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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雷利程的为人与忠心能经得过考验,苏玉畹是打算把他当作马掌柜的接班人来培养的。毕竟马掌柜年纪大了,真要往外面开拓新市场,他是跑不动了的。很多事情,还得靠雷利程这样的年轻人去做。
如果雷利程能挑得起大梁,苏玉畹也能轻松许多。三年后她出阁,由苏世昌接手苏家大房的产业,有雷利程这样有经验又有能力的掌柜在,她也不用担心家里的买卖。
所以,她很愿意多跟他解释几句自己的想法:“咱们势弱,手里握着炒茶秘方,就跟一个小孩子捧着金碗路过闹市,总会引起别人的觊觎。咱们家还好,有舅祖父给撑腰,除了我那位好二叔,别人还不敢明着伸手,只是暗中打主意。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手里握着炒茶秘方不卖,终有一天会引来祸端。而咱们握着炒茶秘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多赚钱吗?要是别人倒还算了,可三皇子一派的人明显不差钱,咱们一下子能把几十年用炒茶秘方赚回来的钱都收回来,还能把这个烫手芋头扔出去,何乐而不为呢?”
“东家思虑得实在长远。”雷利程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这位小东家。
她明明只有十五岁,但思虑之深之周密,他自叹不如。最难得的是她这份心性,豁达看得开,不像别人什么都死拽在手里不舍得放手,为此惹来麻烦而不自知。她很懂得有舍才有得的道理。
苏玉畹笑而不语。
因为能提升茶的口感,所以在别人眼里,她的炒茶秘方定然是极珍贵的,必定深深藏着不让人知道。但在她看来,这个秘方却有些鸡肋。
打制一口银锅花费不菲,注定不能在所有茶园常年普遍使用,这是她只在制作明前茶时才使用这个方法的原因。因为明前茶量小,价钱又高,使用银锅炒制才算值得。雨前茶乃至夏茶、秋茶,量大价廉,再用银锅就不划算了。
当然,在财力比较雄厚的人眼里,打制一些银锅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这些银锅使用完之后还可以再融了做银钱进入流通,不过是占用一时的资金罢了,并不是损失掉了。
但秘方实在太过简单,容易模仿,一旦广泛使用,那些炒茶工不小心漏上一嘴,这个方法就有可能传得众人皆知。而想堵住炒茶工的嘴,那是很难的。毕竟这些人都有家室,在家里喝了酒跟婆娘提上一提,这个秘密就别想再保住。就算严令禁止,可觊觎这个秘方的人太多,在冬闲时偷偷高价收买一两个炒茶工,神不知鬼不觉就把秘方弄到手,你还查不出是谁涉露出去的。
总之,这个秘方初投入的成本太高,保住它更费精力,风险极大,可创造的价值并不如那些人想像的那么大,在她眼里,真没必要死抱住它不放,倒不如卖给镇北候,以获取扩大家业的资金。
有了那些银子,到松江等地去买上一些茶园,所创造出来的价值,不知比用秘方制茶高出多少倍来。
所以,于她而言,还是卖了制茶秘方划算,没什么可惜的。
“这件事,咱们不着急,慢慢谈。”她道。
雷利程点点头。
这件事,确实不能着急,甚至不能透露出想出手炒茶秘方的事。你是主动卖还是别人求着你卖,那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拿住劲儿,把握主动,才能将秘方卖出好价钱。
镇北候做得还算爽快,第二天,黄耀祖就传了话来,说那边的人已约了他,镇北候在午初在衙门处等她改契。
为避免麻烦,苏玉畹并不打算亲自去见镇北候。她在快到午初时去了县衙附近的茶楼,专门要了一间隔间,又写了一封信,让霜降送给赵县令,言明此事。她相信有陈明生的面子在,赵县令一定会将这件事办理妥当的。
果然,她没坐多久,县衙的一名小吏就出现在了隔间外面,手里拿着一份契书。守在门口的霜降拿了契书进去,让苏玉畹按了手印签了字,又送了出来,还打赏了十两银子给那小吏:“我家姑娘说,劳烦官爷跑一趟,官爷辛苦了。”
有县令交代,那小吏本就不敢在苏玉畹面前摆架子,这会子得了银子,更是客气,临走前还好意提醒了一句:“苏姑娘没有去,那位镇北候似乎很不高兴。你让你家姑娘最近小心些。”
“是。多谢提醒。”霜降将小吏送走,进到隔间将这话跟苏玉畹说了,担忧地问,“咱们要怎么做?”
苏玉畹却摆摆手:“放心,他不会有什么过份举动的。三皇子,还担不起强抢民女的名声。”
不过,苏玉畹还是高估了镇北候,当她从茶楼走下去,准备出大门时就被人拦住了。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材虽不十分魁梧,但精瘦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某种力量。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看人的目光凉飕飕的,就像看一个死人。
他瞧了一眼苏玉畹身上戴的直垂到脚踝处的帷帽,面无表情,声音冰冷:“苏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为了苏玉畹的保证安全,今天跟在她身边的是谷雨和霜降。见到这男人,两人的神经立刻紧绷,不自觉地快步挡在了苏玉畹面前,满脸防备,手还抬起在胸前,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架式。
苏玉畹盯着这男人看了两息功夫,这才开口道:“借过。”
男人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些龟裂,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也盯着苏玉畹眼睛的位置看了一眼,却是没有让开,嘴里将刚才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家主子有请苏姑娘喝茶。”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家主子,也没兴趣跟他喝茶。”苏玉畹说着,转身朝自己的隔间走,一面道,“霜降,去问问掌柜的,他们这茶楼就这样做生意的吗?任由陌生男人冲撞女客。”
“是。”苏玉畹的镇定,就像给霜降和谷雨打了一针强心剂,两个人迅速安定下来。
姐妹俩对视一眼,谷雨站在那男人面前不动,霜降则回身护着苏玉畹,一面扬声叫道,“掌柜的,王掌柜。”
苏家人在休宁街上住了二三十年,这家茶楼的东家、掌柜是谁,苏玉畹还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选择到这里来喝茶。
听到有人叫王掌柜,在一楼招呼客人的小二不敢怠慢,噔噔噔跑上楼来,正要腆着笑脸开口问话,却一眼就看到了谷雨跟那男人的对峙。而在账房里喝茶的王掌柜,也跟着走了上来。
见到自家掌柜上来,小二后退一步,由他上前处理。
“这是怎么一回事?”王掌柜看看那男人,皱眉问道,同时走到了谷雨身边,面对着那个男人。
休宁县城并不大,镇北候带着一众手下住到这县城里来,平日里没事也四处闲逛,了解情况,王掌柜自然是认得这男人的。
这人气息独特,似乎杀了不少人,平日里紧跟在镇北候身边,应该是他的一名护卫,而且看样子还是传说中的死士。
既知道这是三皇子的人,按理说,王掌柜此时应该躲在楼上,不插手镇北候与苏玉畹之间的事才对。但镇北候打着三皇子的旗号,做事颇顾着名声。虽说拿那三家最有权势的人来示了威,但平时面对小老百姓时,还是一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模样,更从来没做过欺压凌辱人的事情来。故而王掌柜并不惧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