒手”
齐天心双眉一场,那一丝内疚的心意登时为上升的怒火所消弭,他冷冷道:“咎由自取,怨我不得。”
陈百行的双目中冒出火来,一步步走上前去,暮然金南道冷笑道:“百行,你回来。”
陈百行停下了足步,金南道长吸一口真气,长剑举起,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齐天心,一命还一命,你今日是死定了。”
齐天心瞥见他面上森然的杀气,不由微微一寒,后退半步,就在这一刹时,金南道发了神剑。
金南道外号“西天神剑”剑术造诣可想而知,只闻“嗤”“嗤”之声大作,齐天心连连后退,漫天剑影中,齐天心始终找不出一丝可以还击的空隙。
金南道面寒如冰,剑法越来越密,到这时候齐天心才意识到功力和经验的重要。
他一着失先,全盘尽墨,只见金南道长剑左刺右挑,齐天心全神防守,虽不致受制,但足上连连后退,逐渐已退到小山中腰。
这一场恶战只见双方全是拼命出招,任何一方只要一失手,性命立失,陈百行在一旁紧张无比地看着,也跟着一步步爬上山丘。
到了第八十招,齐天心已退到山腰一处二文方圆的平地,就在这一刹时,齐天心发现了一丝破绽。
时间不容许他判断这一丝破绽的真假,他想也不想,右掌一记“翻虎出洞”斜抓而出。
刹时金南道左胁一动,齐天心右掌才扬,面目全赤,脱口暴吼道:“不好!”说时迟,那时快,金南道长剑盘空一颤,森森寒光一起,发出他“白虎剑术”夺命三式!
剑光陡然大盛,有如惊涛拍岸,空气中“嘘、嘘”之耳刺声大作,齐天心满面冷汗,连闪两下,呼一声,左肩一块衣襟被长剑削去,他头急然一偏,呼又是一声,长剑擦面而过,削下一大片头发来。
齐天心虽不熟知对方刻法,但凭经验可知第三式必然更为险恶,他猛吼一声,陡然之间,本已苍白的面孔掠过一抹紫气。
“呼”~声,金南道长剑才递出半寸,突觉劲风已离心脉要穴不及半尺!
他根本来不及思索对方为何有这快的速度,本能地一收铁腕,长剑反飞而回,倒封面门。
叶一声,齐天心双掌对合,平平夹击在金南道长剑剑身。
刹时漫天剑影全收,金南道只觉右手手心一热,大惊之下,立发内劲,两股力道一逼,长剑嗡然一震,弯如弧形。
立时两人都吐出内家真力,陈百行呆呆地站在一边,他几乎不敢相信亲自所睹,在西域绝传“白虎夺命三剑”从容发出后,仍有不倒地的敌人!
他只觉最后齐天心的身形似乎一花,半丈多的距离好像只有尺寸,但那曼妙的身形,使他感觉没有丝毫危急勉强,一时之下,不由呆怔当地。
“叮叮”数响,陡然使他惊觉过来,他看看场中,两人足下山石不断作声,内力拼够,仍是不胜不败之局。
他脸上忽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表情,回首望望山脚下,隐隐约约仍可看见倒在地上的孔青,于是,他双目中血色大增,缓缓上前两步。
他吸一口其气,一拳对准齐天心顶门“泥九”宫疾劈而下。
拳风疾荡处,他只觉金南道表情惊诧,齐天心急怒的面色在眼前一闪而过,他嘿地吐气发力。
刹时里齐天心忽然一偏头,双掌闪电般一放长剑,一式大摔碑手拍向陈百行!
陈百行做梦也没有想到齐天心竟能脱出金南道的内力压迫,他拳劲虽发,但已击偏,危击在齐天心左肩之上,而齐天心的双掌结结实实按在他胸腹之上。
“轰”一声,夹着陈百行的惨呼,齐天心的闷喝,齐天心放开内力,与敌俱伤后,被西天神剑金南道惊天动地内力击了一下,长剑在他肩口划开长长一道,鲜血随着剑尖飞溅!
