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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胡庄一心想将亲事说成,索性将手头的活丢了开去,再不去与人相面。当日,他又去徐官人家,又逢徐老官不在,徐公子与他让了座,道:“还是为着那亲事而来么?”
胡庄道:“正是。今日我与杨寡妇说个明白,他约明日与公子见面。我却又见了那女儿一面,真个水嫩嫩的十分可爱,倘徐公子错过了这段姻缘,许是极不该的。”
徐观似曾所动,沉吟半晌方道:“既您般,且待我与老爹商量,晚些时候与你传过话来。”
胡庄应了声中,退出徐家。且说徐观见胡庄一而再,再而三与他作这段媒,便想道:“果真有那般动人的女子,还愁嫁不出么?却还再三相邀,定是个一般见的,况且寡妇家的闺女,怎见得有几分见识,几分人样?”
徐观转念又想道:“我已年近二十,家父一心要我谋官取位,且不曾亲近美色,今日既有一个妙人儿相送,何不一亲芳泽!也算不曾枉费几年的青春。”
止这般想,徐观便动了春情。不及天黑,便着下人李央去问胡庄递了话儿,就言明日往那女儿家去。
次日,徐观打扮得齐齐整整,先至胡庄家中。胡庄早已恭候,把徐观视若上宾,马氏立时奉过茶来。二人饮过,又说些闲话,无非是胡庄要徐公子日后多多照应,倘亲事成了。
也算是一大家事,便与他些本钱,开间铺子亦或不可。徐观既属意那女儿,自然咯声连连。午时,二人用过膳,胡庄便将徐观带往上房。杨寡妇见过徐观,果是一表人材,有词儿为证,身躯袭娜,态度垮婷。鼻倚琼瑶,眸含秋水。眉不描而自绿,唇不抹而凝朱。
生成秀发尽堪盘,云髻一窝天与。娇姿最可爱,桃花两颊,假使试舞袖子,吴窝也应倾国。柳或曳长据子,汉殿定室专房。红锦当中亦有风流戏窟,白绞袜底何须随步金莲。正所谓杨柳春柔萦别绪,芙蓉秋艳妒娇娃。又道,漫夸洛水中宾梦,直抵巫山一段云。杨寡妇旋即道:“不知徐公子今日到来,贫妇有失远迎,多有得罪。”
徐观忙还礼道:“大娘休出此言。我且为聘你家女儿来的,如何便客气了?”胡庄忙将一红绸线包双手呈与杨寡妇,后道:“这是徐公子的聘礼,还望收下。”
杨寡妇双手接了,但觉沉重,心头高兴,满面堆笑,道:“徐公子能不畏贫贱下人,亲临寒舍,已属情意深厚。却还纳此重礼,叫我心中不忍。”三人说说笑笑。
少时,杯中茶凉,杨寡妇便唤女儿添茶。杨枝儿早倚门缝把徐观饱看一回,却也忘了羞耻,不待壶中水儿烧开,便提将出来,徐公子抬首一觑,心头一惊!
看这女子果生得十分颜色,但见,眉舒柳叶,眼湛秋波,身穿着淡淡青衫,宛似嫦娥明月下。裙拖着轻轻环佩,犹如仙子洛种行。远望时,已消宋玉之魂,近观来,应解相如之渴。
且说胡庄携徐观拜见寡妇,行过聘礼,寡发便将女儿唤出,徐观看过枝儿容貌,果是天姿绝色,暗叹不虚此行矣。三人谈笑风生,十分相投。
寡妇又吩咐女儿取过陈年老酒,三人一头闲谈,一头饮酒。三杯酒下肚,杨寡妇问道:“富贵从来有命,徐公子可图功名?”
徐观道:“不图功名利禄岂不枉活一世么?功名自易,他日云程,自在玉堂金马之内。壕州夺锦,雁塔题名,应有日也。只本人赋性愚鲁,意不在书,志欲玩乐,当效班孟坚投笠,觅个封候万里,方遂生平,尚未知遇合何如?”
胡庄连声称是。徐观有意露些才华,又道:“只是日后功成名就,君臣朋友间,若不要一个绝色佳人为妇,则我亦是空为人一场,枉读了许多诗书,便死也不甘心。
只是美玉藏辉,明珠含媚,天下虽有绝色佳人,那能一时便遇?”胡庄知他话中有话,接口道:“如公子所言,怕没了佳偶相谐么?适才这个女儿,论容貌,百里挑一。论礼仪,其举手投足,一言一语,公子不曾见过么?
