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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娇娇一叹道:“绿林中人才固多,但是英才难求,豪情中带着匪气就成了粗蛮,要找个有谦冲坦荡胸怀的男人,无异凤毛麟角!”
吴韵珊隔桌朝俞士元微微一笑,表示颇有希望,俞士元也回她一笑,这两笑只有他们心中明白。
郝通在座上道:“第二场仍是由马兄弟候教!”
吴韵珊忙道:“这次可别再耍盘子顶石头了!”
郝通脸上一红道:“没有了!这次是最切实的较量,大家互用兵器对击,一招换一招,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吴韵珊道:“那不是拼命了吗?”
马伯乐道:“本来是打算招力并较的,可是在下心仪南天王的胸襟,不敢以此冒渎,我们只用兵器对击,不伤人体,而且是文比,发一招止手,等对方还一招后再继续,直到一方兵器脱手为止”
薛娇娇立刻道:“这样最好,君子之争,不伤和气!”
南彪激动豪情,兴冲冲地道:“洒家领教!”
俞光送上他的钢斧道:“南大爷,这下您可能会吃点亏,因为您的斧头被我截去了一尺,重量虽然差不了多少,但是长度影响您出手的劲力,可就差得多了!”
马伯乐刚好叫人送上他的熟铜棍又粗又长,闻言道:“小兄弟!这话有道理,我的棍子也可以截掉一尺!”
南彪忙道:“不必了!马老兄的棍子不比斧头,着力点不同!”
马伯乐笑道:“要比得痛快,就得公平!来人,拿去截掉一尺!”
俞光笑道:“马大爷!您这棍子是熟铜铸成的,用锉子挫断很费时,不如由小的给您代劳一下吧!”
马伯乐因为先前林万春与他呕气,溅了一身汤水,对这小鬼头颇为厌恶,现在见他赤手空拳要截断自己的铜棍,心中更加有气,将长棍朝他面前一抛道:“拿去,我瞧你如何截法!”
俞光笑嘻嘻地用脚一挑,将长棍勾了起来,握在手中舞了两下,还摆了几个招式,然后一缩舌头道:“南大爷!这跟您那柄大斧差不多重,倒是有得一比!”
这条熟铜棍也在三四百斤之谱,俞光拿在手中,完全不当回事,虽然他在俞士元搬锤球时,与林万春互斗了一下,大家还看不出他有多大能耐,现在他一耍棍,倒是令人惊诧万分。
因为他所摆的那几个姿势,俱是极耗力的动作,至少也得有几千斤臂力,才能运得如此自然!
马伯乐首先道:“瞧不出你这小鬼还有两下子!”
南彪笑道:“马老兄别小看他,论劲力也许是差一点,比臂力可不在你我之下,就是淘气得可厌!”
俞光道:“南大爷,这一路上小的把您当祖宗样的侍侯,却落得您这-句褒贬,未免叫人太寒心了!”
南彪笑骂道:“小鬼头,快动手,别耽误我们的正事!”
俞光用手比了一比道:“马大爷,您瞧这里可够一尺?”
马伯乐哼声道:“长一点短一点都没关系,你少罗嗦!”
俞光笑道:“您同意了就行,我是怕裁长了,您又骂人!”
说着一手持捧,另一手运掌如刃,在比的地方用力一砍,当的一声,铜棍坠下尺来长的一截,断处如削!
这一手太惊人了,除了俞士元这边端坐不动,山寨诸人连郝通在内,都一下站了起来!
默然片刻,郝通才道:“不必比了,单凭小兄弟这一手,敝寨无人能及!尊随如此,俞帮主还用说么,敞寨认输”
南彪笑着道:“郝寨主别上了他的当,这小鬼的掌力如果能到这种境界,天下都没有他的敌手了!”
郝通道:“那他是如何截断钢棍的?”
南彪道:“他袖里藏着一柄小刀,长不过数寸,厚才分许,却是一件真正的利器,削铁如泥,我的斧柄也是他这样削断的,连铜铁都不堪一削,乃兄的熟铜棍质地较软,自然更容易否断了,他一定最将短刀暗藏在手掌中,利用舞舞的机会,然后才装模做样地来上一掌!”