齐天心再也支持不住,跄踉倒退了好几步,一跤仰天倒跌
怔在当地的金南道还来不及改变他的惊怒,蓦地又是一声惊呼,只见齐天心重创后一跌倒下,立足之处却是一个山石缺口,呼地一声,齐天心一个跟斗倒跌了下去!
金南道身形如风,一掠而至崖边探首下望,只见离只二三十支不算太高的山丘洞口下,却是茫茫密林一片,齐天心不知已跌到什么地方去了!
齐天心觉得自己愈掉愈快,他双手乱抓,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是抓到了一根山藤,于是他在即将粉身碎骨的刹那之间,停了下来。
齐天心剧烈的震动下脑筋清醒过来,他衰弱地游目四看,自己仿佛是跌在一个幽深的山谷里,他轻放开了山藤,双臂双手都被山藤勒得红肉可见,尤其是胸上的伤处使他无法再运出一丝或道来。
他无助地仰首望了望天,南壁陡峭的石壁夹着灰色的天空,显得天空格外的高,格外的远。
他觉得全身有如火一样在燃烧着,血也流得太多,提不起一点精神来,也提不出一点力气来,他无助地想道:“也许我就会在这里慢慢地死去了。”
昏昏然,他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天空是一片漆黑,甚至连星星都没有,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是在地狱里。
他全身烧得厉害,一想到地狱,他眼前仿佛就看到了无数的鬼怪与森严的阎王殿,迷迷糊糊之中好像阎王就坐在上面,只是有一层薄薄的雾,他看不见阎王的脸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耳中仿佛听到那阎王威严的声音:“齐天心——”
他应了一声,那阎王好像是拍了一下像堂木才道:“汝可知道汝为何夭折吗?”
他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阎王道:“你是个罪恶的家伙!”
他辩道:“我不罪恶,我虽然有些自大,可是我努力帮助别人。”
阎王道:“你为什么要嫉妒别人?”
他道:“我没有嫉妒人呀,我嫉妒谁?”
阎王嘿嘿他冷笑起来,阴沉地道:“你在心中拼命地嫉妒着一个叫做董其心的人,对不对?你嫉妒他的潇洒见度,你嫉妒他的一身神功,对不对?”
他赖着道:“不对”
阎王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对不对?”
他惶恐地道:“对。”
这时,齐天心发觉这一切都幻景了,因为他这时听见了真实的人语声——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二师姐,你们胆子怎么那么大,晚上走这黑漆漆的路上都不害怕。”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么妹,你娇滴滴倒像是王公富豪家里的小姐,哪像咱们师父的徒儿?”
那清脆的嗓门儿:“喀,二师姐,我真不喜欢师父每天那板得像块冰冷的石头似的脸孔,我喜欢看师父笑的模样。”
齐天心听见他们一路的谈话,他咬了咬指头,知道癌,那他是仍然是活着的了,他暗想着对自己道:“这是好消息,至少齐天心还没有死。”
这时,那两个女子同肘尖声大叫起来:“呀!这是什么?”
“呀,这是什么?”
齐天心想说:“是一个人。”
但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
那清脆的声音又叫道:“二师姐,像是一个人哩。”
齐天心在肚子里叹道:“岂只是像个人哩”
“呀,是个大男人。”
沉默了片刻——
那个清脆的声音低声地说道:“师姐,这个人受了重伤哩
“也许已经死了。”
齐天心听了这话,觉得心里很是难堪,他想要大声叫道:“还没有死哩。”
可是他只能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那清脆的嗓子又道:“喂,师姐,你摸摸着他到底死了没有?”
那个较为成熟的女人声音:“你为什么不摸呀——”
“我我怕”
那女子唁的一声笑了出来,接着,齐天心就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摸到他的额上,他虽然在半昏迷的重伤下,但是他的心却是猛跳不已,接着他听见那个“师姐”的尖叫声:“哎呀,烧得好汤呀——”
那个清脆的声音道:“呀,那么说,他还没有死了?”