却有何想法,不妨倾肠倒肚,一应表出,何必柳藏?“徐公子道:“我既今日与枝儿下聘,却亦是打听过一二,如今见了,果然名不觑传!只盼大娘若无别的意思,早将女儿许配与我,以遂心愿。”
看官,你道那个求亲的女婿,却似徐观惩般无理?竟敢当那岳母的面儿,把他女儿强求,似待不得那被窝中的云雨事儿。然徐观本无意娶枝儿为妻,只图与他弄个快活,又见枝儿容貌非凡,自然忍禁不住,却巴不得即日成婚。
当下,胡庄亦附和道:“既女儿他娘应允,便作数了,看你二人又都年岁不小,不若择日就近将婚姻大事一应办妥,却是如何?”杨寡妇闻听,半晌不语。胡庄看出就理,忙道:“莫非依亲娘的意思,却是欲为女儿入赘么?”杨寡妇道:“非也。
女儿既有好人家可许,当娘的又何必强留于这贫寒之家啊?”胡庄看寡妇目包视他,忽忆起他先时所言,便恍然大悟,急问徐观道:“你道惫般神速聘人家女儿,可出得起大礼么?”徐观道:“惩般好的内人,便是出二百两银子,亦不足惜。”原来徐家官大财多,公子又被老爷娇宠惯了。
拿二百两银买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何足疼惜?胡庄当即道:“这般道来,已是大礼哩。亲娘可有别样话要说么?”杨寡妇道:“老身无别样话说,只是惟一个独生女儿,今日许了出去,还望时常回来相望。”
徐观应声:“这个自然。”胡庄又道:“我早己替二位新人看过命相,不出本月,二人便有良辰吉期,届时方可把枝儿过门。”
寡妇点头应允。三人皆大欢喜,又饮过数盅,看看天色已晚了,徐观便欲离去。寡妇起身相送,当下又把迎娶之日定了下来,就在五月三十那日,时下已是四月廿,掰指一数,刚足十天矣。
徐观出来欲回府,胡庄又遂至家中用茶。马氏见亲事已成了七八分,亦替丈夫高兴。当下把好酒好菜相待。徐观本已有了三分醉意,如今又喝了几杯,酩配大醉。
及至一更,他便趁着酒兴,喊嚷欲与枝儿行那云雨之事。胡庄恐上屋杨寡妇听见,面上不好看,便将徐观移至内屋,任他胡闹。
四月天气尚寒,胡庄又在内屋烧起一盆炭火,徐观经此一冷一热,竟作起呕来。将日间所进饭食,并那几壶热酒,倾倒无余。不及胡庄相唤,马氏立时过来收拾于净。
两夫妻正忙成一团,忽闻门首一娇音道:“徐哥哥且在此么?小姐命我送来薄汤一碗与他醒醒酒儿。”胡庄将门儿打开,却是那枝儿的贴身丫头春云,手中捧着一碗热汤。马氏接过,与徐观饮了。
徐观先时已识得这丫头,当即道:“妹妹,且近前来,哥哥有话说哩。”且说徐观酒醉,又逢那热气一蒸,肺腑震荡,呕吐起来,胡庄与马氏连忙替他收拾,那上房的春云却又端过醒酒汤来,徐观一饮而尽,又把那春云唤过来,道:“好个标致的人儿,你,莫不是枝儿的贴身春云?”
那女子低首道:“小女子正是!”徐观探手欲把春云拉扯,那女子立时闪了开去,又低声叫道:“公子莫要歪缠。”
徐观看他白面维红,唇鲜齿白,心头喜极,道:“想你不,谙世事,定不知床上风情,快去把你家小姐唤来。”春云道:“你俩今日刚下了聘书,订了婚期,公子又何必惩般心急?”
徐观道:“妹妹莫与我斗嘴,我既真心对你家小姐,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你又作何计较?”
春云道:“非奴奴计较,只是我家小姐早已歇下了,如何得把你服侍?”徐观道:“既是惩般,我且还去上屋与他一会。”
春云又道:“公子不可,我家亲娘还不曾睡下哩!”徐观酒醉得目眩神摇,如何分得话儿的轻重?当下又道:“这个正好,便把那寡妇一同扯过,本公子与他母女连床大会!岂不妙么?”一旁胡庄见公子撒野,当即道:“公子莫急,待我与你想个策儿,把你的火儿杀了。”
不待公子回话,又把春云唤出门外,道:“你家亲娘何时安歇?”春云道:“主母晚来最爱做些针线,常常半夜才歇。”
胡庄又低声与她道:“且去与你家小姐悄声说过,夜里切莫把门儿门上,公子有意与他欢会。”春云急道:“使不得的。
闺门淑女怎能与男子苟合?”胡庄逼道:“你何不知他二人眉来眼去?你且道来,适才这碗醒酒汤可是你家小姐令你递来的么?”春云道:“正是遵小姐之命。”
胡庄道:“这就是了,只是女孩儿家的思春话儿,如何与你好讲得?便是要你讨个话儿回去,看公子究竟有心无心!”
春云似信非信。胡庄又道:“倘你与他玉成了今晚这件快活事体,日后他定与你些好处,便作主把你许个上好的人家,说不准还做得了正夫人,那出头的日子便到了。”
春云听得心动,当即应允道:“我且与你试一试。倘小姐不允,反问起过错来,我便把你这胡歪头道出,小姐与你有好看的。”胡庄道:“料不得出事,你且去罢。”
当下作别。胡庄抹身回屋,又把马氏唤至下处卧房,道:“你且安息,我须得将公子服侍。”