经他这一解说,众人才为之释然,马伯乐接过长棍,细审断处,发现经长四寸的铜棍,有三寸深处都是整齐的削痕,唯有那一寸的棍心才是震断的,表面较为粗糙,才点头一叹道:“以他的年纪,能有此表现也很了不起了,如果再假以时日,其成就必然凌驾于我们之上很多!”
俞士元道:“他不会进步了,天赋虽然不错,可是其志不凝,专在心眼上逞能,劲力之进,在于志凝,他将来只会日趋下乘,这也是天性使然。我管束很严,只是没有用,也许他在偏途上能有成就,但永远不会挤身力士之列!”
郝通轻叹道:“可惜!可惜!”
俞光却轻松地一笑道:“没什么可惜,我知道自己的材料,比天赋,一辈子也赶不到我家的相公,做个第二流的有什么意思!”
这小孩子语惊四座,郝通淡笑道:“你认为俞帮主是天下第一流了?”
俞光笑道:“这胡不改说,我也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相公也许不会是天下第一人,但我连他都赶不上,如果有人比他更强,我不是要排到第三第四流上去了吗?哪还有什么意思呢,所以我干脆不练也罢!从别的途径发展,也许我会挤上个第一流!”
郝通又问道:“如果没人能高于俞帮主,你就可以移居第一了?”
俞光道:“相公我是万万及不上了,如果没有人能高于他,以我现在的年纪,加紧苦练,可能不作第三人想!”
南彪笑笑道:“能居上天下第二高手,也很不错了!”
俞光眨眨眼睛道:“人心不足,谁肯屈居第二人的!”
郝通道:“你如肯下苦功,安知一定不能如俞帮主!”
俞光摇头幌脑地道:“人贵自知,不行就不行,明知不行而强求,岂不是自寻烦恼,我才不这么傻呢!”
郝通等于被他间接地教训了一顿,而且还无法生气,只有讪然一笑,归座强颜为自己遮羞道:“这位小老弟年纪虽轻,见解都高人一等,看来我们痴长岁月,真应该跟他多学学!”
俞光道:“郝寨主,您可千万别学我,我是认定了没出息的,所以才不求上进,因为上面有相公压着,我永远爬不上去,您现在已经是干的轰轰烈烈,绿林盟主在握,比我的机会强多了!”
郝通脸色一沉道:“小老弟这话怎么说?”
俞光笑道:“您运气好,现在的绿林盟主未必强过您,所以您才有意取而代之,我却连个争的机会都没有,因为相公已经是武林白道盟主,轮不到我的!”
俞士元喝道:“小鬼!你胡说些什么,这里有你开口的地位吗?”
郝通却神色一变道:“原来俞帮主除了荣膺竞技魁首外,还兼任了武林盟主!失敬失敬,那敝寨就太冒昧了!”
(ocr者注:这里似乎缺了一段,大概内容应该是讲述了武林盟主实则为傀儡,由于俞士元折剑毁符,故幕后之人定会派代表在丐帮门户之会上出现云云。)
俞士元沉吟未答,郝通连忙道:“门户之会是绝端秘密的,兄弟这个请求自然太冒昧了,不过兄弟只要求在那人出现时才一观究竟,帮主与贵属下聚会时,兄弟自然知道回避的!”
俞士元笑道:“郝兄太见外了,丐帮这次聚会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为了敝帮崔故帮主之死向门下作个交代,郝兄如果有兴列席,兄弟十分欢迎!”
郝通忙问道:“崔故帮主乃一代英豪,兄弟正感到十分惊奇,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吗?”
俞士元见吴韵珊脸上浮起一层黯然之色,忙笑道:“没什么,郝兄到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郝通世故通练,见他不说,也就不问了,笑道:“那各位请坐一下,兄弟立刻命人备船,说句放肆的话,由兄弟送行帮主,至少还可以节省两天行程呢!”
这倒不是他吹牛,绿林水寨对行船的技术是超人一等的,很可能比走陆路还快呢!
郝通告退后,薛娇娇道:“那我们也可以去凑个热闹了!”
俞士元笑道:“得女中豪杰莅临,当是穷家帮的无上荣幸!”
大家哈哈一笑,随即开怀畅饮起来。
金龙水寨的动作很快,他们的酒喝完,准备也完成了,郝通准备了四条巨船,为了表示心迹,他只带了副寨主巨灵神马伯乐,其余都是行船的水手,而且还派了四名侍女,侍侯吴韵珊!