师姐道:“是呀,咱们该怎么办?”
那清脆的嗓子叫道:“快把他抬回庵里去吧!”
师姐道:“谁来抬呢?”
“是呀,谁来抬呀?”
齐天心急得要死,他知道自己的伤势不能再拖下去了,而这两个女子还在争着谁抬谁不抬,他恨不得坐起来劝她们一句;“随便谁抬都是一样哪。”
两个女子商量了半天,总算有了一点结果,那师姐道:“有了,待我回去拿三妹那张吊床来,穿上两根木棍儿,咱们两人抬他走不就行了?”
那清脆的声音的女孩居然高兴地拍起手来了,她叫道:“对,对,师姐作快去。”
那位二师姐大约是跑着去了,齐天心只听得那留下的一位轻声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这个青年人怎么那么不小心,出来玩竟糊里糊涂从山上摔了下来,没有送掉他一条小命,真是佛祖保佑呢。”
过了一会,又听见她道:“咦,看这个青年人的衣装似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这下可糟了,他跌落在这里生死未卜,他娘不知要多么焦急了”
齐天心听了这话,他心中的感伤立刻升了上来,他暗暗想道:“你还以为我是生在温暖乡里的富家公子里,我用钱的阔绰也许比公子王孙更要厉害,可是我所受到的关怀照拂又哪有常人的十分之一?这个世上,除了我那当了道士的爹爹,又有谁关心过我?”
“喂,么妹,你在看什么?”
“啊——我我在看这个人的的鼻子。”
那跑回来的二师姐哈哈笑了起来,笑得齐天心全身不是味儿。
一会儿,齐天心觉得自己被抬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放在一丐长舒服的布床上,一起一伏地被抬着走。
走了一段路,他听见那清脆的嗓子道:“喂,这个人好重哟。”
齐天心暗暗抱歉地想道:“真不好意思。”
最后,好像是停了下来,齐天心愈来愈是虚弱,终于昏了过去。
他被抬到一个深隐在竹林中的小庵前,那庵门上挂着云海庵三个字,那清脆的嗓子叫道:“师父,我们救了一个人回来。”
庵门推开,一个高大的老尼走了出来,她皱着眉问道:“兰儿,是怎么一回事?”
那抬着齐天心的两人竟是两个妙龄的尼姑.那小的一个叫道:“师父,你快来看看,这个人快要死人。”
那老尼打量了昏迷过去的齐天心一眼,伸手把住齐天心的脉门一探。她脸上的神色沉静得像是石头刻出来的,一点也看不出是喜是忧,那被叫做“兰地”的小尼姑问道:“师父,他死了吗?”
老尼姑轻轻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她的问话,只是双目上翻望着天空,好半晌才忽然道:“连儿,你到为师的案上把那金银红三色的药丸各拿一拉来。”
那“二师姐”应了一声便跑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三粒药丸和一碗清水跑了出来.老尼姑接过在手,喂着齐天心眼了下去,齐天心的脸更是苍白了,就和死人一样。
那小尼姑兰儿焦急地问道:“师父,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老尼姑道:“还没有,不过也许今夜里就会死去。”
那兰地道:“师父,您的药”
那老尼道:“如果这少年身受的掌伤果真是如我所料,那么他今夜便会死去,什么药也没有用的。”
兰儿惊道:“他——他还受了掌伤?”
那老尼道:“傻孩子,你还以为他只是跌伤的吗产
那兰地不休不止地继续问道:“他受的什么掌伤呀?连师父的灵药都没有用?”
老尼姑望着她的小徒儿那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暗中笑了一笑道:“兰地,你还记得以前我给你说的血杀神掌?”
那兰儿叫道:“塔那西域的毒掌?”