南彪俞士元与俞光吴韵珊等乘一条船,郝通与马伯乐乘一条,史元敬与薛娇娇也是一寨之主,各有一条专船。
可是薛娇娇与吴韵珊很投契,放弃了自己的专船,挤在俞士元这一条船上以便亲近!
她的船刚好让给耿七娘带着丐帮子弟乘了!
长江的水道是水寨的天下,郝通的金龙旗在前开道,过往的船支看见了赶快让道,声势很显赫!
而那些行船的水手又是精选的好手,顺风扯帆,再加人力操浆,将船驶得像飞一般!
黑狐智化的解药果然是薛娇娇藏了起来,吴韵珊向她讨取,当然没有问题,也赢得了她更深的钦佩!
船上无所事事,只有喝酒品茗闲谈,使得南彪与薛娇娇之间也多了不少谈话的机会!
只是吴韵珊脸上的忧色日渐加深,在两三天内,她与薛娇娇无话不谈,了解既深,薛娇娇也替她耽忧了!
她倒不是为吴韵珊的生命耽忧,因为俞士元心胸磊落,他答应不追究崔法法的死,自然是做得到的!
可是薛娇娇起先认为吴韵珊与俞士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没想到中间会有如许此多的周折!
船在聚会的前一天到达君山。
丐帮长老穷神凌恽早就布置妥当了,看见吴韵珊与俞士元同船而来,神情很诧异,可是俞士元并没行说什么!
因为金龙水寨将俞士元折断盟主信符金剑的事宣扬了出去,消息传得很快,距离最近的武当掌门第一个前来拜访!
少林掌门人悟空大师也率同竞技代表大力神僧悟缘随后赶到,只有峨嵋,却毫无动静!
丐帮的聚会地在君山的一所大庙前,与会子弟都是三结以上的高位弟子,他们没有居处,只准露天而宿。
那是丐帮的规矩,大庙暂作宾馆,俞士元就在偏殿中接见两位掌门人,寒喧甫毕,武当掌门玄真子忍不住问道:“听说俞帮主折毁武林盟主信符,此事确然否?”
俞士元点头道:“不错!是有这回事!”
悟空忙问道:“为什么呢?”
俞士元笑道:“少林曾膺两度竞技魁首,应该知道原因!”
悟空一怔道:“老衲不明白,这金剑是武林盟主信符,权限至尊”
俞士元笑道:“听说此符可以约束天下武林,包括黑白两道”
悟空道:“是的!不过绿林道另有组织,我们也不便多事,遇有纠纷,都是向绿林盟主白寒秋交涉,白盟主对此令符极为尊敬,所以黑白两道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俱是此金剑之功,帮主忽加毁弃,不知是何缘故?”
俞士元冷笑道:“在下毁弃它的第一个原因是我根本不知它的用途,峨嵋法元大师交出令符时,并未加以说明!”
悟空一惊道:“真的吗?”
悟缘道:“当时是没有说明,小弟以为法元大师会在事后说明的,假如他没有如此做,那是太不应该了!”
悟空道:“假如法元大师没有说明,帮主是如何得知它能号令黑白两道的!”
俞士元笑指座上的郝通道:“我是听郝寨主说的!”
郝通笑道:“家师曾为第一度竞技大会的参与者,是以得知原委,因为武林盟主一职绿林道无份,我们不知道没关系的,俞帮主一代人杰,峨嵋交出信符时,不说明其中原委,但不知是何居心?”
悟空沉吟良久道:“法元大师乃有道高僧,他隐瞒令符原委,相信必有原故,老衲不敢妄加推测,不过帮主毁符之举”
俞士元道:“我毁符的第二个原因是不满意这令符的附带条件,大师也担任过盟主,该明白我是何所指。”
悟空沉吟片刻才道:“老衲初度受命,心中的确也颇为不平,在第一次述职时,携同本门两位师弟前往拜晤那位高人”
郝通忙问道:“大师见到了吗?”
悟空一叹道:“见是见到了,当然已非第一届设符的原主,据云那是第七代的传人了,是一个小伙子”
郝通愕然道:“大师是十八年前膺任盟主的,已经传到七代了!”
悟空道:“竞技三年一次,据说那监督人也三年一易,老衲是第七次,监督人也传到第七代!”
俞士元问道:“以前的那些人呢?”