老尼姑点头道:“一点也不错,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少年就是中了那种掌,而如果他是中了那掌法,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他——明早以前一定会死去!”
兰儿皱着眉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老尼姑道:“现在咱们关上门,做了夜课就上床睡觉吧。”
兰地指着地上的齐天心道:“他”
老尼姑道:“咱们力尽于此,看他的造化吧。”
那被叫做“莲儿”的二师姐道:“不把这位少年施主抬进来吗?”
老尼姑道:“咱们云海庵中怎能让男子住进来?”
她说着便把木门关上了,留下昏迷的齐天心躺在庵外。老尼姑严厉地道:“你们去做晚课吧,明天早晨,准备——”
她本来想说“准备收尸”但是她看见那好心的小徒儿大眼中闪出了泪光,于是她忍住没有说下去。
夜色已深,在左面边堂里,四个女尼静静地做着晚课,兰儿是最右边的一个,她默默地祷视着道:“阿弥陀佛,菩萨你救救那个可怜的男孩子,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当,钟吉响了,是晚课完毕的时候,那三个女尼都站了起来,只有兰地还跪在那里。
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尼,看来有二十七八了,那是她们的大师姐,她走到兰地的身后,轻声道:“兰地,你在想什么?”
兰地摇了摇头,大师姐道:“你的心肠太软弱了,幸好你不曾到外面的世上去住过,若是你见了人世间那些想也想不到的惨事,只管你一刻一时也活不下去了走吧,去睡吧。”
兰地点了点头,云海庵的微弱灯光熄灭了。
黑夜在漫漫地加深加油,时间在没有时钟的世界里港情地飘逝,忽然——
那庵子的水门却打开了,一个轻盈的人影悄悄地闪了出来,她走出了门,反身轻轻地又把木门掩上,然后把手中的火熠点燃了,一缕微弱的火光升起,在她雪白的面颊上飞过一道雷闪般的美光,她低下身来,迟疑地伸出了白玉般的手,摸了摸躺在地上的齐天心。
颤抖的手指模在冰冷的面颊上,她心中暗暗叫道:“糟,他已经死了。”
她的手重重地一震,震熄了火光,于是又是一片漆黑。
黑暗中,她缓缓站起身来,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一个人的死去,此刻他心中想的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悲伤吗?那似乎只是淡淡的,沉重吗?不,她倒有一点说不出的轻松感觉,反正是死了,死了也就完了。
然后,忽然她听见地上的尸体模糊地说道:“齐天心,你不能死”
她吃了一惊,忍不住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地下躺着的人又说了一遍:“齐天心你不能死”
她兴奋得抖了一下,啊,这个人还没有死呢!
她伸出手来,想探试一下他的呼吸,黑暗中,她的手碰着他的嘴唇,也碰着他的鼻尖,于是她感觉到微弱的热气。
“啊,他仍活着!”
从小来她不知念了多少经书,讲人生之道的佛哲之书,虽然她很聪明的都能流利地背诵讲解,但是对真正的人生却是空空洞洞的一片,什么也不懂得,这时她的手亲自探触到了生命的讯息,那呼吸虽然是那么微弱,但却是那么稳定而清晰,师父对她讲了那许多的道理,告诉她什么才是佛沐下的生命”这才是生命,真实的生命!
她茫然地不知想了多少,然后她才想起把一床毯子轻轻地盖在齐天心的身上,她喃喃地道:“是的,你不会死的。”
她又轻轻地开门走了进去。
不久,天亮了,天空有了光,但是望不见艳丽的朝阳,因为这个奇深的狭谷中不到正午是看不到太阳的。
庵门打开了,兰儿拿着扫帚走了出来,地上躺着的人依然是一动也没有动,兰儿俯下身去,打算再摸摸他的额角,忽然,齐天心睁开了双眼——
齐天心看见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安放在~张美得出尘的脸孔上,接着他看见那张美丽的脸颊像娇阳一般地红晕起来——
兰地不知所措地道:“你你好了?”