悟空摇头道:“那可不清楚,这第七代传人神情十分高傲,一见面不问情由,首先考究武功,说起来可真惭愧,老衲那时是四十八岁,正当壮年,同去的两个师弟一位是悟缘师弟,以力见长,另一位是悟修师弟,以达摩剑法见长,可是合我们三人之力,不出十招,就同时被他制倒!”
俞士元微微动容道:“那这小伙子的武功确是不凡!”
悟空轻叹道:“是的!技不如人,老衲等只有心甘情愿地认输,那小伙子着实训斥了我们一顿,说我们太没长进,交代明年的述职地点,就叫我们回去了!”
俞士元道:“他叫人述职,究竟报告些什么呢?”
悟空道:“根本不用报告,他对武林动态比我们还清楚,与其说是述职,倒不如说是听取指示,他指出某地某人,心怀不轨,行止有亏,叫老衲前往警诫,某一门派何种举措失当,必须加以纠正,老衲只是他的传令人而已!”
俞士元道:“他的话是否正确呢?”
悟空道:“那倒没有错,老衲找到当事人后,提出事实,大家承认了,而且他所提的事都有证据,也不容人否认!”
俞士元道:“那些人是否受过他的威胁呢?”
悟空道:“没有!大部份的人不知有这么一个监督人的存在,他也不准泄露他的行藏,凡事都由老衲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出面解决,必欲诉之武力,也是由老衲门户中执行,或者号召同道合力执行!”
俞士元又道:“如果各位的能力不足以制之呢?”
悟空道:“这种情形很少,因为我们合起来,力量很大了,只有三十年前,武当执事掌盟主时,出了一个桀傲不驯的绿林巨寇,杀人劫色,无恶不作,黑白两道俱愤起而群攻之,却始终无法使他伏法,结果此寇忽然暴尸荒野,据猜测可能是属于此监督人之所为”
玄真子道:“那时贫道年事尚幼,未任掌门之职,一切都由家师主持,贫道根本不知幕后尚有一监督人,是以未知详情”
俞士元奇道:“难道令师在指道长继任掌门时,未曾将事情说明吗?”
玄真子道:“没有!家师甚至遣下命令,叫武当对本门技业固须精进,对身份浮名却不必强求,善尽修道人的本份!”
俞士元道:“这是怎么说呢?”
玄真子道:“先师虽未明说,贫道却体会他老人家是不欲门下弟子在竞技会上出人头地,是以武当三十年来从无杰出人才!”
悟空道:“道兄太谦了,贵派人才辈出,只是不肯在竞技会上炫露而已,老衲自从十八年前膺任一度盟主后,对此心也淡薄多了,此后的十二年,少林虽然出席竞技大会,但并不作出人头地之想!”
俞士元忙问道:“为什么呢?”
悟空一叹道:“武林盟主虽然权限极高,但责任重大,所受的气也够窝囊的,每年一度,听取冷嘲热讽,还要色恭言卑,唯唯听命,如非老衲幼入空门,涵养较常人深上一层,很少有人能受得了的!”
郝通微微一笑道:“那果真是难以忍受的事,最初的那位监督人限制黑道人物逐鹿武林盟主,确是有点远见,因为黑道人物绝对受不了这种闲气,那怕拼了性命,也要硬干一场,这一来他秘密的武林太上皇就做不成了”
悟空看他一眼道:“不过此人对六十年来的武林和平,也确实功不可没!”
俞士元一笑道:“这么说来,这武林盟主竟是件苦差,难怪大家要保持秘密,否则就没有人肯出来干了!”
悟空道:“不过这件工作还是有代价的,一则是尽到平息纠纷,安定武林的使命,二则每年一度的述职时,可以得到不少技艺上的指示,对技艺较为荒疏的一些门派,裨益非浅,峨嵋连膺两度盟主,其门下技艺功夫,进境一日千里”
玄真子道:“法元大师所以不将内情见告,可能是怕俞帮主年青气盛,会与那监督人起了冲突而导致危险”
悟空点点头道:“也许是这个原因,否则法元大师夙行颇为同道所敬重,断然不会对俞帮主另具异心!”
南彪道:“那到了一年述职之期又将如何交代呢?”
悟空道:“到时候他一定会有处置法的,反正他已将盟主令符交出,从这上面不会再有什么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