她的脸距他不过尺余,一种幽兰般的清香飘入齐天心的鼻息中,齐天心竟然也忘了回答。
兰儿站了起来,她镇定了一些,再问道:“施主你可好了?”
齐天心费力地道:“我好了一些——这里是什么地方?”
兰地把手中的扫帚转弄了一会,她有些高兴,她觉得这个男人没有死全是靠她救回的,她偏着头答道:“这是与尘世真正隔绝的世外仙土。”
齐天心觉得迷迷糊糊,这时,庵门里响起老尼姑的声音:“白兰,你在与谁说话?”
兰地道:“师父你快来,这个人没有死去哩。”
老尼姑走了出来,她惊奇地打量着睁开了眼的齐天心,她发觉这少年的一双眸光中射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华贵之气,她不禁暗暗称奇。
齐天心下意识地感觉一定是这个老尼救了他的性命,他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却是说不出来,老尼伸手探了探他的脉门,她的脸上流露出一阵惊疑无比的神色,问道:“施主你可是中了血杀神掌?”
“血杀神掌?”
齐天心茫然地望着老尼,老尼想了一想道:“你可是与一个从西域来的人动手?”
齐天心点了点头,老尼更是惊骇了,从齐天心的脉象上看来,这个少年已完全脱离生命险境了,但是这少年分明又中了血杀神掌,那是怎么一回事呢?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少年身具有惊世骇俗的内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少年的内功比老尼自己还要深了,这怎可能?
老尼姑惊震无比地思索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道:“青年人,老尼问你,你可是有一身上乘内功?”
齐天心老实不客气地点了点头,老尼没有再说话。
齐天心试着爬了起来,他用发软的双腿支持住摇摇欲坠的身躯,向老尼行礼道:“多谢大师搭救,敢问这是什么地方?”
老尼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她冷冷地道:“你的内功很好呀,有办法就再爬上去吧——”
她说着指了指那矗立如壁的高峰。
齐天心不禁一怔,他不知这个老尼是什么意思,那白兰道:“师父——”
老尼打断道:“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山谷,进来的人,便不要想出去了,除非——死在这里,骨头化作飞尘,随风飘将出去!
齐天心顺着她的指头向上望去,只见那险峻的山壁在云雾之间或隐或现,他望了一望,那好强的少爷脾气又来了,他虽没有说,但是他的眼睛像是在说:“那也未必见得吧。”
老尼望了他一眼,知道他的心意,冷冷地道:“你以为你还能上得去吗?你中了血杀神掌,竟然没有去死,那证明你确有一身上乘的内功,可是现在呢?嘿嘿,从今天起你将永远失去功夫了,一点也不剩,嘿嘿”齐天心试着运了一下气,他发觉果然那口真气竟如凝冻起来了一般,一丝一毫也揭不动它,刹时之间,他的脸色骤变苍白。
老尼望着他那丧气的模样,继续道:“这个绝谷进来就别想出去了,我老尼带着四个陡儿全是厌世愤俗之徒,这一辈子是不打算离开这里的了,嘿嘿,老尼倒要瞧瞧你这内功高强的公子爷如何在这绝谷里活下去,哈哈哈哈”齐天心听这老尼句句都是嘲弄讥刺之辞,他想不出为什么来。这时他什么也想不通,只是腹中无比地饥饿,饿得他头昏眼花,耳中嗡嗡作响,他暗暗地咬牙忍着,忖思道:“我最多也只不过一日一夜没有进食呀,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儿?”
他哪里知道,在昨夜的昏睡中,他体内深厚的内力与那血杀掌伤作了整夜的搏斗,他体内蕴藏的能力已经消耗干净,自然要感到无比的饥饿了。
他伸手扶在木柱上,冷汗从他的脸颊上滴了下来,那兰地望着他,又望着师父,嗫嚅地道:“师父,兰地去拿一碗饭来给给这位施主”
齐天心心中暗暗感激,但是他似乎连抬眼望那白兰女尼一眼的力量也没有,他只听到老尼严厉地道:“白兰,进去做早课去!”
接着便听到“砰”然的关门声。
齐天心的心猛然地下沉了,他从懂事以来,永远只知道“路见不平,仗义相摄”他终日只是陶醉在救助别人的快乐中,哪曾有过求人帮助的事?他颤颤然地扶着木柱呆在那里.饥饿一阵比一阵紧地袭迫着他,他忽然用力咬了咬牙,喃喃地道:“老尼姑,你想饿死我齐天心?天下哪有饿死人的道理,你走着瞧吧!”
他用尽平生之力,一步步挨着走了。
在庵内,老尼严肃地坐在上面,四个徒弟在下面做着例行的早课,她们虽然都有一点心不在焉,但是没有人敢抬一下头。
过了好半天,老尼姑忽然抬起头来道:“兰儿,你去拿一碗饭给庵外的施主!”
兰地连忙应了一声“是”快步地走了出去,她从厨房里拿了大碗饭菜匆匆走到大门口时,只见门外一片空空,哪里还有那个落难的少年公子?
兰地连忙在四周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她满心有说不出的怅然,捧着饭碗又走了进去。
“师父,那那位施主已经不在了。”
老尼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的表情,但是立刻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原来的严肃,她呵了一声道:“那就别管他了,咱们做咱们的事!”
这时,在远离庵外的草地上,齐天心正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在缓行着,地仰头看见了两只大鸟在树枝上,于是他抬起两块石头,抖手就向那两只鸟儿打去,在平时,他看也不用看,只要耳朵听见了鸟叫声,抖手飞出去的石头就会一分不差地击中鸟头,可是此时他所抛出的石头,虽然仍是准确万分,但是却是全无力道,如何能打得中那两只大鸟。
只见那两只大鸟一起飞了起来.从齐天心的头上一飞而过,还像是嘲笑似地尖叫一声,扬长而去。
齐天心叹了一口气,只好继续地走。
忽然,一只小松鼠走到他的身边,那松鼠似是从来没有被人惊骇的经验,一点也不害怕地走到他的身边,他停下身来,只等那只松鼠愈走愈近,猛可一脚扫出——
那只松鼠咬地一声逃开了,齐天心却是站立不住,头重脚轻地摔倒地上。
他伏在地上无力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再爬起来身的时候,忽然间,他发现地上露出两个土著的尖端,刹时之间,他全身的精神大大地一振,他知道今天齐天心是不会被饿死了,但是他心中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感觉,反倒是只有难言的悲哀。
他伸手把两只大地薯挖了起来,从衣袋里掏出一柄小刀,削了皮就大吃起来,虽然只是两个野地薯,却给了齐天心无比的力量。
齐天心吃完地薯,他第一件事便是好好地坐下,再试着运行一次体内的其气,那是他一切希望的源泉。
他一点也不敢马虎,也不敢跳过最基本的准备动作,就像一个初学内功的人一样,完全照着规定的基本动作一点一点地试着吸气,吸气——
试验的结果,他几乎是完全绝望了,他只能推动一点点被冻结了的真气,这一点点真气对一个练武人来说是等于完全没有的,但是他给齐天心一线的安慰——那就是真气并没有完全死去。
齐天心毫无信心地自问:“我就凭这一点真气慢慢恢复我的功力?”
地仰首望了望天,那陡峭的山壁矗立着不知有多高多远,在他躺在庵门前的时候,虽然他那时饿乏得一点精神也没有,但是只因他还没有知道他的功力已失,是以他看这绝壁时并不觉得他有多高,然而此刻他看上去,只觉得难以克服的高峻危险,他默默想着,他发觉什么都是假的,金钱富贵荣华全都是假的,只有武功才是齐天心的一切,只有武功才是地信心勇气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